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间 · 万象镜》道易心

10、惊魂

　　这是座有点破旧的院子。虽然有点旧，却很宽敞，房租也比较便宜，而且便宜的离谱。小卜是个穷光蛋，打工挣不了几个钱，却仍旧想找个宽敞且便宜的地方。这个房子便宜，并不因为它旧，而是因为它闹鬼，传说中这是个名副其实的鬼屋。
　　小卜不信鬼神，现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神，传说通常都不靠谱。这个房子正符合他的要求。小卜就住了进来。在进来的当天，他听左邻右舍谈论，知道这里几年来，失踪了十多个人，也知道警察怎么追查都查不出来。于是就成了悬案。小卜不在乎这些，他自认为自己生的人高马大，怕什么？
　　小卜通常下午六点钟下班，偶尔加班的时候会晚点。今天没加班，也是六点钟下班。他走到自己的院门口前，就看到了老林。老林正在注视着他的房子。小卜不理会他，如果是偷东西的，先报警再说。现在他只不过是看着自己租的房子，什么都没干，总不能期望他是小偷吧？
　　老林看着他开门，走上前来，说：“你在这里住？”小卜点点头，说道：“是啊，怎么了？”老林说：“如果你想保住性命，晚上最好不要随便走动。”他的语调很怪异，也很坚决。小卜笑了笑，说：“我租的地方，我愿意到哪儿，就到哪儿。别人管不着。”老林叹道：“在这里租房子的，从没住过三个晚上。”小卜充耳不闻，关上了门，再不理会这个人。
　　这个院子里面，靠西边还有个小院子。只不过院门紧锁，锁已经生锈。上面的木牌上，写着八个红字“禁区莫入，生死自负”。小卜就在看着这个木牌，看着这道门。他曾经问过房东，房东说这原来是个仓库。可是死活不说为什么是禁区，小卜也就不问了。刚搬过来的时候，他曾经在二楼的阳台上，向里面眺望过。里面落叶较厚，蛛网较多，比外面更破旧。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小卜看了阵，没有进去。他觉得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违反了合同并不怎么样。在住房合同上，明文规定“乙方不得偷窥或进入甲方附加之院落”。小卜想到这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今天是十七，月光仍旧很好。天太热了，这里又没风扇。小卜热的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就在他打算明天弄台风扇的时候，外面微微发出响声。“难道白天那位大叔来偷东西？”想到这里，小卜连忙起床，悄悄走到阳台上，透过阳台间缝隙向下看。
　　真的有人，而且是三个。他们在墙上探头探脑的观察里面，并没有进入。小卜看着他们，心中冷笑：“用言语恐吓我，让我晚上不敢出去观看，然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偷东西。”又想道：“偷东西从没没有正大光明过，这个词用的也不对。”
　　这三个人看了阵，里面没有动静，翻墙而入。那个小院子够偏僻，够安静，他们竟然不约而同的同时进入了那个小院子。小卜看的很清楚，他没有喊住他们。拿出了手机，按了两次“1”正要按“0”的时候，里面发出的惨叫打断了他。
　　小卜只是看了一眼，全身冷汗直冒，连手机都差点拿不住。在小院子里，不知何时，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无数个碗口大的蜘蛛。在这些蜘蛛里面，有四个怪物。这四个怪物高一米二，上面是人形，自腰部以下却是蜘蛛。其中两个怪物，将两个人抱起，一口咬在他们的身上，吮吸着他们的血液。另两个怪物将余下的那人，从中间撕成两截，然后不断的将那人的内脏放入口中咀嚼。这三个人居然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看到这里，小卜忍不住就要呕吐，连忙捂住嘴。那些蜘蛛怪物将那三个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然后徘徊了会，渐渐消失了。这种事当然不能报警了，警察来了也不一定能处理了，说不定反而自己会而上麻烦。
　　这晚小卜彻夜难眠，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首要事情，当然是就去公司请了假，然后退掉这个房子。他并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刚刚走出门口没几步，就看到了老林。老林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小卜现在忽然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上前问他：“我最近好像总是见你。”老林说：“两次而已，不多。”小卜说：“我刚来两天，就见了你两次，不少了。”老林并没看他，而是看着他的房子，说：“在这里租房子的，从没住过三个晚上。”
　　这句话他昨天也说过，只不过当时小卜不相信而已。现在他说这句话，小卜问道：“你是不是在这附近居住的？”老林说：“不是。”小卜说：“那你怎么知道？”老林说：“这是个秘密。”小卜没空跟他闲聊，提起脚步就要离去。
　　老林叫住他，说道：“愿不愿意帮我个忙？”小卜已经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说道：“什么事？”老林说道：“再在这里住一晚上。”小卜笑道：“我又不是神经病，为什么要在这里再住一晚上？”老林说：“如果你帮了我，我可以帮你再找一个和这个价钱一样的出租房。”小卜正要说：“我凭什么相信你？”话还没说出口，老林说道：“你现在去做什么？”小卜说道：“当然是去请假了。”老林说：“如果你相信我，一个小时后在这里等我。”
　　小卜看看他搞什么鬼，请完假后，匆匆来到了出租院外。老林已经在那里了，只不过手里多了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老林看到他，说道：“来了。”小卜点点头，老林将箱子递过去。小卜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个电子仪器。老林说道：“如果你有危险，就打开这个。平时千万不要打开，这关系着你的生命安危。”小卜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见他说的凝重，不由得相信了他的话。老林又递上一张纸，却是廉价租房协议。小卜接过这个协议，想到能租到便宜的房子，只好硬着头皮去做了。老林撇下句：“傍晚我还会回来的。”就上了一辆出租车而去。
　　傍晚老林真的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小箱子。到了房子里之后，老林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把手枪，外带三个弹夹。老林说：“会用手枪吗？”小卜点点头。老林说：“今晚我会陪你。这把枪给你防身用。”小卜接过枪来，感觉比想象中的要重很多。
　　老林说道：“这是67式□□，你防身用这两样足够了。”小卜并没有接过来，而是说：“我不想做犯法的事。”老林笑了笑，说：“如果你想保命的话，还是带着吧。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小卜听了他的话，将信将疑的接了过来。老林说：“等到午夜零点，你听我的指挥。我先出去会。”小卜糊里糊涂的，还是答应了。
　　老林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大箱子。小卜猜测是枪械一类的东西，打开后居然真的是把没组装的半自动步枪。老林慢慢的将各部件组装起来。小卜看着他，心中奇怪：“他是怎么带进来，却不被检查人员发现的？”
　　午夜很快就来了。老林说道：“你背上这个，去那个小院子里。”小卜道：“我可不想去送死！”老林说：“我保证你死不了。”小卜说：“怎么保证，我死了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谁知道你保证呢？”老林没说什么，拿出一张纸。小卜看了看，是张意外赔偿保险单，上面的条件很诱人。小卜说：“如果我死了，这个就生效？”老林说：“如果你没死，这个就作废。”小卜二话不说，就把名字签上了。
　　站在这个小院里，小卜全身发抖。虽然说自己死了，就会有很多补偿给自己的家人。但是面对死亡，谁都会恐惧。这个小院子只有一个大房子，以当作仓库用。此刻就从这个房子出现无数大蜘蛛，向小卜涌来。那些碗口大的蜘蛛很快将小卜围绕了起来，然后出现了四个怪物。当那四个怪物接近小卜的时候，小卜按动了机器上的按钮。背上的机器微微震动着，有规律的发出奇怪的电波。那四个怪物将小卜围了起来，却不知道为何不敢上前。
　　小卜心道：“那个死老头，怎么还不救我？对了，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又为了做什么来这里的？”想到此处，都怪自己糊涂，没弄清楚。就在小卜双腿发软，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枪声四起，那四个怪物的脑袋顿时开花。然后有人跃下，开始喷射药水。那些碗口大的蜘蛛遇到药水，逐渐变小，然后溶化。腥臭的液体在四下飞溅，腥臭的味道在空中弥漫。
　　小卜凝神看去，是六个人，却没有老林。这六个人都右手拿枪，左手拿着个圆筒状的金属物体。这个圆筒状的东西，从后面伸出个长管接入背上的大包裹里。药水从圆筒里不断喷出。就在小卜想老林去哪儿的时候，墙上跃下一人。正是老林，与刚才不同的是，手中除了枪，多了个铁锨。他对那六个人说：“外面全部封锁了吗？”一人上前道：“是。”老林说：“这次不能失败，只能成功。”那六个人同时敬了个礼，向仓库走去。
　　仓库里什么异状都没有。老林看着一堆新鲜的土堆，挥动铁锨挖了下去。刚挖了几下，土已经塌陷，逐渐滑落。不一会露出个大洞。老林当先进入，那六人紧跟其后，边走边洒不明液体。小卜虽然害怕，还是好奇，跟着他们走了下去。
　　七拐八拐，走了很久才到下面。小卜估计，已经超出自己的出租院很远了。到了下面，居然是个巨大的地下室。小卜原以为漆黑一片，反而灯火通明。十几个怪物来回不断的在走动着。老林他们站在门口，排成一排，同时开枪向那些怪物打去。那些怪物嚎叫着，向老林他们扑去。他们的身体并非钢铁的，没几枪就已经趴下。十多个怪物转瞬之间就被消灭。
　　进来的入口，被洒上了东西。那些蜘蛛似乎害怕这种气味，不敢向那边靠拢。然而这里却有十七八被他们打通的出口，以备后用。此刻这些洞口都有液体流入。老林挥了挥手，众人开始挥洒液体。就在一名队友向西南角挥洒液体的时候，一个怪物跃出，咬在那名队员的颈项上。等到众人开枪的时候，那名队员的胸腹已经被撕裂。
　　那个怪物的动作很快，快到人都想象不到。小卜这才明白那三个人为什么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然而这个怪物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就在他要扑向另一个人的时候，无数的子弹已经将他打成了马蜂窝。这些子弹，进入肌肤后就会爆炸，那个怪物很快呜呼哀哉了。
　　老林亲自检查了一遍，再也没有怪物了，这才放心。其余队友已经做好了收尾工作，并将那名牺牲的队友抱了出去。老林眼睛湿润，看着这名牺牲的队友，说：“大家对他致敬。这是他应该的，不必追赠为烈士了。”他的队友将防毒面具摘下，人人目光湿润，却没说什么。外面人声鼎沸，过来很多人，衣着都和老林一样。他们看着那名牺牲的队友，说：“林队长，你不要……”老林摆摆手，说：“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走吧。”
　　众人慢慢走了出去。余下一人收缴小卜的仪器，手枪等。小卜见他这样，说道：“居然有这样的人，死了下属居然……”他的话也没说话，因为有人插嘴了。那个收缴他仪器的人瞪了他一眼，说：“如果你死了儿子，你会怎样？”小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默默在保密协议上签了字。
　　小卜最后走出了那个地下室，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他的心情很不平静。“老林是什么职业？他为什么来消灭这些怪物？这些怪物是怎么形成的？”小卜有很多问题。几天后小卜扛着他的包裹，将要搬家之时，又遇到了老林，老林看起来像老了十几岁。
　　老林看着他，说：“你知不知道那些怪物是怎么形成的？”小卜摇摇头。老林说：“我知道你很想知道。”小卜说：“其实我总是很好奇。”老林说：“有个疯子博士，看到蜘蛛侠后，想到个疯狂的想法。他要把人和蜘蛛的基因结合在一起。他通过核辐射增大蜘蛛的体积。然后将活人的基因移植到上面，可惜总不能成功。后来他改变了思路，和人贩子合作，将人腰斩，抽掉大脑和神经，移入蜘蛛的大脑和神经，然后将腰部以上拼接到蜘蛛身上。后来终于成功了，就是你看到的怪物。”
　　小卜叹了口气，说：“科学，在给人带来便利的同时，用不好会给人带来灾难。”老林说：“那个疯博士自食其果，被自己研究出来的怪物吃掉了。四年前发生第一桩命案的时候，你那个仓库下面还是水泥地面。现在居然被他们打通了出口。”小卜问道：“这个案子一直是你负责的吗？”老林说：“我从八年前，女儿失踪的时候，就要求上司，调过来调查这件事。然而，他们的反侦察手段很高超，可以消弭气味，指纹，痕迹等等。所以我们到现在才侦破。可惜了这期间遇害的那些人。”
　　小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过了很久之后，才说：“再见！”老林说：“你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吗？”小卜说道：“再见的意思，就是我要去别处找房子了。这可耽误不得。”还没说完，已经上了辆出租车。老林看着他渐渐远去，一张纸飘了过来。正是那个廉价租房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