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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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福尔摩斯侧躺在沙发上，桎梏着脖颈的领带被他不耐烦的揪乱，松松散散。他举起胳膊，苍白皮肤上注射□□后留下的浮肿针孔有些骇人，他只是看了看，就放下手，叹了口气。
“你又去见你哥哥了？”华生一只手执着泰晤士报，另一只手拿起木桌上的咖啡杯，状似关心地询问道。
他不作声，华生便当他默认了。
“看来那案子已经差不多了，才会使你看起来如此无聊。”华生瞟他一眼。
夏洛克猛地坐起了身，揪了揪头发：“迈克罗夫特找我，显然是打探到了什么。虽然案情已经差不多稳定了下来，凶手奥夫罗特·史密斯也即将被苏格兰场捉拿归案，当时幕后的人……跟政局有关，但也同样跟莫里亚蒂有牵扯……”
“迈克罗夫特说，内阁的德雷克议员与艾德里是政坛上的死敌。我最近也许要对他进行一些调查，虽然我并不认为德雷克会是幕后黑手。”
华生朝他点了点头：“或许只差临门一脚。”
夏洛克说完，又躺了下去，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无人开口后，房间里很静，正是这种寂静，令楼下哈德森太太的温声细语被放大，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不止是哈德森太太的声音，还有——那个女人，那个亚裔女人的声音。
他忽然想起来，哈德森太太邀请她来自己家里做客。
只在他沉入思绪的几秒钟，她们便走上楼来。听见敲门声后，华生率先起身开门，夏洛克睁了睁眼，懒洋洋的挑起眼皮，薄薄眼皮下如鹰隼般的目光漫不经心。
珍妮提着一篮清甜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她友好的与华生打了招呼，寒暄的说辞说了一遍又一遍。
夏洛克闭眼，皱皱眉，接下来，他猜测她一定会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Sherlock——！！”
哈德森太太又嗔怪起他了：“你这样对我们的新邻居很不礼貌。”
他睁了眼，理了理歪歪扭扭的领带。果不其然，那个亚裔女人正睁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向他。夏洛克扫了站在一起的他们一眼：“我想，我没必要对一条徒有外表的金鱼恭敬有加。”
哈德森太太连忙打圆场，握住珍妮的手：“不要在意，珍妮，夏洛克一向这样。”
珍妮摇摇头，对哈德森太太露出安抚的微笑。华生邀请他们坐下，哈德森太太去厨房拿了些蔓越莓曲奇，为他们沏上红茶。
“我想我现在十分需要一杯黑咖啡，哈德森太太。”夏洛克望着面前的红茶，真诚地对房东说道。
房东太太有些不高兴：“夏洛克，我想我不是你的管家仆人，你可以自己去厨房倒。”
他扬扬眉，不置可否。而哈德森太太此时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捏起脖颈上挂着的项链，展示给他们看：“钻石项链，十分的贵重，这是珍妮小姐送给我的礼物。”
“这看起来可不是一般的贵重，”华生愣了愣，由衷感慨道，“哈德森太太，你戴上去美极了。”
房东太太笑了笑，望着珍妮，笑容可掬：“Okey，珍妮，我现在去为你们准备晚餐。”
珍妮同样报以一笑，房东走后，她低下头，从包中拿出两个小小的精致的礼盒。两个礼盒是丝绒的，一个是红色绸缎包扎着的黑色礼盒，一个是蓝色绸缎包扎着的白色礼盒。
白色礼盒，她递给了华生，黑色礼盒，她放在了夏洛克身前的桌子上。
华生没有拆开，他看了看手中精致的礼物，递了回去：“我想我不能收，珍妮小姐，这太贵重了。”
“您不看看里面是什么吗？”她好奇地询问。
华生见她没有接过，便掂量了一下手中盒子，微笑：“——我不认为我能收下你的礼物。”
“是一块表。”一直默不作声的夏洛克不动声色的瞟了瞟礼盒边缘，那里正刻着两个英文字母——正是一种手表的品牌缩写。
她点点头，算是确认了夏洛克的说法，接着又对华生摇摇头：“一块表而已，无足轻重，请收下吧。”
珍妮接过盒子，放在了桌上。她站起身，奶茶棕色的裙裤被熨烫得平平整整，多出几分坠感。夏洛克追逐着她的目光意味深长，颇有几分探究之意。
“你……”
“你……”
珍妮与夏洛克同时开口，目光相撞，仿佛碰撞出隐形的奇异的火花。一旁的华生眼看着，默了一瞬，随即低下头举起了报纸。
夏洛克挑挑眉，像是没料到她也会开口，便示意她先说。珍妮也没有料到，但她倒是没觉得尴尬：“我想知道那块黑玉上，那个字符M。”
“M即是莫里亚蒂，这个答案多简单，不是吗？”他清清嗓子，“显而易见，隐藏最深的幕后黑手就是他，只不过……他……他太狡猾，而我，暂时还不想——”
他的余光察觉到她奇怪的表情，立刻转变了话题：“——你认识他？”
“……不认识。”珍妮低了低头，把不慎露出的复杂表情收回去。夏洛克·福尔摩斯果然观察力超凡绝伦，她只是稍微表现出了一丝异样，就轻轻松松地被他看穿。
夏洛克冷冷的扯扯嘴角：“又说谎。”
她耳朵蓦然红了，尴尬的瞄了瞄华生，紧接着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也许，我听过他的名字吧。”
他显然不信，但是做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Enough。”
“你真矛盾，”夏洛克审视的目光如刀锋，放肆地一寸寸割着她的皮肤，“你既呆笨单纯到能被我一眼看穿，又在某些时候表现出来的那点本性令我难以捉摸透彻。既心思单纯又城府深重，你是谁？”
“我是珍妮·李。”她期期艾艾的接话，但早不知道把话茬歪出去了几千里。
夏洛克无语，瘪了瘪嘴，立即开口想讽刺她时，厨房里忽然传出一串清脆的碎裂声。
“哈德森太太？”华生放下报纸，扬声问了一句表达疑惑。
房东太太的回应声有些小，听起来遥远极了：“噢，没关系。是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
华生不太放心，想跟过去看看。珍妮注视着厨房的方向，也跟着华生走了过去。
厨房的灯还亮着，地上一片狼藉。哈德森太太正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和打碎的蛋糕，那把碎瓷片被她哗啦啦地倒进垃圾桶里。
珍妮跑过去帮她迅速地收拾起来，抬眸时眼尖，看到了房东太太手背上滑落的血，她皱起眉：“你受伤了，哈德森太太。”
华生已经从客厅拿来了家用医药箱，箱子上的搭扣被他揭开。珍妮转头，替哈德森太太擦起了手。
已经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她记起自己还曾是个医生。如今，这些包扎的小操作，她都觉得有些生疏了。
华生拿起消毒棉布，看了看她专心帮哈德森太太护理的样子，有些疑惑：“……珍妮？”
她蓦地从回忆中惊醒，忙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华生，要不你来吧，这些我只会一点……”
但华生笑得友善：“你看起来可不只是会一点，还是你来吧，毕竟你更方便。”
“没关系，珍妮。”哈德森太太说道。
珍妮只得继续为哈德森太太包扎伤口。她从纱布交接处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对面前这位老太太笑了笑：“还不错吧，哈德森太太？”
老太太把手一拍：“它看起来好极了，珍妮，谢谢。现在我要开始上菜咯，快去入座吧。”
她走出厨房，拉上玻璃门，转身望了望哈德森太太忙碌着的背影，忽然心中没来由的涌上一丝酸楚。厨房盘旋而上的水汽仿佛透过一层薄薄的玻璃沁入了她的眼珠里，记忆碎片仿佛也在此交互相叠。
珍妮忍不住把手放到玻璃门上，望着玻璃后浑然不觉的人影。记忆交叠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以为站在厨房里的，是她那位最亲密的家人。
她缓缓做出了一个口型，眼波流光溢彩，从喉咙里溢出的气声却显得那么低微……又低弱。
“……妈妈。”
说完，珍妮便收回了手，低低收敛起眉眼。
而他将一切尽收眼底。
夏洛克在她收手的同时也收回了目光，他思索着。
她像是一团雾，令人捉摸不透。
哈德森太太制作的晚餐很快便登场了，培根卷，烤肉卷心菜，煎香肠，黄油法棍，煎牛排应有尽有。珍妮落座，余光瞟见桌上一个端端正正摆着的黑色小篮子，小篮子里装满了香甜的金黄色曲奇。
“哈德森太太，那天的曲奇很美味，谢谢。”珍妮俏皮的朝哈德森太太眨眨眼。
年长的太太则微笑着摇了摇头：“请慢用。”
享用晚餐时很安静，只有刀叉餐盘碰撞时清脆的咔嚓声。华生切开盘中牛排，酱汁从紧密贴合的缝隙中渗出，他忽然想到什么，轻轻的对珍妮问道：“你学过医？”
夏洛克敏锐的听到女孩手中的叉子轻轻碰了一下餐盘，似乎是顿住了，紧接着就是她故作镇定的声音。
“只是一些常识吧，普通人都会的。”
华生听到回答，噢了一声，似乎觉得有道理，便低下头。
忽然，微冷又低哑的标准英音响起：“也许……不仅学过医，还是个医生，还——参过军？”
珍妮猛地抬头看向夏洛克，心脏好像在一瞬间被揪紧，血液似乎变得凉了起来，顺着她的脊髓传遍了五脏六腑。
她皱眉，没有表露出明显的不悦情绪：“这次你猜错了，并没有。”
夏洛克原本似笑非笑，却在听到话的一瞬也皱起了眉。他并不是在意她用的那个猜的字眼……反倒是，他刚刚脱口而出的话，的的确确是猜测，并且那猜测的疑云在心中汇聚得越发浓重。
接下来，连华生和哈德森太太都感觉到了夏洛克和珍妮之间的紧张氛围，他们两个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连平常的一次对视都没有。
晚餐后他们用完布丁，珍妮只是再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临走前，哈德森太太遣散了华生，亲自送了珍妮出去。
华生只得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提起报纸。他扫视一圈客厅，意外的发现珍妮的礼物还静静地放置在桌上，她并没有拿走。
他垂头，拿过了属于自己的白色盒子，拆开了柔软的丝带。
一块，昂贵的手表。
华生有意偏了偏头，瞄到夏洛克的黑色盒子还平平放着，便不经意问了一句：“珍妮给你的礼物是什么？”
夏洛克没有答话，他只是沉默着，沉默着拿起了小提琴，奏起D大调卡农。
“你今天可算把这位小姐惹恼了，”华生语调上扬，好像是在谴责，“没有人会喜欢你对他们的剖析的，真的，你要知道，夏洛克。”
半晌后，在华生以为他不会再回应的时候，夏洛克开了口：“……怀表。”
“……？”华生愣住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夏洛克收到的那礼物是怀表。
正当此时，遥远的钢琴声加入乐声里，与他的提琴音合奏着，踩着无形的细细密密的鼓点。
房间里有人细细聆听着乐音，他闭着眼，能想象到琴键的飞跃，那琴键忽然啪得一抖，对应着耳边钢琴声的一丝瑕疵，好像是被人的手指弹错了音。
他只是觉得，那弹错的音，竟也如此精妙，好似敲在他的心脏上，让他坚硬的心微微陷下去一截。
夏洛克神色晦暗不明，却紧紧的皱起了眉。
而华生同样听见了钢琴声，转头望了一眼夏洛克。站在窗前的男人褪下了西装，只穿着衬衫使得他显得衣着单薄。夏洛克一手执着小提琴，一手执着琴弓，显得风姿绰约，挺拔极了。
他放下了琴，从口袋里拿出被体温熨暖的怀表。本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被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华生捕捉到了。
夏洛克提起金色的怀表，表盘晶莹，表针滴答滴答的声音略微小了一些，但在静谧的房间里还是听得分分明明。他观察着，似乎要找出什么差错，做工精细的怀表垂在空中，仿佛在静悄悄地告诉他已是徒劳。
但是，表盘后一处隐秘的地方，篆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母【JL to SH】。
刻在这种对他来说如此显眼的地方，真以为他不会看到吗？
“啧。”他低低地，前额抵着坚硬冰冷的玻璃，脑中不由自主闪过她在厨房玻璃前低喃的画面。
闪过她流光溢彩，水汽盘旋的眼瞳。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