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8、浪起潮涌 2 ...


  •   邵远泽虽然神经大条,可也知道女子的随身物件儿,向来是不能随意赠人的,何况帝子仙姬?这树妖居然将帝姬绾系仙裙的腰带送与他做串珠子的绳儿,真是胆大。遂挑着眉毛上前问道:“帝姬的贴身衣物,你怎么敢随意送人呢?你不怕公主知道了责罚你?”

      树妖听了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公主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责罚我。她既然把宝库交与我看管,便是叫我做主的意思了。纵然我拿些个物品送人,她也不会为此生我这把老骨头的气。”

      做仆从做成这个样子,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有没有?端的是登堂入室,拿着主人家的财物当自己的私库使啊,有没有?

      邵远泽一边儿在肚里暗暗腹诽这瑶姬公主忒不会当家,把宝贝往这小岛上一扔可就不管了,一千多年也不知道派个得力的管事儿下来拿着账册对一下,东西少了都不知道。这满山满洞的宝贝,就由着这看门儿的妖精可劲儿糟蹋,真是暴殄天物呀。一边儿又忍不住在心里对这树妖的境遇泛起酸溜溜的羡慕,咂舌道:

      “天哪,你家主子心可真大。这么多宝物,尽数都交给你管了,一千多年都不来看一眼,你随意拿去送人也不管。这跟直接送给你有什么区别啊?哎哟,你这可真是发达了。”

      树妖见邵远泽盯着洞中的宝物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一瞬,满脸的惊喜艳羡,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里贼灼灼冒着光,一副贪相,不禁失笑:“你这娃娃,小小年纪,哪儿来这么重的贪欲?”

      邵远泽闻言扭过头来,对树妖笑嘻嘻的说道:“老头儿,反正你家主子也不查账,这洞中的宝物,干脆让我多拿两件儿呗。地主家尚且与人为善,乐好布施。你们当神仙的,就不要那么小气了嘛。”

      真是人心不满,欲壑难填啊。

      树妖见这凡人界来的小孩儿这般得寸进尺,摇头微叹道:“小娃娃,你听说过‘蝜蝂’的故事没有?一只小虫,贪得无厌,拎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据为己有,也不管自己拿得动,拿不动,通通都揽到自己背上,纵然力不能支,也不肯丢。直到害得自己丢了性命。你说,这小虫子落到这般下场,是不是咎由自取啊。”

      邵远泽转了转眼珠,上前抱住树妖的胳膊,撒赖道:“哎哟,爷爷!您光看这小虫子贪得无厌,抱住东西便不肯丢。却不说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树妖挑挑眉毛:“你知道?”

      邵远泽仰着初雪般白嫩的脸蛋儿,表情极为严肃地说道:“我虽然没听过这个故事,但也想得通这个道理。叫我想来,那就应该是,在这虫子年幼的时候,突然得了奇遇,来到了一个仙家的宝库里。

      “这看守宝库的神仙,是个特别善良,特别好心的老爷爷,但就是太小气了。明明这洞府中有许多宝物,白给那儿扔着晾灰,也无甚用处,叫这小虫子拿到人间去,换成衣食茶饭,也是功德一件嘛。可是这许多宝贝,神仙却非得只许给小虫子一件,多一件都不让拿。”

      邵远泽说着撇撇嘴,眼中溢出了悲伤的神情:“叫这小虫子回到家去,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最后就疯魔了。无论看见什么东西,都觉得像是自己没有得到的那件宝物。于是抢到手里就不肯丢,抗到背上也不知道重。最后,就把自己活活给压死了。”

      邵远泽说到此处,忽然话锋一转,掉头问树妖道:“爷爷您说,这不是作孽吗?虫子虽小,可也是命啊。何苦这样害它呢?不过,要是换了爷爷您呀,铁定不会让这种悲剧发生的!对吧?”说着溢出满脸讨好的笑容来,冲树妖眨了眨眼睛。

      树妖见这小娃娃,嘴牙伶俐得很,刚开始嚣张傲慢,不知道天高地厚,张口闭口只叫他“老头儿”,这会子为了宝物,耍赖撒娇,又是“爷爷”又是“您”的,脸上挂满嬉笑,眼里满是讨好,故事又编得这叫一个溜。

      难为他小小年纪,能有这般急智,受到斥责不说害怕,还能自圆自话,反将一顶大帽子给自己戴到头上来,若还是坚持着不肯许给这娃娃,倒显得他这个老妖怪吝财害命了,当下忍不住笑了。

      邵远泽看见树妖笑了,继续抱着他的胳膊晃道:“爷爷,再只给我一件好不好呀?我也不多要了。您就发发善心,权当救人一命了。我要是回到家里去,变成蝜蝂了,您于心何忍呀?”

      树妖在这桃林中独守千年,乍见了邵远泽也是当真喜欢,只没想到这人间的孩童如此厮缠,叫这小家伙给烦得没有脾气了,只好点头答应:“那好吧,只许你再拿一件。你自己挑吧。”

      邵远泽欢喜的答应一声,转身欲走,树妖拉住他的胳膊,说:“这辟水珠串好了,先与你带上吧。”邵远泽回过头来,见树妖手中编好的如意绳,如云似霞,非常漂亮,衬到手掌中部分,却又通体透明,直如无物一般。

      树妖将辟水珠栓到邵远泽腰上,点头说道:“好了,往后随你怎么扑腾,这珠子都不会掉了。”

      邵远泽见这如意绳一挨到身上,便隐去了自身淡淡的粉色,与那颗辟水珠,一般晶亮通透起来。邵远泽心中欢喜,在山洞里蹦蹦跳跳,果然见那根绳子随身缠跃,轻若无物,随你怎么折腾,它都能软软的贴在腰上,一点儿也不硌人。

      邵远泽得了辟水珠,又赶紧打量起其他宝物来,揣着珠子转时,忽然瞥见一枚宝钗,静静地搁置在一个雕刻着花卉的桃木盒上。

      这枚宝钗玉头金股,在黑暗中泛着莹莹的幽光。钗头玉石,琢成合欢之花,雕作娇蕊之态。钗合两股,一股刻“瑶”字,一股刻“姬”字。笔画小巧可爱,金股流光灿然。

      邵远泽一把抓起宝钗,左看右看,欢喜不胜,喜滋滋说道:“这个钗子好看!就算是江城里最好的工匠,也雕不出这个花样儿来。公主宝物多,想要什么钗环没有?想来也不会吝惜这一个钗子。”笑着问树妖:“这个能给我不能?我拿回去当个传家宝贝。”

      树妖看到这枚宝钗,眸光便暗了下来,只说:“再挑一件吧,这个不能给你。”

      邵远泽:“为什么?”

      树妖在山洞中坐了下来,整个身子没入珠光宝华中,越发显得苍老:“这枚宝钗不是公主交给我保管的。是她被天兵抓走时,遗落下来的。”

      邵远泽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问树妖道:“你说什么?天兵?天兵不是天界的守卫吗,他们为什么要抓公主?公主可是天帝的女儿呀!”

      瑶姬可是天帝的公主啊,天兵充其量不过是陛下的家仆,他们怎么敢来抓公主殿下呢!上哪儿借的胆子?这老头儿该不会是疯了吧?

      树妖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掌心里满是焦灼的纹路,那是他与天兵抢夺公主时,被天兵手中的鎏云枪击伤的痕迹:“天帝要送公主去魔域,公主不肯,一路逃到这里来,还是被抓回去了。”

      邵远泽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这老头儿魔障了。且不说帝姬的身份何等尊贵,只单论父女情分这一点,就算公主犯了天大的错误,天帝稍加惩戒,以示责罚也就行了,又怎么会把他自己的掌上明珠送到魔域去呢?犯得着吗?

      想当初天帝的妹妹偷盗仙草,射杀寒枭,把神武山的顶峰都给削落下来,在地上砸出个大坑,成了今天的仙女湖。闯下这么一连串儿的大祸,最后还不是被罚春耕布雨了事?瑶姬公主再不听话,能有她姑姑嚣张吗,何至于呢?

      邵远泽无论如何也不信,瞪着眼睛问树妖道:“为什么!天帝为什么要送公主去魔域!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你该不是发癫了吧,说的什么胡话。”

      树妖:“天帝要送公主去魔域与魔君和亲。”

      邵远泽震惊得都想笑了,撑着舌头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天家公主,为什么要去跟魔族和亲?天界的公主何等尊贵,凭什么嫁给那些个杂碎?那帮泼贱,给我们公主提鞋都不配。还想叫我们公主下嫁?”

      树妖低着头,洁白的须发深埋在阴影中,像一株失了生气的朽木:“当初神魔之战,多么恐怖。战争绵延几百年,六界生灵涂炭,日月西倾,天地将崩,六界几乎都要颠倒了。若不是公主和亲,神族哪来的喘息机会,又怎么还能光耀这现世呢。”

      邵远泽摇摇头,身子不由自主地退了好几步,满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三百年前,诛魔之战,我们不是打赢了吗?魔界那帮杂碎,忒不经打,一场战役下来,几乎被屠杀殆尽,折子戏天天演呀!小孩儿都知道!这战都打赢了,怎么还送公主去和亲呢!”

      树妖嗤笑了一声,冷冷说道:“三百年前,能称得上战争的,只有神族与蛟族望月海一战。你们所熟知的诛魔之战,根本连战争都算不上。那只是一场屠杀。哪里称得上战争?我说的神魔之战,是一千年前,昭云魔君掀起的那场浩劫。”

      一千年前,昭云魔君率领部族攻出魔界,刀锋横指天下,将战火燃烧到了苍穹之下的每一个角落。魔族所到之处,纵情屠戮,恣意杀伐,六界血污盈野,一片哀鸿。天界众神,于此战中陨落者达三十二位之多。凡间尽被魔族攻占,几乎沦为魔域。魔族狠厉乖张,大肆残害六界生灵。凡人界内,人种几乎灭绝。

      天帝在神族节节败退的情况下,不得不与魔族签订盟约,愿与魔君,平治天下,称昭云为尊,拜魔君为圣,暂缓了战争。魔君率族众撤回魔域,与天帝平分六界而治。

      当时,在人间,以颍川为界。颍川以西,划归魔族所有。颍川以东,为天帝所辖范围。魔族,无诏不得出颍川。

      这才给天界神族和六界众生赢得了喘息的机会,也保存了颍川以东的人种。

      而在颍川以西,凡人则被魔族吞噬殆尽,真正沦为人间鬼蜮。直到三百年前,诛魔之战后,人间界才夺回了颍川以西的地盘,只是那里早已毒雾弥漫,白骨盈野,不复人间景象。

      直到近些年来,才慢慢恢复了人间的生机。早些时候,别说凡人,就连道行颇深的修士,也不敢轻易踏入颍川以西的地界。

      邵远泽听到这些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当头罩下,惊得他五脏六腑如入沸汤,三魂七魄都惊栗难安,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直皱着眉毛追问道:“还有这回事情?”

      树妖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眼中涌上了泪光,在那一片阴影当中低声嗫嚅道:“这喘息反扑的机会,都是拿瑶姬公主换来的啊。”

      邵远泽见树妖神情落寞,眼中涌上了深重的哀痛。那样刻骨的悲伤,笼罩在一个须发皆白,满面沧桑的老人身上,让年幼的邵远泽觉得无法承受,当下也顾不得沉溺于自己刚刚被颠覆了世界认知的震惊当中,忙忙地转换了话题:“爷爷!您说我是第二个进到岛上的凡人。那第一个上来岛上的,是谁呀?”

      树妖回过神来,看了看立在他身旁,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的邵远泽,轻叹一声,走到石台前抱起那只桃木盒子,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沉声说道:

      “第一个来到这岛上的凡人,是东黎国的诸侯,伯渔公子。那个时候,魔族的昭云魔君尚未称霸魔域,魔族三王鼎力,互相攻伐,战火只燃烧在异世魔域。我们的仙界和人间,则是一片祥和。那时候,真是我这一生当中,最好的时光。”

      树妖唇角的皱纹微微颤抖,声音也低了下去,喃喃地说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间,那都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事了。”

      想起往事,树妖澄净的眼眸中闪起了湛湛晴光,嘴角也浮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年盛夏,明丽的骄阳悬挂在九天之上,岸边的梧桐倒映在藏浪江中。桃花林中,流光若水,碧草如茵,身着盛装的瑶姬公主,在桃花树下,抚琴一笑。

      邵远泽好奇地打量着那只雕刻着花卉的桃木盒子,听树妖轻声说道:“那时候,藏浪江并不像现在这样恶浪滔天,而是灵波清澈,潺水悠长。就在这江水之上,瑶姬公主,遇到了荡舟而来的伯渔公子。”

      犹记得那位年轻的公子,雪姿鹤影,磊落精神,眉眼在水中倒映如画,衣袂在风中飘举成诗。撑一顶荷盖,秉一株莲香,浮于轻舟之上,行于水波之间。意如寒星凝霜华,态比皓月出秋水。

      他自藏浪江中范舟而来,与立在桃花林中的瑶姬公主,遥相顾目。惊鸿一瞥,婉转一笑,便惊艳了整个夏天。

      仙姬心动神女情,公子魂牵襄王梦。相视一笑,情缘便生。

      那时候,战争还未波及到这个地方,桃花林中的岁月宁静而美好,一切都像是梦里一样啊。

      树妖接过邵远泽手中的宝钗,摩挲着刻在钗股上的两个字,对他说道:“这钗上刻的,便是瑶姬公主的名字,和伯渔公子的姓氏。”

      伯渔公子为了和瑶姬公主在一起,舍弃了人间的富贵荣华,只身一人,抛却红尘,随帝姬一起潜心修道,问情仙缘。山中无年岁,神府日月长。不知寒来暑往几度秋,但见藏浪江边,劲松晚翠,苍梨白头。

      “伯渔公子天资聪慧,又潜心向道,跟随瑶姬公主修炼,已经修成半仙之体。原以为,公子大道修成,渡劫飞升,指日可待。瑶姬公主和伯渔公子,定能缘结百世,长相厮守。”树妖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可谁知道……”

      可谁知道,昭云魔君横空出世,石破天惊,一把炙焰刀,斩落云顶苍穹,将六界众生都倾覆于灭世的浩劫当中。当魔军的铁蹄踏入人间界内,獠牙所到,魔爪所至,无不致使生灵涂炭,黎庶哀哭,日月都隐没在生魂嚎哭乞命的愁云中。

      公主撑起岛上的结界阵法,将桃花林护在阵中,想要保住伯渔公子远离乱世烽火。

      但是伯渔公子为了他的国家和百姓,不顾公主的哀劝挽留,执意要离开桃花林,奔赴修罗场。公主恼怒,裂裾相送,谓为永诀。公子走后,公主以发钗划破藏浪江水,从此藏浪江怒浪滔天,纵横奔腾,再没有凡人可以靠近。

      树妖望了望雪团儿似的小娃娃,说:“伯渔公子走了之后,这岛上再没有凡人来过。你是第二个。”

      邵远泽:“那你可真够寂寞的。”

      树妖摩挲着手中的宝钗,沉吟良久,而后默默地将宝钗纳入自己袖中,轻声说道:“若只是寂寞,人生大抵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虽然伯渔公子决然离去,惹得瑶姬公主心下愠怒,作誓永不相见,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去了战场的伯渔公子,日夜挂怀牵念,只是口中不说,全在心头罢了。

      “直到那日,公主见东黎国的上空,飘起了魔君的战旗。浓云之下,电光乍现,魔物嘶吼,空中传来伯渔公子魂息沸乱的波荡。”树妖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黑暗的虚空,“公主便冲向了战场。”

      伯渔公子当时只是半仙之体,修行未满,哪里是魔物的对手?在魔君座下擢英王和雪狮王的联手夹击中,早已是相形见绌,虽然奋勇顽抗,但已难掩颓势。只是一缕执念激在心头,宁愿血洒碧空,也不愿后退半步。

      魔君在云台之上,见一个凡人,居然能与他手下两员大将争持甚久,不由侧目。

      擢英王与雪狮王,虽然在魔君座下十二王中,忝为末端,但究其战力,委实不弱。此番拼杀良久,却让这个凡人在手下挣扎旋斗,拼力顽抗,竟是杀他不死。魔君心头恚怒,嗤笑一声,骂道:“废物!”

      瑶姬公主赶到时,正看到云顶之上,斜坐在贪狼背上的魔王,星眸凝怒,杀意喷张,一把将手中的炙焰刀掷向在空中缠斗的伯渔公子与两个魔物。

      擢英王与雪狮王在拼斗之中,忽听得风中尖啸之声,破空而来,还伴随着炙人的热浪,情知不好,顾不得恋战,立刻纵开身形,跳出战圈。

      伯渔公子本就是强弩之末,硬拼着一口气垂死抗争,是以他虽然不比两个魔王背对着云台之上的魔君,却也是无力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君的炙焰刀向他当胸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瑶姬公主摘下发钗,一记神光划出,招来九天五根水,在伯渔公子面前,撑起一道水光屏障,生生地将炙焰刀拦了下来。

      但是魔君的炙焰刀,威力何其巨大,水光屏障虽然拦下了它,但刀锋所携带的力量却还是穿过水幕,重重地击在了伯渔公子的身上,瞬间就击碎了他的肋骨与脏器,将他从空中狠狠地捶落在地,砸起黄土腾腾,弥散在血腥里。

      炙焰刀乃宿世魔兵,为历代魔族之主封君之器,岂是区区九天无根水就能制服的?此刻,魔刀见水幕屏障来拦,刀身立刻便涌起炙热的火焰,撞入水幕屏障之中,将那九天无根水,瞬间灼为水汽轻烟,一飘而散。紧跟着刀身红光一闪,化出万朵赤焰,直扑瑶姬公主而去。

      瑶姬公主手掐法诀,灵台神光一闪,怒叱道:“天河水来!”

      顷刻间,便见泼天大水,发于云台,浩浩荡荡,倾泻碧空。浪涌如同山耸脊,汹汹一去知何往;涛滚好似天惊雷,隆隆声漫却何来。天河神水,席卷成阵,将瑶姬公主护于中央。水势滔滔,直冲炙焰而去。将那万朵烈焰,悉数挡在水幕之前。

      一时间,火绽红莲,水迸银花,两下里你来我往,奋勇间搏命厮杀。水不容火,但见白霜扑红蕊。火不让水,唯有红炭吞玉蜡。赤焰灼灼,水雾腾腾,风云为之变色,天地为之动容。

      眼见得火龙张口,怒喷炙焰;耳听得水凤拧身,转炫喙爪。龙鳞片片,淬当炽铁;凤羽飒飒,煅凝冰甲。龙潜水内逐浪舞,凤穿火花贴焰飞。魔域之火,光耀九天。天家之水,声漫碧霄。

      好一场神魔厮杀!

      公主虽强,法术赖于天生,虽有神力之护佑,却无诛魔之强能。纤纤弱女,闺阁玉质,岂是战场厮杀之猛将?眼见得瑶姬公主,渐渐招架不住。天河之水,水势渐涌渐消。

      魔刀之火,火势却愈烧愈猛,眼看就要冲到公主近前。忽听到云台之上,一声慢悠悠的“收”,炙焰刀立刻收势,悬空而立,漫天火焰,也霎时间消失无踪。

      瑶姬公主立于云端,指尖都颤抖了起来。就在片刻之前,炙焰魔火已然扑至近前,险些就要将她吞噬。

      她的脸上,此时还残留着魔域火焰炙热的温度。那火势虽然没有伤到她,却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阵沸炙入骨的滚烫,还带着火辣的刺痛感。方才,若非炙焰刀收势及时,她此刻恐怕早已是身魂俱焚,只剩一缕青烟飘散在天地间了。

      瑶姬公主惊魂未定,抬头望向了炙焰刀的主人,却见云台之上,那魔王微微眯着眼睛,正在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那双棕黄色的瞳孔,仿佛燃烧着赤金的火焰,此刻揉进了微微的笑意,却依然带着嗜血的欲望,由不得人神魂悚悸,胆战心惊。

      那魔王见公主抬头看他,眸光一暗,便勾起嘴角,挑起了一个狰狞的笑容,露出了左唇边锋利的獠牙。这一笑,便有无尽的恶意伴着闪过獠牙的冷光倾泻而出,直直地向她袭来。

      瑶姬公主虽然被这笑容吓得花颜失色,颤栗不能自已,但是看着尽在咫尺的炙焰刀,却还是发狠想到,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这把宿世魔刀,回到那个杀戮成性的魔君手里。

      魔君在云台之上,望见那个神族的仙子,刚刚从颤栗的惊悚中回过神来,便眉头紧皱,银牙暗咬,抛出随身的香囊,冲着悬在空中的炙焰刀当头罩下,娇声喝道:“收!”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后半章贴上来了,呼~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ellenblu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