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释水仙］回梦》千千石楠树

22、第 22 章

　　卡索回去冰族之后，在他们的小院子里，樱空释立在满园的狼藉中发呆，罹天烬正一脸淡然地用皇柝留下的长青宝瓶给那些被践踏的花草恢复着生命。

　　“我想回刃雪城去，我不放心哥哥。”眼睛一眨不眨，樱空释低声说。

　　手上动作一顿，罹天烬嗯了一声：“想回去就回去吧。”

　　“那么你呢？”终于将目光转向他，皱着眉头，樱空释烦躁地问：“烬，是你吧？”

　　樱空释问得莫名，罹天烬却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们两个早就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

　　又是轻轻一声嗯，摆弄着花草，罹天烬连头也没有抬。

　　有泪水夺眶而出，樱空释声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原来，所谓的自由还有个期限？期限一到就要收回？罹天烬，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操纵一切的神？那我呢？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怜悯施舍的对象么？”

　　“不是。”收起瓶子，罹天烬站起身转过头面对着他：“我已经不是神了。”如果他是那个能够操纵一切的神，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割自己和樱空释相连的命运，那个不能同生的命运。

　　上一世落樱坡之战的时间快到了，那一天是前世的转折也是今生的分界。他的时间是偷来的：落樱坡一战，如果樱空释没有死，或者樱空释不是死在卡索手上，或者他不是把灵力给了卡索，幻雪神山上，卡索也许就拿不到隐莲，许不了愿望，那么这个世上罹天烬都将不复存在。也许就连他曾经存在过的记忆也将慢慢被时间抹去，或者更狠，当他消失以后，所有有关他的一切都会被直接抹去的，时间的齿轮回到正轨，所有人继续按照既定的结局走下去，而他，连这命运中的一片花瓣也算不上。

　　——他不存在。

　　樱空释会忘记爱上过他。

　　卡索也会忘记曾经有个除了释之外的人叫他哥哥。

　　那天，在幻影天，还有那一晚的新婚之夜，他都对樱空释起过杀心。

　　明明是那么爱着的，他又怎么舍得放他一人在这世上孤寂独行？只是，那双望着他的眼睛太过温柔，那张疲倦的睡颜太过美好了，他下不了手。不仅如此，他还在那一晚，趁着樱空释熟睡，将关于自己的一切说给了他听，包括上一世的记忆，包括他和樱空释的命运，还有他为什么灵力未失，却还要一直骗着他。

　　“这样就算你一直傻傻的找我，等到百年后也该放弃了吧？那时候你只会当我在哪里逍遥了百年寿终正寝，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对神来说，百年不过弹指而已。”

　　那一晚在他耳畔低语的罹天烬笑得温柔又眷恋。

　　他的眼神和这一夜望着樱空释的双眼一般，千般不舍，万般缱绻。可惜，尚在气头的樱空释没有发现。

　　想起他是为了哥哥才失去的灵力，樱空释半阖着眼：“你不该向父王告密，让他来把哥哥带走。”

　　嗤笑一声，罹天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释你太天真了，冰族是不可能没有未来的王的，卡索不回去，刃雪城怎么办？再说，有梨落在身边，哥哥很幸福。这对所有人来说已经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对，最好的结局，樱空释依旧是冰族的小王子，卡索得偿所愿娶了梨落，岚裳也还是那般不谙世事，最主要的，大家都还活着。

　　可惜樱空释却不能理解，罹天烬的这番话成功让他火冒三丈：“罹天烬！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为了和我在一起你就把哥哥推出去让他不自由不快乐？”说完这些，樱空释突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罹天烬，是我看错你了，你们火族的神向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痴痴望着他转身回房的背影，罹天烬轻轻地笑了，樱空释还是心软了，他并没有直接回到刃雪城。

　　将满园的花草重新恢复了生机，收拾掉了院子里的一片狼藉，等罹天烬回到房间的时候，樱空释已经睡着，他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

　　温柔的火苗轻轻靠近，只一瞬，将泪珠包裹在了其中，恋恋不舍地将它盛在了水晶吊坠里，罹天烬吻了一下吊坠，将自己的一滴心头血逼了进去，然后设下封印让它看起来就像凡间的普通坠子。

　　轻轻将坠子放在樱空释的枕头旁边，静静坐在床边，罹天烬隔着空气缓缓描摹着樱空释的容颜，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他却会对他产生欲念，明明是同样一个人，他却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

　　“释，我爱你。”

　　无声的唇语，眷恋深藏着，依依不舍地让自己的唇和他的唇靠近，靠到最近却不触碰的位置，吐气如兰：“释，再见。从今以后我便是你，你便是我。”再也不见了，从今以后，由你，替我，把风景看遍。

　　睡梦中的人眉头微蹙，不知是因为预见了分离，还是在梦中继续夜里的那一场争吵。

　　“烬！”

　　第二天清晨，樱空释是叫着罹天烬的名字醒来的，他又一次梦到了在寻梦族的时候星轨用纵梦术让他看到的未来，梦是灰白的，这一次他依旧没有看清楚那个被哥哥杀了的人是他还是烬。他怕那人是烬，因为他想不到哥哥有什么理由会杀他。

　　坐起身，樱空释发现了手边的吊坠，“这是烬送我的？”他有些后悔昨夜对烬说了那样的话，可当时真的只是在气头上。

　　“他去哪里了？”摸到身旁的位置还是一片冰凉，樱空释有些担心地下了床：“烬！”

　　烬他……去哪里了？

　　跑出屋子，看到被收拾妥帖的小院，樱空释的心更软了，烬他是真的把这里当成家了。

　　“烬！”

　　在附近找了一圈，樱空释落寞的回到了他们的小院子，他找不到罹天烬，他使用了幻术，甚至还向隔壁的凡人家里借了一条老黄狗，可是就是找不到罹天烬。

　　“烬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就因为我和你吵架你就不要我了吗？”坐在台阶上，连着好几天没有休息的樱空释终于疲惫的靠着柱子睡着了。

　　这一晚，星旧入了他的梦。

　　“释王子，你和烬王子是很多天没睡了吗？我等了你们好几天。”甫一见到樱空释，星旧打趣的话说得有些暧昧。

　　皱了皱眉头，樱空释没什么精神的问他：“你找我们是哥哥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前两天你和烬王子不是托我给王带了封信么，王找不到你们就让我入梦跟你们说，想到处走走他不反对，不过希望你们有空的时候能回刃雪城，他很想你们。”

　　“前两天？！”抓着星旧的胳膊，樱空释急切地问：“是什么时候？”

　　“就王登基那天啊，烬王子还托我给我送上了你们两的祝福。”星旧不解。

　　“在哪里，你在哪里见到罹天烬的？”樱空释问。

　　察觉到了不对，星旧担忧地问：“释王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前两天你不是和烬王子一起来了寻梦族？不过烬王子他说你还在闹别扭没有进来。”

　　“烬他不见了……星旧，你还记得那天他说过什么吗？”樱空释问。

　　“……他就说你们要到处走走，可能会失去联系，让王不要担心。”听说罹天烬失踪，星旧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樱空释，“哦，对了，有件事我很奇怪……”

　　“什么？”没有得到更有效的信息，樱空释有些失望。

　　“算了，没什么，我只是想烬王子居然有写信的习惯。”其实星旧奇怪的并不是这个，他奇怪的是，他这两天还能感觉到樱空释梦的气息，说明他就算强撑着不睡也有浅眠的瞬间，可是罹天烬没有，他就想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只是在他看到樱空释一脸憔悴之后，星旧觉的他还是不要对他说这样的话的好。

　　勉强一笑，樱空释解释：“大概是人间呆太久了吧。星旧你帮我问问守城的士兵他是往哪个方向走的，还有，如果再见到他，你能不能帮我留住他，告诉他……我很想他。”若是换作从前，樱空释的骄傲是绝不许他对旁人说出这样的话的，只是现在他已经真的没有办法了。

　　点了点头，星旧回答：“好。”

　　“对了，别告诉哥哥，我怕他担心，他现在应该已经够忙了吧。”樱空释勾了勾嘴角，他笑不出来。

　　“嗯，好。”

　　没多久，星旧给他传来消息，罹天烬是向着神医族方向离开的。

　　紧握着挂在胸前的水晶吊坠，樱空释暗自发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哥哥告别却一句话也不对我说的走了，可是烬，我一定会找到你。”

　　最后樱空释并没有去到神医族，他在去神医族的路上救下了遇到匪徒的月照。然后从月照那里，樱空释知道——他再也见不到罹天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