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点妖师》林千禾

4、第四章 引蛇出洞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官差上门，向洛北镖局征调人手，说是要联合官兵为安北都护府护送军饷官银。

　　裴纶和小黑自然都被选中，匆匆收拾了行囊，便混入数百名官兵的队伍，一同押解着数车官银，向安北都护府进发。

　　带队的统领是一名陪戎校尉，名霍远，虽然官职不高，却治军有方。他命官兵分为前锋、后卫、中军、左翼、右翼，五个阵营，每营各司其职，并且互相照应。应征来的数十名镖师，五人分为一组，每组负责一辆银车，被官兵护在中心。

　　不过出来已有半日，却始终没有见到唐英，令裴纶感觉有些诧异，正在东张西望，却捕捉到右翼队中一个熟悉的眼神，虽然已经乔装改扮，裴纶还是认出了唐英，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押银队伍一路提防地行了十几日，相安无事。

　　只是一路啃着干粮，嘴里早已淡出鸟来，于是裴纶趁着晚间休息，偷偷转到旁边的山沟，放出小黑，捕捉些猎物。一来填饱了小黑的肚子，二来多出的野味，涂抹上从何伯那里拿来的调料，再用大叶和着泥巴包裹严了，埋入夜间篝火下面的土层里。第二日早晨刨出来，刚刚打破泥巴，便已飘香十里，引得数百人竞相留着口水，探头张望，场面甚是搞笑。

　　裴纶也不好意思吃独食，便就近分给了众人，又特地留了两条后腿，孝敬给了校尉大人和唐英，大家皆大欢喜。

　　这日过了汾州，一路北上，西侧的吕梁山脉山势逐渐险峻起来，人烟渐渐稀少，却偶有一两个商贩探头探脑的经过队伍，裴纶知道应该已经接近了劫匪的埋伏，与唐英对视一眼，便纷纷在队伍里知会了大家小心。

　　为了不让小黑暴露行迹，裴纶谎称要方便一下，将小黑带出了队伍，寻了个无人之处，让小黑现出原形，钻进了裴纶怀里。

　　果然还没行出五里，前方的道路已被阻断，数十名黑衣人手执弓箭，出现在了两侧的山峰之上，另有一苗疆打扮的黑衣人，带着四头形态各异的妖物，在山侧的巨石上现出了身形。

　　随着一声哨响，数十名黑衣人开始乱箭齐发，押银的军队训练有素，迅速摆开阵型，沉着应战，一时倒也没吃大亏。

　　几轮弓箭过后，攻击的效果不甚明显，于是，那黑衣苗人左手一挥，弓箭手们便停止了进攻。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短笛，放在了嘴边：一声凄厉的笛声，宛如撕裂般划破了山谷。

　　仿佛开启了启动的钥匙，四头石雕般的妖物，瞬间满血复活，纷纷冲向押银队伍的阵营。

　　裴纶一直紧盯着那个苗人的一举一动，见他吹笛，便知这是此人驱动妖物的手段。一时顾不上那人，裴纶决定先把这几只妖物干掉再说。

　　左手召出了小黑，裴纶选中了最近的一头野猪妖，冲了过去，趁着猪妖扑到眼前，裴纶身子一侧，左手飞快地点向它的脑门，那猪妖虽然力大蛮猛，但终归行动迟缓，一头撞上裴纶的点妖指，转眼变成了一头胖胖的小萌猪，滚落到一旁。

　　裴纶收起点妖指，跳到与唐英战在一处的狼妖前，正要参战，忽听耳边笛声又响了起来，那狼妖立刻停止了攻击，跳出圈外，与另外的两只豹妖和狸猫妖聚集在了一处，一同恶狠狠的盯向裴纶。

　　裴纶知是受那苗人的驱使，要集中对付他和唐英，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裴纶让霍远指挥官兵退后，只专心应付那些黑衣劫匪即可，自己这边有小黑和唐英的配合，唯有拼力相搏，寻找突破口，点中一个，胜算便增大三分。

　　群战三妖的场景，实在是惊险万分，又透着诡异十足。

　　本来裴纶和小黑一起协同作战的时间就不长，两人的默契更是时有时无，在三妖的夹击中，虽有武功高强的唐英在一旁相助，但裴纶仍然是手忙脚乱，顾此失彼，这下可苦了小黑——不是被裴纶当成护腕挡住招呼过来的兵刃，就是被当成武器抡向对手，最后又因为要使用点妖指而被随手甩飞了出去，幸好小黑法力深厚，同时皮糙肉厚，但也被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对方三个却越来越有默契，让陷入重围的裴纶，更加疲于应付。一个不备，裴纶胸前已被那狼妖一爪，划了个血肉模糊，此时豹妖又跃到背后，一剑刺来，裴纶腹背受敌，眼见就要被捅个透心凉，突然，身边的几个妖物竟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定在了那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裴纶的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机不可失！

　　眼疾手快地将眼前的狼妖迅速点化，裴纶转身将点妖指指向身侧的狸猫，不料那妖却突然回过神来，猛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瞬间把裴纶吓了个半死，心里已做好生生受下这一刀的准备，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呜呜的声响，那狸猫转眼便又被定住，裴纶抓住时机，一指点在了它的额头，最后剩下一只豹妖，就更好对付，转眼也在裴纶的指下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小豹崽。

　　裴纶擦了一把满头的汗水，举目四望，发现唐英站在一旁，双手执着一物，放在嘴前做吹箫状，见裴纶看过来，便匆匆将那物件收起，放进了怀里。裴纶一瞥眼间，只看到这东西大小如拳头一般，黑乎乎的一团，上面似乎有些纹路，还有几个圆孔。

　　捡起了一地的小萌宠，还没揣进怀里，幻化成人的小黑已经捂着脑袋，晕头转向地走了过来。
　　裴纶想起那个黑衣苗人，再去找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时，霍远那边已经带着官兵将那些劫匪杀了个七七八八，又抓住些活口，只待回去审问。

　　打扫完战场，天色已晚，霍远命令全体官兵在附近找了个干净的区域，整顿休息，准备第二日返回洛阳。

　　这时大家才知道，所谓护送官银不过是个噱头，银车里装的全都是石头，之所以在社会上大张旗鼓地征调人手，也不过是为了散布消息，扩大影响，吸引匪徒的注意，这便是裴纶的引蛇出洞之计。

　　经过此役，所有押银官兵都对裴纶刮目相看：一人就干掉了四只凶猛的妖物，在大家的心目中，简直犹如天神一般的存在。只有裴纶自己心里明白，若没有唐英的相助，自己只怕早就挂了。

　　小黑对裴纶拿他当挡箭牌和武器的行为，十分的不满，不过当裴纶一股脑把那四只小萌宠都塞进了他的怀中时，看着那几个胖乎乎、毛绒绒的小萌物，小黑立马眉开眼笑，其它的啥都忘了。

　　以唐英那明察秋毫的眼力，早已看出小黑就是那条黑蛇，却没有点破，但是以她多年做为一名捕快的职业习惯，对裴纶的身份，却定要探明究竟为快。

　　看到裴纶胸前的伤口，依然鲜血淋漓，于是唐英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还是尽快处理一下伤口，免得感染。”

　　趁着裴纶在处理伤口，唐英走到小黑身边，见小黑正在逗弄那几只小萌宠，唐英决定从这几个小家伙入手:“小兄弟，想不到你们这么厉害，竟然能把那凶悍的妖邪，变得这么可爱。”

　　“是啊是啊，我们可厉害了，我大哥是妖物的克星，凡是被他的点妖指点中的妖物，都会被点化，然后失去魔力，变成小萌宠。”小黑胸无城府，果然见套就钻。

　　裴纶知道如今妖邪为祸，与今日那黑衣苗人脱不了干系，要调查此事，免不了和官府打交道，总要让人家知道些底细，彼此建立起信任才行，于是也不阻止小黑。

　　“点妖指？！你可是点苍真人的弟子？”唐英扭头看向裴纶，眼中燃起了一丝光芒。

　　“正是，不过在下刚刚入门不久，还没得到仙师的真传。”裴纶答道。

　　唐英的表情带着一丝激动：“你仙师可曾提到过净空法师？”

　　“你说的可是多年前与仙师一起封印天坑的净空法师么？”裴纶也有些惊异。

　　“不错，我便是净空法师的弟子。”唐英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师父故人的弟子。

　　有了这层关系，两人心中再无芥蒂，于是将自己的身世经历都相互介绍了一番，虽然不是同门，但是有了师承的关系，两人便以师兄妹相称。

　　裴纶又将小黑的经历讲给了唐英：原来这小黑蛇，是那千年人参精以前的护法巨蛇渡劫失败后，留下的蛇卵所化，老参用自己的人参果实将它喂养长大，虽然只有百年肉身，却拥有千年的法力，只是不会妥善使用。

　　裴纶一直好奇唐英使用了什么法术，定住了那些妖邪，唐英便从怀中拿出了那个黑乎乎的物件。

　　“这是师父用天坑中所得神石制成的埙，名曰：凤眠。师父将咒语附着于此埙之上，吹奏时驱动神咒，便可催眠妖物。小妹功力尚浅，尚不能将此神器发挥至极致。”

　　“今日已见奇效，若无师妹相助，裴某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为兄还要多谢师妹的救命之恩。”

　　夜色已深，大家各自休息，裴纶经过白天一番恶斗，又有伤在身，不免睡得深沉。

　　刚入五更，大家睡得正酣，小黑却突然发起威来，所有人都被惊醒，仔细看时，却发现周围死了一地的毒虫蛇蝎。清点完人员，才发现那些被俘劫匪，皆已暴毙。

　　裴纶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不过好歹那几只小萌宠还在，多少能问出些线索。

　　回程的路上，唐英对裴纶和小黑的态度大为改观，小黑也与她亲近了许多，一路唐姐姐的叫个不停。

　　唐英虽然是个捕快，但是终归是个女孩子，每日看到小黑逗弄那几只毛茸茸的小萌宠，也被撩得心里苏苏的，好想抱一只回去宠着，但是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纠结了半天，早被裴纶看出了端倪，于是劝动了小黑，送一只给唐英。

　　当小黑主动找来，把几只小崽捧着让唐英挑选时，唐英不禁喜出望外，挑来挑去，选中了那只小狼崽子，抱在怀里还没等捂热，唐英的喷嚏便一个接着一个，打得停不下来。想不到，强悍的南凤也有软肋，便是对毛绒绒的东西过敏。

　　于是，一路上每每看着唐英怀里探出个肥肥的小猪脑袋，裴纶便觉得好笑。

　　回到了洛阳，裴纶他们便返回了镖局。不出一日，裴纶的神勇事迹已传遍了洛阳城的各个角落，而且愈传愈神，搞得裴纶和小黑都不敢出门。镖局的人对他也是供若神明，让裴纶十分的不自在。

　　唐英这几日根据小萌宠们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黑衣苗人在洛阳城中的落脚点，不过待官兵去时，早已人去楼空。

　　如今唐英在洛阳的公务已毕，便准备返回长安复命。

　　黑衣苗人的事情还没有下落，这个案子并没有真正的完结，裴纶和唐英都心知肚明，于是，共赴长安的想法不谋而合。

　　小黑听说要去长安，自然兴奋不已，几人拜别了镖局的父老兄弟，奔赴大唐都城长安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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