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双妖之眼》廿色

10、第010章 过门

　　看着周白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云知收回视线，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思考着：
　　“……新月之夜，有什么特殊情况出现吗？”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黑猫，踩在旁边的围栏上跟着云知慢慢往前走，语气困惑，“我也不清楚呀，一般月圆之夜有利于妖物修炼，妖力最盛，新月时则相对弱一点——但也没听说过新月之夜有什么特别事情发生啊。”

　　带着这样的疑惑，云知给元太白上课时有些走神，元太白发现了，但装作没看见——最好走神到直接下课忘记给他留作业最好。
　　云知讲课讲到一半，抬头问自己的便宜学生，“你是妖，那你知道妖管局新月夜会发生什么吗？”

　　以为是自己不认真听课被抓包，元太白陡然一惊，急忙盖上胡乱涂鸦的笔记本向云知看去，反应过来并不是提问他教材上的内容时，暗暗松了口气。
　　“……啊，新月之夜？新月之夜怎么了？”

　　发现元太白这只妖也不知道，眼神比他还茫然，云知叹口气失望地收回目光。
　　元太白被他叹得心脏莫名一紧，眼睛连眨好几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举起手，像在老师面前急于表现的学生一样，激动道：
　　“我想起来了，有关新月夜的事，我倒是听过一个传说，不知道跟老师你问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云知精神一振，催促他快说。
　　大概是觉得终于等到云知请教自己的一天，元太白神情颇为得意，挺起胸膛坐直。
　　“听说以前有一名人类的家人被妖怪杀了，这只妖被抓进妖管局关了起来，这个人类不甘心，想杀了那只妖替家人报仇，于是他精心策划，包括把行动时间定在新月夜，这个对妖怪有一定削弱的时候。
　　“他潜进妖管局，找到关押那只妖怪的地方，却没有杀死那只妖怪，因为妖已经死了，而那个人出来后，也疯了，没人也没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知等了片刻，见元太白没再接着往下说，皱了皱眉，“就这？那只妖怎么死的，那个人是怎么疯的，一点都没提到，光说人进去了，妖死了，人出来后又疯了——确定那只妖真死在里面了吗？”
　　元太白先是讪笑，听到云知最后一个问题，这题他会，赶紧答道：“这个是可以确定的，因为有妖看见了尸体。据说……还是据说哈，那妖死状相当凄惨，几乎就是一坨血糊糊的肉，根本看不出本体是什么。所以大家猜测，会不会是那名人类在里面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然后被吓疯了。”

　　云知眨了下眼睛，好吧，这故事也还是提供了一点可用信息。新月之夜关押在妖管局的妖惨死，大概就跟周白说的特殊情况有关吧。
　　想到这，云知眸色微沉，不仅没听话离开妖管局，还在元太白的帮助下躲过最后清场的检查。

　　元太白看着从自己身后走出来的云知，慢半拍想到什么似的，眼神顿时略有惊恐地瞪着他，“你为什么不走？你晚上不走，难道是想连夜给我上课！”
　　小黑猫跳上桌子，摇头叹气，“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晚了点？”它一副这妖的智商没救的怜悯眼神。

　　云知没理会这俩妖，他等到妖管局里的人差不多都离开了，悄悄推门——门没推开，从外面锁住了，云知面无表情站直身体。
　　文职人员都离开，犯事的妖被锁在屋子里出不去，确实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费了点功夫把门弄开——这门妖怪不好开，云知身为人类其实没什么困难。
　　走出几步后，云知回头，冷着脸让跟在后面的元太白回去屋里呆着。

　　元太白站着不肯走，一脸委屈地质问：“为什么你能出去，我不能？”
　　云知没说其他，只提醒了句，“想想你之前给我讲的故事，新月夜惨死的妖，血肉模糊的——”
　　他话还没说完，元太白已经以人类所没有的敏捷和速度蹿回身后的屋子，还自己把门给关上了。

　　云知：“……”
　　小黑猫一脸鄙夷，智商不咋的，胆子还只有米粒般大小，真丢他们妖的脸。

　　整栋大楼都安静下来了，云知穿过长长的走廊，能听见自己脚步的回响。
　　视线转向透明的玻璃窗，整个城市已经点亮，映得眼前一片霓虹灿烂。但远处的天穹却是一块巨大的黑幕，除了厚重的黑暗，看不见一点星光。

　　云知在大楼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便来到之前去过的地下书库。
　　刚下到地下，黑猫感应到什么，跳出云知怀里，弓背站立，浑身毛竖了起来。
　　云知没有去看黑猫的异常反应，因为他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前方未知处有什么存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云知找到书库里一道暗门，进去后是条长长的通道，他走了好一会儿，已经能感受到明显的能量波动。
　　“好强，好可怕的妖气。”还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威压，小黑猫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心里升起强烈不安，忍不住想劝云知回去。
　　“这里大概是妖管局关押封印强大妖怪的地方，我们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

　　云知却没停下脚步，“我们加入妖管局，不就是为了接触到强大的妖怪，好寻找让你恢复身体的办法吗？”
　　所以哪怕明知道前面有危险，他也不会退缩的。

　　又走了一阵，前方出现一道厚重大门，门上雕刻着繁复的法阵。门并不是关上的，而是开启了一道可供人通过的缝隙。
　　黑猫看清门上法阵，瞳孔骤然一缩，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云知，不要过去那道门！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此时，依稀能听见门那头传来惨号声，空气中弥漫血腥气。
　　云知听不到黑猫的声音，眼睛直直望向前方，心脏“咚咚”地跳，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门那头的。
　　他没有回头，迈步走过了那道门。

　　走进门后，仿佛跨过一道无形屏障，世界在云知眼中变了样。
　　冰与火相伴而生，一个个冒着寒气的冰池，与火焰升腾的火柱，杂落而成。寒气与热气拉锯般较力，地面一会儿冻结，一会儿被炙烤的龟裂。
　　一踏入这里，就感觉到身体有一股冷热交替的气流乱窜。

　　“天，这是什么鬼地方，居然还有这样的结界吗？”
　　小黑猫跟在云知身后，身体被忽冷忽热的气流冲撞得难受，忍不住抖了抖，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情景。

　　越往深处，两种相悖的能量拉扯的越剧烈。人高的冰块火焰环绕，冰化成水往下流淌，还未流到地面就已经被高温气化。而冰块融去的一角，在下一瞬间又凝结而成。
　　融化，凝冰，周而复始地转换着，一座座冰块也在不断改变形状。

　　云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脚步一顿，眼神微凝——在前面的冰柱旁倒着一个人，看穿着，应该是妖管局外勤！
　　快步走过去将人检查了下，应该是昏过去。

　　原本劝云知不要进来的小黑猫，此时神情格外凝重，“这里关押的绝不会是一只普通的妖。你知道那扇门上刻的是什么法阵吗？”
　　“是什么？”
　　小黑猫沉默片刻，“……那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忌禁法阵，专门用来镇压恶妖邪魔，哪怕实力强悍到可以毁天灭地，也会在这个法阵的镇压下灰飞烟灭。不过年代久远，这个法阵并不全——但哪怕是弱化版的，也不是现在任何一只妖能抵抗的。”
　　顿了顿，它的语气变得沉重，“只怕这里关押的，是一位上古大妖。”

　　云知默默消化了下，提出另一个疑问，“现在还有上古之妖存在？”
　　小黑猫摇头，眼里也浮起一点迷惑，“我不知道。”
　　它已经算活得久的一只妖了，比它年岁更大的，基本没有见过。

　　前行中，云知又发现了几名倒地不醒的外勤，大多只是昏迷，也有人受了伤，不过伤势并不严重，看着像是被冰冻或被火烤出来的。
　　而随着他越往里走，血腥气越重，哀鸣声也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见人语声。
　　云知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终于，前方视线骤然开阔，看不到任何冰决与升腾的火焰，那股在体内冲撞的忽冷忽热气流也倏忽消散了。
　　看清前面的情形，云知瞳孔骤然一缩。

　　满地横七竖八躺着不知死活的人，还有几具妖的尸体，甚至残肢，血水在脚下蜿蜒。
　　现场唯一还站着的人是渠宗，此刻这位平时没什么正形的组长大叔，背影透着凝重，神情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对峙的前方，是一片虚无的黑暗，数条铁链穿梭虚空，其上有血液滴落。
　　端木黎倒在渠宗身后，眼镜不知跑哪去了，嘴角挂着血丝，他费力撑起上半身，勉力开口道：“……组长，你……你快离开这里，想办法重新封印大门。他已经……彻底失去神智了，要在下一个新月夜来临前……杀死他……”

　　渠宗没回头，嘴角浮现苦笑，“……不说该不该杀，就算真要杀，杀的死吗？要这么容易杀死，也不会被封印在这里这么多年了。”
　　端木黎喘了几口，气息平稳了些，“这世间，没有真正不死不灭的存在，只要找到方法，是人是妖，都可以杀死。”
　　他声音虽然虚弱，却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