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啊，他怎么还不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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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程霜做好三人份的宵夜之后，却发现只剩下徐四一个人了。她赌气似的把托盘摔在桌案上，问道：“人呢？”
徐四淡淡道：“去莫怀山了。”
“现在？！”
“他爱夜游，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徐四看向程霜端过来的碗，里面是刚下好的面条，面条里裹着嫩生生的葱白，上面码着一排切成片的白萝卜，从上到下连着碗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这肯定又是阿稷教给她的。阿稷尝不出味道，但诡异地很喜欢做食物。以前还没变成这副模样之前、徐家被抄家之后，徐四跟着阿稷四处闲逛，时常受他荼毒。这白花花的萝卜面，看着就让人食欲顿失。
徐四道：“我不吃宵夜。”
程霜心想：我知道你不吃，你要是真吃，我就不给你做了。
却道：“做都做了，不吃多浪费。你今天也没出门，没吃东西吧？我做的虽然不好吃，你也得凑活着吃点。”
徐四和阿稷一直声称吃不惯程霜做的饭，所以天天出去吃，程霜也不戳穿他们。
但她现在就是生气，就是难过，就是不想让徐四舒坦。
凭什么呀？就凭他转化了你，就得为你无怨无悔任劳任怨？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徐四觉得自己没法再推辞了。他艰难端起一只碗，机械地细嚼慢咽。
程霜也端起一只碗，细长的面条在筷子间流动。她突然想起之前听到过很多次的，徐四夜里一个人爬起来呕吐的声音，那真的是要把肠胃都吐出来一样的惨烈。
再看徐四现在垂着眼吃东西的样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吃得很认真，看起来真要把这一碗全都吃完。
程霜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又凭什么呀？就凭他不想被我发现身份？就凭他不想让我太难堪？
程霜把碗一摔，粗声道：“要不还是别吃了吧，是挺难吃的。”
徐四一顿，从善如流地放下碗，拿布矜持地擦了擦嘴角。
程霜以为他会说一声“还好”，没想到他竟然同意道：“确实难吃。”
难吃！？
你个吸血鬼，仿佛你真能尝出来似的！
16
昨晚一夜没睡，程霜实在是熬不住了。这回昏天黑地地睡到辰时，梳洗完后太阳早已普照大地。
然而阿稷还没有回来。
程霜有些心慌，立刻冲进徐四的房间，却见那人正不慌不忙地捻着手上那串檀木珠串。看到程霜进来，他先是不悦道：“敲门。”
随即吩咐：“我要洗脸。”
程霜看他这副样子就觉得不爽，然而不爽之外却微妙地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个种族与转化自己的父辈之间自有联系，徐四现在还有心情洗脸，至少说明阿稷还活着。
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安全的躲太阳的地方。
可是想想还是不太放心。程霜僵着脸说：“我出去买东西。”
徐四也便不再纠缠洗脸的事情，淡淡道：“嗯。”
又说：“别去莫怀山，那处这两天不太平。”
程霜心想，那你还放阿稷去。我看你是巴不得他早死了才好。
她觉得徐四八成脑子有病。讨厌阿稷的话，滚就是了，干嘛非赖在这里折磨他。
17
暮春时节，草长莺飞。桃花梨花杏花海棠各种花都开到了衰败的季节，叶子倒是越发繁茂。蜂蝶乱舞，虫鸟唧唧，草木的芳香沁人心脾。
前段时间，城中风传莫怀山间有野兽出没，猎户游人失踪了很多。程霜在山间穿行，一个人都没碰上，也没见到大型的野兽。
倒是看见不少折断的灵剑和阵法的残骸。
凌松子和东方晗也不知在哪。
程霜跳上一棵附近最高的树，四周观望之后，从枝头摘下一枚铃铛，再跳下来，正好落在另一个人的身后。
那人一路用手指描绘树皮的纹理，神情非常认真。程霜落地时，两人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同时一惊。那人飞速转身，肘部上抬，与程霜摆出了完全相同的起手式。
长久不曾进食，没想到竟然退化至这般田地。危险的气息悄然弥漫，直到程霜看清对方熟悉的高大身形和硬朗的颌部线条，方才犹疑地放下手，惊道：“陆大哥？”
陆非虽然也警惕，但不像程霜这么吃惊。看清对方之后，他便放下手，手指微蜷，笑得有些羞涩：“霜儿，你果然在这儿。”
看长相，陆非绝对算一名伟岸的丈夫，皮肤微黑，线条硬朗。他从小就比同龄人生的健硕，又因为气质沉稳，头脑灵活，小时候一直是孩子们的领头人。族里的小孩子一直很信服他，甚至程霜那时候也相信，他将来一定会成为族长。
然而小时候的小打小闹，并不代表真正的本事。程霜很快意识到，她这位身材高大的陆大哥，其实是一个半点天分也无的废物。
请恕她称陆非“废物”，因为族里都是这么叫的。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为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废物”。但陆非显然不这么想，随着一次次失败，他本就沉稳的性子越来越沉默内敛，甚至变得有些羞涩。
程霜想到自己对阿稷下不了手，面对族人的时候突然心虚。她强撑着声势，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陆非低头道：“听说莫怀山最近有邪异……”
程霜见陆非一身简装，腰间盘着软剑，不由打断他，惊奇道：“你想猎食莫怀山的邪异？”
陆非的脸色似乎白了一瞬，勉强笑道：“我知道你在附近，说不定会对此感兴趣。”
“……找我？”
陆非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心瑶也加入了。她的目标是‘朱丹’。”
程霜一怔。
族中之长到了换位的时候，想要竞争的人要猎回能力所及最稀有最强大的异族，谁的猎物更有价值，谁就能掌握最多的筹码。
阿稷本是程霜选定的猎物，而她之所以还敢将自己沉浸于半梦半醒之中，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十拿九稳。
这次参与竞逐的人，没有谁是她的对手。即使她放弃阿稷，转而提交徐四，也没有谁能拿出比徐四更有价值的猎物。
她本来已经打算好了，可以给予自己这几个月的放纵。但如果心瑶也加入……
她很强，这是公认的，然而心瑶比她更强。她的强甚至不需要雕琢，与生俱来，纵横捭阖。
在程霜的记忆里，心瑶似乎总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她可以猎杀最强的妖兽而毫发无伤，小小的身影在烟尘中穿梭跳跃，每一次落足便是血雨漫天。凶残、无情、强大、冷傲，这样的心瑶几乎被推上神座，程霜印象最深的却是那漆黑眼瞳中无尽的空洞。
程霜从没想过这样的她会有兴趣与别人竞争。事实上，直到她离开族地，心瑶也不曾表示要参与逐猎。如今时限已经过半，她究竟在想什么？
“你还没有找到‘玉奴’吧？让我来帮你！”陆非急切道。
“玉奴”是族中对阿稷的称呼，就像“朱丹”是九尾天狐秦宛瑛的称号。秦宛瑛曾吸人精魄以求化形，被它吸去精魄的生灵胸口会留有一红色印记，是以被称为“朱丹”。即便后来它被无易人斩去一爪，引上另一条修行之路，这一称号也没有更改。
吸血鬼的稀有和隐蔽赋予这整个种族极高的价值。其他人所选定的目标在徐四之下只是小打小闹，但徐四在“玉奴”“朱丹”这样的称号之前却也是不值一提。
心瑶明明也姓陆，程霜不知道陆非跟他这个妹妹有什么恩怨，宁肯帮助外人也绝不肯让她获胜，但她大概能理解陆非的心理。他自己无能，便只能依附别的强者，不然以后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可是一来陆非确实没什么用处，二来，她面前最大的障碍，早就不是找到“玉奴”的踪迹。
程霜心烦意乱，嗤笑道：“你？你还是回去吧！”
陆非闻言，愣在原地：“你不想赢吗？”
程霜不答。但她想到陆非远来报信也是好意，自己应当有所回报，便改口道：“好吧，你去找个地方等着。等我抓住了莫怀山上的东西，分你一半。”
程霜怕这时候撞见阿稷，更担心陆非撞见阿稷，所以转身就走，没有注意陆非的脸色。
就算注意了也没用，她从来就看不懂别人的脸色。
山间流水潺潺，程霜低下头，看到倒影中那朵水红色的绢花，鲜艳可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啊，他怎么还不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