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舟的故事》林远远

34、第 34 章

　　景深牵起商舟的手，穿过子虚路，转入乌有街，走进一家DIY烘焙店。
　　“你好，我姓陆……”景深刚自报家门，前台接待姑娘已经起身招呼他们：“下午好，两位请跟我来。”
　　这家叫雨果果的烘焙店共两层，二楼空间很大，分休闲区与操作区。操作区有好几张工作台和一个半开放式烘焙间组成。他们随接待员走上二楼，来到一张长方形工作台前。烘焙师将印刷精美的蛋糕图册拿给他们，五花八门的蛋糕造型看起来都很诱人，商舟选了一款裱着红太狼图案的Q滑布丁夹层鲜奶蛋糕。
　　穿上卡通图案围裙，他们开始做海绵蛋糕胚，蛋黄、蛋清、面粉、白糖……对于第一次动手做蛋糕的景深来说，完全是手忙脚乱。好在商舟看起来，不像他那样不得要领，在烘焙师的帮助下，他们忙乎了半个小时，终于把黄澄澄的面糊送进烤箱。
　　景深原本打算单枪匹马过来做蛋糕，然后给她一个惊喜的，后来觉得，两人一起动手做蛋糕，更有意义。现在想来，还好及时改变主意，不然他做出来的蛋糕不知有多惨不忍睹。毕竟商舟是个美食编辑，纤纤玉指做起烘焙来，像模像样的。他不知道，商舟的烘焙三脚猫功夫，可都是当年她在“卡萨布兰卡”跟Jason偷师学艺来的。
　　透过烤箱玻璃门，可以看到面糊在高温烘烤下，膨胀、变色。见他们盯着烤箱的期待眼神，就像在等待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降生，烘焙师说：“烘烤加上冷却的时间，起码要一小时，你们可以去休闲区玩会儿。”
　　原来这就是偌大休闲区的用处。休闲区有一面照片墙，照片都是客户制作蛋糕时的样子。沿着这面六米宽的照片墙，错落摆放着几张休闲桌椅。桌上有飞行棋、国际象棋、中国象棋、五子棋等棋类与一些益智玩具。
　　商舟拿起一个九连环，金属圆环互相碰撞，发出铿铿的脆响。这玩意儿怎么玩的？她发现盒子旁有说明书，于是，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研究起来。说明书上的图解怎么看都觉得像极了画满二分音符的五线谱。如同看不懂五线谱一样，她也看不懂这张图解。
　　景深在她身旁坐下，他拿起九连环，将一枚圆环从横板解下，又将两枚环套上……他的手指就像上了发条一样，带着圆环解下、套上，反复在横板前端快速绕出。她还没看出半点门道，九个圆环已被悉数解下。
　　为什么人和人的智商差异如此之大？商舟暗自感叹。
　　时间还早，景深提议：“我们下棋吧？”
　　和智商150的人下棋，必输无疑。不过，飞行棋是靠运气的，可以试试。
　　“好啊。”商舟取来一副飞行棋。
　　“飞行棋！记忆中上一次玩是在幼儿园。”景深苦笑。
　　商舟先掷骰子。白底黑点的正方体小骰子在桌面滚动……
　　运气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和爱情一样，要来的时候谁也挡不住。
　　每人八架“飞机”，商舟已起飞六架，其中两架进入向终点冲刺阶段时，景深的八架“飞机”还原地候命停在停机坪里。看这局面，她是满脸胜券在握的得意。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战局的走向发生了颠覆性变化。他的八架“飞机”陆续起飞，而且以喷气式火箭的速度紧追她的“飞机”。连续的跳子、飞棋、撞子，将她马上到家的两架红色“飞机”、一架黄色“飞机”逐回基地。
　　难道是刚才太嘚瑟了吗？他的五架“飞机”已经安全着陆，而她还有一架被打落的红色“飞机”迟迟不能起飞。
　　又轮到她掷骰子了，虽然知道只是小游戏，她还是紧张得闭上了眼睛。听到骰子在一阵震颤的撞击声后停止响动，她睁开眼一看，像中了大奖似的兴奋：“六！六！耶！”
　　当然，她并不知道，刚刚在骰子即将从六点翻到五点时，他用小指轻轻挡了一下。
　　“战局”几度逆转，最终，商舟险胜。
　　赢棋后，商舟仍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决定胜负的那一着棋——飞棋加撞子。
　　“你必须承认，这完全是因为人品。我人品大爆发呀！”
　　“我敢不承认吗？”景深笑。
　　“赢了你，让我再次肯定：人品比智商更重要。”商舟飘飘然。
　　在后来，商舟离开他的日子里，景深不断反刍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哪怕是最幼稚的小游戏，因一起玩的人是她，便有无限趣味；哪怕是那些他们之间不知所云的傻话，回味起来也是最柔情蜜意的恋人絮语。

　　这时，烘培助手过来通知他们，可以给蛋糕裱花了。
　　洗过手，重新系上围裙。烘焙师把他们带到一张设备齐全的操作台前。在烘焙师的指点下，他们打发奶油、给海绵蛋糕分片、抹奶油、裱花，做一个蛋糕，步骤繁杂，但他们做起来，就像在玩过家家。
　　“这里，红太狼的斗篷，得用红色！”
　　“轻点儿，奶油挤到外面去了。”
　　“喂，你干嘛！奶油快蹭到我脸上了！”
　　见商舟皱着脸抱怨，景深索性将不小心粘上手指的奶油，一下点到她的鼻尖，不等她反击，便嗖地逃开了。
　　商舟假装生气不理他，自顾埋头小心翼翼勾红太郎的长睫毛。
　　最怕她冷脸以对，景深上前讨好。
　　你就得瑟吧，商舟乜斜了他一眼，迅速划了一指奶油，涂到他脸颊上……
　　他们忘情笑闹，浑然不觉烘培助手已将他们的快乐瞬间收进相机。第二天，其中一张他们互抹奶油的照片出现在休闲区的照片墙上，当然，事先已征得他们同意。
　　烘培助手给他们看照片，商舟对着景深眨眼，故作夸张地说：“这个欧巴有点面熟哟，这侧脸还特别帅气。”
　　景深心里呵呵得意，脸上波澜不惊：“眼光不错。”
　　“可惜……正脸不怎么样。”商舟及时补充重点，然后促狭地看着他，看他阴晴莫测的脸。

　　他们赶到钱塘江畔，已是夕阳西下，彤云漫天。
　　景深一手拎着“红太郎”，一手牵着商舟，挤过熙攘的人群，来到嘉宾观赏区。正准备给刘煋打电话，眼尖的大成已经看到他俩，扯开嗓子喊：“这里。景深，商舟，这里……”呼喊声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他索性站到椅子上，摘下鸭舌帽，举在头顶挥舞。
　　他们刚落座，刘煋与辛玥也来了。刘煋将手里大包小包往桌上一放：“可怜我的手啊，居然没断？”
　　“谁让你非要自己一个人拎啊，不是让你分几个给我拿吗？”辛玥说着，瞟了眼刘煋摊开的手掌。
　　“找男朋友干嘛？就是干这些粗活重活用滴。”大成捏着嗓子说话，收到辛玥两眼“卫生球”。
　　大成迫不及待打开一个个食品盒盖子，瞬间香气扑鼻——碳烤大鸡腿、烤茄子、烤奶黄包、烤羊肉串、蒜蓉烤生蚝、烤秋刀鱼、烤鲫鱼、烤鱿鱼……加上啤酒、蛋糕，摆满一桌。迎着江风，品尝美食，闲聊漫谈，静待月上枝头，烟花漫天，嘉宾区配备桌椅大抵就是如此用处吧。

　　“嘭——”，终于，江面一道火光腾空而起，划破浓稠夜色，直冲黑色天幕。人群静了一瞬，随即欢呼声四起。这个夜晚的第一道光柱在万众瞩目下，于“黑丝绒”天幕上绽放出绚丽火花。这一响烟花就像一颗信炮，紧接着，一直在江面按兵不动的烟花们，仿佛接收到了讯号，一呼百应，纷纷跃出江面，尽情绽放。缤纷的烟花是这个夜晚的主角，夜空是她们的舞台，色彩变幻、千姿百态的条状花瓣是她不停旋转的裙摆、极力延伸的火花如甩动的水袖，悠扬的音乐在为她们伴奏，她们以生命舞蹈，向观众演绎着刹那芳华的绝美，你方唱罢我登场，让人目不暇接。仰头观赏的人群在沸腾，小孩激动的拍掌声，年轻人兴奋的口哨声，尖叫声、欢呼声，随着此起彼落的烟花，响彻夜空。

　　“美轮美奂！”辛玥双手合十，抵在微扬的下巴尖，感叹道，“现场看果然更震撼啊。”
　　“以后你再也不必唏嘘羡慕电视剧里，男女主角情生意动的时刻，烟花总会适时绽放的桥段了吧？”商舟说。
　　“啊？”辛玥脑海里浮现出前几天她们一起看的肥皂剧，剧中男女主角在烟花雨下拥吻，她直呼浪漫，被商舟揶揄了好久。
　　“辛玥，不如我们也来Kiss，Kiss？不能辜负了今晚浪漫的烟花。”情话被刘煋说得中气十足，他宽厚的嗓音盖过远处的音乐与烟花绽放时的阵阵轰响，清晰地传达到辛玥的耳朵里。当然，一旁的几人也都听到了他的刘煋式告白。辛玥低下头，夜色都掩饰不了她脸上的红晕。
　　“我可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商舟退开一步，对刘煋挤眉弄眼，“继续，继续。”
　　“刘煋，你磨叽个什么？看我的。”景深一扬眉，一把将商舟拥入怀中，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弯身亲吻她半合的眼、柔软的唇，一个鸟啄式的轻吻后，他的舌尖蠢蠢欲动，想来个法式长吻之际，人却被她推开了。
　　“喂，很多人看着呢！”商舟抗议，然后指向天空，“快看！爱心……”瞬息万变的烟花照亮夜空，百花齐放间，拼凑出千变万化的图案。
　　刘煋正欲如法炮制，辛玥已经转过头去，望向商舟所指的呈爱心型扩散的烟花，他伸出的双手扑了个空，尴尬停在虚空，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