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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大愚江上 1 ...


  •   炽牙撞开门,扑进屋里的时候,屋里的人已经不见了。房间里还残存着她的气息,床榻上还留染着她的体温。但是她已经离开了。

      窗外的草地上,那个胆敢盯着她的窗户窥探的树妖已经化成了一块焦炭。结界消失,济日格的灵力还未完全散去。但是她已经离开了。

      枕头旁边,遗落了半包肉脯。其中一块儿肉脯只吃了一半,腊肉干上,还印着浅浅的牙印。枕头下面,压着一本书,书面上写着大大的《拾香囊》三个字。

      她一定是趴在床上,边吃着肉脯,边翻着书,书上留着被抹得油腻腻的爪子印,书页中还夹着些食物的残渣。

      床角处,扔着一只罗袜,粉色的丝绢,缀着月白的袜带。罗袜上绣着彩色的蝴蝶和小小的花儿。

      炽牙走过去,捡起那只罗袜捏在手里。温凉滑腻的丝绢,在他手中弯折出异常的柔软。炽牙摊开手,看着那枚粉色的罗袜,小小的,柔顺地躺在他的掌心里,闭上眼睛,是她笑嘻嘻的躺在这里,翘着一对嫰生生的脚丫。

      她生活过的痕迹,这样鲜活,这样的温暖。仿佛前一刻,她还在这屋里,吃着肉脯,看着话本。外面的黑夜里,刮着凌冽的寒风。她的屋里,点着温暖的灯。

      炽牙在床上坐了下来,伸手按在了棉蕊织就的软褥上。床褥上的温度正在慢慢冷去,一如这屋子中逐渐消散的她的气息。

      她就在这间屋子里,这张床榻上,枕着自己眼前的布枕,躺着自己手下的软褥,睡得甜稳。连被子掉到床下去都不知道。

      她曾经离他这样近,近到离他只隔着一个转身。近得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抱住她。但是现在,她已经离开了。

      有一种叫做时间的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把他和她无情地隔开。哪怕他们呆在同一间屋里,坐在同一张床上,拿着同一本书,手边放着同一包肉脯。哪怕他们离得这样近,只在前一刻,后一刻,终究是,错过了。

      夜冷冷,天将明。肆虐的风已经小了,天幕中透出些微亮的曙光。但是她已经离开了。

      炽牙坐在床上。任屋子中的冷光将他笼罩在黑暗中。

      离开,多么令人厌恶的字眼。将一切美好的憧憬,都变得不可能。

      炽牙闭上眼睛。黑暗中,仿佛又看到颖川翻滚的洪波。黄金铸造的鸾车,在星空下闪耀着的晶然的光彩。那些仙子翻飞的霓裳,比云霞还要漂亮。

      她们簇拥着她离开,把她抱上了迎驾的鸾车。她们说,公主殿下只是暂时离开。她们说,不要担心,殿下很快就会回来。

      她从君后娘娘的肩上探出头来,眼睛里涌现着泪光,向着他伸出手,冲他喊:“牙!”

      她不想和这群陌生的仙姬一起离开,她想拉住他,她想留下来。她不想离开!

      炽牙的心狠狠地抽痛起来,他看到仙姬脚下涌起了彩云,他听到空中传来悠扬的乐声。他看到那黄金的鸾车轻轻飞起,他看到那群比花朵还要娇艳的仙姬,拖着翻飞的霓裳,拥着鸾车,向着天空飞去。

      他追着她们跑去,他跑得像风一样快,却追不上那辆带她离开的鸾车。他只能顺着颍川的河岸,看着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去到他无法到达的地方。

      她们说,魔族不能出颍川,你不能跟公主殿下一起去。她们说,你安心在这里等候,公主殿下很快就会回来。她们说,公主不哭,你看炽牙在这里等你呢。

      迎驾的鸾车金光闪耀,伴驾的仙子衣袂飘飘。她们带着她,飞向那璀璨的银河。银河那头,是帝阙九霄。

      她小小的身影从鸾车的窗口探出,用力把手中的金球抛下来。他扑上去咬住了金球。她趴在窗口,冲他喊:“炽牙!”

      这是她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了!

      炽牙握紧拳头,仰起头,不让泪水溢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离开!为什么不冲上去,把她抢下来!怕什么?怕君后娘娘生气吗?怕挨华容姑姑的揍吗?怕魔君的靴子,怕阿爹的利爪吗?

      “不,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炽牙喃喃地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我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她离开后会遭遇什么。不知道,她离开后再也不能回来。

      不知道,那条璀璨的银河,隔开的会是三百年的等待。

      三百年了。他还是她的炽牙,她却不再是他的公主。她变了模样,重塑了元神,有了新的身体,新的名字。她不记得他了。不记得他们的约定,不记得他们的过往。不记得她曾经,那样喜欢他。

      炽牙低下头,眼睛埋进手中,喃喃地说道:“因为你没有认出她,阿月生气了。”

      生气了,所以不肯再见你。

      可是谁能想到,那笼子装着的,小小白白的一团,就是他的阿月呢!她怎么变成一只小狐狸?她的魂丹里,满满的都是妖族有狐氏的气息。她的魂力,那样弱。若不是济日格的魔血加持,几乎要嗅不出来。

      山洞里,灯影下。她笨笨的,小小的,抬起头,望着他,讨好的笑着。可是自己,说了什么?

      炽牙懊恼的揪住头发,可这凡人的身体并不能让他呲出獠牙,挣出利爪。他只能恶狠狠地唾骂自己:“是你把她踢开了。涂玉炽牙,你活该!你没有认出她,你把她推开了。”

      懊恼和悔恨如同坠在心里的大石,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炽牙猛的丢开手,狂怒的站起来,吼道:“不,我认出她了!否则为什么我一看她,心头就立刻涌起狂躁,恼怒,恨意,这些情绪都从哪里来?!我认出她了,只是我当时不知道,不知道那种悸动意味着什么!”

      炽牙站在黑暗中,颤抖的手指蜷了起来。不,这一次,绝对不再放她离开。找到她,追上她,把她带回紫悦神府。再没有谁,能把她从他身边带走。再没有谁,胆敢伤害他的阿月。

      没有了勰络的眼珠,难道就找不到她了吗!

      炽牙奔出屋子,跳到了附近最高的楼顶上。四面八方的风向他扑来,随风而来的是各种各样混杂在一起的气味。炽牙闭着眼睛,凝聚心神,用尽全力去分辨,终于在自东边刮来的微风中,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弱气息,是她身上的味道。

      炽牙猛的睁开眼睛,纵身追去。将这诛妖师的功力,提了十二分出来。

      远远的,炽牙看到一抹身影跳上了行进江心的船。那人腋下裹着一个被子卷,阿月的气息,从那被子里散发出来,甜甜的,随着江上的风向他扑来。炽牙嘴角溢出一丝笑容。追上了!

      炽牙追到江边,见那艘船已经远去。凭这个凡人的体力,绝对跳不上去。好在这港湾码头,旁的东西或有缺少,唯独不缺船。

      当下随便捡了一艘跳上去,走到那系锚的大粗铁链旁边,抽出剑来,“咣”的一声将铁链一剑斩断。慌得那帮舟子艄公乱嚷狂奔,吵作一团。

      炽牙赶上两步,抽出剑来搁在一个艄公脖子上,冷声喝道:“快给老子开船!追上了前面那艘船,饶了你们的狗命。敢要误了老子的事,休怪老子手起刀落,将你们这群泼贱剁成肉泥!”

      吵吵嚷嚷间,就听见一个懒懒的声音问道:“怎么了?”话音落时,船舱内转出一个披着斗篷的小小少年。

      这少年生得好个模样!雪团儿一般的脸蛋儿,白鹤一般的精神。娇如冬梅吐嫩蕊,冷如深涧结凌冰。怕是昆仑山上雪,因缘结胎修成灵。敢笑蟾宫日影短,不惧广寒岁月长。昔年王母宴中客,今日人间琢玉郎。

      风流从来在眉眼,最是形容难描画。信是越女新妆罢,将匣中晶镜,赠予娇儿做明眸,照湖光春色。偏如绛仙从龙去,将斛内螺黛,遗与小郎润双眉,映青山雨后。

      这粉妆玉砌的小人儿,不去侯门公主府,偏要生长大愚江。行舟踏水,网鱼捕虾,击风搏浪。好叫人疼!

      畏云间日,晒化琉璃翁中雪。怕江上风,吹落水晶盘底霜。

      这少年至多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脸上稚嫩未脱。分明一团孩子气,偏要老成持重,做出一派大人模样。

      一身织金锦袍,颜色偏向深里去。一顶雁翎斗篷,款式只往旧时裁。束发金冠上,镶龙眼大一颗明珠。蟠扣腰带间,系巴掌大一块美玉。颈上金项圈,分明足金泛赤色。囊中龙涎香,信是真龙遗唾灰。

      脸上直写“我有钱”,衣上只书“钱我有”。背着手,踱着步,四平八稳的慢慢走出来。

      那群船工见了他,纷纷围上去,吵嚷着:“六郎来了!”

      少年见那帮舟子聒噪,皱眉道:“来就来呗,你们大呼小叫做什么,没有一点儿规矩。”

      说着抬眼看了看立在船头的炽牙,吩咐道:“把厨下刚蒸的饼饵拿来给他吃。这孩子可怜见的,整日里在山中餐风茹素,饭也吃不饱,瞧给饿成什么样儿了。”

      炽牙听得好笑,心道:这还跳到熟人窝里来了。不知这少年什么来头,说话这般怪气。罢了,先哄着他替我追上前面那艘船再说。当下把剑收了,脸上端起笑来。

      那群舟子又围着少年说道:“不知谁惹了荆小郎君不高兴,火气恁般大,一上船来,就把铁锚给砍断了。”

      炽牙赶紧冲少年笑道:“不是故意砍的,实在是我有急事。你赶紧开船,帮我追上前面那艘。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说。”

      那少年眼珠一瞪,走到近前,气愤的说道:“你有事就有事,砍我家船锚干什么?没了船锚怎么行船?你现在下水去给我捞上来。”

      炽牙见这少年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上去照脸上掐了一把,笑道:“雪团儿,哥哥今儿真不得闲。你赶紧替我追上了前面那艘船是正事。等哥哥料理完手头上的事,别说下水去捞铁疙瘩,就是你要这江底龙王骨,哥哥也给你捞上来。”

      那群舟子见荆六郎这般行为举止,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嘴张的好塞个鸭蛋了。

      少年叫他这放诞嘴脸惊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气得脸都红了,望着炽牙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说什么?真是想挨打了!”

      炽牙嬉皮笑脸的把脸往少年跟前一伸,说道:“要打只管打,打完赶紧开船。小乖乖,哥哥真是有急事儿,不是与你开玩笑的。晚一点儿,追不上那船,哥哥的命都要交待了!”

      说着冲那帮船工喊道:“还不赶紧开船去!愣着干什么呀,等你家主子拿鞭子抽着才肯去是吧!”

      少年气得眼圈儿都红了,那老成持重的模样险些端不住了,冲那帮舟子冷声喝道:“不许去!我看谁敢给他开船!”

      炽牙望着少年呲牙道:“雪团儿,亏得咱们还是熟人呢,帮这点子忙都不愿意!”

      那少年瞪着炽牙说道:“你追那艘船干什么?趁早给我说清楚!不过两三年不回来,便在外面野的一点儿正行都没了。还说去修炼了呢,怎修得这般泼皮无赖样子。这两年到底去哪儿了?交待清楚,好多着呢!”

      炽牙眼看着那艘船越行越远,急得头顶上突突冒火,偏这少年还与这诛妖师是旧时相识,硬是把持着不肯开船,当下也不啰嗦,跳起腿子就走。“不帮忙算了,谁与你有这许多话说!”

      少年看荆六郎居然敢一言不合,转身就走,冷哼一声吩咐道:“传我令下去,今日谁敢载他出航,明儿就别想在我邵家码头讨生活,趁早开出大愚江,这辈子也别再想趟这条水路。”

      炽牙听得心头火起,“嘿”了一声,伸出大手就去抓住少年,嘴里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老子给你好言好语,你不听。反倒顺着竿子扯旗,卖弄起你的威风来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等老子揍你个骨裂筋折,你就知道‘乖’字怎么写!”

      那少年虽然年纪小,脚下功夫却是不弱,见六郎上手来抓他,一个闪身就躲过去了。

      那群舟子见荆六郎居然敢跟邵大当家的动手,慌得赶紧冲上前来,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连呼带喊,连求带劝的,嚷着让六郎消消火气。

      被炽牙一脚一个,全给踹到一边儿去了。躺在地上,不住的哎哟。

      这一吵闹,早就惊动了后舱,只见门帘一开,就转出十几个人来。都是翻江的英雄,蹈浪的好汉。脸恶似尉迟,身壮似秦琼。人人持刀带械,个个执斧携抢。

      眼见得月牙斧、凤头斧、鱼尾斧,斧头冷光闪烁。只瞧得双镰钩、虎头钩、凤翅钩,钩尖寒气逼人。更遑论那叉、抓、拐、弩、流星锤,锏、棒、刺、钺、双节鞭。草莽堆里论强梁,水行客中称霸王。

      真是恶人扎进恶人堆,虎狼闯入虎狼窝。

      这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上前来。

      这中年男子身高八尺有余,生得虎背狼腰,熊臂象脊。一双狭长丹凤眼,两道斜飞利剑眉。方额阔口,肉耳隆鼻。不执寸铁,偏有剑意纵横。无系兵刃,生就杀气如云。

      狭眸凝视,瞥来恶狠狠冷光。阔口分张,嗔出气愤愤怒容。望着荆六郎骂道:“小畜生!你与哪个称老子?真是活腻了!”

      旁边一个腰挎铜锏,身着紫衣的汉子赶紧捉住这中年男子的臂膀,劝道:“姑爷,六郎从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今儿必是有个缘故出来。你且先莫动怒,问清了怎么回事,再做计较。”

      那粉团儿一样的少年,见这中年男子出来,忙跑上前去告状:“姐夫,六郎不仅骂我,还要上手打我呢!刚才一上船,就把船上铁锚给砍断了。”

      中年男子听了,勃然大怒,抓起身边人腰间的铜锏就像炽牙掷去:“小畜生,修道修出邪性来了!”

      炽牙一闪身躲过了。铜锏砸到船帮上,登时砸了个窟窿。

      中年男子身边的人都赶紧围上去劝和,更有几个跑过去挡在炽牙前面的。

      紫衣男子慌得一把抱住怒火滔天的中年男子,对那少年说道:“远泽,你是长辈,六郎胡闹,你就该劝着他点儿。怎么还做这扇风拨火的事?倘若你姐夫把六郎打坏了。我看你还想安生!”

      少年“哼”了一声,抄起袖子,立在中年男子身边,又做出一副大人模样,冲他说道:

      “当初我说让六郎来跟着我跑船,你们非不听,任由他去学什么劳什子道法。现在可好,也不知去山里是修得什么野狐媚狸的道,学成这个泼贱样子。不听我的话,放他外面胡混去。好好的孩子,生给野惯坏了。这会子生气有什么用啊。该怨自己才对!”

      紫衣男子又冲炽牙喊道:“六郎,赶紧给你舅舅道歉!别等你爹过去揍你!”

      那中年男子见这紫衣男子不撒手,怒不可遏,一个角力,将他摔倒在地。那紫衣男子叫这一摔,半张脸登时肿了起来,一声不吭,跳起来又是一把抱住。冲炽牙喊道:“六郎快跑!”

      炽牙见这一家子都是狠茬,怕是跳到别的船上去,也走脱不开。索性一事儿不烦二主,就要定他们家的船了。

      遂趁他们厮缠成一团,上去一把抓了那粉团儿似的少年,飞身闪到船头,扼住这少年的咽喉,将他高高举起,悬在空中。望着中年男子冷笑道:“现在开船,老子不与你们计较。再跟我磨叽一会儿,把你这宝贝雪球儿摔成肉泥!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船上众人见荆六郎这般行为做派,俱都惊呆了。

      那中年男子二话不说,抄起一枚铜锤,就向炽牙当胸袭来。居然不顾威胁,也不担心那少年的安危。

      炽牙慌了一跳,扔下那少年,挥剑来迎,来不及拔剑,就连带着剑鞘抗击。铜锤击上来时,直震得炽牙掌心发麻。赶紧一个鹞子翻身,远远躲开,落在船舷上,心内骂道:“这他娘是打儿子呢!跟杀仇人还差不多!”

      中年男子见六郎居然敢远远躲开,怒火更盛,掂着铜锤便追了上去。

      这时候,就听见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喊道:“做什么打我孙子?”众人回头看去,便见一群女眷,掺扶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出来。

      少年一见众女眷出来,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凑过去说道:“老太太,六郎回来了。因他闯祸了,我姐夫正教训他呢。”

      老太太听了,举起拐杖就要去打那中年男子:“你好大个威风抖耍不尽!我孙子成年累月的不见回来,一回来你就要打?”

      中年男子见了老太太,气便怯了,也不敢再追打炽牙,丢了铜锤,过去扶着老太太,争辩道:“娘,您不知道,这小畜生委实的该打!”

      老太太一把推开这男子,拄着拐杖,颤巍巍走上来一把抱住瞪着红眼,喘着粗气的炽牙,哭道说:“宝儿啊,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回来,便这般暴躁,招惹你老子打你。到底谁惹你发怒?你说出来,奶奶给你出气!”

      炽牙叫这老太太哭得心烦,又叫她抱得黏腻腻的难受,遂一把将这老太太挥开,喝道:“好啰嗦,快闪开!”把这老太太摔的一个打跌。

      众人见六郎居然将老太太摔倒在地,登时吓得魂不附体。众女眷花颜失色,惊慌乱叫,一堆人冲过去忙忙的将老太太扶起。

      炽牙没想到老太太这般不经推,自己只不过轻轻挥了一下手,她就跌得爬不起来,也一下愣住了。

      中年男子上来照着炽牙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骂道:“你这作死的小畜生!看老子不活剥了你的皮!”打得炽牙翻在地上滚了两滚,眼冒金星,耳蜗轰鸣,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炽牙趴在船扳上,抹了把嘴角,抬起头时,却突然发现,那艘搭载着济日格和阿月的船不见了!刚刚那艘船还在江面上慢慢航行,此时却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炽牙吓得一个激灵,猛的翻身站起,趴在船栏上,瞪大了眼睛看。果然,那船消失不见了。这些凡人看不到,但炽牙看到了,江面的空气中,慢慢弥漫起如烟的薄雾,是水族的妖术。

      炽牙恨得睚眦欲裂,扭过头来,瞪着腥红的眼睛,咬着颤抖的嘴唇,“唰”的一下把剑抽了出来。

      中年男子见六郎居然敢冲他拔剑,怒喝道:“小畜生,想弑父不成!”

      炽牙眼中冷光一闪,举起宝剑,握着剑柄,悬着剑身,将剑刃对着自己的肚子,冲那中年男子吼道:

      “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开船!你的宝贝儿子,命捏在老子手里。追出了益州地界,老子自然把身体还他。再要啰嗦一会儿,看老子手起剑落,捅他个三刀六洞,洞洞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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