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执事］小公主》辞辞荐荐_

4、自愿

　　“说起来，小公主，您的手、伤口不处理，真的没问题吗？”

　　在德洛丽丝思考下一笔应当画在哪里、罗纳德得以得空休息的时间里，后者看似不经意甚至是关心地问道。

　　为了表达自己的好意，罗纳德特意改了口，重新叫回了「小公主」。

　　对此，德洛丽丝的回应不过是微微挑了下眉，目光下移淡淡的瞥了一眼手背、那道被威廉的园艺剪剪开的狰狞伤口。

　　此时，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了，边缘结了薄薄的血痂。

　　“没关系。”她答道，提笔在一个方格子里画下了自己的符号——圆形。

　　德洛丽丝偏转笔锋，将三个圆形画上平直的一条线，把它们连贯起来：“我赢了。”

　　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来，德洛丽丝赢的第二十八盘了。

　　起初罗纳德不熟悉游戏规则，德洛丽丝带他玩了几盘，点拨了点拨他。罗纳德茅塞顿开，自以为已经对这个「简单的」游戏上了手，便斗志昂扬的要与德洛丽丝过招——结果，就被她连胜了二十八盘。

　　真的好奇怪啊，明明只有九个格子，两个人玩儿，明明他还差最后一手就可以连接三个图案了，为什么德洛丽丝总是可以快他一手赢呢？

　　罗纳德自以为是个游戏方面的中好手，却不知为何总是看不透德洛丽丝的手段与伎俩。

　　「小公主」老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乖巧精致的脸蛋上没什么别的表情，连眼神都是凝固静止的。想从她的微表情上，推测出她心中所想，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于是罗纳德开始试着和她对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企图扳回一城——就算是「一城」也好！——可是对她不起任何一点作用，问答继续，输赢也继续。

　　跟她玩游戏当真是没有一点意思，因为赢不了，没有胜利的惊喜与优越。

　　与罗纳德一样，德洛丽丝也觉得和他玩游戏当真是没有一点意思。

　　智商不对等，水平不对等，能玩得酣畅淋漓、身心满足吗？

　　威廉也真是的，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到底有没有「完成任务」的觉悟啊？！

　　德洛丽丝心里的烦闷随着时间的延长一并不断放大，直接导致她的表情越来越趋近空白，基本上是毫无感情的看待罗纳德了。

　　罗纳德攥着笔，心情复杂的在思考，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杀杀「小公主」的锐气，好歹赢一把。

　　他倒是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前辈」正奋斗在救火第一线。

　　“打扰了——很抱歉，我回来晚了。”

　　在门口响起的男声，好歹令书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放松了些。

　　来者见屋内二人面对面坐着，都盯着游戏凝神思考，便推了推眼镜，顺便吹去黑色手套沾上的些许焦炭灰尘。

　　“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两位相处得十分愉快。”

　　“哇啊！”罗纳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微微闭起一边眼睛，“「前辈」，您回来啦！——”

　　其实罗纳德更想问一问「救火结果如何？」，但是目光接触到威廉一成不变的扑克脸，罗纳德这句话就堵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了。

　　“花的时间太久了，威廉。”说话的是德洛丽丝。她搁下羽毛笔，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托起精巧下颌，浅蓝双眸微眯，其中烛火流转光彩非凡，一瞬间惑乱。

　　威廉为此欠身：“十分抱歉。”

　　虽然此时很恭敬谦逊的躬身道歉，但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的表情一定相当有趣（扭曲），在心中小声咒骂着她吧？

　　德洛丽丝遥遥望着那一抹弯下去的颀长身躯，心情莫名的愉快起来——就喜欢这种「看不惯我却打不死我」的感觉。

　　“请容许我放肆的再问一次吧……威廉。我是珍贵的观察对象吗？”

　　她带着「上流社会」惯有的、专属于「贵族」的残忍与傲慢，不轻不重地掷出这个问题。

　　她的推测绝对不会出错。死神派遣协会需要观察她，重视她这个特例，于是派遣威廉接近她，留在她身边监视她。

　　目的有多直白暂且不谈，光是威廉——就已经很不会「说谎」了。死神派遣协会高层的头脑真是简单得令人……叹为观止。

　　毕竟威廉是第一个发现她异样的死神，也是第一个「标记」她的死神。

　　罗纳德夹在二人之间，左顾右盼。他感觉自己似乎嗅闻到了「八卦」的气息。

　　可惜威廉虽然在某些方面「不上道」，但是在防罗纳德这件事上，还是很精明的。

　　“罗纳德·诺克斯，你的回收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请离开夏洛特府邸。”即使已经不再是前辈，威廉下的命令也依旧让罗纳德忍不住想要服从，毕竟被前辈们指挥来命令去的习惯了，后辈就是要这样。

　　“那——”罗纳德眼巴巴的瞅着「小公主」和「前辈」，“你们两个可千万要，好好相处呀！”

　　说罢，罗纳德拎起自己的镰刀，往门口的路才走了一半，又回过头朝德洛丽丝wink了一下：“小公主，有空再一起玩游戏呀！下次玩点儿别的嘛。”

　　德洛丽丝只觉自尾椎骨猛地蹿上一股子寒意来，蛇一般顺着她的脊梁骨爬上来，直击大脑。

　　要是真的还陪罗纳德玩什么游戏，那她的智商恐怕会被迫调整到与他一致的水平吧——虽然其实她今天是险胜，若真的要玩别的游戏，那么罗纳德肯定能赢。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威廉道：“失礼了。”

　　威廉既然说了话，那就说明罗纳德确实离开了。那就可以放心的说说话了，反正目前在这座宅邸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德洛丽丝只端坐椅子，双手平放在写字台上，双眸盯着威廉要他正面回答。

　　“您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案例——不过我来见您，说要陪在您的身边，可不单纯的只是出于协会的命令。”

　　“啊啊，这么说吧，史皮尔斯先生，您好像真的没有义务必须要对我说实话？”

　　“……夏洛特女伯爵。”

　　德洛丽丝以手掩口，双眸弯起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儿。

　　“您知道的，「死神」这个工作，不过是对无数死去之人的灵魂进行审查，在他们的档案上盖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枯燥无聊的等待着某个「特殊案例」的出现。”

　　“这种「特殊案例」，一般指的是能对人类历史产生巨大影响的人。遇到这种人时，我们不会让他的灵魂通过审查，而会把灵魂压回身体里，让他去改变历史，完成他的使命以后再回首他的灵魂。”

　　“我在协会工作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一个真实的「特殊案例」……曾经有过「我以为的」，但却不是「真正的」，所以那个人的灵魂最后还是被回收了。”

　　“那是个小说家吧，《死神威廉的故事》。”德洛丽丝说，“我很喜欢那个……”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凄美的爱情故事。”

　　不过一旦带入威廉本人，便会觉得啼笑皆非。

　　观察到威廉微妙的脸色，德洛丽丝暗自寻思，她是不是暴露太多了？哎呀，是不是要稍微收敛一点点？

　　不过威廉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小说家是「第一个」，而您，夏洛特女伯爵，您是「第二个」。我还认为您是「真实的第一个」。”

　　“您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可以改变走马灯剧场的人。”

　　“原本，属于安妮利亚·夏洛特的走马灯剧场已经画上了END，可是当我要盖章之时，走马灯剧场突然剧烈抖动了起来。END消失了，衔接着安妮利亚·夏洛特的人生的，乃是德洛丽丝·夏洛特的人生。”

　　“您不是安妮利亚，您是夏洛特，相当于您继承了安妮利亚的身体，把她变成了德洛丽丝，您活了下去——就是您，活了下去。”

　　“您的情况实在特殊，我在标记了您以后立刻赶回协会报告了此事，协会对此也表示了高度关注与强烈兴趣，本来是打算委派能力更强的死神来监视您的，但是我坚持要来，再加上您身上有我的标记，所以协会才派了我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是「自愿」的。”

　　德洛丽丝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为什么你自愿？”

　　威廉直面德洛丽丝的目光：“因为我有感觉，我非得与您打个交道不可。比如过去，您叫我去灭火；比如现在，我要帮您处理伤口；比如将来，我会陪在您身边。”

　　“刀山火海，天涯海角，我哪里都去。只要是您要去的地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