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泽景纪》东方瑾

3、又见玉衡

　　突然心生妙计，颜天泽加快了脚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跳上了马车，惊得老伯扭头一看，一见是他，整张脸都铁青了。

　　“臭小子，干什么？！”高扬起的牛鞭，老伯作势要打他。

　　“不用这么生气嘛，我见老伯赶车也挺累的，我给你捏捏肩膀。”说着，颜天泽想翻过高高的箱子，坐在老伯后面，谁知，脚底一滑，差点从马车摔了下去，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某个箱子的把手，稳住了身影，短短几秒，差点上演了一场生死离别。

　　老伯见此也被吓不轻，放慢了车速，不过脸色依旧铁青，语气倒是和气的几分，“臭小子，找死也不要找到我这老头身上。”

　　“嘿嘿，怎么会呢，我还想长命百岁呢，”颜天泽寻了一个平稳的位置坐好，眼神瞄了一下老伯身上的鬼婴，正好它也看了过来，正好对个正着，握草，这鬼婴长的真吓人，人不人鬼不鬼的，眼珠还未化形，一片眼白，毫无聚焦，嘴角都溢出一大把口水了，发出阵阵恶臭，几年没刷牙了？差点没熏死他。

　　他强作镇定，假装没看见它，继续和老伯搭话，心下早有个大概了，“老伯，这天气炎热，何不歇一会儿再赶路？”

　　“哼——”老伯鼻口哼了一声，“别以为你坐上来，我就不敢赶你下去了。”

　　“老伯是个好人，怎么舍得赶我下去，”颜天泽朝他办了一个鬼脸，画风一转，低声说道，“说不定老伯还要感谢我呢。”

　　“哦？”老伯被他这么一说，来了兴致，问道，“感谢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趣，说来听听。”

　　“咳咳，说出来可不要吓到，”颜天泽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红色的果子，郑重说道，“这是我家院子里种的果树，可有灵气了，保证老伯你吃了，身体年轻个十几岁。”

　　“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宝贝的东西，随随便便给别人，你当我是傻的吗？”老伯呸了一声，恼羞成怒。

　　“哪敢，”颜天泽挑了挑眉头，道，“我见老伯面善，像极了我爷爷，又特别好心，送我一程，才特意把我果子拿出来，孝敬你老人家。”

　　“小嘴巴还挺甜的，”老伯接过他的果子，仔细瞧了瞧，又闻了闻，确定没事后，在颜天泽满心期待下咬了一口，咀嚼的几下，味道还不错。

　　“怎么样？”颜天泽靠过来，一手重重的拍在老伯的肩膀上，“是不是特别好吃！”

　　“咳咳，”老伯被他这么一拍，差点噎住，连连咳嗽。

　　未等他发怒，颜天泽往后退了退，斜眼笑道，“是不是感觉身体轻了不少？”

　　“！”老伯大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看吧，我家果子是不是很厉害呢？”颜天泽换回笑眯眯的样子，“老伯，这下你可相信了？”

　　“......”老伯点了点，算是信了。

　　接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不得不说，老伯是个精明人，多半都是他在问，他回答，借着聊天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颜天泽才意识到，他是重生了，但是他重生是五十年后的世界，他的仇人，恐怕有一半入土了，那么他呢，是否尚在人间？即便他们都是修真之人，会比常人更加延年益寿，但终究难逃一死。如今，他一副孩童模样，见了，该如何解释？

　　还是不要见了......

　　“我见小兄弟出手阔气，谈吐不俗，又一人在这荒山野地的，想必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不愿在家待着，出来透透气。”老伯边说边打量着他，看他做什么反应。

　　“哈哈，公子哥，差远了！”闻言，颜天泽仰天大笑，不再多说其他。

　　“看小兄弟你年纪小小，脑袋也挺机灵，是要去临江对面，对吧。”老伯笑了笑，又道，“听闻，江南那边出了名的左家正招收新生，名额有限，何不去看看？”

　　左家招收新生，还名额有限？没兴趣，都是一群书呆子念书的地方，没啥好玩的，天天背着几千条的训诫，动不动就责罚，回想往日，苦不堪言。“我个人比较喜欢自学成才，不去不去。”颜天泽罢了罢手，道。

　　“哎，有些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老伯捋了捋下巴的胡子，目光幽远，沉浸在往事中，“若不是因我天资拙笨，与修真无缘，五十年前，也想报名参加了。”

　　“要是那样，可就惨了......”颜天泽嘀咕了一声，嘴里叼着一根草摆动着。

　　“小兄弟，你方才说甚？”老伯扭头看过来。

　　“不，没什么。”颜天泽回以一笑，蓦然抬头，一座熟悉的石板桥跃然入目，然而并没有人在上面走，不远处，另新建了一座更宽，更牢固的石桥，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热闹。

　　确确实实过了五十年，不仅人的衣着打扮变了，连周围的风景也变了，而对于他来言，那不过是昨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好了，小兄弟，我就送你到这儿了。”老伯吁了一声，拉住了马，停在桥头边。

　　“恩，谢谢老伯。”颜天泽嘿咻一下跳到地面，拍了拍身后的灰尘，朝熙熙攘攘的石桥走去，走了大约一丈的距离，他顿住了身影，回头说道，“老伯，以后少做点买卖，多积德，要对你以后的子孙后辈负责啊。”

　　“什么？！”像是小心翼翼藏着的秘密被人看穿了一样，老伯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回头看自家的货物，还在，那可是他拼了老命从别人家的坟墓挖出来的，再扭头一看，那人，早已不知所踪。

　　莫非是个行家？老伯望着某人离去的反向，心生感叹，生活所迫，他亦不想，今后，是该好好考虑一番。

　　江的另一边，两旁的街道店家热闹非凡，吆喝声络绎不绝，颜天泽迈着小步伐走着，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陷入了沉思。

　　五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个年代，或许就是一个人的辈子，喧闹繁华的街道，依稀留着过往的痕迹，然而摆摊的脸孔，多了很多他不曾见过的，内心百感交集，难以言已。

　　寻着与记忆中有些不大一样的小路，颜天泽兜兜转转，这弯弯曲曲的小路，差点没累死他，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一抹熟悉的颜色吸引住他的目光。

　　世人都说江南的左家世代出美人，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男的长的俊俏非凡，女的沉鱼落雁，再加上统一的校服，更是锦上添花，走到哪儿都是一道风景，比起其他三家仙门世家，养眼的不了的。同时，他们行事也很低调，就好比这六年一次的招生大事，居然设了障眼法，把通往仙山的路接到繁闹的街道尽头，不仔细瞧的话，一转身便过了。

　　然而明明走到这儿了，脚却怎么也迈不开，颜天泽内心暗暗叹了一口气，果然，他很害怕听到有一切有关于他的消息，久久伫立在原地。

　　“这位小弟，可是来参加报名的？”一人见颜天泽往他身上瞧了许久，好心走过来问道。

　　“不，不是。”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某人被突然的问候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不必惊慌，自古以来，我院招收弟子不收取任何费用，所以不必担忧。”那人笑了笑，声音温润。

　　这事，他自是知道，不过，他确实不想去念书。颜天泽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后退了几步，“我这个人呐，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欢......”

　　“啊，玉衡少，小姐.......你走慢点，小心别摔着了！”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随之，一个模糊的身影急急忙忙的从山梯下走下来，出现在颜天泽眼前。

　　好个年轻俊朗的小哥，看打扮，居然是个小厮，颜天泽挑了挑眉头，很快的把目光转移，重点是，他所关注的不是眼前这个小哥，而是他口中唤的玉衡。

　　玉衡，那个极少人知道的名字，怎么会如此凑巧的出现在这儿？而且还是个女孩子的身上。见他们一前一后的离开，颜天泽按耐不住好奇的心，悄悄地跟了上去。

　　树荫下，两人正说着悄悄话。

　　“今日是最后一天，若不报名，便错过机会了，再等，又是六年。”俊朗小哥苦口婆心的劝着自家小姐。

　　“我自是知道，只是，院老为何不肯安排我一房？”那位小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解问道。

　　“这......”该怎么回答才好，左家虽说家大业大，对门内弟子照顾有加，但是，那是相对而言的，他们并非左家直属的人，只是小小旁支，能进的了左家的后门已经算不错了，还要求独自安排一房，恐怕会被赶出去的，小哥苦思冥想了一会儿，道，“院老说院房居住的人太多，不好安排。”

　　“青衿，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若是被旁人发现，会辱没家门。”

　　什么情况，会严重到辱没家门？颜天泽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此时他正使用听风吟，一字不漏的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