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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虎穴其二 ...

  •   元日手持长剑,剑尖点地,身后的赤红披风在寒风中烈烈狂舞,身上的明光铠在台上火盆的映照下,镀着一层微晕的火光。

      他站在点将台上,威然扫视着台下挺如松气如虹的一众猛将,旌旗上张扬狂娟的“御龙”二字,是数十年来大乾最高战力的象征。

      元日猛地挥起手中剑,剑锋裹着银月寒光,直指苍茫夜空。

      他眸中血光微动,周身缭绕着凛然的杀气,声音沉浑有力:“众将士们!”

      低下五千精兵高声回:“在!”

      “今有泛金水匪,横行泗水,残害百姓,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实属暴戾,我御龙军即驻扎此地,就绝不容许此等匪帮扰民害命!众将士们,即刻出发,随我讨伐贼匪!”

      众将士手举森冷陌刀,振臂高呼:“伐贼匪,除民害!!!”

      就在元日准备命令御龙军启程之时,训练场的另一端却突然传来了李未因为愤怒而愈发尖利的嗓音:“慢着!元日,你怎敢私动精兵!你要造反不成!”

      李未拢着身上还未来得及套穿上的外袍,身后跟着一排暗卫,着急忙慌地向点将台小跑着奔过来,噔噔噔几步就跨上了点将台。

      还未到元日跟前,他就疾言厉色道:“元日,皇上派我来,就是让我监督你,你竟然不经我同意就私自动兵,你把皇上的旨意置于何地!”

      元日放下举剑的手,冷笑着道:“李大人可真是有心了,这么晚还能收到消息匆匆赶过来。我看李大人恐怕是用错词了吧,监督?监视还差不多。”

      李未上前一步,正欲辩驳,元日压根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他手腕反转,长剑凌空一挥,厉声令道:“御龙陌刀队,即刻动身!”

      众将士立时将手中火把伸到火盆中点燃,训练场一时灯火通明,骑兵身下的战马嘶鸣不已。

      李未见元日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顿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从怀中摸出束虎令,高举在头顶,大喊道:“束虎令在此!我看谁还敢动!”

      元日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他脚尖轻点,骤然旋身出剑,李未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动作,被飞扑而来的剑风吓傻在原地。李未身后的暗卫登时祭出腰间佩剑,下一刻便要齐齐冲向元日。

      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本来直捣李未面门的长剑倏忽上挑,剑身如游蛇般一甩,剑尖凌空一勾,李未手上的束虎令当的一下应声落地。

      元日刷的一声将长剑别在身后,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凝住一抹慑人的冷光:“李未,你若再挡我,下次掉在地上的就不是一块破牌子了。”

      吴天在水里直泡了半个多时辰,才等到一帮水匪七手八脚地卸完“盐罐子”离开,只剩两三个人留在船上巡守。

      这期间,吴天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远远望见北边有一不大的帮内码头,码头周围停靠着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航船,其中大部分都被伪装成普通货船的样子,唯有一艘高两层的楼船最为扎眼。

      那艘楼船的小窗里透出点点暖黄的灯光,被其他航船重重围在其中,甲板上还隐约能看到密集的巡逻人员,里面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人物。

      吴天仰头望去,发现河中央的堤坝伸出一个长长的索桥,低低地悬在河面之上,藏在禹治堰壮阔的外坝身后,直通西边夹在两座高峰之间的一座低矮的山头。吴天使劲眯着眼,才看清那山头上有一平削的石台,上面修建着一座重檐矮殿,石台上横七竖八地挂着一排排灯笼,影影绰绰的掠过数个人形。

      见此情景,吴天暗暗心惊。金水帮不愧是盘踞在此地多年的匪帮,确实颇具规模,而且看起来人人都能各司其职,并不像寻常匪帮那么松散。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吴天拽紧麻绳,腰上一用力,身子从水中脱出,双手攀到船边,调动内力,手臂一使劲,人就软软地落在甲板上。

      船上的水匪正坐在舱中分喝着一小坛酒,操着一口吴天听不懂的方言,叽里呱啦地聊着天。吴天阴测测地一笑,闪身进了舱里,一顿窸窸窣窣的响声之后,酒坛骨碌碌地滚在地上,刚刚还在说笑的水匪,也已经被放倒在地。

      吴天把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利索地扒了下来,换上了一身顺来的水匪装扮,又捡起木板上放着的一把长刀背在身上,拎着掉在地上的酒坛,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这会儿他脸上易容的痕迹已经被刚才凶猛的水流冲刷的一干二净,不过因为不可能有人识得他,所以也不用担心。

      吴天从小货船上下来,就径直朝那艘被严密防护着的楼船走去。楼船上来回踱步的巡守水匪见他拎着一个酒坛子,坛子上还贴了一张写着“泗水老酒”的红条,登时红了眼,端在船边馋问他:“兄弟,分口喝呗?”

      吴天走上前,抬手一扔,酒坛子正正好落在馋酒的巡守水匪手上,他仰着脖子灌了两口,大手一抹嘴,笑出了一口里出外进的大黄牙:“这泗水老酒还真是香,喝着够味!兄弟刚把货押回来?”

      吴天掐着腰甩了甩手,啧啧地龇着牙,那一身匪气怎么看都不像装出来的:“可不是吗,真他娘的烦人,就不爱跟那群贼眉鼠眼的官兵打交道,怎么看怎么恶心。”

      巡守水匪跟着一乐:“兄弟你知足吧,你今天押这最后一趟就解脱了,我们还跟这儿没日没夜地跟里头那官老爷耗着呢。人家脾气大,动不动就摔杯子砸瓶子的,大当家的也真能惯着他。”

      吴天略略一斟酌,估摸着里头一定是陈桓,据李金罗说,他进了金水帮后就没再出来。

      怪不得陈梦湘一发脾气就爱摔东西,合着是他老陈家的家族习俗啊。

      吴天一看巡守水匪那乌青的眼圈,察言观色地道:“兄弟多久没合眼了?那俩眼看着跟被人锤了一样。”

      水匪举着酒坛子又灌了一口,打了一个混着酸臭味的嗝:“别提了,两宿没睡过了。”

      吴天见他喝了点小酒,已经有点微醺的意思,十分鸡贼地凑上前低声撺掇:“兄弟,要不你到旁边小船上眯瞪会儿,我帮你守一段。这两天我除了押货也没别的活,光睡觉去了。”

      巡守水匪一听,贼兮兮地往四周望了望,见没人太注意他这边儿,便一不做二不休地一摆手:“成嘞,兄弟你替我看会儿,我撑死半个时辰就回来。”

      半个时辰足够吴天行动了,他谄笑着目送着被他忽悠的团团转的水匪离开,而后装模作样地在甲板上转悠了几圈,便趁着巡守水匪们都耷拉着眼无精打采的跟行尸一样晃荡的时候,悄悄钻进船楼之中。

      吴天没想到船楼之中竟然布置的贵气十足,精雕细琢的花窗,配上错落着祥云浮雕的盘龙柱,头顶楼板上用金丝勾边的彩画,无一不彰显着富贵与华丽。

      可是这楼中满是皇家标志性元素的装修风格,让吴天有点犯懵。

      难不成这林达知还做着什么土皇帝的春秋大梦不成?

      没想到他正这样想着,就听见甲板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踩踏声,吴天一听楼外的巡守水匪突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动了起来,慌忙找了根又粗又壮的大柱子,使劲缩着身子藏在其后。

      楼外不知谁胡乱喊了一嗓子:“大当家的吉祥!”

      这一嗓子喊得吴天跟着咽了咽口水。还真是想曹操曹操到啊!

      林达知戴着他那传说中雷打不摘的黑色帷帽,让闲杂人等都在楼外候着,只身一人抬脚进屋。

      吴天运着内力,把自己的呼吸调节的极轻极轻,凝神注意着林达知的动静。

      显然,楼中的官老爷也听见大当家的驾到,不等林达知提脚上楼,就急不可耐的顺着楼梯嗒嗒地迈步而下,一身赘肉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盆大的肥脸上,一小撮黑胡子随着喷薄着怒气的浓重鼻息高高翘起。

      看看那少说也堆了五六层的下巴,嗯,应该是老百姓口中的陈八戒不错了。

      最后几步陈桓基本上是因为惯性而飞扑下来的,不过看他脸上跟被开水烫了一样的爆红,估计确实是恨不得扑过去掐死林达知的。

      陈桓甩着宽大的衣袖,在林达知面前用力一抽,带起的一阵小风差点把林达知帷帽上的黑纱掀起来。他顶着一张电闪雷鸣的脸,厉声斥道:“林达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将我软禁在此!”

      对于陈桓暴风雨一般劈头盖脸的呵斥,林达知显然不为所动,他挺直着腰板,把自己站成了一个木桩,声音听起来也是讷讷的:“陈大人,你应该清楚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陈桓梗着脖子吼道:“难道我要为了这个目的,把我儿女的命都搭进去吗!?”

      林达知声音依旧无波,说出的话却饱含狠厉的威胁:“陈大人,你若执意相信一个神棍子的话,那就不仅仅是没了儿女那么简单了,恐怕株连九族都不为过。”

      吴天顿时竖起了耳朵。

      株连九族?那不是御刑吗?

      陈桓像是被慑住了,半天才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你已经上报那个人了吗?”

      林达知回道:“陈大人若是再固执下去,纸可就保不住火了。”

      “林副将,你该是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反对这么做。你以为,我们两个按照那人的吩咐行事,他就不会动我们?”陈桓继续质问道,“此事关乎成千上百万百姓的性命,一旦被揭露出去,你以为他那个皇位还能坐的稳当!?一旦事成,哪怕为了以防万一,他也一定会把知情人都抹杀干净!刀早就已经架在你我的脖子上了!”

      金水帮的背后,竟然是那远在乐民城的九五至尊!?

      怪不得他们做了那么多任意妄为,胆大包天的事,却能瞒天过海!

      怪不得一个水匪帮子,竟然能和当地盐政司勾结在一起私运火药!

      怪不得向来不害人性命的陈桓,这次出手会如此伤天害理!因为他根本就没得选择!

      可是昭顺皇帝这么大费周折,究竟是想做什么?

      吴天按捺住心中的震惊,拼命支棱着耳朵,生怕错过两人说的哪怕一个字。

      虽然陈桓已经把伴君如伴虎的理念深刻阐释给了林达知,但显然林达知要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贞牌坊树立到底:“陈大人,你不用再多言,乱世当头,唯有此法才能绝除叛军后患,护我大乾河山。”

      等等,他说要用这法子绝除叛军后患?

      吴天的脑海中迅速掠过西暮庙中,那个瘦高少年所说的话:“他们把我们赶到了地下,让我们一直不停地往前挖,我能感觉到周围特别潮湿,有的时候摸到土壁都是湿乎乎的。”

      禹治堰,拦洪引水,佑福万民……

      吴天在心中把这些蛛丝马迹串连起来,有一个答案眼看就要破茧而出。

      火.药,地下,禹治堰……

      吴天浑身嗡的一震,只觉得头重脚轻。

      老皇帝是想,在地下埋上炸药,一举炸掉禹治堰的坝基!

      届时泛金河上游被拦截多年的凶水定会铺天盖地的呼啸而下,不要说泗水城,就连河西的望金城都必然不会幸免于难!

      到时候就算叛军有心推翻乾朝,千军万马又如何能淌过奔腾咆哮的泛金河!

      可是,生活在泛金河下游的泱泱大众,那些还以为每天太阳都会照常升起的无辜百姓,这成百上千万人的性命,都要成为老皇帝维护皇位的殿下亡魂!

      呵,原来那金銮殿中,坐的竟是个如此暴虐无道,禽兽不如的极品人渣!

      吴天拼命抑制住血脉里喷张的怒气,他转动着腕上的袖中箭,稍稍探出身子往林达知站的地方瞄过去。

      如果能将他一箭封喉,再把尸体藏匿起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这样既能暂时救出陈桓,盘问出数百名少年的所在,而且还能让金水帮没了大当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为元日争取端掉这帮恶徒的时间。

      吴天屏住呼吸,抬起了右臂。

      【百步穿杨——技能启动。】

      要取林达知的狗命,就是现在!

      吴天已经眯起了眼,袖中暗藏的杀机直指林达知,谁知就在这时……

      嘣!!!

      轰轰轰!

      “大当家的,大事不好了!火.药坊爆炸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日:我媳妇儿都钻金水帮里去了,我不跟着去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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