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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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憋了口气，忍无可忍：【你认真的吗？我和詹姆斯又不熟。】
以太哼了一声，吹口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熟你还跟他叫的这么亲切？……詹姆斯？】
詹姆斯·巴恩斯微微仰起头，看着将为难表现在脸上的女孩，伸出白藕一样的手臂。细细的手指并拢放在他头上，犹豫后轻轻拍了一下。
他瞳孔收缩，正愣神时，听见面前异国女孩缓缓道：“所以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变好的……巴基。”
巴基……
“啊，我可以叫你巴基吗？”女孩看起来有点不安，收回了手。
实际上，珍妮咬住嘴唇装作无辜的眨眼，嘴角笑容却越来越深。
巴基注意到她唇边笑意，棱角分明的腮帮状似温柔的放松，眼中多年浸泡风月场的自得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他也笑起来，柔和如春风的笑容。
“当然可以，”他轻声道。那种一望见她半侧脸颊，心中就忐忑的紧张情绪骤然消失，“谢谢你安慰我，漂亮的东方小姐。”
珍妮起身，走向窗户，她面对窗面背对着他。在巴基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孩纤细瘦削的背影，她在东方女孩中很高挑，但在西方女孩中身高变得普通，甚至有的时候还显得略微矮一些。
她棕褐色的军装裙轻轻垂在白皙的膝盖窝上，珍妮望着窗外铅灰色低低压着地面的天空：“这不是安慰，这是事实。”
珍妮忽然回头，光与影在她面庞上交界，日光为她眸中粲然闪烁，她眼睑微微垂下，似是一种无奈又坚定的悲凉。
“黑暗会褪去的，”
“一切都会安然无恙，我向你保证。”
告别了巴基，珍妮收拾了一下尘封的医疗箱。这一个月她研究了不少医学书籍，缘由是日子过于无聊，她也得巩固加深医学知识，好去救死扶伤。
以太自从发下第三个任务后就一直沉默着，他蹲在手链里，望着珍妮的一举一动，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珍妮平静的说。
【明明知道他会死，为什么还是给他保证？】以太询问。
【人若是没点希望，大概也很难能好好活下去吧。】珍妮垂下眼睫，笑得苦涩乏味，【更何况是士兵，他们更需要希望，他们会认为一生交付给正义，死了也有价值。反之，活着会是行尸走肉，毫无意义。】
以太不明白这种感情，他对此嗤之以鼻，暗自讽刺这些自我道德感高尚的人类。
珍妮突然想起点什么来，握着背包带的手紧了紧：【你说，我要拯救的人会不会是他？】
【不是。】以太打消了她的念头，像得知了她的想法，急急警告，【绝不能擅自插手无关人物的生死。】
珍妮叹了口气：【上帝知道我多么想告诉他马上远离这个战场，多么想告诉他未来会有对抗九头蛇的神盾局成立，终生为打压他们的敌人九头蛇而存在。无论他会觉得我说的话有多么的荒诞。】
以太点评：【说出口已经够荒诞了。】
以太似乎很不喜欢珍妮牌心灵鸡汤，听完她的话不置可否，兀自沉默了。
珍妮此刻心情沉重，不想再与以太争执这种事情，便没有理他，一个人提着灰黄的医疗箱去了军队的医疗区。
远远地她就看见史蒂夫在一众人群中站得笔直挺拔，于是她一路小跑过去，跑到史蒂夫身边时已经气喘吁吁。珍妮眼睛有点亮，累得直弯腰，言语中带了些微不可察的雀跃：“你怎么也来医疗区了，队长？”
史蒂夫被周围士兵簇拥着，他缓缓转身，眼中沉重。他微微张了张嘴唇，却发不出声音。史蒂夫用手臂拭去脸颊上的血渍，凝视着她：“我是来找你的，珍妮。”
“找我？”珍妮不由得站住了，她无措的望了望士兵们，士兵们脸上是如约而同的冷峻神情，再不是与她谈笑时的欢欣。她慌了，对上史蒂夫的眼睛，“什么？”
坏了，不会是她和以太的那些事被发现了吧。
“是这样，”他缓了缓面上神色，努力让自己变得不那么肌肉紧绷，“前段时间我出任务，碰见了我的一个穷凶极恶的宿敌，他叫红骷髅。”
红骷髅？
珍妮抑制住自己异常的心情。
“我想问问，你认识他吗？”他将目光投到她身上，那是带着疑惑和隐隐期望的目光。
认识他吗？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考，她诚实道：“……认识。”
她知道如果在这种问题上撒谎，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片哗然。士兵们纷纷上膛，珍妮心中一紧，立刻道：“我们仅仅是认识。”
史蒂夫抬手，示意士兵们放下枪。他眸中静滞着的阴霾，愈聚愈深。蔚蓝色眼瞳仿佛被掷进沙砾，溅起不小的涟漪：“我多么希望得到的是一个否定的答案，珍妮。”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医药箱咣的一声坠到了地面：“你不会希望的，史蒂夫，我从没想过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你。”
他没理，蓝瞳执拗，将刚才的话自顾自地说完：“前些天我们出任务碰见了我们的宿敌，他叫红骷髅。”
史蒂夫将目光对准她的眼眸，企盼着她的眼神能有一点点波澜，给予自己一点点回应。
她没有给予他一个复杂的眼神，史蒂夫的心渐渐凉去：“他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他要取走一个军营里令他魂牵梦萦的东西。”
珍妮没有打断他，似乎知道了接下来他会说些什么，也知道接下来说的事情甚至能将她置于死地，于是她选择了缄口不言。
“他说，那是他最珍贵的宝物。她叫珍妮·伯特兰。”
“他意图索取之物，是你，珍妮。”
……
话音落地，一片寂静。
缄默之中无人开口，几个士兵忍不住抬起了枪，冰冷枪支上的微光甚至晃到了她的眼。
她的身体猛烈的颤抖了一下，一阵寒意从脊梁深处的神经中丝丝渗出。珍妮几乎站立不住，她没有想过红骷髅会将这些事说出来，也没有考虑过事情传播出去的后果。
进了军营这些日子，是她太安逸，心里也渐渐松懈和疲懒起来。珍妮脑中激烈的转动着，她在思考如何将事情的影响压到最小，如何……让他相信她。
不过短短几秒，珍妮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辩驳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做过背叛大家的事情，请不要怀疑我。”
史蒂夫站在队伍的最前端，离她最近。她孤身一人，逆着光，瘦弱的肩膀紧紧绷起。脊背挺得很直，他看着看着，忽然心中一处沉闷的疼痛起来。史蒂夫忍不住向前一步，眼中悲伤气息暗暗弥漫：“我明白……但是，珍妮，你愿意和我去一趟审讯室吗？我，和他们都需要一个理由。”
他咬着字，把“我和他们”字音一笔笔碾开，缓慢地铺陈在空气里。
女孩背对着光，眸色波涛汹涌。她蓦地，向后退了几步，嘴唇微微颤抖。氤氲水汽缓缓隐住，几乎凝结成了水滴。史蒂夫望见她眼底簇簇燃烧的火光渐渐熄灭，黯淡无比。
抛开所谓的演戏，珍妮其实是有些难过的。相处这些天，史蒂夫完全对她没有一丝信任感，一句稍稍动摇的话语也没有。于情于理，珍妮完全可以理解史蒂夫，但是她的心还是不免苦涩。
红骷髅那些谣言，不攻自破。哪有什么情侣，不过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临时之交，随时能隔断的关系而已。
“你们……不相信我吗？”她嗓音微微颤抖，她望向每一个熟悉的面孔，每一个曾与她开怀而笑的士兵战友。可他们接住了她抛来的目光，却纷纷低下了头，躲开了珍妮热切的视线。
她喉咙干涩，竟卡着，发不了话。
他们两两相望，史蒂夫坚定的站立着，丝毫不为所动：“珍妮。”
“队长，我真的不知道……”
“可我想知道。”他道。
“好吧，”珍妮紧紧绷起的肩膀缓缓放松，眼瞳里因为失望而复燃起的那点火光灭掉。她的脊柱微微弯下，整个人的气势尽数收敛起来，“我跟你去。”
伫立在那里，垂着头，像一只沮丧的迷了路的小鹿。
珍妮被士兵押走时，巴基正与史蒂夫交谈。史蒂夫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她黯然的背影，问向巴基，又像问向自己：“她……会是个好孩子吗？”
巴基舔了舔嘴唇，答道：“我不愿意相信她不是。”
“为什么？”史蒂夫转而将目光投向巴基。
“没什么，”巴基喃喃，看着拐角处她走过的路垂眸出神，“就是觉得不像而已。”
史蒂夫有些无奈：“你总是这样。”
他从沉思里清醒，拍了拍史蒂夫：“你又想说我妇人之仁？算了，你就当我如此吧。”
“史蒂夫·罗杰斯先生，现在你该去逼问那位黯然神伤的小姐了。”
“说得我好像是个无耻恶棍。”史蒂夫嘟囔着，不情愿地移了脚步。
珍妮原本认为，审讯室既阴沉黑暗，又压抑，而二战时期的审讯室更是可怕的像一个噩梦。
但，事实证明，她过得再不能更舒坦了。在珍妮的幻想中，她是应该被餐餐恶劣对待，变得又虚弱又瘦小，还被周围冷光闪闪的刑具时时恐吓，最后不得不把红骷髅和她那点破事抖搂出来。
现实里，审讯室清冷了一些，但是十分干净，摆放的物品都极少。她捧着一杯史蒂夫递给她的可可暖着掌心，坐在他对面的木椅上。
这比她想象的环境好太多了，珍妮不免起些庆幸的心思。
那金发正直男人咳嗽了一声，开始进入正题：“珍妮·伯特兰小姐，你知道的，我很好奇你和红骷髅之间的关系，也希望你能在陈述时认真以待。”
【说，你会。】脑中清越疲惫的声音像在撞击着她的心脏，珍妮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连眨眼都变得缓慢。
“我会的。”珍妮不由自主顺着那人命令的话语来说，她点了点头，直视着史蒂夫。
在史蒂夫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她猛烈地敲击着手链。
【下面照着我给你的话来展开，你自己说，不要说得太简单。】手链回应般的亮了亮。
【我只记得六岁以后的事情，六岁那年，我被红骷髅收养，从此我的记忆开始明晰。】
“六岁以前，我的记忆不甚明朗，零零散散只有几块碎片拼凑，只记得我在流浪四方。六岁那一年，我被红骷髅收养，那时他还是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几秒后，她开始将以太给的信息连接起来，尽量让语句通顺。
【我那时还小，后来他开始训练我，我才知道他的底细。后来，他杀了我的师长，我渐渐崩溃，于是逃了出来，受人帮助，来到军营。】
珍妮哽了一下，消化着这狗血十分的剧情：“当时我还年幼，他伪装成一个温和的体面人欺骗我。后来我渐渐长大，他便开始顺理成章的训练我。那种训练方式，称作地狱一点也不夸张，我才明里暗里打听到了他的底细。我忍受了很多年，后来若不是他当面杀了我最尊敬的师长，我本以为我还会继续忍耐下去。”
她的话语顿了顿，深色眼珠凝视着史蒂夫的蔚蓝眼瞳。此刻那双蓝色眼瞳中布满了复杂的光彩，珍妮继续说道：“我崩溃了，决心逃出他的牢笼。终于我成功了，隐姓埋名，征兵来到军营。”
她刻意隐瞒了那句“受人帮助”。
【不错，继续。】以太听着她的话，懒洋洋道。他忽然不想给予她更多的帮助了，她一人就能做得很好。
“咳，”她敲了敲手链当做惩罚，继续把话圆下去，“我十分恨他，恨到骨子里，又如何愿意替他做奸细？他毁了我的一生。我愿意从来没被他领养，做一个布鲁克林街头的小乞丐，也不愿意像这样成为一个满手鲜血，从未得偿所愿的暴徒。”
“他欲将世界拖入战争，而我不是，”她坚定道，“我和他永远不一样，从我逃出来的那天，我便知道自此必定要为自己而活，要为争夺自由与和平不断抗争下去。”
这一番话，掏心掏肺，有多少真情实感，史蒂夫体会得到。
他放下了笔，态度马上从严峻变成了温和。史蒂夫向她递过手，目光炯炯，仿佛带了层敬意：“如果这是真实的，那么我将为刚才的无知与揣测感到羞愧和抱歉。”
珍妮体贴的和他虚虚握了手，尝了口热可可。
“我们会继续介入调查的，若为真，我将会登门道歉。不过，珍妮小姐，今晚你可能要在这里委屈一晚了。”史蒂夫站了起来，整理着纸页，朝她行了军礼。
珍妮摇摇头：“没关系，这可比我想象的环境好多了。”
他抱歉的朝她赧赧笑着：“那我先走了，小姐，我将把此事汇报上级，还你清白。”
他走后很久，珍妮还在盯着床脚飞舞的蟑螂愣愣出神，半晌像傻了一样自言自语：“这哪叫好啊。”
一只蟑螂径直飞过来，吓得她抱着桌子不放，嚷嚷着。
【真是丢人，你倒是拿砖头拍死它啊。】以太被她的尖叫吵醒，不耐烦道。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以太！”珍妮拿着一只枕头挥舞着，像正打咏春拳的世外高人。好长时间，她才敢睁开眼睛，那只蟑螂被打到床下一动不动了。
珍妮放下心，枕着枕头就睡起来。折腾了不少时间，她的情绪在一天里又这么波动，疲惫感和困意如温柔的潮水席卷了珍妮。
以太感受着她腕部冰凉的肌肤，默默加温了手链。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能让她稍稍温暖一点。
他想着，干脆闭上了眼睛，继续他被她吵醒的梦境。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