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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大愚江上 18 ...


  •   荆六郎坐起来,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体充满了生机和力量,仿若新生一般,精神却极为倦怠。

      邵远泽赶紧跑过去扶着他,一脸关切地问:“六郎,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说着赶紧把装满了泉水的牛皮袋子拉过来解开,解开了袋子又发现没有可以盛水的器皿,赶紧向魏清明伸出求助之手,两只眼睛满含着希冀之光望着他说:“神仙,您那儿有盛水的家伙什没有?先借我使使。”

      魏清明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只杯子扔给他。

      邵远泽伸手接过,倒了杯水,服侍着荆六郎喝了下去。

      荆六郎一杯凉水下肚,眼睛里的迷蒙之气渐渐散去,漆黑的眸子泛起了清灵的光。他推开了邵远泽几乎要贴到面上来的笑脸,微微皱起了眉头,声音有些低哑地问道:“我睡了多久?”

      邵当家一听这话,刚刚经历的生死离别的痛苦心情便又涌上心头,上来一把掬住他的脸,泪蒙双眼,表情异常夸张地说道:“你可把舅舅给吓死了!昨天夜里你发起了高烧,直烧得不省人事,浑身烫的跟火炉一样。还睡了多久?你哪里是睡过去了,你那分明是死过去了知道不?”

      荆六郎自然知道自己昨天在冷水泉旁受了寒,只记得当时自己浑身发冷,头晕目眩,后来还昏倒了,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只是看邵当家咋咋呼呼的,觉得他危言耸听,但心里明白这都是因为他太过担心自己的缘故,也不想再对他甩冷脸子,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说:“别晃。”

      邵当家赶紧丢开了手,问:“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头晕?哎呀,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哪,八成是饿的了。别着急,舅舅这就给你弄吃的来!”

      说着忙把包裹解开,取了一只土壳子出来敲碎,剥出来已经冷掉但依旧肥美的鸟肉,撕下来一只肥腿递到荆六郎唇边,说:“赶紧吃,吃了补充体力。你大病初愈,身子骨正弱,可得多吃点,补补。”

      荆六郎没有接,偏过头,望了眼坐在不远处的魏清明和阿蒙,有些虚弱地问邵远泽道:“这二位是谁呀?”

      邵远泽回头看了魏哥和阿蒙一眼,十分激动地对荆六郎说:“哎呀,忘了告诉你了,他们两个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刚才你都死过去了,魂儿都出窍了,眼看着是不行了。得亏是碰见这位神仙,舍己为人,普度众生,拿自己的神血救了你呀!”

      魏清明被他说得浑身一哆嗦,忙挥手制止道:“别瞎说!刚才那不是我的血。再说了,神仙才不会拿自己的血救你呢,可长点心吧。”

      邵远泽转头时,看见阿蒙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他手上的鸟肉,露出一脸馋相,便把鸟腿往荆六郎嘴里一塞,拿着剩下的鸟肉跑到阿蒙身边,双手奉上,说:“来,姑娘,尝尝,这是我自己烤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一点心意,姑娘收下吧。”

      魏清明望着邵远泽手中的鸟肉,一脸嫌弃地说:“你这什么东西呀,脏不拉几的,又是土又是泥,油冷肉腻,连盐巴都没有,还是你喂外甥剩下的。我们家阿蒙才不吃呢!赶紧拿走!”

      阿蒙拉着魏清明的袖子,十分不给面子的说:“我吃。”

      魏清明一听,立刻从邵当家手里一把抢过鸟肉。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停滞,快得连他翻起的眼白和呲起的嘴角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邵远泽惊呆了,简直不能相信神仙里面还有这号人物呢。出尔反尔,居然脸皮都不带红一下的。要不是他脸上嫌弃的表情还在,邵当家几乎都要以为刚才的话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呢。

      魏清明撕下来一只鸟腿,递到阿蒙唇边。阿蒙张开嘴咬了一大口,嚼巴嚼巴咽了。魏清明问:“味道怎么样?”阿蒙“嗯”了一声,点点头,说:“很香啊!师父你快尝尝。”

      魏清明也拿着鸟腿咬了一口,嚼巴几下,说:“好吃什么呀,一点味儿都没有。”话虽如此说,但见阿蒙爱吃,还是撕下来肉条喂她。阿蒙怕蹭上油,抄着袖子坐在一旁,身子离得远远的,只把脸伸过来,专心等待投喂。

      邵远泽见阿蒙吃上了,赶紧又跑回荆六郎身边,见他正板着一张冷脸啃肉吃,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把本来给他剥的吃食拿去给旁人这家伙心里生气了没,赶紧又拿出一只土壳子敲开,带着一脸奴相的笑意说道:“舅舅再给你剥一只。”

      荆六郎见邵远泽两只眼睛又红又胀,肿得跟核桃似的,眼里还淤着两泡泪,眼角让泪水都滋烂了,看着都觉得疼,便问他:“你眼睛没事吧?”

      邵远泽一晚上泪都没干过,早上又气又痛,哭得声嘶力竭,别说眼睛了,连太阳穴都是疼的。只不过刚才太高兴了,一激动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如今让荆六郎一提醒 ,猛觉得自己的眼睛一阵钻心的痛,连碰都不敢碰。忙向魏清明说道:“神仙,我眼睛有点疼,您那儿有治眼睛的药没,给我弄点儿。”

      魏清明眼皮都不抬,很干脆地回答道:“没有!”

      阿蒙吃人家的嘴软,觉得这样断然拒绝别人的请求显得很不近人情,于是就对魏清明说:“师父,不就是些清热消肿的药嘛,又不值什么,你有的话就给他弄点呗。”

      邵远泽:“还是这位姑娘明事理。”

      魏清明要不是因为要喂阿蒙腾不出手,真想捡块石头扔过去砸邵当家的狗头。

      他乍开两只胳膊,对阿蒙说道:“真没有。师父现在可是两袖清风,不信你搜。”

      阿蒙听了,真把小胖手伸进魏清明袖子里一顿乱摸,这一摸,还真叫她搜出东西来了。不过不是药品,而是好几颗裹着纸包的饴糖。阿蒙一见就生气了,赶紧把饴糖塞到自己包里,义愤填膺地指责道:“你居然把糖藏袖子里!”

      魏清明两只手都是油,抢夺不便,只好眼睁睁看阿蒙把糖拿走了,既然出手不得,只能言语谴责:“谁让你拿走了?快还回来。都给你说了这糖不能多吃!赶紧把糖给我放回袖子里来,一天给你发一颗。”

      阿蒙一把抱住碎花布包,冲魏清明瞪着眼睛:“不还!”魏清明把鸟肉一扔,两只油手往袍子下摆一擦,扑上去就抢。阿蒙抱住碎花布包往地上一滚,把自己团成个球,把包儿护在怀里。

      魏清明拉住她的腿,阿蒙便拿脚蹬他的脸,两个人闹成一团。邵当家实在看不过眼了,说:“不就几颗糖嘛,孩子要吃只管给她就是了。这么大个人了,为几颗糖让孩子难为成这样,还是长辈不是了。”

      魏清明本来就因为阿蒙不听话非常烦恼,见邵远泽居然还在一旁帮腔,助长阿蒙的气焰,顿时大怒,冲邵远泽呵斥道:“有你什么事儿啊?再多嘴过去揍你!”

      邵远泽:“当我想管你的事儿呢?你不是答应要赔我筏子的吗,不赶紧趁日头正好去伐树,还在那儿闹,准备闹到什么时候?当别人跟你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吸风饮露就饱了?我还得赶紧回去做生意呢好不好,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呢。”

      魏清明:“伐什么树?海底下那么多沉船,随便捞一艘上来不就行了。”

      邵当家听他这语气都想笑了:“捞?”但转念一想,这可是神仙哪,捞一艘船不是小意思嘛,眼中顿时就闪出了热切的光,满脸是笑的对魏清明说道:“那您可挑一艘品相好点的捞啊。”

      阿蒙狐小力薄,饴糖最终还是被抢走了,气得哇哇大哭。魏清明给了她一块,说:“今天给先你一颗,明天再发。”阿蒙气得把糖扔到了地上,说:“不要!”魏清明也不理她。

      阿蒙见魏清明不投降也不哄她,哭得更伤心了。本来还只是装哭,现在都能勉强挤出两滴眼泪来了。

      邵远泽见了,忙从绑在腰上的小布包里摸出件东西来,对阿蒙说:“姑娘别哭,你看这是什么?”

      阿蒙一看,邵当家手里拿着一截小细竹,竹竿上攀着一只木雕的小猴儿,那小猴儿刻得形神兼备、活灵活现,非常可爱。邵当家把小细竹一抖,木猴儿就攀着竹竿,顺着竹节,一节一节地往上爬。爬到了顶头,一个翻身,就从另一边翻下来,又一节一节地往下落。

      阿蒙立刻就被吸引住了。邵大家十分大方地说:“姑娘,来,给你拿去玩儿吧。”阿蒙接过小细竹,十分开心地玩儿了起来。

      魏清明见阿蒙不闹了,蹲在地上专心玩儿新玩具,便对他们说:“那我捞船去了。一会儿捞上来,过来叫你们。”

      阿蒙见魏清明走了,就把刚才发脾气时扔在地上的饴糖捡起来,剥开糖纸吃了。

      邵远泽看着阿蒙,脸上露出了老太爷般的笑容,喜滋滋地说:“看嘛,这才是个孩子样儿。”回过头就对荆六郎展开教育:“你看你,整天好板着一张脸,一点儿都不活泼。这小木猴儿你还记得吗?这是你小时候过生日,舅舅专门从个变戏法的那里买来当礼物送你的,你还不要呢,接过来就给扔地上了。现在后悔不?你看,多好玩儿。”

      荆六郎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那时候都十岁了好不好?!”

      邵当家:“十岁怎么了,十岁也还是孩子呢!你看这姑娘,人家也这么大了,都不像你似的那么矫情。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多好。”说着笑嘻嘻地问阿蒙:“姑娘,你多大了,得有十六了吧?”

      阿蒙一边儿看小猴儿爬竹节,一边儿脆生生地答道:“还有一个月就两岁了!”

      邵当家一听都吓愣了,看着阿蒙,嘴张得能塞个鸭蛋了。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冲阿蒙说道:“姑娘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邵当家举列子教育失败,总觉得荆六郎板着的脸上隐隐透出些鄙夷的神色来,为了维护颜面,强做镇定地对荆六郎说:“你那是什么眼神儿?人家姑娘可是神仙,跟你比得着吗?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人家两岁,顶你七百岁了!”

      荆六郎没理他。

      不一会儿,魏清明回来了,对他们说:“走吧,赶早不赶晚。你们俩家是哪儿的呀,我送你们一程。”邵当家:“江城的。”魏清明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回益州了,于是对邵当家说:“那把你们送到近海,你们自己沿大愚江回去吧。”

      邵当家赶紧挽留道:“别呀,相逢即是有缘,两位神仙说什么也得跟我回江城小住几天再走啊。别的不敢说,您二位来江城了,酒楼随便吃,客栈随便住,满江城可劲儿逛去,想要什么随便拿,报我的名号,谁也不敢收您的钱,全记我账上。

      “您二位要是不想住客栈,只管往我家里住去。要是不想住我家,想住哪儿随便挑,甭管是看中了谁家的宅院,我都把人给撵出去了,让您二位清净住着。您二位救了我水龙王的外甥,不报答你们怎么行?”

      阿蒙一听还能有这好处,惋惜得直皱鼻子,冲邵当家呲牙道:“早点不说,我们俩刚从江城出来。”邵当家喜道:“那可赶巧了,咱们再一道儿回去呗。你们在江城,想住多久住多久,住腻了往益州四处逛去,花销我全包了。”

      虽然阿蒙颇为心动,但作了案就要跑远的道理还是懂的,没见话本子上那些江洋大盗,都是回案发处故地重游的时候被逮住了吗?好容易跟师父跑路了,哪还可能回去自投罗网?

      于是阿蒙很干脆地拒绝了邵当家的邀请,说:“我们不去。”邵远泽:“为什么呀?”魏清明打了个哈哈:“这不是眼看着都秋天了吗,我们俩得回老家收玉米去。”阿蒙赶紧一脸认真地点点头,说:“对。”

      邵远泽还是第一次听说神仙也趁秋季回乡收玉米呢,心下嗟叹不已,问:“您二位,仙乡何处啊?”魏清明:“哇咔啦山哇咔啦村儿,离这儿可远了,在老北边呢。”

      邵当家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个地名儿呢,十分好奇,问:“在哪个州哪个郡啊,回头我带了礼物拜访您老人家去。”

      荆六郎一听就知道人家是不愿意告诉旁人太多,瞎编个地名儿来搪塞呢,邵远泽这个死没眼色的还追着问,遂上去踢了他一脚,板着脸说:“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拿东西走!”

      邵远泽赶紧把口粮包好,水袋抗起。阿蒙也赶紧把好吃的都装进了小琪送她的鱼篓里。邵当家见阿蒙收拾东西,赶紧跑过去,殷勤地伸出了爪子说:“姑娘我来帮你拿。”荆六郎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薅走了。

      魏清明一手抱着阿蒙,一手拿着鱼篓,领着他们朝海边走去。走到沙滩上时,阿蒙突然说:“师父,把好吃的都给小琪留下吧。”

      魏清明见阿蒙十分珍视她跟小琪的友谊,也不忍心告诉她小琪是付敬之那个坏人扮来骗她的,干脆假装不知道,让小琪作为好朋友的形象留存在阿蒙的记忆里吧。于是微笑着点点头,说:“好啊。就放在上次你们俩玩儿的地方行吗?”阿蒙:“行。”

      魏清明把装满了食物的鱼篓放到了沙滩上,阿蒙跳下来捡了根树枝,在沙地上写道:小琪,我有事先走了,以后有空了再来找你玩儿。还在后面落了个款:阿蒙。

      邵当家在一旁看得直咂舌,心内暗自想到:小琪?莫非那个女鬼叫小琪?怎么长得那么妖艳名字这么清纯,还有点低幼?那女鬼不是拖着这男的吗怎么又跟这小女孩还有一段难分难舍的情谊?天哪这仨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蒙写好了留言,魏清明抱着她一下子跳到了船上。邵当家放眼一望,就见一艘大帆船泊在海中,虽然帆布没有了,但是那船身,那气派,真得让人叫一声“好”啊!

      邵当家见了这船,欣喜若狂,把包裹和水囊往脑袋上一顶,就要跳下海,往船那儿游。荆六郎早驾起了飞剑,见状将他一把提拉上来,纵剑向大船飞去。

      邵远泽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御空飞行呢,顿时喜不自胜,惊呼连连:“哎呀天哪,原来飞起来这么爽啊!怪不得你要去修仙呢。回头给我也弄一把飞剑呗,舅舅驾着剑飘在空中去监督那帮兔崽子干活儿,看谁还敢偷懒。”

      荆六郎没理他,到了船上就把他放了下来。

      邵当家一上船,立刻就东跑西窜,摸个不停,跟捡到了宝一样。一边儿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地盯着,一边儿嘴巴都舍不得合一下地说着:

      “哎呦我的天哪,这可是艘新船哪!这木头,这做工,这漆活儿上的。哎呦天哪!拉回去保养一番,谁能看出来是泡过水的?到时候,我邵家码头又添一员猛将!叫什么好呢?这船是从海底捞上来的,就叫‘潜龙号’怎么样?潜龙出水,一往无前,纵横天下,任我扬帆!”

      荆六郎没好气地甩给他两个白眼:“什么时候成你的船了,你捞上来的?”

      邵当家一听愣住了,小声说:“对哦。”虽说神仙应承了要赔他的木筏子,可这么大一艘船,扎一千个木筏子也换不来啊。这船是神仙捞上来的,按理说应该是人家的。但邵当家已经把船当成自己的了,现在再让他把船让出去,有点儿做不到啊。

      自己瞎猜有什么用啊,还是先问问神仙是怎么想的吧。于是邵远泽带着一脸满含着暗示的表情望向魏清明说:“怎么,这船你们还要呢?”

      不知道是神仙看不懂别人的脸色,还是真的想把船据为己有,反正魏清明并没有顺着话头说:“不要。我答应过要赔你筏子的,这船归你了,无需多言。”之类的话,而是默默的坐在那里没有吭声。

      邵当家急了,赶紧说:“哎哟,这船都泡水了,不好了。不是吓唬你们,你们不会保养修缮,拿着也没用。这船搁你们手里没两天,船板都要沤烂完了嘞。再说了,您可是神仙哪,出门儿都是腾云驾雾的哪还用得着要船代步啊?

      “您二位回山里掰玉米,这船搁哪儿呀?小河放不下,大江离得远,谁能替你们看着呀?要是放江里叫人给偷走了,还不如现在把船给我呢。是吧,起码还能落个人情。

      “这样吧,神仙,您把这艘船折价卖给我。我也不占您的便宜,但你也知道,这船是抵我的木筏子呢。我有本儿在里头垫着,给多了你也不好意思要是吧。这样,给你二百两,你也不吃亏。这钱简直就是白拾的,您看怎么样?”

      荆六郎简直是不想说自己认识这个家伙,赶紧坐得远远的把脸撇到一边儿不去看他。

      魏清明皱眉道:“我说了捞一艘船赔你的木筏子,你只管拿去就是了,折什么价?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

      得了这句话,邵远泽悬在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落地了,气儿一松心就皮,几乎都要脱口而出:“那可不是咋滴?”幸亏脑袋比较理智,及时打住了舌头,冲魏清明笑眯眯地说道:“当然不是了,神仙您一言九鼎!”

      魏清明坐在船板上,冲虚空一挥手,便见掌中霍然风起!大风推着船身,一路疾驰,破浪而去。没过多久,就能远远地就望见益州了。

      魏清明对邵当家和荆六郎说道:“我就把你们送到这里,剩下的路你们自己回去吧。咱们就此别过。”说着冲阿蒙张开手,说:“阿蒙,来。”阿蒙跑过去扑倒他怀里。魏清明抱着阿蒙,一纵身便跃进了云层中,看不见了。

      邵当家一句“真不家去坐坐?”的客套话还没说出来,神仙便不见了踪影。邵远泽“啧啧”称奇,拿巴掌撑在额头上,挡着日光,望着天上的白云,说:“六郎,你能跳这么高不能?”

      话还没说完,便听“哐当”一声巨响,一个人落到了他们的甲板上。邵远泽回头一看,一个皮肤微黑的少年,顶着一头毛躁的黑发,脸上挂着汗珠,腰里别了把短剑,呈跳跃的姿势落在了他们的船板上,力道之大,差点没把甲板给砸个窟窿。

      这少年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人时灼灼有光,不自觉地便带着些杀气,一看就是个匪类。少年扑到他们甲板上,还未起身,便急吼吼地问道:“刚才那两个人呢?”

      荆六郎“唰”的一下把剑拔了出来,指着少年怒喝道:“哪里走!”

      炽牙附过荆六郎的身,自然知道这小子有几斤几两,凭他的道行,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自己的元身。何况自己此番前来,特意收敛了魔息,他哪里能认出来自己是谁。

      八成是感到气场熟悉,凭直觉认为他就是先前遇到的妖怪,只是心里不能肯定,所以先声夺人,想诈他一诈。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心眼儿的。

      炽牙心下哂笑一声,一脸平静的转过头,目光坦然地望着荆六郎,说:“怎么,我跟阁下有过节?”

      荆六郎板着脸盯了他一会儿,把剑一收,冷冷地说:“没有!”说完抱着剑坐到了一边儿,不再看他。

      邵当家一脸倨傲地抬起了下巴,翘着二郎腿双臂大张地靠船帮坐着,拿脚尖点着炽牙,斜着眼睛说:“你谁呀?跑我们船上干嘛?”

      炽牙见这雪团儿般的少年,眼睛肿得跟橡壳儿一样,还在那儿摆他的谱,不禁觉得十分搞笑。不过还有事要问他,也不能扫了这雪团儿的面子,于是强忍着笑意,说:“刚才不是有个高高的男子和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船上吗,我找他们。”

      邵远泽没回答,反而先问他:“你跟他们什么关系啊?找他们什么事儿?”炽牙笑了一下,站起身来,说:“一个是我媳妇儿,一个是我大舅哥。我特地接媳妇儿来的。”

      邵远泽一听激动了:“哎呀,原来你跟神仙还是一家人哪。”激动归激动,该提防还是要提防,于是邵当家开启了问卷调查模式:“那你告诉我,你媳妇儿叫什么?”

      炽牙:“阿月。”

      邵远泽把眼睛一瞪,怒斥道:“不对!你胆子不小啊,跑我这儿撞骗来了!”

      炽牙无奈地翻了翻眼珠,说:“现在叫阿蒙。”

      邵远泽:“你媳妇儿管你大舅哥叫什么?”

      炽牙:“叫师父。”

      邵远泽:“你媳妇儿有什么记号没有?”

      炽牙:“眼睛下面有几颗麻子。”

      炽牙答完,见邵当家还要问,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皱着眉头说:“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邵远泽:“回老家收玉米去了。”炽牙一听眉毛都快挑到后脑勺了,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你说什么,收玉米?去哪儿收玉米了?”

      邵远泽一脸嫌弃的表情说:“你大舅哥家给哪儿住你不知道啊,还来问我?”炽牙没好气的说:“我知道就不来找他们了。”

      邵远泽:“哇咔啦山……”

      荆六郎冷冷地打断了他,对炽牙说:“我们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往北边儿去了。”

      说话间船已经向海岸越飘越近,眼看着就要进入益州地界了,守护益州的结界开始隐隐闪出金光。

      炽牙望了金光一眼,对邵远泽和荆六郎说:“好。作为答谢,送你们一程。”说着翻身飞入空中,运掌成风,在船尾轻轻一拍,船身立刻就像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眨眼便扑倒了大愚江里。

      邵远泽扑到船头,望着滚滚江面,一脸欣喜地喊道:“天哪,我以前真是目光短浅啊!六郎,舅舅不应该说修道没用,修道太有用了!你好好修炼,练成了来舅舅这里帮忙。这回不用你跟着跑船了,你就发船的时候来码头上做法吹两股风就行了。”

      邵当家说着仰天长笑起来:“到时候,一日万里不是梦啊,哈哈哈!谁有我家的船速度快,谁还敢跟我抢生意?我邵家的船,在这大愚江中,一天走他个百八十趟都跟玩儿似的。哈哈哈哈!”

      邵当家说得起劲,半天才发现没人应声,回头一看,船上早没人了。邵当家赶紧跑到船边一看,果然,荆六郎已经跳到岸上,拿着剑走了。

      邵当家冲着荆六郎的背影喊道:“别乱跑,先回家找你娘报个平安,别叫我姐担心!”荆六郎头也不回的答说:“知道!”

      邵当家又挥手道:“明儿来舅舅家吃饭啊!”荆六郎没吭声,直接走了。

      码头上的人见了邵当家,纷纷过来打招呼。尤其是水龙帮的人,见邵当家平安归来,简直高兴坏了,跑到船底下喊:“大当家您这两天去哪儿了,可把兄弟们着急坏了,这两日都没天没夜的找你呢。”

      邵远泽见了自己人,赶紧冲他们吩咐道:“过会儿再说那起子没用的闲话,现在立刻去叫奎达诺多带些人来,把这艘船拖到咱们邵家水坞里。快点儿去,用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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