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浅斟一盏

8、山脚客栈 4

　　太阳出来了，阿蒙卧在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草窠中，百无聊赖地看魏道士拿根草棍儿在地上画来画去，研究那个所谓的“结界阵术”。

　　越看越不耐烦，皱着眉头催促道：“我说你行不行啊，画了半天画出点门道没有啊？实在不行跟我从他们送饭的小道原路回去不行吗，非要在这儿研究这个干嘛啊？你还想破了结界带着这些尸兄出去玩儿啊？”

　　魏道士：“你不懂，给这黑石场设置结界的可是个高手，出口是随阵转换的，每一刻出口的位置都不一样。要是能顺着原路出去，我不早跑了？”

　　阿蒙：“那你倒是快点啊！没见这黑炭窑烧的跟火焰山似的？夜里冷还行，这会子太阳出来了越来越热，想活活晒死我呀？”

　　魏道士：“好啦好啦，算出来了，这会儿出口的位置应该在这个方位！”

　　阿蒙顺着魏道士手中的草棍儿一看，就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打手正在那儿笔管儿条直的站岗。

　　魏道士：“怎么办，貌似有点不妙啊，这大块头好巧不巧的刚好堵在出口上了。”阿蒙：“干脆打晕了一起拖走！”

　　黑四儿正在兢兢业业的站岗，冷不防脑袋上传来“咚”的一声钝响，整个人就蒙了。还没等他灵醒过来，就被麻利的捆上树藤，塞上嘴巴，一路拖到了山脚下。

　　黑四儿这一路被颠的七荤八素，好容易坐起来，便瞧见一只狐狸人模人样地坐在那儿眯着眼睛盯着自己，吓得连昨夜的饭都吐出来了。

　　狐狸一脸嫌恶地跳出去老远，还偏偏用一种好听的男声说：“哎呀，好像刚才那一下打重了，头晕引起了胃痉挛，要不我去弄点草药给他吃吧？”

　　黑四儿赶紧摆着才从树藤里挣脱出来小半截的手说：“不用，不用。小的皮糙肉厚，挨这一下子算什么？一会儿就好了。狐狸大仙儿，您抓小人做什么？”

　　狐狸大仙儿掩着鼻子躲得远远的，可声音却似在耳边响起：“替天行道，除去你们这些害人的东西。”

　　黑四儿吓得泪都涌出来了：“大仙儿，小的可不曾害人哪。小人也是为口饭吃，才到这儿来看场子的啊，一件昧良心的事儿都没做过。大仙儿您就饶了小的吧！”

　　狐狸大仙儿冷冷地说道：“不曾害人？莫非里面的东西都是自己从地下爬出来帮你们烧炭的？为一己私欲，妄用邪术，戕害人命还强言狡辩，你们这些祸害实在留不得！”

　　黑四儿赶紧大叫冤枉：“不关小人们的事，里面的人都是黑三儿大人他们捉来的！他们将人拖到洞里，叽叽咕咕的一阵，再放出来时人就变成现在的模样了。小人们也怕的很，可这是神仙公子吩咐的差事，谁敢不听啊？好好干活还有口饭吃，谁敢惹事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么？”说到伤心处还“呜呜”的哭了起来。

　　那好听的男声又问：“神仙公子是谁？”

　　黑四儿：“山上洞里那位爷呀！您可不知，好大的来头呀，知县见了他就跟小鸡儿见了老鹰一样哟。从他来了我们的苦日子就开始了，成天想一出是一出，稍微没称了他的意，就把里正村长拉去一顿好打。

　　“因去年要划船，就叫知县闸湖，十里八村儿的捉壮丁，好容易挖了一年湖修好了，又要大冬天里看荷花。就在这儿掏空了半座山烧了这个炭窑，专门为烧炭出来催暖地气用的。

　　“能不能在冬日里催开荷花不知道，反正俺们这儿人都催进去大半拉了。要不是俺娘家亲舅跟知县家厨子相熟，给俺谋了这份差事，俺这么壮的体格早叫他们炼去烧炭了！呜呜……”

　　狐狸大仙儿又说：“山脚下开客栈的不跟你们是一伙的嘛，你们不是强抢过路行人拉来烧炭吗，哪用得着自己人？在我这儿演苦肉计，哼，以为能骗得了我去？”

　　黑四儿：“小人哪儿敢欺骗您呢？实在跟那帮开客栈的不是一伙。就算我们想入伙，人家也瞧不上啊。

　　“开客栈抓路人来烧炭，是有缘故的。因为去年挖湖，死伤的壮丁太多，京城里来人询问，才有人给山上那位贵人出了这个主意。要不是哪用得着你们这些过路的外乡人，直接叫里正村长带人抓壮丁去不就完了么。

　　“听说这主意就是黑三儿大人给出的，黑三儿大人本就是公子的心腹，还有客栈里的，都是贵人来的时候带的随从，他们都能呼风唤雨的，神通可大了。”

　　狐狸大仙儿摆了摆尾巴，又说道：“你走吧，不用再来了，明天这个黑石场就不复存在了。”

　　黑四儿一下子跳起来，喊道：“多谢，多谢”，连树藤也来不及解，颠儿着就跑了，一边跑一边说：“黑五黑六直到黑十一还在里面呢，大仙儿你行行好把他们也放出来吧。”

　　魏清明：“都什么破名字。”

　　黑四儿远远地答到：“都是黑三儿大人给取的。”

　　见这个活宝大老远还回嘴，魏道士“呵呵”直乐。阿蒙：“傻笑什么，人都跑没影了还顶着个隐身符做什么！里面的人怎么办？”

　　魏道士：“这魔窟留不得，就以此结界为牢，将其神火焚尽，免得遗害人间。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里面的看场子的人还是放出来吧。待我再筑起一道结界，将这出口通道封死，只留个半人高的矮洞让他们逃命。至于那些不会弯腰的尸兄，就只有对不起了。”

　　说着运气推掌，默念口诀，片刻间便筑起一道窄窄的白色矮墙，墙上还有个半人高的拱门。

　　阿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你看看人家设的结界，真是化象无形，你再看看你弄的这一坨白不拉几的什么玩意儿。”

　　魏道士：“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再说我这也是方便里面的几位迅速找到逃生通道嘛，总不好一点提示都不给不是？” 说着拈起头上的隐身符，在空中掐了个火字诀，将隐身符引燃，向拱门内一吹，里面“哄”的一声就着起来了。

　　魏道士与阿蒙躲在树后，数着共有七个被燎得乌漆墨黑的汉子哭爹喊娘的从拱门逃走了之后，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人了。魏道士又搬起路边一块大石头将拱门堵上，笑道：“今日可是做了一件大功德。”

　　阿蒙：“然后呢？咱们是不是冲上山去把那个魔头公子剁了，做一件更大的功德？”

　　魏道士：“疯了吗？光一个炭窑的结界都如此厉害，谁知道上面还有几个高手呢？冲上去不一定谁剁谁呢。再说这动静这么大，那魔头手眼通天，没准儿已经派人来追杀我们了。”

　　阿蒙惊道：“啊？这么厉害？快把葫芦打开我钻进去！”

　　魏道士拎着葫芦，一晃身形向小路奔去。将行一二里，便在路口见几个拿着钢叉锄头的汉子向这边走来。

　　其中一个汉子看到魏道士，便欣喜道：“诶？这不是给我姨婆家驱狐的道长吗？道长，前几日你在我姨婆家里驱狐，我还从你那里买了一个小镜儿呢，你还记得我吗？”

　　魏道士：“原来顾大嫂是你姨婆啊，看不出来，长的真年轻。”

　　这汉子嘿嘿一笑：“人家本来就小，架不住辈分儿高啊，跟我奶奶是表姊妹，可不得叫姨婆嘛。道长，您也到我们高家村儿去坐坐吧！我婆娘烙的好菜饼，您去尝个些！”

　　魏道士：“好说，好说，你们几个这是要去哪里呀？”

　　汉子答道：“我们几个跟着村长去里正家里送贡粮，里正接到山上的神仙传令，说有人纵火，叫多派些人堵住下山的各个路口，去拿那纵火的贼。我们就给派到这儿来了。”

　　魏道士惊得魂飞出窍又收回，面上仍强作镇定笑呵呵的说：“我说山上怎么着那么大的火，原来是有人纵火啊。”

　　那汉子又问：“道长您从那边过来，可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没有？”魏道士答得斩钉截铁：“没有！”

　　汉子：“那您赶紧走吧，小心一会儿遇到纵火的贼人伤了您。您看，翻过那边儿的小山，再往前走个五六里就是俺们高家村儿了。道长您可一定要到俺们村儿去坐坐啊。”

　　魏道士：“好，好，这就去。你们在这儿可也当心啊。”说着一道烟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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