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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浪起潮涌 3 ...


  •   魔君出征,率百万众。只见那云台之上,浓雾之间,黑压压隐着许多魔族的怪物,个个爪牙锋利,种种杀意森然,扬着轩昂昂眉,瞪着乌沉沉眼,静静地伏在魔君身后,屏吸待命,无有一个敢喧声。

      此时,这帮妖怪立于云端之上,望见那神族的仙姬居然敢将魔君的炙焰刀纳入香囊中,转身就跑,真个是惊得目瞪口呆。魔君不发令,他们谁也不敢吱声,只能是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觑。个个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来。

      瑶姬公主携着炙焰刀拼了命地飞速奔逃,生怕被追上,可谁知道飞了一路,身后却寂然无声,连个追她的魔兵都没有。瑶姬公主心下纳罕,却也来不及深思,只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炙焰刀被魔族抢夺回去。一路飞回桃花林,将炙焰刀投掷于岛中潭水之下,手掐法诀,立于水潭边,向天念颂道:

      “吾以帝女之名,请太阴无上法力!愿以月魄之魂,繁星之灵,将此魔刀永世封印!”

      俄而见明月顿出云海,于青天之上,白昼之中,大放光明。月华皎皎,亮如赤练。月魄冷冷,幽如寒冰。一道明光玉柱,从月宫之上,直扑桃林而来,落入水潭之中,霎时击起水波万丈。水波落处,光芒顿生,凝如一面幽镜,团团落于水面之上,将这净水池潭,锁为镇魔之境。

      从潭面往下望去,只见到冰柱冷然,攀援石壁,将炙焰刀牢牢锁在中间。刀身几度泛起赤红,像是要凝力暴起,却翻不起一点火焰。

      瑶姬公主此番借太阴星镇魔之力,将这炙焰刀锁于冰潭之下,已然是灵力耗尽,锁魔之阵刚刚落成,便一个踉跄瘫软在地。

      树妖见瑶姬公主跌倒在地,慌忙从树身当中走出来,想要过去将她扶起。谁成想未行两步,却突然感觉头顶天光一暗,一大团乌云直向他扑落下来。

      树妖抬头看时,却发现那不是乌云,是嘴角带着狞笑的魔王,乘坐巨大的黑狼,从天而降。魔王的身体挡住了太阳,他像一团巨大的阴影,释放着无与伦比的威压,伴随着几乎可以碾碎这小岛的力量,一步步踏向这桃花林中。一双棕黄色的瞳孔,在阴影中仿佛燃烧着赤金的火焰,直欲将他的猎物灼伤。

      树妖被这威压撵倒在地,颤栗着头也不敢抬起。

      魔君从贪狼背上一跃而下,向着潭水边的瑶姬公主走去。瑶姬公主看见魔王追到这里来,吓得浑身颤抖,连指尖也挪动不了一下。

      昭云魔君走到潭水边,掐着瑶姬公主的脸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瑶姬公主不敢去看魔王的眼睛,只能紧闭着双眸,在魔君的手中瑟瑟发抖。心想,她是天家的女儿,就算一朝陨落,死于魔族之手,也要拿出神族的尊严来,不能叫异族魔物小看了天家的风骨。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忍不住害怕,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昭云魔君看她这副样子,嗤笑一声,说:“敢偷我的炙焰刀,还以为你不怕死呢。”

      瑶姬公主见魔王这样出言讥讽,心内羞惭难当,想要强拿出些骨气来,于是睁开眼睛瞪着魔王,打算狠狠地辱骂他一番。可是刚一睁开眼睛,便吓得立刻又闭上了,眼泪也越流越多。

      树妖见到瑶姬公主被挟持,挣扎着想要冲过去帮她,却被魔王的坐骑,那头毛色黑亮,身高数丈的妖狼一爪拍到地下,立时便将他的腰肢拍得粉碎,身体也深深地陷入到泥土里。树妖在狼爪下挣扎不起来,只能冲着瑶姬喊道:“公主殿下!”

      魔君听树妖的呼喊,回头看了他一眼。可谁知回头时,手上不自觉的稍一用力,指甲便划破了瑶姬公主的脸颊,殷红的血珠带着暖暖的温度,滚落到他的指尖。

      魔君没想到公主的皮肤如此娇嫩,一不小心,就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赤红的血痕。手指一松,丢开手,将瑶姬公主扔到了草地上。

      公主捂着脸上的伤口,伏在草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单薄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可见哭得伤心,却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

      昭云魔君暗金色的眸光闪烁,将拇指递到唇边,伸出舌头舔去了指尖的神血,看着宛如惊弓之鸟颤栗着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瑶姬公主嗤笑道:“是个女人,就离战场远点儿。”说完便回头向他的坐骑走去。

      水潭中的炙焰刀破冰而出,飞回了他的主人手里。那炙热的温度,融化了坚冰,沸腾了湖水,在这岛上洒下了一片火焰。

      感觉到身旁火焰炙热的温度,瑶姬公主惊惶间抬起了头,却正好看到昭云魔君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跃上苍狼的背,飞驰而去。

      树妖的肩膀漫出数根桃枝,裹上了腰肢的位置,将他被踩成两截的身体修补好,便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到水潭边抱起了瑶姬公主。瑶姬公主伤口处的血已然止住了,但那魔物留下来的划伤却无法愈合,直在她的左脸颊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伤痕,用尽办法都无计消除。

      邵远泽听完这个故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咂舌道:“我的天哪,就因为这回事,咱们的公主就被那个魔头给看上了?”

      真是孽缘啊!邵远泽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嗟叹不已,狠狠地顿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对树妖说道:“所以说嘛,女人就得老实给家呆着,没事儿别瞎出去乱晃。尤其是长得漂亮的,谁知道哪天就被哪个贼羔子给盯上了!”

      树妖回忆往事,说道伤情处,本来正难过,却被这邵远泽上来一通胡说,心绪全给打乱了,也没精神再跟这凡间来的小娃娃扯什么前尘往事了,只站起来捉住他的手臂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走了。”

      邵远泽见这老头儿拉着自己,径直往墙边一块儿高大的黑石壁走去,眼瞅着就要撞上了也不知道停脚,慌得他赶紧拽着树妖的手吆喝道:“哎哎哎!你这是干啥呀?撞上了!撞上了……”

      话没说完,便一头撞到了这黑石壁上,预期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是眼前一亮,猛然间发现自己又站在水潭边儿上了。邵远泽回头看看身后的大桃树,思绪一阵恍惚。

      树妖拉着他的手走到了藏浪江边,对邵远泽说道:“你如今有了辟水珠,便能从藏浪江游出去了,不必再返回大愚江,枉赔上许多路程。”

      邵远泽瞪着眼睛打量着滚滚江水,问树妖:“你该不是开玩笑吧?”

      树妖微微一笑,说:“辟水珠乃天家至宝,你戴着它,别说游过藏浪江,便是游过浑海,潜入龙宫,只要你想,哪里都去得。这世上,哪还有水波敢拦你?”

      邵远泽“啧啧”两声,摇摇头,说:“算了吧,我还是顺着原路回去比较保险。路程远点儿怕什么,命最重要!你自家的宝物,自己肯定可着劲儿的夸,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到底也没见人戴着下去过,哪知道这宝贝戴在凡人身上,是个什么光景?

      “你上嘴唇儿一碰下嘴唇儿,说得轻巧。我若真听信了你的忽悠,憨头狼似的不顾头不顾尾,扎到这藏浪江里去,万一有个什么岔子,你最多站到岸上吧唧吧唧嘴,摇摇头,晃晃脑,叹一声:‘可惜了喽!’我的小命可是真真切切丢了!上哪儿说理去?”

      树妖听了邵远泽这一通长篇大论,不禁失笑道:“你这小娃娃,还挺谨慎啊!”

      邵远泽摆摆手说道:“这都是经验之谈!老话儿说得好,‘没试过深浅,别瞎趟水路。’便是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水域,也保不齐底下有什么激流暗礁等着你。何况这藏浪江,恶浪滔天,明面儿上都是个过不去的天堑,傻子才下去呢!”

      树妖笑着摇了摇头,催促他:“你该走了!”

      邵远泽走到潭水边,转转眼珠,又回头冲树妖笑道:“爷爷,那我先走了啊!等到八月十五,我再拿着月饼来看您!”

      树妖一听脸就沉下来了:“仙家禁地,岂是你想来就能来的?你今日一走,再不许来了。”

      邵远泽一听急了,赶紧央求道:“别介!您这是干什么呀?您说您一个老人家,独自在这桃林中,得有多寂寞呀!我闲着来这儿陪您说说话儿,那也是好的呀。咱们人妖殊途,能在这藏浪江中相逢相识,这得是多大的缘分啊。你看你这老头儿,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树妖叫这无赖的小娃娃气得都快翻白眼了,沉声呵斥道:“行了,我可不用你这贪财的小贼惦记。你回家去,也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在桃林中的这段境遇。否则,小心我把你这辟水珠给收回去。”

      邵远泽撇了撇嘴:“真小气!”

      树妖眼睛一瞪,盯着他说:“你也别打那么多坏主意!我并不一定时时刻刻都在这桃林中,你若是敢偷着来,触动了阵法,这桃枝之下,是决然不会留你活命的。纵然我在这里,也不会再对你客气。”

      邵远泽见这树妖说话如此绝情,一阵气苦,在潭水边儿站了半天,不舍得走,又情知留不住,嘟着腮帮子气鼓鼓地说道:“那你刚才不是答应再送我一件儿宝贝的吗?这趁着我不注意,叽哩咔嚓可把我从宝库里给拽出来了,这会子又催命似的撵我走,打量着我把这茬给忘了是吧?你个死老头,为老不尊,见我年纪小好糊弄就欺负人,不要脸!怪不得一千多年都修不成仙,只能给这破岛上看门儿!”

      树妖气得揪下一把胡须来,往邵远泽怀里一塞,怒冲冲说道:“给!”

      邵远泽见树妖摊开手掌时,掌心中赫然是一道桃木令牌,伸出手想去接,还不忘问:“这什么东西呀,干嘛使得?”

      树妖没好气地说道:“平安牌!保你这小兔崽子一世安康的!你这小混球儿,拿了东西就赶紧滚。再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凡人!”说着将桃木令牌重重地拍到邵当家的手心中。

      邵远泽疼得直呲牙,张开嘴刚想说话呢,就被树妖一脚给踹到水潭里去了。

      虽然邵当家这个人,私心太重,敛财太甚,被人笑称是钻到钱眼儿里的主儿,就连自己亲外甥,也因为这个看不起他。但实际上,他本人还是惜命的很,远没有到达以命博财的地步。

      是以他回到家中后,虽然惦记着这岛上的宝物,始终不能忘怀,但也牢记着树妖爷爷的警告,再也没敢来过。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谁知道,一晃七年,终究是再作冯妇。

      邵远泽想起冯妇的故事,禁不住心下涌起一阵冷冷的怆然。为冯妇,也为自己。

      昔年晋国有位勇士,名叫冯妇,善于打虎,闻名全国,被提拔做了士人。自从冯妇做了士人,便自诩身份,明白告诉乡里,以后不再做这打虎的勾当。可是有一次,冯妇和许多士人乘车经过一座山头时,见有许多老百姓举着锄头,拿着木棒,正在追杀一只老虎。这只猛虎背靠山崖,面对众人,怒跳狂吼,吓得众人不敢上前。

      忽然人群中有人发现了冯妇,大家连忙迎上来,请他打虎。冯妇二话没说,振臂下车,直扑老虎而去,不多时便把一只奔踊咆哮的恶虎给活活打死了。老百姓看了一起欢呼叫好。而车上的那些士人却都在嘲笑冯妇身为士人,却不成体统。

      这冯妇重操故业,再入旧途,一见老虎,便忘了自己说过的话,自打自脸,怨不得别人笑他。可若只是被耻笑,再作冯妇,又有什么关系呢?

      冯妇重操旧业后,虽觉得有些丢脸,可除了自降身份以外,也并没有什么旁的坏处,索性放开手脚,不再约束自己,再有人请他去打虎,他也就不再推脱,二话不说就跟人去了。

      直到有一天,冯妇打虎归来,遇到一个游方术士,笑着问他:“食言而肥,得无愧乎?(不守诺言,自己吃掉自己说过的话,把人都给吃胖了。不觉得羞愧吗?)”

      冯妇叫这术士笑得抬不起头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道:“食言而肥又如何?我自吃自己的,又不曾吃你家的,干你这术士什么事?”

      术士笑着对冯妇说道:“一个人,若是吃掉自己的诺言,其结果仅仅是长得胖些,又有什么坏处呢?可你若再去打虎,下场就不止是食言而肥这么简单了,只怕是连你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我见你是条好汉,为民除害,其勇可嘉,这才来叮嘱你一句。你若是惜命的话,就别再做这打虎的勾当了。”

      冯妇听了这术士的话,心有戚戚然,回到家里,暗暗下定决心,再不做这打虎的勾当了。可是第二天,又有人来请他,说在山间发现猛虎时,冯妇心痒难耐,又跟着这人去了。

      起初,他还记着术士的话,十分担心自己的命运,以为自己必将死于虎爪之下。可谁想到如是过了大半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每次出去打虎,必能得胜而归。时间一长,冯妇便将这件事渐渐淡忘了。

      有一天,一个来自东欧国的商人,带着贵重的礼物上门拜访,请求冯妇到他的国家去灭虎。冯妇一看自己的名声居然传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心里也很高兴,于是就跟着去了。

      可谁知道,这一去,便是个天大的乌龙。

      原来,在东瓯国,人们习惯把“火”叫作“虎”,他们发“火”和“虎”的字音没有区别。他们的国家没有砖瓦,搭盖房屋,顶子全用茅草,所以经常发生火灾,国人都吃过火的苦头。

      东欧国靠近海边的地方,住着一个商人,他做生意到了晋国,听说晋国有个叫冯妇的人善于同虎搏斗,冯妇所到的地方就没有老虎。

      商人以为是冯妇能够灭火,他所到的地方就没有火灾,非常高兴,回来就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东瓯国君。东瓯国君听了也十分高兴,用马四十匹、白玉两双、文锦十匹作礼物,命令商人做使者,到晋国聘请冯妇。

      冯妇应邀到来,东瓯国君命令臣下驾车,虚出左位,以示尊重,亲自在国门外迎接他,又与冯妇一起乘车进入宾馆,把他当做国中的上宾款待。

      第二天,市中起火,国人奔告冯妇,冯妇捋袖伸臂跟随国人跑出来,找老虎搏斗,却没有找到。这时大火迫向宫殿店铺,国人簇拥着冯妇就奔向大火,冯妇被烧灼而死。于是那个商人因为说假话获罪,但冯妇却至死也没搞清是怎么回事。

      冯妇不听劝告,重操旧业,一意孤行却无坏心,落得这般下场,可谓惨矣。而如今自己也不守承诺,重入桃林,却为盗取宝盒,相比冯妇,罪过更深。这一回,树妖还会允他活命未?

      邵远泽暗叹一声,一纵身向上游去,浮到水尽处,偷藏波纹下,亮着一双眼睛,悄悄向外窥探。

  • 作者有话要说:  先贴一章,等会儿把第二章贴上来。昨天先把后面一章写了,前面这章憋不出来,你们说气人不?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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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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