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浅斟一盏

2、初入江湖 2

　　“原来那黄鼬不曾跑远，此刻就躲在屋顶上，听到自己偷的首饰都是些不值钱的样子货，顿时大怒，把那些花簪珠钗都扔了下来，唯独留下了那金簪子，并威胁夫妻二人打一套纯金的头面给它，否则就天天来家里祸祸。

　　“这黄皮子很有几分烈性，说到做到，不是往面缸里扔土，就是往油罐儿里泼水，咬破柜子里的衣裳，打烂厨屉里的杯碗。如是搅扰了小半月，折腾的夫妻二人苦不堪言。

　　“妻子就对丈夫说：‘镇上有个法术极厉害的人，你去请他来把这害物儿驱走吧。’这汉子说：‘那个人我知道，但他要价太高，出一次手便收五十文，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有这许多给他？’

　　“妻子怒道：‘你这不开眼的憨货，一套金头面值钱，还是五十文值钱，这般账都算不过来！’汉子答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有计较。’

　　“第二天蒙蒙亮，汉子就出去了，到了晌午兴冲冲地回来了，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桌上，并拉着媳妇躲了出去。

　　“媳妇问他真个买金首饰去了？汉子不答，只说黄鼬拿了这盒子就会走了，问那么多干嘛。待到晚上二人回家，非但没有如预想般的息事宁人，家中反而被打砸的不成样子，那盒子也被摔个粉碎。

　　“媳妇惊怒之下，问是怎么回事。汉子见此情形，抵赖不得，只得从实招了。原来，汉子给媳妇打的金簪子根本就是个假的，是在镇上买的纯铜的仿品，拢共花了不到二十文。

　　“本想着再去镇上买套假的，但半路上经过一片苞米地时，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这黄皮子没见识的很，真的假的都分不清，何必花那冤枉钱再去买一套首饰？这苞米粒儿黄澄澄的跟金子一个意思，拿来串成珠子，做成项链儿耳环的岂不省事？

　　“当即只买了个首饰盒子回来，将苞米粒串成珠子，做成首饰放了进去。本以为瞒天过海，谁成想被黄皮子给识破了。媳妇听了，气得仰到，揪住汉子的头发，劈头盖脸一顿好打。

　　“这汉子正捂着头脸告饶，就听见屋顶传来一阵叫骂声：‘打得好！这黑心狗，龌龊贼，瞧的人忒扁！老娘分不清金的铜的玩意儿，连苞米粒儿都不曾吃过嘛！’”

　　众人听了大笑不已，有人向一个穿蓝襟褂子的汉子肩膀拍去，调侃道：“我说顾四儿，这家汉子的抠门儿劲儿可跟你有的一比，别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名叫顾四儿的汉子手一挥，骂道：“滚一边儿去，老子是那个熊样子吗？纯铜的不舍得买，好歹买套铜包锡的放进去，沉甸甸的是个意思，哪如这痴心浪汉的弄个苞米粒糊弄鬼。”

　　众人笑成一团。有人问道士：“我说道长，你说的这个神武山，在哪儿啊？”道士答到：“此去北上三千里，有山名为神武，约有千丈，高耸入云，山顶大雪经年不化。传闻上古之时，神武帝君在此山一战成名，将巨蟒烛夜斩于斧下，论功封神，飞升而去。故此山名为神武。”

　　又有人问：“煤渣是啥？”道士答道：“北地产煤如炭火，色泽灰黑，质脆易燃，常做煮饭取暖之用。”众人听了啧啧称奇，又请道士讲讲神武帝君斩蛇封神的故事，道士欣然应许。

　　“上古之时，鸿蒙未辟，宇宙浑圆如鸡卵，亘古长黑如暗夜。大神盘古以巨斧劈开混沌，血脉化为河流，膏腴化为沃土，骨头化为高山，双目化为日月，由此乃生万物。

　　“气之极清者升而为天，气之极浊降而为地。天地交汇之处，一团混沌之气未散，化为鼋龙。鼋龙与海精交合，生育两子，一名吞云，一名烛夜。

　　“吞云银鳞白甲，鹿角环眼，所到之处，晴空万里；烛夜墨鳞黑甲，豹额鸱吻，所行之处，乌云满天，遮空蔽日，恍若黑夜，又口衔明珠，能吐至烈之紫电，穿行云中，如烛光粲然，故名烛夜。

　　“吞云好静，长居于雪山之顶；而烛夜性躁，长耽于怒海之翻腾，每至岸上，必携雷带雨，海潮奔涌，所过之处一片汪洋。故上古之民歌曰：‘烛夜见，洪水至，巨蟒之患苦无极。’

　　“神武之南，颖水之北，有部落名为‘熊趾’。熊趾之母，育有十子，皆孔武有力，勇狠无匹。烛夜携雨过颖川，颖水暴涨，吞熊趾之母。十子怒愤哀嚎，为母报仇，与烛夜战于颖川之沼，十死余三。

　　“先民皆劝：‘彼为神，吾辈凡人。神之躯，天所佑，吾辈之躯为血肉；神之死，魂达于天，吾辈之死，贱如泥狗；凡人遇神安可胜？且跪且拜或可活。’

　　“熊趾之次子名熊乙，暴怒流涕曰：‘母与兄弟皆命丧，不报此仇何为人？吾躯之贱如泥狗，吾魂之雄无异彼！’

　　“乃于高山之上，迎风散发，手执巨斧，且歌且舞。歌曰：嗟尔吾母，生我育我。嗟吾兄弟，襄我助我。凡人之善，率可为善。诸神之恶，殊亦为恶！太一在东，其光照我，愿战以死不独活！

　　“乃与烛夜大战于高山之巅。折一腿，以骨撑地；断一臂，以齿相博；左目尽毁，右眼愈厉；左颊破碎，右颊弥坚。三日之战，斩烛夜于斧下；功成之日，昭勇武于天地。其魂撼日月，其魄惊鬼神！以此战功，飞升成神，位尊神武。后世之人，彰其功德，名此山为神武山。”

　　众人正仰耳托腮，听得入神，忽见一个妇人挤进人群中来，冲着蹲在地上的顾四儿就是两脚，将他踹翻在地。

　　众人见状，不去阻拦，反而呼啦啦闪出一大块空地给这媳妇施展拳脚，更有那促狭的拍手笑道：“打的好，打得妙，打得这熊崽子哭出俩大鼻涕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