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泽景纪》东方瑾

4、左家书院

　　“我自然明白少爷你的顾虑，不过请放心，少爷你假扮女装之事，我会从旁协助，不会让他人发现的。”青衿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答道。

　　什么？！他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小姐是少爷，不过，他好似在哪儿听说过这么一个说法，一种家乡习俗，男孩子出远门穿女装才能保平安，亦或者是，男孩子身体弱，未成年之时，得需穿女装保平安，所谓女装保身法。根据他们的三言两语，颜天泽大抵上猜得出，这位小姐是后者，得穿到成年，难怪会想独住一房，若是被人撞见，不仅会影响哪家姑娘的清白，还会被人认为变态，这年头，已经很少见了，而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瞧见了。

　　“可是......”小少爷似乎有些不甘，仰起头一字一顿的说道，“青衿武功高强，医术也非同凡人，足以当我师傅，为何还要拜入左家门下？”

　　“呃——”青衿绕了绕头，没想到他年纪小小，问题还挺多的，想了想，又答，“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青衿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教你那些拳脚猫的功夫的，根本不够看，关键是......”他顺手往山上一指，“你看，左家家大势大，听闻，里面有个藏书阁，藏书万卷，里面包罗世间万物的奇能异学，定能有治好你身体的办法，在此之前，你得好好练功。”

　　“此话当真？”

　　“不假。”

　　确实不假，那藏书阁他也去过，那文绉绉的字看的他直犯困，还被某人逼着要抄写。

　　“好，我一定会拿到那本书。”玉衡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往外走。

　　“没错，就是这个气势，我家玉衡一定可以的。”青衿立马换了一张笑脸，乐呵呵的说道。

　　看来，他们对话谈完了，他也该撤了，此玉衡非彼玉衡，话说他也真是的，怎么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跟着过来呢。快撤快撤，千万别让别人发现了。

　　然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一脚踩到了某根干枯的树枝，清脆的咔嚓声响起，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更可怕的在后头，“什么人？”话音刚落，先前不远的青衿瞬身闪到他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

　　“咳咳咳——”快要不能呼吸了，颜天泽呛了几口气，双腿不停的摆动，这厮想掐死他么？

　　“青衿，放他下来。”玉衡淡淡的开口，与先前那番模样大不相同，颇有几分气势，看的颜天泽一愣一愣的，内心暗暗赞叹，小小年纪，不得了。

　　“是。”

　　“方才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玉衡走近几步，仔细打量他一番，道。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信吗？”颜天泽勾了勾嘴角，尴尬一笑。不外一瞥，看到青衿腰间的佩剑要挺身而出，立马改口说道，“开玩笑的啦，我也就从你们说少爷那儿开始听到的。”

　　剑还是架在他脖子上面，颜天泽脸色未变，伸手推了推，又道，“刀剑无眼，还是小心为上，其实我是过来帮忙的。”

　　“哦？”两人对视一眼，又双双看回颜天泽。

　　“有一妙计，我来当你舍友。”

　　苍天呐，大地啊，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又要回学堂上学，好不容易从学堂这个坑跳了出来，结果又跳了回去。

　　“哎......”颜天泽长叹一口气，通往缥缈山的山路越发越长，怕是走到山腰，天都黑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叹气的？”玉衡瞄了他一眼，道。

　　“你不知我的心有多痛，哎，说了你也不懂。”颜天泽摇了摇头。

　　“你不说，我更加不懂。”某人接话。

　　“......”本想装高深一点，结果被反将一军。

　　“反正你是不会懂，说了也是白说。”颜天泽哼了一声。

　　“无理取闹。”玉衡总结了一句。

　　“噗——”

　　待颜天泽与玉衡双双来到宿舍门前，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还好，分配宿舍的师兄还在。

　　“你们二位便是今年最后入门的弟子了，来，这是你们牌子，拿好，小心别丢了。”师兄递过两个牌子，交与二人。

　　“等等，师兄，”颜天泽并未接过，道，“这位是我媳妇，与我住同一间便是了。”

　　“咳咳咳，”尽管已经提前知道有一层假关系要扮演，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玉衡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媳妇，你没事吧，是不是着凉了。”颜天泽戏精上身，立马贴身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眉头皱起，“有点温热。”

　　“......”一旁的某师兄看的呆滞，手中的拳头握紧了几分，如今的小娃娃真是越来越开放了。

　　“师兄，我家媳妇自幼身体不适，夜间须人照顾，但是他生性腼腆，不喜欢麻烦别人，还请师兄多通融通融。”颜天泽诚恳的说道，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神眼中闪着光。

　　“这......”师兄愣了愣，略微思忖。人，终有一死，但是人一直很忌讳死亡，在漫长的岁月，先祖在灵气充足的地方领悟了仙门道法，获得与凡人不同的力量，便自创门派，让更多人加入其中，自此，凡间多有一些体弱之人想借修炼之法强壮身体，一来延长自身寿命，而来可以壮大仙家门派，可是，今日，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一对娃娃要一起双修的。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

　　“咳咳咳......”玉衡又连连咳嗽了几声，表情看似比较痛苦。

　　“师兄~~~”颜天泽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某人，轻拍着玉衡的后背。

　　“也罢，”正好院长的千金也不愿与他人相住，今日还大闹一场，这两个小娃娃的要求，他允了便是，他换了换手中的牌子，道，“前方秋菊院恰巧有间空房，两两分开，正合适你们。”

　　“多谢师兄。”颜天泽喜笑颜开。

　　“多谢......咳咳。”玉衡应了一声，毕恭毕敬的接过牌子。

　　“去吧，好生休息，切记，如有困难之处，捏碎牌子便能唤我前来。”师兄临走前叮嘱了一句，语毕，身影消失在原地。

　　待他一走，又过了一会儿，确定周围不再有第三人存在，颜天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负手在身后慢慢的踱步往秋菊院方向走去，回头见玉衡还伫在原地，不解问道，“傻站着作甚，山上的风可凉了，早些回房歇息，明日还有功课呢。”

　　“说的极是，”玉衡点了点头，朝某人的身影跟上，心里也悄悄的定下了一个决心。

　　回到秋菊院，两人都有些乏了，推门而入，一扇屏风放置在玄关处，绕过屏风后，左右各有一处床榻，上方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被褥，还有新入门弟子的衣裳，一见床榻，颜天泽眼睛都亮了，忍受了一天身上浓浓的汗酸味，终于可以清洗了。继而，他三两下的除去身上的衣物，随意拿起一条白巾在腰间一绑，便要出门。

　　“你，衣衫不整，要去哪儿？”玉衡正整理被褥，抬头一看，已是这般画面。

　　“啊，天太热了，沐浴去。”颜天泽不以为然，见他脸色有些微红，嘴角勾了勾，道，“要一起么？我家媳妇。”

　　然而，玉衡转身继续整理自己的事情，充耳不闻。

　　“哦，那我去去就回。”颜天泽一脸揶揄，哼着小调跑出门。

　　月上树梢，山顶的风有些大，十分凉快，方才来时，路过看到有一处泉水，清澈见底，貌似不深，在这炎热的天气，避暑绝佳妙处。

　　浸泡了一会儿，身上的疲惫尽数除去，人倒是有些乏了，颜天泽负手搭在后脑勺处，仰着脖子望向月亮，真美，此时，要是有一坛美酒就更加应景了，忘却前尘往事，重新来过，不过，得先从这里离开先，然后再寻个好去处......正当他美滋滋的构想美好将来之时，身体突然一阵僵硬，差点从泉边划了下去，大抵是他借尸还魂不久，还未适应新的身体，不可久待，早些回去妥当。

　　“我回来了，媳妇，你睡了吗？”人还未进，颜天泽扯着嗓子喊道。

　　“门规第三十八条，门禁时，不可喧哗。”玉衡朝他这边看过来，斥责道。

　　“哦，知道了。”颜天泽无心应了一声，正觉得屋内怎么比方才来时要亮了许多，一瞥，啧啧，原来他家是个有钱的主，那么大的夜明珠来当油灯，够豪。

　　“大晚上的，就不要挑灯夜读了，小心变成瞎子，”他好心的提醒道。

　　“我自有分寸。”玉衡拉过一张纸，挡在前方，这样一来，颜天泽那边床榻的光线暗了暗。

　　“真是个书呆子。”颜天泽瞥了瞥嘴角，拿起旁边的校服准备穿上。

　　“等等，你后背是什么？”玉衡唤住他手上的动作，起身走过来。

　　“什么后背前背？”颜天泽歪着脖子，伸手摸了摸后面，“没有。”

　　“你......”消失了，玉衡揉了揉眼睛，确实不见了，顿时表情微愕。

　　“你那是什么表情？”颜天泽皱眉，刚才泡的时间有点长了，四肢有点僵硬，于是迅速穿好衣服，对某人说道，“我要睡了，你也早些歇息。”

　　他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玉衡思量了一番，又见他翻身上床，闭眼倒睡。

　　也罢，兴许是他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