《翼翼》王一鸵

5、第 5 章

　　绿毛恐怕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疯狂的人，拳头跟不要钱似的到处乱砸。
　　肖子逸的眼睛一片通红，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打架杀红了眼，还是因为所有情绪现在一股脑的涌了上来，鼻子酸的仿佛马上就能哭出声来。
　　他一直忍一直忍，直到累到挥不动拳头，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绿毛和他兄弟早就走了，似乎认为他大概是疯了，怕被传染。
　　肖子逸在地上坐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像泄愤一样的打架，也不知道是打赢了还是把人给吓跑了。
　　捡起扔在一旁的书包，和扔在巷子里的校服。手上破了几道口子，脸上也挺疼，估计挂彩了。背上和腰上也酸疼的紧，他捞起衣服看了看，有点暗看不清，但是没有流血。
　　真他妈精彩。
　　开学第一天连人名字都没整明白就直接干了一架。
　　到药店买药的时候店员都被吓了一跳，肖子逸借着镜子看了一眼，是挺惨的，左边的眼角青了，还被划了一道口子，流了点血。
　　看起来五彩纷呈的。
　　消了消毒，贴了一个创可贴，简单完事儿。
　　肖子逸走在家门口看着客厅的灯光，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蹲在门外一直到灯灭了才轻手轻脚的开门进去。
　　躺在床上他就在想，今天这架打的真是没头没尾的。
　　那个叫军儿的在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难道他那个时候就准备找自己麻烦了？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让自己的小弟出头，算什么？
　　他和那个宋萌萌到底什么关系？
　　带着这些疑问，肖子逸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奶奶已经敲门让他起床了。
　　换衣服的时候一抬手扯着肩膀生疼，肖子逸一看，好家伙，黑的发紫。昨晚上太黑也没看，那帮孙子下手真他妈狠。
　　脸上的淤青过了一晚上反而更厉害，额头的创可贴看起来更惨。肖子逸换了一个创可贴，拿了一顶棒球帽戴上。
　　帽檐压得很低，吃饭的时候奶奶在厨房忙活，老头依旧不在。两三口解决掉，招呼一声就走了。
　　他有点不想让老头老太太知道，他去学校第一天就和同学打架。
　　到班上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自习，肖子逸从前门进去就收获了大片目光。看了一眼坐在最后的绿毛他大概理解了现在的情况。
　　绿毛看起来比他惨多了，昨天他出手的时候一点没收着，一拳砸在他鼻子上，鼻梁没断估计也差不多了。绿毛鼻子上包着纱布，右边的眼睛也肿着，看起挺搞笑的。
　　从一进门他的视线就没有从肖子逸身上离开过。
　　至少从负伤情况看来，肖子逸是赢了。
　　上午上课的时候高光看见他顶着帽子，和绿毛的鼻子，却也是没说什么，估计等着秋后算账。
　　所有的中学会在上午第二节课的时候做课间操，市中也不例外。而且注重艺体的市中由于训练场地够大，所有的学生都会在大操场集合。
　　肖子逸从到操场的那一刻起就搜寻一个人的影子，接近两千人的操场，他还是第一眼找到了要找的人。
　　没办法，印象深刻。
　　肖子逸走到邹军的面前，在距离对方还有三十公分的地方停住。
　　“有意思吗？”肖子逸说。
　　“什么？”邹军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肖子逸为什么找自己并且还是在操场上。
　　“装傻吗？”肖子逸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找了我的麻烦不敢承认？”
　　邹军却是挺诧异的，肖子逸脸上的伤挺明显的。再加上他们两个站的挺近，连他额头上的创可贴有些微微翘起他都能看见。
　　他看了一下四周，盯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对方一脸的伤，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们之间发生了肢体碰撞。
　　“我没找你麻烦。”
　　肖子逸嗤笑了一声。
　　“肖子逸！你干什么？！”高光在队伍的前面吼了一声。
　　“有本事当面来。”他把帽子一扣，看了一眼邹军，回到自己的班里。
　　邹军看着肖子逸回到自己班里，又看到同样一脸灿烂的绿毛，和他闪躲的眼神，大概明白了什么事情。
　　他知道肖子逸不像看起来那样一脸无害的样子，这一点从绿毛脸上的伤也可以看出来。恐怕这次是绿毛主动找上去的，而且是打着他的名声。
　　这笔账必须算清。
　　课间操一结束肖子逸就被高光叫到了办公室。
　　“报告。”
　　“进。”
　　高光整理着手里的课件，他不仅是教导主任还教数学，教的居然还可以。至少上课的时候班上的人都在听，虽然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还有着教导主任的身份。
　　肖子逸等了半天高光也没有搭理他，似乎他还挺喜欢把人晾在一边的。
　　“老师……”
　　“把帽子取下来。”肖子逸刚开口高光就把他打断了。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把帽子取了下来。
　　高光瞄了他一眼，边看文件边说；“我记得你刚过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让我请你喝茶。怎么？迫不及待的想让我把你送回原学校？”
　　要是能将他送回去就好了。肖子逸心里想着。
　　“第一天就打架，可以啊，肖子逸。”
　　“老师，我不过来这儿第一天，您觉得我有多大的本事就结个仇，还约人干一架？”肖子逸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是人呐，到了一个新环境应该尝试去融入他，而不是将自己孤立在外。你要知道，一个人是走不远的。”
　　高光的这一句话还是挺让肖子逸诧异的，诧异他一个年轻教导主任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诧异他不过才第一天就好像看透了自己。
　　肖子逸盯着他，高光还是自顾自的弄着手上的东西。这样的态度会让他又一种被灌了鸡汤却不会尴尬的感觉。
　　“你们这些小青年，总会觉得全世界都在和你们作对，一点不顺心就会想屁崩了一样非要弄个大动静。等你们长大以后就会知道，小时候觉得要不完了，过不去了的事儿，都算不上什么。”
　　肖子逸笑了；“你也不过就比我大几岁而已。”
　　“那也是大。”高光瞅了他一眼说，“你回去吧，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你能明白。”
　　肖子逸转身出了办公室，他不明白高光叫他来的意义是什么，或许他听懂了高光讲的。只是听懂了，可该做的还是会做的。
　　一连两节英语课上的他有些疲惫，中午吃饭的时候看见拥挤如春运的食堂，他放弃了吃饭的想法。
　　教室里的人这个时候都走光了，肖子逸趴在桌子上，肋骨被拉了一下有些疼，他闭上眼睛想要眯一会儿。
　　脑子里空空的甚至连上午学的内容都想不起来。
　　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下，xx视频今日推送。
　　什么玩意儿？
　　他打开朋友圈，胡乱翻了翻。里面有一个人发了一段话“看完你的名字，同桌问我“你的名字？”我说“叫爸爸就好”然后我俩就打了起来。”
　　看到这段话的时候肖子逸笑的胃都疼了，期间还抬头看了一眼有没有人，然后就一直笑个不停。
　　笑了半天感觉胃是越来越疼，是真的胃疼。
　　什么时候自己变的这么弱鸡了，一顿不吃就饿得胃疼。
　　有人在桌角轻轻敲了一下，肖子逸抬头。
　　对方放了一块三明治和一瓶牛奶，迟疑了一下，他拿起来吃了。
　　“你叫什么名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刚刚看的段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对方也笑了一下说，“李…李..李果。”
　　“李李果？”肖子逸逗他。
　　“不不不是，是李…果。”李果说话的时候脸抽的厉害，像极了乡爱里的赵四，肖子逸看着他却不像看着赵四一样能笑出来。
　　“恩，我知道，李果。”肖子逸点点头，“谢谢你。”肖子逸指了指牛奶和三明治。
　　“不不..不客气。”
　　肖子逸点点头不说话，三明治就是普通的三明治，牛奶就是普通的牛奶，他不想吃出其他的味道来。
　　“你….你的伤，是，是是谁谁？”李果指了指他的左脸。
　　“你是想问，是谁打的我吗？”肖子逸说，“打我的人是绿毛。就是头发绿色儿的那个，你们班的。但是让他打我的那个人我不知道名字，就是操场上那个。”
　　肖子逸把喝完的牛奶盒捏成一团，瞄了一眼垃圾桶，好球！
　　“军儿，邹，邹，邹军。”李果手舞足蹈的说了个名字。
　　“走什么？”
　　“邹军”李果拿过放在桌子上的本儿写了两个字儿。
　　肖子逸看着这两个字，总算是知道了从来的第一天就不断偶遇不断渊源的人的名字。他不知道是该感叹还是感叹。
　　感叹一下这操蛋的缘分。
　　“他，不是是是坏人，不不会会为难人人的，这里面肯定有…有误误会。”李果特别吃力的说完这句话，他的连随着蹦出来的字儿一阵一阵的抽，看的肖子逸也快跟着抽。
　　“行行行了，听你说话费劲。我也不是坏人，我也不会为难人。”肖子逸指了指自己的脸，“可是，你看！你觉得着是误会？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来打我一拳，然后说对不起，这是误会。我都要理解啊？我是圣母吗？”
　　李果看着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我一个刚来的能有多大的能耐？把你们学校的班霸校霸得罪干净？我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来这里，我觉得这他妈就是老天爷在整我！我他妈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被人按着打一顿很爽是不是？谁他妈愿意挨谁挨，凭什么是我啊？”
　　是啊，凭什么是他呢？肖子逸吼出这些话的的时候就在想，他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安排，打算从新开始，但是回过头来又觉得格外委屈。
　　李果在旁边说不出话来。肖子逸挺抱歉的，吃了人家给的东西，还对人发火。吃里扒外也不见得这么快。
　　可是，所有的情绪根本不受控制的蔓延出来，烧着自己，波及着周围的人。无力感，挫败感，被打的委屈，都是火焰。
　　“对不起……”肖子逸拿走桌上写着邹军名字的纸条，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里，逃一般的出了教室。
　　心理学说人的情绪除了性格本身使然，其身处的环境，遇见的人都会是导致它败坏的原因。肖子逸觉得应该是现在的环境让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吧，应该是的。
　　市中的天台居然不带锁的，肖子逸漫无目的的走到了楼顶，发现了这个问题。这要是在九中，高一点的楼层窗户都不能完全打开，更不要说天台的大门还直接打开。
　　每年都有排着队想要从楼顶往下跳的学生，前仆后继的拉都拉不住。
　　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发了一通火，将所有的不爽一股脑儿的抖落出来，本以为会轻松一点的。心里却还是堵得慌。
　　邹军和他之间的矛盾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从小到大因为性子太独打过的架也不少，可是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人也不对，总之就是什么都不对。
　　可以忍受面对面的不爽，不能忍受背后的小磕小绊。
　　大老爷儿都这样。
　　一直待到了下午第一节课上课，肖子逸才回到教室，踩着点坐在位置上。
　　李果坐在他前面的位置上，肖子逸看着他的后脑勺，他挺想道歉的，但是对不起说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管他的爱咋的咋地把。
　　高光在前面讲例题的时候肖子逸头都没有抬，市中的课程上的很慢，就高光现在讲的内容在九中的时候上半学期就讲完了，再加上补习班就像涡轮增压一样，高二上半学期的课程都已经学的差不多了。
　　肖子逸拿出自己买的练习题一边做一边留意高光讲的内容，就怕高光抽自己的时候什么都答不上来。
　　盯着习题上的几何图形，他感觉自己一点思路都没有，辅助线是从A连到C啊还是连到EFD
　　连了好几次，还是没解出来。算了，放弃吧。
　　他将脸转了转，从门缝边望了出去。他在的班级处的挺高，在五楼。上面就是楼顶，一楼有四间教室，他的班级在第二间，依次往下就是八班九班，十班和十一班在对面的那栋楼。
　　肖亚申是哪个班来着？十班还是十一班？
　　肖子逸记得好像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肖子逸。”高光在他纠结的时候点了他的名字，“你上来答一下这个题。”
　　肖子逸撤回神儿，往讲台上走去。看了一眼题，拿起粉笔就开始答。这题并不难，肖子逸答的很快，一边走神一边写答案，写完了还将旁边的草稿擦得干干净净。
　　高光看了他一眼；“下去吧，不要乱走神。”
　　他往座位上走去，门口站着的人他一转身就看见了，邹军就大大咧咧的靠在走廊上的栏杆看着他，肖子逸分不清他的眼神是挑衅还是其他。
　　看了一眼手机还有两分钟就下课，邹军站在外面因该是找他的。毕竟他下了战书，对方是个爷们儿就应该站出来才对。
　　下课铃响了，高光拖着将题讲完才下课，肖子逸起身就朝走廊上的邹军走过去。
　　“找你谈谈。”肖子逸还没开口邹军就主动说到。
　　肖子逸没说话，看了一眼身后八卦的人，绿毛的脑袋快要从窗户边上掉下来了。
　　“我直接看门见山吧，我没找人打你。”
　　肖子逸就想笑了，你还挺有文学素养，一开口就往外蹦成语。
　　“那我是自己打自己吗？”肖子逸啧了一下，“我看起来智商不高吗？”
　　邹军想说，这和智商也没多大联系。但又想了一下，他应该是想表达他没那么大的本事把自己打成那个样子吧。
　　邹军点了一下头，眼睛往绿毛那儿一转，“林育，你过来一下。”
　　绿毛走了出来，站在肖子逸旁边；“军儿……”
　　“你和他道歉。”邹军指了指肖子逸。
　　“军儿，他……”绿毛开口挣扎了一下，被邹军的眼神压住了。
　　肖子逸没等他开口就说；“算了吧，背着良心的道歉说出来也不是真心的，听着刺耳。”把手一插兜，“我不想和你有那么多扯不清的……误会也好，矛盾也好，我不过就想做自己的事儿。管好你的女朋友，和兄弟，别惹我就行。”
　　肖子逸转身就走，他根本不在意绿毛道不道歉，他也不在意邹军对这件事儿做出怎样的解决。
　　他不过就想告诉看他笑话的人，他没有精力去理会每一个的不爽，也不想再打架了，只想好好的做自己的事情。
　　哪怕是融不进去，那也算了。
　　再说了，他也不想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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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