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上部）》荔枝甜酒

34、奇玉的落寞

　　王宏艺大概不懂，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趁热打铁的，感情的事情尤其不能。
　　总有人说，所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奇玉觉得恰恰相反，所有以结婚为目的恋爱才是耍流氓。
　　恋爱是什么啊，恋爱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是不思量，自难忘，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可结婚是什么啊，是柴米油盐，是生儿育女。为了生儿育女而风花雪月，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这么重口味的事情，她可干不了！
　　奇玉所理解的感情，是要两个人互相吸引，有共同的志趣和爱好，最起码也要情投意合。奇玉知道这很难，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会越来越难，但是她在努力寻找那种感觉。
　　王宏艺自然不知道奇玉在想什么，她本以为，这件事情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了。据她的了解，奇玉在恒昌基本上属于最没有背景的那一类人，这类人在满是裙带关系的大集团，基本上就宣告升职加薪无望了。这门亲事对她来说，应该是喜从天降才对啊。王宏艺怎么也琢磨不明白，奇玉本该是那个积极争取的人，怎么反倒还扭扭捏捏起来。
　　她不想再去找奇玉那个榆木疙瘩了，反而找来许旋。她年龄比奇玉要大上几岁，自然比她更明白事理才对，让她劝劝奇玉，或许会更好。
　　见到许旋，她倒没开门见山的直接说，而是迂回地问：“怎么样了？有情况了吗？”
　　许旋一听就知道问她有没有怀孕，笑着摇头说：“没有，还没打算要。”
　　“你们年轻人啊，总想过两年逍遥日子，等有了孩子，可就完全没了人身自由了。”
　　许旋听了只是笑笑，等她说下文。
　　“我前两天给奇玉介绍了个对象，她跟你说了吗？”
　　“没有啊，不知道。”许旋装傻。
　　“是吴总的一个侄子，现在在上海做金融，特别好的一个孩子，家世好，人品好，人也随和，我也不知道奇玉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不给人家个答复，你和她聊聊，问问她是个什么意思？”
　　许旋讪笑，说：“感情的事情，别人怎么问啊，再说我们很少聊这方面的事情，我对她也不算了解。”
　　“我知道，但是奇玉年纪比较轻，很多事情都不太明白。我也是为她好，不为她好，我也就不说这些了。”王宏艺眼色闪烁了一下，接着说：“她现在刚入职，可能还感受不到。在公司里，没个依傍，真是寸步难行。这一点我就深有体会，论起工作能力，大家都差不了多少，差的是什么，差的就是那些，说的直白点，就是每个人的背景和资历。吴总虽然就快要退休了，但是他的根基还在，和章总关系都很好，往远了说，这些对于奇玉在恒昌的进一步发展都有很多好处，她小，就是看不明白这一点，你应该懂得。”王宏艺说的意味深长。
　　“就拿你来说，你在这里地不熟的，找了高喆，你公公又身居要职，对你也能帮上不少忙。”
　　许旋气结，虽然她的工作是她公公给她找的，但是她和高喆完全是大学时期的自由恋爱，没有这些自私的考量。她不接王宏艺的话，转而说：“不管他是什么人，也得奇玉喜欢才行。她不喜欢，谁说也没用。”
　　“这倒也是。”王宏艺叹口气说：“奇玉是单亲家庭你知道吗？”
　　许旋吃了一惊，说：“不知道，她也没提起过。”
　　“单亲家庭，家里条件应该挺一般的。她如果答应了，房车的问题都不用她考虑了。再说感情可以培养的嘛，机会错过了可就不再来了，你得让她好好把握好机会才是。年轻人，目光得放长远。”王宏艺说完眯起双眼看着许旋，许旋不去看她，说：“让他俩再了解了解吧，毕竟也只见过一次面。”
　　王宏艺没有得到确定的回答，无功而返有点恼火，于是说：“那就再了解了解吧。”
　　许旋出了办公室，心里琢磨着，作为上级，这样插手下属的个人问题，也实在是过分了。她把吴总那侄子夸得上了天，可她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个人，品行、样貌如何，更是一无所知。她这么热心这件事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都是为了自己的那点事儿在吴总面前卖个好嘛！
　　回到办公室，许旋就笑问奇玉：“你知道她找我干嘛？”
　　“干嘛？”
　　“找我给你当说客。”
　　奇玉笑了起来，说：“她可真够着急的。”
　　“不是她急，男方家里比较急。”
　　“你知道他们家为什么这么着急吗？”奇玉自问自答道：“因为他家人想让他回福山工作，可他就是不肯回来，想在大上海闯一闯。所以他家里人才出此下策，要在福山给他找个女朋友，有点要把他绑住的意思。”
　　“啊？”许旋愕然，刚才王总倒是完全没有提到这一层。
　　“你说他们家人也太天真了吧，连自己的儿子都一点不了解。那人已经明确说了的，五年之内不会回福山，他们还这么不死心。
　　“这次相亲，就是个chi裸裸的大坑啊。她这简直就是在坑我。”
　　许旋笑了笑，赶紧闭紧了嘴，幸好她还什么也没说。
　　这事儿还没算完，吴总那边三天两头地催促，好像很想把这件事情赶紧定下来。可奇玉就是不松口答应，王宏艺也是个急脾气的，从来都只有人等她开口，从来没有她等着人家开口的，于是她向奇玉发出了最后通牒。
　　那日，还是在王宏艺办公室，她面上一改之前的和风细雨，温柔和善，而是换上了一副严肃模样。
　　奇玉早就有所准备，大不了就拒了，她还能强迫她不成。
　　“奇玉，那件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吴总催了我好几次了，不管你怎么想，我们都要给别人一个答复。”
　　“我考虑过了。”奇玉开口道：“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
　　“他在上海，我在福山，这样不太方便。”奇玉找着理由。
　　“现在高铁这么方便了，不过几个小时的事情。再说了，他以后肯定会回来的。”
　　奇玉心里苦笑，摇头说：‘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见过一次，但是也没什么感觉。’
　　王宏艺很不满意地说：“你既然不同意，就得赶紧跟别人说清楚，别耽误了人家。”
　　说完她觑着眼睛去看奇玉，奇玉虽心里恼火，但是面色如水，一丝波澜也没有。
　　她站起身来，说：“王总，那就先这样吧，麻烦您跟吴总说一下吧。”
　　王宏艺还想说什么，但是奇玉已经站起来了，她知道再难挽回了，只得说：“你别管了，我跟他说。”
　　奇玉转身出去，王宏艺瞥了一眼奇玉的背影，心道：“真是个傻子。”
　　那天晚些时候，妮可约奇玉吃饭，奇玉正想去散散心，就欣然前往。没想到那天是妮可的生日，她包了一个大房间，里面乌泱泱地坐满了人，非常热闹。
　　妮可招呼奇玉坐过去，奇玉坐进了一群叽叽喳喳地女孩子们中间。
　　妮可介绍道：“这是我在恒昌的妹妹奇玉，这些都是我朋友，随便坐。”
　　奇玉在沙发坐下，说：“今天你生日啊，生日快乐，我不知道，也没给你买礼物。”
　　“不用买东西，你来了就行。”
　　奇玉看见桌子上摆着一桌子礼物，妮可拿起一只口红说：“这个口红我也有一只，特别好用。”
　　“早知道你有我就不给你买了，我用着好用才给你买的。”另外一个女孩说。
　　“我那只天天用，也快用完了，你给我买了正好，我不用买了。”妮可笑道。
　　女孩子的话题无外乎包包、口红，去哪里吃，去哪里玩了之类，妮可新买了一只橘黄色的PRADA的包包，几个人又说起了名牌包的话题，奇玉一只名牌包包都没有，只在旁边笑笑着听着。
　　那边是个麻将桌，几个男生围拢在那里噼里啪啦打着麻将，包间里烟熏缭绕。
　　人到齐了，大家围坐在饭桌旁热热闹闹地吃饭喝酒聊天。妮可的朋友很多，奇玉看下来，做什么的都有，医生、老师、做生意的，甚至是无业游民都有。热闹归热闹，奇玉总感觉自己像是来错了地方。在场的人中除了她，其它所有人都认识，他们聊着上学的生活，聊着去年一起出去玩的快乐时光，奇玉一句也插不上嘴，感觉颇为落寞。烦恼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更平添了一些孤单。
　　那个周末，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冷。奇玉窝在温暖的家里，望着天外飞雪，心情郁郁的。偏偏又收到了宋坤的短信。
　　“我买了票，明天去看电影吧，你喜欢的《一代宗师》。”
　　奇玉握着手机，有点意外，她本以为事情已经了结了，没想到还能收到宋坤的短信。她拿着手机纠结许久，还是决定亲自告诉他，她写道：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太合适，还是做朋友吧。
　　只过了片刻，宋坤回她说：没关系，做朋友也可以，那可以一起看电影吗？
　　奇玉犹豫了片刻，还是回绝了。当看电影不是看电影这么简单的话，她宁愿不看。虽然心里有一丝不舍，到底事情错不在他，可是奇玉除了拒绝，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有时候心里会涌起一丝沮丧，事情到底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还是她把好事给搞砸了。可事情毕竟过去了，她也只能不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