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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浪起潮涌 8 ...


  •   蓦然提起往事,魏清明只觉得心内一片悲怆,尤其是听到君后娘娘“抱着阿月公主的焦骸”从九天之上跳下来时,更是觉得剜心剖肝一般疼,泪水不由自主地冲上了来,染烫了眼眶。

      其实,对于君后娘娘,这个从神族嫁过来的仙子,圣君殿下心里面一直是很不喜欢的。因为这个女人来了以后,整天哭哭啼啼,以泪洗面,全无半点魔族女子洒脱爽朗的欢快,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

      圣君殿下曾经跟随阿碧鄂娘娘去拜见过君后娘娘一次,只记得那个女人坐在宫殿深处的暗影里,眼角凝着泪水,目光盯着虚空,不理人,也不说话,连微转眼珠看他们一眼都不肯。

      她真的很美,但却像是一束失去了生机的花朵,正在哀婉颓败中一点点丢掉她的生命和活色,仿佛随时都要枯萎一般。这样愁云惨淡的美,年幼的圣君殿下欣赏不来,只觉得整个宫殿都要在这个女人悲怨哀痛的眼神中跟随她一起破败下来,让人心烦气厌,无端生出些闷郁来。

      其实圣君殿下心里也明白,这个神族的公主不愿意嫁到他们魔域来,她是因为神族在与魔族的争斗中吃了败仗,被作为求和的礼物送到这里来的。这些神族的公主,平日里高高在上,目无下尘,被娇养得金尊玉贵,猛然间从九天之上坠落到这满是毒瘴和怪物的魔域来,一时间无法接受,悲戚难过也是有的。

      但是,既然已经来了,就应该接受命运的安排,像魔君其他的妃子一样,精心打扮起来,用心侍奉自己的丈夫才是。伤心两天也就罢了,那能一直这样要死要活下去?再烈性的女人,三夕两夜过后,也该收敛了脾气,明白自己的本分才是。

      可是她不,她偏要用冷淡执拗的壳把自己包裹起来,不肯有一丝的俯颜顺就。每每看向他们这些魔族的眼神,不是惊恐,便是憎恶和厌恨。这位神族的公主来了魔域之后,别说展露笑颜了,就连泪水都不曾干过。时间一久,圣君殿下在心里就不免对她的矫情深感厌憎,对这个神族来的女人,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不识好歹。即使魔君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坐在崇明宫天耀石打造的王座上,她的眼神也是决然而冰冷的,只顾盯着自己面前的箸碟,眼中满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委屈和悲戚,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不管魔君对她说什么,她都偏过头去,不理睬,不应答,一眼都不肯看向自己的丈夫。

      灯火通明的崇明宫中,她就像是一片纤柔的阴云,美则美矣,却总是要在人的笑容上投下冷晦的暗影,让人笑也笑不欢畅。相比宴会上奔放的舞蹈和灼喉的烈酒,她就像是一块冰,是你含到嘴里也捂不化的那种。

      这样的女人,又有什么可爱之处?圣君殿下实在想不明白,父亲大人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一个女人,还立她做君后娘娘。若是换了圣君殿下,胆敢有后宫这样不识好歹,早就狠狠地赏她两个耳光,由着她可意儿哭去了。哪还会这般纵惯着她,任由这女人不分时辰场合的作态,来伤丈夫的颜面?君上面前,岂能容得她这般放肆!

      但是对于君后娘娘生下的女儿,昭云明月,圣君殿下确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这位由神姬诞育的公主,魔君陛下唯一的女儿,她一出生,便为处在暗夜里的魔域带来了光明。

      魔域不同于六界中的其他五界,它是一处独立存在的异世空间。神族的天界位于云霄之上,永沐光明;人间界则位于星轨之下,有日月辉映,四时交迭,白昼和黑夜循环罔替。

      而魔域,则只有白夜和暗夜之分。在魔域的时空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天耀星。在天耀星绽放光芒时,魔域便能映出影影绰绰的光来。虽然有光,却也是一片阴冷,但所有的魔物都能在天耀星的光芒照耀下繁衍生息,玉黍蒲漫山遍野地疯长。是为白夜。

      而在天耀星隐去光芒时,整个魔域便将陷入彻底的黑暗当中,天地暗暮浓郁如同墨池,伸手不见五指,万物凋敝,玉黍蒲不见踪迹。是为暗夜。

      白夜五百年,暗夜五百年,如此交替循环。

      每当暗夜降临,便意味着杀戮和战争的开始。

      生长在魔域的玉黍蒲,是所有魔族天赐的食物,它不仅能够饱腹,更能增加食用者的力量和修为。这样的宝物,却只能在光芒中生长。当魔域处于白夜时,玉黍蒲便像是不要钱似的,铺天盖地的疯长。在魔域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它的身影,哪怕是崇明殿屋脊的瓦缝中。

      当此时,整个魔域便进入到了一个相对平和的状态,所有的魔物都开始享受这天赐的富足生活,他们在天耀星的光照下,修炼,安憩,繁衍后代。除却少许好斗者的狂吠和挑战者的搏杀,多数的魔族都臣服在魔君的赤焰刀下,安享他们的休养生息。

      可是一旦暗夜降临,嗜血的魔鬼便睁开了眼睛。

      不再有挑战者的荣耀和强者的自负,所剩的只有掠夺和屠杀。所有的魔族都沸腾了噬杀的血液,在暗夜中呲出了狰狞的獠牙,为了生存去搏命厮杀,落败者将成为胜利者的食物,弱者将无法在这片土地上生存。

      当然了,相比与他们力量强大的同类较量,击杀掠夺六界中的其他部族,无疑是更简单的选择。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人族和只知道修炼华丽法术的妖族,在魔族强大的力量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杀他们就像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但是没有一个魔族,会在暗夜降临时,主动离开魔域去攻击其他的种族。因为他们一旦离开,便意味着放弃了在魔域所拥有的一切,他们的宫殿领地都将被对手占领,妻妾幼子也会被屠戮殆尽。若是全族出动,那回来时更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这是所有魔族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是以暗夜降临时,魔族的战场,还是集中在魔域之内,同族之间。这将是所有魔物家族和力量的大洗牌。

      在下一个白夜到来时,你不知道谁会在战斗中陨落,谁会在搏杀中存活,谁的家族能够趁机崛起,谁的家族将被彻底抹去,谁又能出现在君拓山上,成为下一任魔君。但无疑,定是最强者。

      只有魔族在暗夜结束前就出现了下一任魔君,打败并降服了所有的部族,才会出现倾巢而出,到异世六界中去侵杀掠夺的状况。但是这种情况实在太少了,五百年,往往还不够两个厉害家族火并的时间,更别说打服所有的部族了。但是昭云魔君做到了。

      他的狠厉让所有的魔族为之胆颤,直到下一个暗夜来临,都无人敢在魔君的炙焰刀下发生叛乱。所有的魔族,都屏气凝息,静候着魔君陛下的命令。

      当魔君陛下决定向妖界和人族发起进攻,魔族的大军在君拓山下整装待发时,他的女儿出生了。君后娘娘,这个来自神族的仙子,为魔君诞下了一位公主。

      这位公主刚一出生,月亮便出现在了魔域的上空!这是天地开辟以来都不曾出现过的事情。所有的魔族都为皎洁的月光所震撼,这是天耀星所无法比拟的明亮,这是魔域从来都未有过的圣光。玉黍蒲在月亮的清辉中盎然生长,玉黍花开遍了整个魔域。

      所有的魔族都为这月光停住了脚步,魔君也放下了手中的炙焰刀。他回到君后娘娘的寝宫,抱住了这个刚刚出生的女儿。

      “明月昭昭,出于云台之上,为魔域的暗夜带来了光明。我的女儿,这月亮是你为魔族带来的吉祥。你的名字,就叫作,昭云明月!”

      魔君抱起他的公主,站到了君拓山的云顶之上,这个伴月而生的女儿,在明月的清辉中发出了嘹亮的啼哭声。所有的魔族都为公主的诞生而欢呼。昭云公主,她出生的那一天,月光洒遍了魔域的每一个角落。

      阿月公主的出生,为魔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光明。虽然皓月当空的奇景,出现得十分短暂,在阿月公主停止啼哭的那一刻便消失了,但却真正成为了所有魔族可以震撼永世的记忆。从那以后,大家都对这个神族嫁过来的君后娘娘表现得十分尊重,并亲敬地称呼她的女儿为“月公主”,大家都以能一睹阿月公主的面容为荣。

      魔君的妃子们更是难抑兴奋,相约结伴地到君后娘娘的寝宫里去看望阿月公主。她们回来以后,都笑嘻嘻地告诉宫女和仆从,说阿月公主长得“真的和月亮一模一样呢。”

      圣君殿下听了只是不信,哪有谁可以长得和月亮一模一样呢?这些女人们真是会牵强附会,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便故意夸大其词,乱说一气,庸俗得很。

      阿碧鄂娘娘也去了君后娘娘的寝宫看望阿月公主,她知道圣君殿下一直不喜欢君后娘娘,便没有叫他,只约了龙母娘娘一道去了。龙母娘娘家的四个小子,也都跟着母亲去看妹妹了。圣君殿下其实也很想去看的,但是没人叫他。他便不好意思去了。

      阿御茶回来以后,找到圣君殿下跟他说道:“妹妹长得可丑了!”说完见圣君殿下瞪圆了眼睛,疑似不信,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长得跟个鞠一样。”

      阿御茶是龙母娘娘最小的儿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被阿碧鄂娘娘抱过来和圣君殿下一起养着了。两位殿下自小同吃同住,一齐长大,比其他兄弟亲厚多了。阿御茶每次想干什么坏事,都喜欢拉着圣君殿下一起下水,只不过圣君殿下心眼儿贼多,防御手超强,基本上没有被他拉着过。

      此番听阿御茶殿下居然这样形容瑶姬刚出生的女儿,圣君殿下心里越发好奇了。妹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魔君的后宫们都说她长得跟月亮一模一样,阿御茶又说她长得像个鞠,莫非,妹妹竟然是个肉球儿?

      圣君殿下真是好奇无比,恨不得立刻就跑去亲眼瞧瞧,这个妹妹到底长什么样儿,但是君后娘娘也在那里,圣君殿下又拉不下脸去。于是只能故作漠不关心,暗搓搓地静等机会。整日里脸上装得平淡无事,实则心内像揣了只猫似的每天挠爪子,煎熬得要死。

      终于,圣君殿下等到消息说君后娘娘要去兰池沐浴,他便赶紧趁此机会偷偷跑去看了妹妹。时隔月余,圣君殿下终于在华容姑姑的怀里见到了这个传说中和月亮长得一模一样的阿月公主。

      华容姑姑见圣君殿下来了,笑嘻嘻地把襁褓中的婴儿抱给他看:“圣君殿下,您要抱抱公主殿下吗?”

      圣君殿下仔细地打量着华容姑姑怀里的小娃娃。只见这小娃娃长的白白净净,十分可爱,小脑袋瓜儿溜圆。一双眉毛十分寡淡,像一罥轻烟,不仔细看都看不见。眼睫毛却很长,乌黑发亮,微微的向上翘着。头顶上长着软软的胎发,还有一张圆圆的小脸。此时眉眼挤成一团,正大张着嘴巴,哭的有劲儿。

      圣君殿下接过来抱到怀里,只觉得这小娃娃这样娇嫩,这样柔软,缩在襁褓中小小的一团,仿佛一个不经意就能从自己胳膊的缝隙里出溜下去,当下僵着两条胳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弄伤了她,吓得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了。

      小娃娃到了他的怀里,突然不哭了,睁大了眼睛望着他,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圣君殿下忍不住笑了,这滴溜儿圆的小脑瓜,小圆盘子脸,圆润的小鼻头,还有圆溜溜的大眼睛,真得是很像月亮,无处不圆啊。

      小娃娃在圣君殿下的怀里哼哼了一阵,很快就睡着了。

      华容姑姑见状抿着嘴笑道:“公主很喜欢圣君殿下呢!”

      圣君殿下见小娃娃睡着了,就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想把她给放下来。只是不知这小娃娃睡得深浅,生怕自己惊醒了她,一边轻手轻脚地弯下腰来,一边小心地观察,见小娃娃睡得一无所觉,很安稳的样子,圣君殿下便安下心来。可谁知道刚一挨住床,这小家伙便眉头紧皱,手脚乱蹬,一副要醒过来的样子,吓得圣君殿下赶紧又抱起来了。

      这一抱就不敢放下了,僵着身子站到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华容姑姑看了好笑,伸手想把阿月公主给接过来。谁知道手还没碰到襁褓呢,小娃娃便“哇”的一声哭开了。圣君殿下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对华容姑姑说:“没事儿,我来抱着就好了。”小娃娃立刻就不哭了。

      华容姑姑拧着眉毛笑道:“嘿,你这个小不点儿,才米粒儿一样大小,就知道挑肥拣瘦啦?还不让我抱呢!”小娃娃脑袋往圣君殿下怀里蹭了蹭,很快就又睡着了。圣君殿下就这样抱着阿月公主,一直抱到君后娘娘回来。

      听到君后娘娘进来的声音,圣君殿下赶紧把妹妹往华容姑姑怀里一塞,一脸冷傲地扭头就走。谁知道君后娘娘进来见了他,居然笑了,还冲他打招呼道:“圣君殿下来了。”

      这是圣君殿下第一次见到君后娘娘的笑容,只觉得这个女人笑起来实在是好看极了。他没有应声,只是转过头脚步匆匆地走了。但是嘴角却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心底也涌起一丝欢快,只觉得一切都好了起来。是的,一切都好了起来,这一切的好,都是妹妹带来的。

      圣君殿下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阿御茶,阿御茶殿下一见他从君后娘娘的寝里宫出来,便扯着大嗓门儿冲他吆喝道:“济日格,你怎么从君后娘娘的寝宫里出来了,是不是看妹妹去了?那天我们去的时候你不是不去嘛,怎么一扭脸儿又自己偷偷跑去了?”

      阿御茶的嗓门儿极大,这一喊远的近的全部都听见了。听到远处传来的窃笑声,圣君殿下的心内一片躁热,脸上却毫无波动。

      阿御茶见了济日格便十分亲热,上来便搂住他的脖子,一笑露出尖利的獠牙,脑袋撞到他头上,贴着圣君殿下的耳朵悄声说道:“我听说神血可以解蔢蔢草的毒,只要滴一滴神血在蔢蔢草上面,那草连根儿带叶子都会化掉呢。我在涩谷里发现了一大片池塘,池塘里面长了一堆蔢蔢草。咱们去君后娘娘的寝宫里把妹妹给偷出来,抱到池塘边儿去试一试吧。”

      圣君殿下听了不置可否。阿御茶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答应了,十分开心地搂着圣君殿下的肩膀,拥着他向君后娘娘的寝宫走去。一边儿走一边儿说着自己的计划:

      “待会儿到了君后娘娘的寝殿,我先进去把那个碍事儿的华容给引走。你偷偷潜进去,趁旁人不注意,把妹妹给偷出来,然后在涩谷的入口处等着我。”说完还特意叮嘱他:“你可要找块儿布什么的把妹妹给裹好啊,别让旁人发现了,小心有狗腿子跑到父亲那里去告状。”

      说话间,兄弟俩便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明兰殿。经过明兰殿的黑石台阶时,圣君殿下突然停了下来。阿御茶拉着他走了一步没走动,转过头来,就见圣君殿下指着明兰殿台阶上天耀石打磨的栏杆问他:“阿御茶,你能把头伸进这栏杆的缝隙里去再拔'出来吗?”

      阿御茶看了看栏杆间狭窄的缝隙,皱起了眉头,满脸不屑地说道:“我干嘛要做这么愚蠢的事?要钻你钻吧,我才不干呢!”

      圣君殿下知道阿御茶这个没脑子的家伙最经不起旁人的激将法,于是抄起袖子站在一旁,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讥讽,嘴角挂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拔'不出来。”

      阿御茶一听果然大怒,一撸袖子径直向栏杆走去,一边走一边恶狠狠的对济日格说道:“你给我等着瞧!一会儿我要是拔'出来了,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挂到这个栏杆上!”

      阿御茶走到栏杆前,十分努力的把头从狭窄的缝隙挤进去,这天耀石打磨的栏杆坚硬无比,把阿御茶殿下的鼻子都给蹭破皮了。阿御茶好容易把脑袋给挤了进去,抬起头冲圣君殿下嘿嘿一笑,说:“你等着吧。”说完就开始梗着脖子往外抻。

      可是当他想把脑袋拔'出来时,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出不来了。脾气暴躁的阿御茶殿下试了几次无果,气得哇哇大叫,抬起拳头就往栏杆上砸。

      可是这明兰殿的栏杆,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砸碎的?

      这明兰殿,可是上一任魔君,专门为他的女儿阿碧鄂公主修建的小宫殿。这宫殿的栏杆,全部用天耀石打造。天耀石是魔域最为坚固的石头,传说是天耀星的星光幻化而成,是力量与强大的象征。魔域境内,罕有能撼动天耀石的武器。

      为了打磨这明兰殿上的栏杆,上一任魔君折断了自己的一根牙齿,打造了一把名为“弑云”的宝剑。这才有了明兰殿光耀君拓山的二十四孔天耀石栏杆。

      这样的栏杆,岂是阿御茶殿下小小的拳头所能够折断的?

      圣君殿下见阿御茶殿下挣扎不出来,气得大吼大叫,便走过去,十分好心的对他说道:“阿御茶,你用舌尖顶住上颚,然后一用力,脑袋就能拔'出来了。”

      阿御茶听了信以为真,瞪着早已被怒火燃烧得晶亮的双眸,冲他大声吼道:“不早说!”然后就张大嘴巴,把舌尖顶了上去。结果舌头刚顶住上颚,圣君殿下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香椰果,塞到了阿御茶的嘴巴里,把他的嘴巴撑的满满的。

      阿御茶一愣,紧跟着就是愤懑难当,憋着一股劲儿想把果子给吐出了,气得脸都紫了。只是一枚果子而已,阿御茶殿下却发现自己居然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想把香椰果嚼碎了咽下去,牙齿也合不上,只能像个傻子一样被果子堵着嘴巴,发不出丁点儿声音。阿御茶怒极,恼恨地瞪着济日格,气得脑袋顶上都要冒烟了。

      圣君殿下收回御手,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阿御茶素来淘气,疯起来毫无顾忌,十天半个月见不着影儿都是常有的事。所以龙母娘娘也没有派人来找他。还是两天以后,齐济宝格偶然间路过,才在这处偏僻的宫殿外发现了阿御茶。齐济宝格去魔君那里请来了弑云剑,这才砍断了栏杆,把阿御茶给放了出来。

      阿御茶殿下出来后,追砍了圣君殿下两个多月不提。

      圣君殿下独自回到了母妃的寝宫里,阿碧鄂娘娘见儿子去了一趟君后娘娘的寝宫,回来后便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上前去笑着问他:“济日格,你不看妹妹去了吗?怎么不高兴呢。是不是阿御茶惹你生气了?”

      阿御茶的大嗓门儿,就连母妃娘娘在寝宫里也听见了。

      圣君殿下走到矮床边坐下,摇了摇头,闷闷地说了一声:“不是。”阿碧鄂娘娘见儿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过来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柔声问道:“济日格,你在想什么呢?”

      圣君殿下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低声说道:“妹妹不是父亲的孩子。”阿碧鄂娘娘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看着儿子笑了。

      圣君殿下有些生气了,推开了母亲抚摸自己的手,有些懊恼地皱着眉头说道:“她的神魂里,满满的都是瑶姬那个女人的魂息,我感觉不到父亲的印记。她的灵台光明净澈,没有一毫我们魔族的血气。”圣君殿下的声音低了下去,“她不是我们魔族的公主,她是神族的姑娘。”

      阿碧鄂娘娘在圣君旁边坐了下来,抓住儿子的手说道:“君后娘娘是你父亲的正妻,你不可以用这样语气说起她,你应该称呼她为‘母亲’才是。尊重她便是尊重你的父亲。懂吗?

      “妹妹有没有魔族的血统,又有什么关系呢?龙母娘娘家的齐济宝格,漱玉枝娘娘家的暗夜卮,他们都不是君上的孩子。但是从他们跟着母亲来到了我们昭云家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是你父亲的孩子,你的兄弟,跟你一起秉承着昭云家的荣耀,为了昭云家的未来去战斗。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为什么这样说妹妹呢。”

      圣君殿下听到母妃娘娘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气恼,眸光里带着些冰冷的薄怒,努着拳头说道:“可是我一直想着,我们家会有一个兼有神族与魔族血统的孩子。她将继承两个种族最高贵的血脉,同时拥有神血与魔血的加持,这样的血脉交融,不知道会诞生怎样的力量。可谁知道却是这样的结果!”

      阿碧鄂娘娘听到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来,眸光中的温柔瞬间便冷彻下去,她一把抓住儿子的肩头,将他板正过来,盯着他的眼睛,字字铿锵地说道:“济日格,血统不能决定一切!虽然你继承了两代魔君的骨血,生来便拥有强大的力量,也因此被封为圣君。但是你给我记住!血脉和天赋,从来都是这世上最不能够依凭的东西!真正能让你走到最后的,永远都是你自己的力量!”

      阿碧鄂娘娘的眼中涌起了泪光,她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刺入了圣君殿下的胸膛。济日格紧抿嘴唇,听母亲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的父亲,拥有至纯的魔血,他继承了魔族初代王者的血统,生来便拥有强大的力量,成为叱咤魔域几千年的君主,最暗夜中的最强者。

      “但他最后还不是被你的父亲斩杀,成为他封君路上的基石?血脉如果足够依凭,谁能够杀死你的外祖父?难道在这魔域间,还能有比他更为尊贵的血统吗?”

      阿碧鄂娘娘紧紧抓住儿子的肩膀,指甲都陷进了他的肉里:“我的儿子,你只是现在耀眼罢了。将来,你不一定能胜过暗夜卮,也不一定能强过阿御茶。你的兄弟们,只是天赋比你差,但绝不是就失去了超越你的资格。他们只要刻苦地修炼,超过你是迟早的事情!”

      “将来若有主君之争,那你必是所有人争相屠杀的对象。你的血统即是恩赐,也是劫数。你可以成为这魔域间最强的主君,也能成为一个笑话!只有修炼,只有搏杀,只有不懈的修炼,只有无尽的搏杀!只有吃过这世间所有的苦,忍过这世间所有的痛,那时候你所获得的力量,才能真正的属于你,才是你真正活着这魔域间的底气与依凭!”

      济日格的手攀上了母亲的胳膊,他的眼睛隐在暗夜的黑幕中,嘴唇抿出了刀刻一般的弧线,他咬着牙齿,低低地说道:“母妃,我记住了。”

      阿碧鄂娘娘捧起了儿子的脸颊,泪眼望着他,强忍着哽咽说道:“济日格,你记住,你可以死在真正的力量之下,却不能死在自己的狂妄与自负中!你即使死去,也只能像雄狮一样倒下,而不能像野狗一样被敌人践踏!你生来是强者,那就必须永远是强者,比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变得弱小。这世间若有谁能杀你,那必是炙焰刀下一个主人,魔域的下一位主君。我的儿子,在那之前,我不能看着你倒下!”

      泪水又涌上了魏清明的眼眶,他望着石洞中暗影,喃喃地说道:“母亲,我从未有过一日懈怠。我拥有魔族最强大的血统,即使死去,也要像雄狮一样倒下,而不能像野狗一般被人践踏!所以,即使被刺穿心脏,我也不能死去,因为那个神族的杂碎,不配做我的对手,不配有屠王的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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