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浅斟一盏

7、山脚客栈 3

　　阿蒙急得“吱吱”乱叫，正要扑过去时，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捏住了她的嘴，并顺势抱住了她，拖着抓狂的阿蒙躲到了岩石后面。

　　阿蒙挣扎着回头一看，却是好模好样的清明节站在那儿，笑眯眯地望着她：“别出声，那是我用木偶做的替身。”

　　阿蒙挣开身子跳到旁边的石头上，一脸嫌恶地擦着嘴：“他们居然让你给脱身了？”魏道士一脸得意：“那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不知从哪儿学了几招野路子，就妄想跟我这个名门正派出来的俊才叫板？”

　　阿蒙怒极，一巴掌甩过去：“你脱身了为毛不去救我？亏我还一门心思来救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一个叫公子的变态凌虐致死啊？”

　　魏道士：“他们虐待你了？受伤没我看看！”阿蒙一把甩开：“没有！我这样聪明机智哪会给他们机会？你不要转移话题，说，为何不去救我还在这里儿跟他们玩儿真假狸猫？！”

　　魏道士很羞愧地说：“我找不到你。这里被高人设了结界，我根本出不去，追踪术也施展不开。还好我精通占卜术，算出你定能转危为安来与我相会我这才安心在这里等你。”

　　阿蒙呲牙：“别再跟我提你的占卜术！”

　　魏道士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讨好地说：“这是我从他们小厨房偷来的牛肉，你先吃点垫垫吧。别看这里厨房小，山珍海味嘛嘛都有呢。”阿蒙剥开纸包蹲在石头上低头吃了起来。

　　魏道士又从怀里摸出三个精致的瓶子：“喝点什么不？这里有果酒米酒山泉水，想喝哪个随便挑。”说着又把手伸向怀里：“还有肉馅儿包子和点心。”

　　阿蒙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你把他们厨房揣兜儿里了？”魏道士得意地笑：“那是，你没发现我还偷了匹布做了身新衣服吗？我在衣服里缝了好几个兜，顺手牵羊什么的不能再放便了！”

　　吃饱喝足，一人一狐趴在岩石上往下望，阿蒙打量着那些走来走去的打手：“这些人也真够笨的啊。你说你做那个木偶替身拧胳膊拧腿跟个假人儿似的，他们愣没瞧出来。”

　　魏道士努努嘴：“要是活蹦乱跳才出鬼呢，你没发现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儿吗？”阿蒙放眼一望，确实有点怪异。

　　那些做活儿的人，个个神情肃穆，目光呆滞，腿脚僵直，而且好像都是大力士，一人抗一棵树，从山脚走到窑口都不带喘气儿的，更别说弯腰休息会儿了。

　　那些劈柴的更不得了，百十斤大斧抡得迅疾如风，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棵树码成整齐的木材，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阿蒙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手腕儿发酸。可那些人却一点儿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不带换手的。

　　阿蒙诧异道：“这都什么人哪？”魏道士一字一顿地说：“死人。”阿蒙吓了一跳：“不是吧，要不要这么惊悚？”

　　魏道士背着手喟然叹曰：“你以为呢？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失传已久的禁忌之术，果然巫蛊之毒，遗害甚远哪！”

　　阿蒙从魏道士兜里掏出瓜子磕起来：“怎么回事，你给讲讲。”

　　魏道士：“自从汉代以后，朝廷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因为子不语怪力乱神，所以朝廷便焚烧妖典，诛杀巫师。许多上古祭祀典籍和讲神鬼巫术的书都被焚毁了，很多厉害的巫师也都逃到蛮荒之地去了。”

　　说着抚心作悲痛状：“可惜了，多少宝贝啊！那都是历代巫师的心血啊，说烧就给烧了。不过烧了也有好处，从那以后，用巫术害人的就变很少了。现在看到的很多诅咒啊，针扎人偶啊基本上都是唬人的把戏，因为他们都缺了一个很关键的步骤，光贴上生辰八字或缠头发之类是没有用的……”

　　阿蒙：“行了！罗里吧嗦的半天没扯到正题上，谁要听那些？快说那些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魏道士：“这就要提到一部被焚毁的上古经典——《云洞壁书》了。这是战国魏人魏亚子的著作，是一部专门研究尸体的书。原是魏亚子在苍崖山崆云洞中修道，将所感所悟刻于石壁之上，被后人拓下来集结成册，因而命名。

　　“魏亚子本是想修习长生之术，想通过使肉身不死的方法而达到长生的目的。虽然最后没有成功，却误打误撞成了起尸界的一位泰斗。现在边陲荒湿之地流传的养尸之术就是这部书里的皮毛。

　　“如果依照书中古法锤炼，就能炼成行尸，不灭不腐，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僵行迅疾，且能听从号令。如果有人炼成这样一支鬼军，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些行尸一旦炼成，除非火烧，否则别无破灭之法。但这些东西移动起来速度很快，火攻也并非易事。

　　“好在这里的妖人对此术也不甚精通，炼制的尸体十具有八具都是坏的。饶是如此，这里也有三十二具之多。很是吓人哪！”

　　阿蒙：“人活着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厉害，怎么死了尸体反倒变成大力士了？”

　　魏道士：“你根本不知道人的身体里埋藏着多大的力量。当年女娲娘娘搓土为人，人是借天地灵气，厚土之魂孕育而生的，所怀力量岂可小窥？

　　“只不过世人皆因贪嗔痴妄懒惫怠惧而自堕精元，虚度光阴，究其一生不能用自身所蕴之气的万分之二三。

　　“但人一死，这些情绪都不存在了，所以身体的力量便可以无所顾忌的发出。只不过普通人没有能力永葆肉身不败，力量也就随之烟消云散。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你看这些干尸，经过炼制，不会腐败，力量便永远封存体内，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听从号令行事。谁用它们来干活连工钱都不用给，真是厉害大发了。”

　　阿蒙：“这么厉害。那个什么术你会不？”

　　魏道士：“那当然会了，我们崂山派可有现存的孤本。要让我来炼，保证一具也不浪费。不是跟你吹，我闭着眼睛都能把方法背下来。不信我背给你听。”

　　阿蒙：“等等！”说着捡起一片桐树叶子用爪子在上面画将起来，“现在开始说吧，我准备好了。”

　　魏道士：“你记这个干什么？”阿蒙：“学以致用，记下来怕忘，回头有机会试试。”

　　魏道士将桐树叶子一把拍飞：“就知道你妖性难改，忘记师父教你做人做妖都要正派吗？邪门歪术，是我等名门正派该记的东西吗？”

　　一人一狐正在厮打，就听得底下大喝一声：“谁！”循声看去，只见一个手执钢鞭的打手正瞪着眼睛向这边张望。

　　他边儿上一人说到：“一只狐狸而已嘛干什么大惊小怪？嘿，这狐狸不是黑三儿捉来的那只吗，怎么跑这儿来了？算了，原是公子嫌丑给扔出来的，你别去捉了，白出力不讨好。”

　　魏道士听了顿时笑瘫在地上。

　　阿蒙恼羞成怒，向两个打手呸道：“两个呆瓜白长那么大眼珠，没看到这儿还有个笑得跟鹌鹑似的土贼么，干嘛不来捉？”魏道士边笑边说：“我有障眼法，他们瞧不见我。”

　　阿蒙怒极：“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一直笑，你咬了尿泡啦？还笑，笑你姑父啊笑！”

　　魏道士站起来正色说道：“你骂我旁的亲戚无妨，但请勿要辱骂我的姑父。”阿蒙：“为毛？”魏道士：“因为我真的有姑父。”阿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