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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辛门前结了一层混着油脂的血壳,没有什么资历的宫女和小太监战战兢兢清扫着前夜chu刑遗留下来的野蛮佐证月定眼子石锤。

      姬夌坐在大周每一任帝王都坐过的宝座上,执笔画像,以美貌和才情闻名的贵女——大周新的皇后跪在地上谦恭地为他捧墨,新的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地在她手里研磨,而过去服侍先帝的那位公公则趴在地上给他当垫脚的小凳。

      墨汁从单薄的纸页浸润到衣服上,他丝毫没有一点ac数地问他们。

      “像吗?”姬夌用一种搁他哥重生之前的地方会被当即扭送精神病院进行心理疏导的病态眼神痴迷地注视着这幅水墨丹青,许多残酷的现实案例告诉我们,上梁不正下梁歪属实至理名言,有了一个时不时犯病的皇(ling)帝(dao),无论底下的人再能干这个王朝也吃枣药丸。

      就像此刻,尽管没人知道那副画里的人到底应该像谁,他们甚至连是男是女的分辨不出来,但大家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从心地连声说像。

      “他以前说过,我画的画很好看。”姬夌的声音温柔又斯文,“可后来我才知道,我根本比不上他画的相像。”

      “我总是比不上他,任何地方都比不上,所有人都爱他,所有人都对他抱有期望,如果说他是天上的皓月,那我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他的话里好像裹挟着无奈而又骄傲的叹息,“我应该恨他的。”

      皇后捧墨的手颤抖里一刹,她的心里隐约有一个可怕的猜测,研磨的太监总管多用了三分力道,不断用眼神提醒她不要失态。

      她出身高贵,又素有雏凤的传言,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就注定会嫁给未来的帝王。

      如果没有姬夌,如果不是姬夌,她原本或许应该是姬樊的妻子,这个名动天下的少年郎曾经为她摘过风筝、为她点过提灯、还为她推过秋千,他从小就聪慧过人,就算后来频频有叛经离道的言行,也仍然有无数人等他收心的那一天。

      他会给大周王朝延续百年的生机,他会开创无与伦比的伟业,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她也这么觉得。

      她从前甚至羞赧地问过他为什么还不娶她,被她称作姬樊哥哥的男人笑着说,她的未来并不在他身上,他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这个答案无疑于对她残忍的拒绝,她也因此一度对他因爱生恨,但当那个恐怖的猜测涌上心头,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翻译成简明易懂的话大概就是:

      你马的,司钙佬,不举骗婚狗,离我男神远一点。

      “但他的光芒偏偏照耀在了我的身上。”姬夌的一字一句都缠绵得像在与爱人耳语,“他看见了我的狼狈和不堪,耐心地教导我该如何反抗命运的不公,有很多事连他自己都忘了,但我还记得。”

      “所以——”他的声音蕴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我要抓住这束光,任何人、任何人都别想从我身边夺走他。”

      如果姬樊听到他这狗比弟弟的惊奇表白,一定会用充足的论据证明,他只是出于向自己喜欢的那位平平无奇的明星靠拢的心情,在是兄弟就来建希望小学这种超出时代生产力发展水平的设定之前先干了是兄弟就来日行一善这种较为简单的举手之劳。

      不过这件被他用比喻提起的陈年旧事细细想来也是挺神奇的。

      贵妃这么高的品级,这么妖孽的绝代佳人,就算因为某种不可描述的原因突然暴毙,以先帝优柔寡断顾念旧情的性格,她的儿子根本不可能像姬夌一样被直接放养在冷宫,和一群精神失常的深闺怨妇住在一起,除了基本的生活所需,数年以来都没有人看顾。

      唯一的解释就是,先帝一早就知道他有极大的可能是green帽的糟心产物,但这个年代又没有亲子鉴定的技术,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一星半点这件丢脸的丑闻,对一个几岁的小孩下手似乎又有一丝丝没品,于是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随便找了个地方把他塞进去,如果不是姬樊当初吃饱了撑的的的滥好心,他可能真的会死在那里。

      “陛、陛下。”捧墨的皇后微微发抖,像已经坚持不住了一样,垂下头强忍着对他的恨意和畏惧。

      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的画添上了山水铺就的背景,直等待她脸上浮出薄汗,才用笔杆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少女花瓣一样娇艳的面庞,目光仿佛蛇一样冰冷。

      “下去吧。”

      他感觉到她软弱的无助,兴致缺缺地把毛笔递给新任的太监总管。

      ——

      被美少女和钙佬双重惦记的姬樊同志刚刚和侍女会合乔装改扮坐上了商队的马车,另一对人马里则有一位扮作了他的样子光明正大地乘车出行混淆视听。

      当然,这只是第一重保险策略,第二重策略是在出江都到达偏北的於州之后再进行一次人员调换,随着当地已经联系好的去塞北的行商一起出发,从这里就能看出来,姬樊同志的鸡贼不关是浮于表面的气质,还是有一定功底的。

      目前比较有利的好消息是,哪怕一时之间处于弱势,他过去莫名奇妙发展出的势力也没有缩水太多。

      “圆圆啊。”姬樊摸了摸自己脸上贴着的胡子片,“你有什么梦想吗。”

      “主子。”脸和名字一样圆圆的侍女笑起来有种讨人喜欢的可爱福气,“我的梦想就是看着您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您一定会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好皇帝。”

      “你不觉得对我的信心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超过吗?”他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连古轻都说我是纨绔子弟,我要真有那么一天也撑死当个斗鸡走狗的昏君。”

      “但是,但是您就是很厉害啊。”圆圆歪了歪头,“我听零号暗卫姐姐说,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比不上主子万分之一聪慧。”

      “彩虹屁收一下,再夸下去我就要膨胀啦。”姬樊同志险些拜倒在小同志凶狠的糖衣炮弹下,他有一点点丧地躺靠在车厢上,“你们没数就算了,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我顶多只是比同龄普通人看得多一点的水平。”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她有点担忧地问他。

      “我过去的梦想其实一直都是当一个富贵闲人,种种花养养小动物。”他这样向她勾勒自己咸鱼异常的蓝图,“当我把这个理想透露出去之后,突然有一天所有人都开始不断向我强调,你不能这样,你背负的可是一个王朝的未来,然后突然又有一天,姬夌先我一步成了暴君,把我变成了一个有潜在人身安全危险的社畜,还没有五险一金,于是‘碰’,一切都回到了原点,甚至比之前更糟,那么我身上的这些可有可无的挂又有什么意义。”

      “这样吗?”圆圆小姑娘似懂非懂。

      “这就好像你给人生这个游戏氪了金也依旧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一样,这也太真实了,够让人消沉一段时间的了。”姬樊用了一种更令人云里雾里的形容,或许他的这些话根本就不是讲给圆圆的,而是讲给他自己的,“我一直认为意义是个伪命题,真要说起来,我人生的意义就是快乐而已,但心无旁骛的快乐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实在太难,我想把事情变得更简单一点,我想找到一个可供前进的目标,不是成为皇帝浑浑噩噩地处理这个处在末路边缘的王国,而是一个单纯属于我的目标。”

      “听起来,好像稍微有点任性。”她用了一个很中肯的形容,“但对我来说,只要您觉得这样做没错就好。”

      “真可爱啊。”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就像看一个傻乎乎的小妹妹一样,他还有一个傻乎乎的小妹妹,现在都已经成了皇后了。

      姬樊不知道她究竟过得怎么样,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能在心里发誓,等他带兵回来的那一天,他也会从皇城里把她带出来,放她像凤凰一样飞走。

      这就是他真正忧虑的问题,如果找不到可以一个合适的可以背锅的人,即便推翻了姬夌这个钙佬,他也未必能像他们期望的一样给这个王朝带来某种欣欣向荣的东西。

      一切都要重新考量,一切都还有待验证。

      有人敲了敲车厢,把一个木制的食盒递了进来。

      圆圆打开食盒,从里面抽出一封信递给他,自己拿出银针仔仔细细地探了探食物里可能的毒。

      姬樊拆开信笺,信里写着探子在於州打听到的情况,於州是他小叔的封地,在几个亲王的封地离距离皇城所在的江都最近,但即便如此,这位小叔也仅仅只有太后奶奶在世的那几年才会偶尔进几次江都,对于他的回忆已经完全不可靠,接下来的行动越谨慎越保险。

      根据信笺的描述,封号於王的小叔行事一向低调,妻妾明面上的身世都和世家关系不大,对於州的治理还算尽心可靠,因为於州崇文的风气,与许多文人学士都有私下的来往,并且颇受这些人的喜爱,似乎是一个典型的文艺青年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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