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龙珠同人］二八十六》优莉恩

24、绯红色的蔓延（二）

　　事故发生后，盖洛拒绝举行葬礼，执意把妮露存放在冷冻舱里，搬回实验室。他比以往都更废寝忘食地投入工作，甚至忘却了茱莉还浑浑噩噩、洛克还需要照顾。

　　盖洛翻找出妮露从出生到现在以来的所有资料，从体检时的身高体重，到清查死因时做的全身扫描，连小学入学考试的心理测试结果都找了出来。他的一举一动不再是为了科学，而是为了不科学地创造出一个与妮露一模一样的人。

　　当科研中心的负责人下定决心走进乱成一团糟的实验室，告诉盖洛他被开除了时，盖洛正有模有样地缝制着一件红色衣服，脸上的神情让人看上去觉得毛骨悚然。负责人怔怔地看了宛若走火入魔的他许久，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听到自己被开除这个消息的盖洛并没有表现出负责人想象中的过激反应，倒不如说他已经想象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负责人允许他带走的部分“人造人二号”项目需要的资料和仪器搬出实验室，从此消失在中都科研中心的视野中。

　　由于牵扯到恐怖袭击，导致妮露死亡的那场事故被追踪报道了很久。起因似乎是一对犯罪分子父子俩在犯案过程中，儿子被逮捕了，父亲在为了救出儿子做最后的挣扎。

　　没有一篇报道提到妮露的死。

　　盖洛已经连基本的日期都记不得了，他窝在山区自费建立的实验室里，只有在写实验日志时，才会照着钟表在纸上填写当时的时刻。

　　当洛克闯进实验室，告诉他警方召集受害者与保险公司进行协商时，盖洛才意识到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叔叔阿姨们把妈妈送进了精神病院。”洛克阴沉着脸告诉盖洛。“他们说妈妈已经疯了。”

　　盖洛哑然半晌，才费劲地出一句话：“协商……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下午。你动作快点，我找你好久了。”

　　“……让我收拾一下。”盖洛把洛克推出实验室，一边在储物箱里翻找刮胡刀和外套，一边打开备用的手提电脑。

　　——保险公司。这提醒了盖洛。他一直致力于找回妮露，却还不清楚妮露究竟是怎么死去的。

　　他擦擦手提电脑屏幕上的灰尘，打开一个文件夹。最近他全力投入人造人项目，而这个微型机器人的项目被闲置了。如今，盖洛发现他可以重新启用这些小机器人。

　　不久后，穿着皱巴巴西服的盖洛带着洛克出现在了神社办公机构的会议室里。这个房间很大，有些人正在攀谈，盖洛坐在角落里，打开手提电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波肉眼难辨的微型机器人飞入空中，盖洛用电脑软件操控它们找到神社的管理主机，侵入它的系统。

　　——监控摄像头……啊，找到了。

　　盖洛舔了舔嘴唇，打开这个文件夹，查找到事故发生那天的资料。

　　摄像头的像素不是很好，画面很模糊，但盖洛很快在画面中找到了茱莉。顺着茱莉，他又看到了自己、洛克，还有……

　　——还有妮露。

　　兄妹二人相牵的手被人群冲散，身着黄衣的娇小身躯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却没有人伸手拉一下妮露，甚至没人愿意从她身边绕一下，而是一个个地直接踏过她的后背，奔向逃生的大门。

　　盖洛注视着屏幕上的画面，沉默良久。他看着周围其他当事人聊天、抱怨自己损失的财物的样子，盖洛感受到自己胸口那团淤结的气被点燃了，他不顾自己的微型机器人还没有收回来，突然用力地把手提电脑摔在地上。他一脚踢翻自己面前放着协商文件的桌子，而后脱力般跪在了地上，恶狠狠地破口大骂：“你们——这群人！都该死！凭什么你们还活得心安理得！为什么……你们不干脆……被炸死算了！”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忙远离他。盖洛沐浴在斥责、回骂的声音与质疑、嫌恶的目光中，怒火仍在飙升。这时，他的手被另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抓住了，他错愕地向下望去，看到了低垂着头、浑身颤抖的洛克。

　　“冷静点，爸爸。”洛克松开被咬得泛紫的嘴唇，低声说。“妈妈已经被送走了，你想让我继失去妹妹之后，又成为失去爸妈的孩子吗？”

　　看着儿子阴郁的脸，盖洛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他张合嘴唇，却讲不出话。最终，他在保险公司方面派出的协商人的安慰下收拾起电脑碎片，一言不发地拽着洛克离开了。

　　回到家时，盖洛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屋里的冷清气息却让他感到无比陌生。地板上落了薄薄一层灰，上面分布着小孩子纷乱的脚印，仅有厨房里碗盘上残留的水迹能证明这段时间至少还有洛克在这里生活。

　　门口墙上答录机的提示灯在闪烁，盖洛习惯性地查看留言，结果一下子就听到了来自陌生人的通知：“茱莉女士在病房里受伤，现在已经送到市立医院抢救，请听到消息的家属尽快赶到医院与我们见面。”

　　洛克抓紧了盖洛的衣角。

　　“……你在家里等。”半晌，盖洛才咽下一口口水，撂下这么一句话。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等在那里的是茱莉家的远亲和一个自称是精神病院负责人的男子，以及茱莉已经冰冷的躯体。

　　据他们所说，茱莉是在卫生间里自杀的。她用晾衣架轧断了自己的手臂，随后拿断骨划开了自己的脖颈。作为生物机械科学家的她轻易地就找准了大动脉。

　　清洁工发现异常时，茱莉已经躺在被染红的瓷砖地面上了。洁白的浴缸、天花板也都溅上了她的鲜血，仿佛黄泉的彼岸花迎接她般绽放。

　　“请节哀，盖洛先生。”与茱莉仅凭淡薄的血缘关系维系在一起的那人低声说。“虽然我们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我还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有关茱莉女士的后事……”

　　“……不用了。”盖洛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自己来操办后事，遗体交给我带回去吧。”

　　那位远亲似乎也不愿意过多掺和，微微颔首便同意了。

　　次日，郊外的实验室里，盖洛将茱莉的冷冻舱放到了妮露的旁边，正对着自己的办公桌。这样一来，每当他遇到瓶颈，只要抬起头看到她们，就能涌现出继续下去的动力。

　　茱莉去世之前，她在科研中心还是有着挂名职位的，当她也不在了，盖洛家除了专利以外，就完全没有收入了，这根本供不起他长期进行高阶科研，就连洛克念书升学，他都没有出资。直到自己完全陷入经济窘境，盖洛才把洛克想起来。

　　——自己有多久没来到这种地方了呢？

　　站在中都科技大学的校园里，盖洛看着一个个神采飞扬的年轻男女，默默地在心里想。

　　——如果妮露还活着，应该也会变得这么精神、来读这样的学校……

　　一想到妮露，他就想起自己因经费问题而暂停的人造人二号项目。盖洛咬牙压制住心中的不甘，转身来到优秀学生表彰榜前，他一眼就注意到榜单上印着的洛克的照片了。

　　“二等奖学金吗……应该能应一下急……”盖洛咕哝着，在学生相关信息处寻找洛克所属的学院与专业，他还不知道到哪儿去找自己的儿子呢。

　　不知不觉间，有两个壮汉凑到了盖洛两边，把他夹在了中间。

　　“你是盖洛博士？”其中一个人问。

　　“中都科研中心的生物机械科学家？”另一个补充。

　　“我早就不在那儿工作了，也早就不算科学家了。”盖洛谨慎地缩了缩身子。

　　“我们知道你还在研究人造人……”第一个开口的壮汉压低了声音。“我们的老板对你所拥有的技术很感兴趣，要不要考虑和我们合作？……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你所需的一切，我们的资金也很充足哦。”

　　——该死的，他们知道我最需要什么。

　　盖洛暗自咬住牙，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你们的老板是做什么的？”

　　“如果我们说红绸军……你不会感到陌生吧？”

　　听到壮汉突然吐出的名字，盖洛愣住了。就算他不问世事，但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最近崛起的军团？几乎每天的新闻都有报道，他们分布于世界各地，以暴力方式谋利。

　　“你也知道吧？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会在这里出现，也就意味着我们对你已经了如指掌了。不过，老板也是很仁慈的，我们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晚上，我们会再登门拜访的。”壮汉最后留给他这样的话，转身离去了。

　　——他说登门。

　　盖洛注意到。

　　——红绸军已经知道我住在哪里了。

　　路过的女孩子偷偷嘲笑他不修边幅的样子，但他没心思生气了，因为他看到熟悉的橘红色头发的少年——不，已经是青年了——正向这边走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洛克在盖洛面前停下脚步，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排斥。

　　本来想来借钱的盖洛沉默片刻，改了口：“有人愿意雇佣我了。”

　　“居然还会有人愿意用你这样的人。”洛克夸张地大笑几声，揉了揉做成奇怪发型的头发，弯下腰问：“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红绸军。”盖洛翻着眼睛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克整个人僵住了。片刻，他扭曲嘴唇，露出了一个狂妄的微笑：“就是那个最近风头很盛的那个红绸军？……不是挺好吗？带我一起吧。”

　　“……你说什么？”盖洛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带我一起去。”洛克伸手戳了戳盖洛的胸口。“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研究，但他们会让你带你那些的仪器和资料走吧？那么带上一个我也没问题，对吧？”

　　“可是——”

　　“反正你一直都把我当做你的所有物不是吗。”洛克冷笑一声，直起腰，向表彰榜看了一眼。“你一开始来找我也不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

　　盖洛无言以对，只能告诉他“明晚到实验室来一趟”，就落荒而逃。

　　不久后，优秀学生退学并失踪的消息就在中都科技大学里传开了。不过，当这个消息在校园里引起轩然大波时，当事人洛克已经跟盖洛一起来到了红绸军的基地。

　　红绸军为盖洛提供了最先进的实验室、齐全的基础设施和源源不断的资金，希望他能为军团造出新型的武器和机械士兵。

　　红绸军所拥有的军火让盖洛眼前一亮，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盖洛脑海里扎根、生长。

　　——你们要武器？很好，我造一个人形炸/弹。以妮露的身躯承载炸/药，让把她踩在脚下逃生的人重返死亡的恐怖阴影！

　　盖洛为红绸军创造军用人造人的同时，还提交了把人造人二号项目用作人形炸/弹的提案，在拥有雄厚财力与充足材料的条件下，人造人二号终于在项目最初开展数年后完成了。它有着与妮露一模一样的体型与面容、宛若盖洛一家标志般的蓝眼睛，但它的皮肤却与盖洛看到妮露最后的那一眼一样，呈不自然的青灰色。盖洛还为它穿上了自己早些时候亲自缝制的和服，衣料是如同鲜血浸染的绯红。

　　最终检测结果为合格的那一天，盖洛迫不及待地推掉所有其他工作计划，启动了人造人二号。他注视着二号与他颜色相同的蓝眼珠，堪称温柔地拉住它的双手，为它拆下背后的电线，绑好和服的带结，小心翼翼地开口——

　　“能听懂我说话吗？”

　　人造人二号眨了一下眼睛，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