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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大愚江上 2 ...


  •   魏清明端了茶点进屋的时候,阿蒙已经醒了。

      小丫头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眼睛中还带着刚刚睡醒的迷蒙,噘着嘴,鼓着腮帮,睡得蓬松的头发毛绒绒的顶在头上,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显得迷糊又可爱。

      魏清明把茶点放在桌子上,招呼阿蒙道:“睡醒了还不穿衣服?坐那儿干嘛呢?”

      阿蒙听了,瞪着魏清明,气愤地说:“谁让你把我衣服弄这么乱?揉得皱巴巴的一团,叫我怎么穿?”

      床里面扔了一堆衣服,有阿蒙的,也有魏清明的,刚从包袱里倒出来,胡乱团成一堆,随意散放着。

      魏清明闻言一挑眉,冲阿蒙说道:“你还说呢?是谁把衣服袜子扔的哪儿都是?我走之前明明嘱咐你把东西收拾一下,你倒好,不收拾也就算了,还翻得个乱七八糟。害我来不整理,胡乱包了一包就走了。差点儿连船都赶不上了呢。”

      阿蒙一听,顿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杰作,感到很不好意思,脸红红地辩解道:“我本来想睡一会儿就起来收拾的,可是……”

      魏清明接着挑眉:“可是什么?”

      阿蒙恼羞成怒,呲着牙凶巴巴地说道:“可是没起来!”

      魏清明:“没起来还有理了?一天到晚厉害的不行,一点儿尊师重道的觉悟都没有。赶紧起来吃饭,一会儿粥该凉了。”说罢转身到脸盆架上去倒热水。

      阿蒙穿好衣服,踢上鞋子,跑到魏清明身边,闭着眼睛仰着脸儿等着。

      魏清明把手巾放到兑好的温水里揉洗两下,拧得半干,递给阿蒙,说:“自己洗。”阿蒙闻言,继续仰着脸,眼睛都不睁,哼道:“那我不洗了!”

      魏清明只好把热毛巾轻轻敷到阿蒙脸上,仔仔细细地给她擦了脸,嘴里说道:“你就可劲儿懒吧,两只小胖手成天一动也不想动,小心哪天手指头长一块儿分不开了。”

      阿蒙闻言,皱起了小鼻子:“怎么会长一块儿?还要剥瓜子呢!”说着又把两只小胖手伸了出来。魏清明一边给她洗手一边问:“今天想梳什么头?”阿蒙想了想说:“梳辫子。”

      阿蒙的头发又多又软,极好打理。梳子刚刚插在发间,就能顺着蓬软的头发一路滑下去。魏清明一手捧着阿蒙的头发,一手拿着角梳,轻轻的给她通了通头皮,把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的。阿蒙的头发又黑又亮,垂铺下来,几乎能照出人影。

      魏清明给她编了个五股麻花辫儿,捏住发尾,从左手上褪下个刻有玄鸟纹饰的扳指。这扳指非金非玉,非铁非铜,看不出什么材质,只薄薄的一层,泛着乌沉沉的光。套在辫梢儿上,轻轻一捏,扳指便紧紧地扣在了头发上,像发箍似的。

      魏清明梳好了头发,轻轻拍了拍阿蒙的头,说:“走,去吃饭。”

      阿蒙坐到桌子前一看,这船上的早点居然只是两碗粥,一碟咸菜,还有两个馒头,顿时觉得狐生惨淡,了无生趣。

      魏清明掰了一半馒头递过来,笑着说道:“赶紧吃吧。船上可不像岸上,瓜果蔬菜应有尽有,就是水,也得省着喝呢。条件艰苦,你就忍耐一下吧。”

      阿蒙张开嘴咬住馒头,愁眉苦脸的开始嚼。整个人歪在桌子上,两只胳膊耷拉在桌子下,呈现出一个大大的“颓”字。看得魏清明只想笑。

      魏清明拿手敲敲桌子,吆喝道:“干嘛呢?起来好好坐着吃饭!”阿蒙不予理睬,翻了个白眼作回应。魏清明笑了一下,伸手在阿蒙耳后打了个响指,收回来时,手中便多了一包糖油酥肉饼。

      阿蒙顿时两眼放光的坐起来,一把抢过酥肉饼抓在手里,把馒头从嘴里取下来,瞪着魏清明说道:“我就知道是你藏起来了!”

      魏清明学着阿蒙生气的样子,皱着眉头,嘟着嘴说道:“我不藏起来行吗?你这臭丫头吃东西不知节制,那么多零食叫你一顿吃完,回头小心肚子疼。”

      阿蒙见魏清明学自己,更生气了,抱着酥肉饼,呲着牙说道:“谁会一顿吃完啊?我留在那儿慢慢吃的。你赶快把好吃的都拿出来,我自己保管。”

      魏清明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行,你见谁家让小猫儿去守鱼干的?还是我拿着好了。一天给你发一点,慢慢吃,细水长流。”阿蒙哼了一声,噘起了嘴。魏清明偷笑。

      阿蒙拆开油纸包,正准备吃肉饼,突然瞥见魏清明的左边袖子只剩了半截,还破破烂烂的,遂问道:“师父,你袖子怎么了?”

      魏清明低头看了一下,很随意的回答说:“打架扯烂了。”阿蒙皱起了小鼻子:“那你怎么不换一身啊?”魏清明一边吃咸菜一边很干脆的回答道:“没的换。”

      阿蒙:“你不是还有一件呢吗?”话一出口,猛然想起自己的杰作,立刻抿嘴不说话了。

      魏清明放下筷子,叹气道:“是啊,本来还有一件换洗衣服可以穿。可惜呢,不知道被谁用金墨给我画得乱七八糟的,害得我换不成了,只能穿这个炸烂了半截袖子的。”

      说着抬眼望向阿蒙:“你知道是谁干的吗?”阿蒙立刻转过了头,心虚的回答说:“不知道!”

      魏清明走到床边把那件道袍拿了起来,抖开衣服,露出里面的金字,冲阿蒙说道:“不知道?那这狗爬字是谁写的?昨天晚上除了你,还有谁在屋里?”

      阿蒙眼睛开始四处乱瞟:“也许是毛笔成精了呢,自己闲得无聊就跑去写字了。谁让你衣服刚好在边儿上呢,怨谁?”

      魏清明说:“是吗?看来某人是坚决不承认啊。那就只好叫这金字自己来指认凶手喽。”说着把衣服一抖。衣服抖开时,就见那金字悬在了空中。

      那两只乌龟就更吓人了,“咣当”“咣当”掉在地上,就变成了两只活的小金龟,“噌”的一下,从龟壳里伸出长长的四条腿,足有筷子那么长,别提多恐怖了。

      两只乌龟一伸出腿,就立刻飞速爬将起来,跟着悬在空中的金字,一起向阿蒙扑来。

      阿蒙吓得“哎呀”一声尖叫,撒丫子就跑,连酥肉饼都扔了。

      魏清明笑着跟了出去,眼看她撒腿狂奔,跑得比兔子都快,一直跑到了客舱的楼梯口,“噔噔噔”就蹿上去了。

      金字和乌龟追到楼梯口,却上不去,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似的,静默一会儿,“唰”的一声变成金粉落在地上。

      魏清明脸色顿时变了,冲着楼上大声喊道:“阿蒙!”无人应声。魏清明心里猛的一窒,复又大喊一声:“阿蒙!”四周寂寂,唯余风声。

      魏清明立刻冲到楼梯口,发现此处确实设有结界。设立结界之人,法术高深,灵力运化于无形,非到近前不能发现。

      魏清明伸出手来探了一下,没想到这结界居然能与他的魔力相抗衡,非但探不进去,还将他的手弹了回来。魏清明顿时大怒,一挥拳将结界击得粉碎。

      结界碎裂后,客舱和楼梯都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涌动着灵力和祥光的云梯。微风袅袅,白云依依,蜿蜒而上,不见尽头。

      居然有人在用时空转换的阵法,企图拖住他。魏清明眸色一暗,涌出熊熊怒火,化作一道流光,冲了上去。

      阿蒙顺着楼梯跑上去,却发现客舱顶上是一处宽阔的平台。一群像花朵般娇美的女子,穿着艳丽的衣裙,拖着长长的飘带,低眉浅笑,侍立在平台尽头的栏杆处。栏杆处,放置着一张圆桌。

      圆桌旁边,坐着一位美人,光华夺目,气韵如兰,只是容貌生得怪异:头生双杈似鹿角,眸色浅幽如凝碧。此时正倚着圆桌,举着茶杯,与众女子说笑。

      阿蒙观她面容打扮,钗环裙履,不似凡人模样。只见她:

      朱唇一抹珊瑚色,杏眼一对海清波。粉腮凝染蛤娘雪,云鬓盘就乌贼墨。蛾眉淡扫春藻绿,螓额细生龙角褐。净如明月归沧海,艳如红日出云阁。

      且看她怎生打扮:发绾海竹,髻簪贝螺。钗合玳瑁,钿分砗磲。耳中琉璃坠,颈下骊龙珠。水晶镶来金步摇,紫玉嵌就鲸骨梳。皓腕一排虾须镯,酥手十指蔻丹朱。

      又看她怎样穿着:鲛丝织来神女帔,云霓裁就仙子裙。罗衫轻系龙纹扣,云袖斜倚枝子花。腰间佩玉,绾五彩流苏。足下金履,缀合浦明珠。

      手执团扇扇有光,斜依圆桌桌生辉。绿眸善睐摄人魂,红唇宜笑动人魄。

      莺莺燕燕,环侍左右。倩女娇娃,软语温柔。

      这女子见到阿蒙,立刻轻轻起身,袅袅地行了一个万福。身边的侍姬美人俱都盈盈下拜,呈稽首叩安之礼,跪在了地上。

      阿蒙顿时很惊诧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那女子娇声说道:“妾乃浑海碧波宫龙女,闺名碧罗。绛龙之子,赤龙之孙。今日沿大愚江回溯,归省母族,不想竟在此地得遇公主殿下,真乃妾身之福。妾身抖胆,烦请殿下纡尊降贵,与妾闲坐小叙片刻。不知殿下是否恩允?”

      阿蒙回头看了看,身后确无旁人,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女子是在跟自己说话,有点紧张地捏着衣角,望着那女子碧玉般的眼睛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你刚才是叫我公主吗?”龙女笑道:“正是。妾身冒昧,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早有侍女完礼起身,笑吟吟的走上前来,轻轻挽住阿蒙的臂膀,将她带至龙女跟前。

      阿蒙被她们推坐到圆桌前,感觉有点不自在,对龙女说道:“我不是公主,你就叫我阿蒙好了。”龙女微微一笑,以扇面掩口道:“妾身不敢。”随即吩咐侍女,撤换茶点,敬备珍饵果饼。

      阿蒙见这女子一团亲热和气,与她很相熟的样子,顿时觉得非常奇怪,问道:“你认识我吗?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龙女躬身答道:“公主殿下并不曾见过臣妾。妾身的母亲,是大愚江中蛟族的长女,曾经侍奉过殿下的母亲。妾身有幸,随母亲参加过公主殿下的祈福礼。公主是云台明月,妾身只是浊水沉泥,跪在芸芸仆从之中,怎敢劳公主殿下注目?”

      阿蒙惊呆了:“侍奉我的母亲?我阿娘居然有蛟族的女儿侍奉?”龙女笑道:“殿下的母亲,身份何等尊贵。能侍奉殿下的母亲,是妾身母族的幸运。”

      阿蒙听了暗自纳罕,心内说道:“难道我阿娘是狐族的公主?怎么从来都没告诉过我,隐藏的这样深?”一边儿暗自腹议,一边儿偷偷打量着眼前的龙女:“都是公主,怎么人家这么阔气,穿金又戴银。我们家那么穷,住在小草屋里,连鸡腿都吃不起?”

      阿蒙想了想,肯定的点了点头,得出了结论:一定是因为嫁了我阿爹,所以不能继续当公主了。只好跟着阿爹过清贫的生活。

      心念回转间,阿蒙已经脑补出了一个非常感人的公主和侍卫私奔的爱情故事。但是转念一想,这个私奔的前提有点不成立。自家阿爹那么丑,阿娘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居然会为了他放弃公主的身份?不对,阿爹那么丑,是怎么选上侍卫的?王宫选侍卫,都不带挑的吗?

      阿蒙正在浮想联翩,猛听得楼下有爆裂之声传来。龙女的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两名侍女飞身上前,挡在平台楼梯处,一挥衣袖,便见空中织起一道金色藩篱。

      阿蒙觉得身下的地板猛的旋转了一下,差点跌倒。龙女身形一闪,便将阿蒙拥在怀中,轻轻笑道:“公主殿下没事吧?”

      阿蒙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有什么问题想问,但在龙女碧盈盈的眼波注视下,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思绪都飘忽起来。

      龙女伸手抚上了阿蒙的脸颊,替她拢好散在耳边的碎发,轻声说道:“妾身好容易与殿下相会,正是有好多知心话要说,怎么能让那个烦人的家伙来打扰呢,殿下说是不是?”

      阿蒙盯着龙女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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