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上部）》荔枝甜酒

10、面试

　　奇玉跑了几步追上那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人转过头来，惊讶地说：“奇玉，怎么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奇玉笑嘻嘻地揽上那人的肩膀说：“我看着就像你，没想到果然是。”
　　那人叫赵英心，是奇玉的初中同学。那时候两人一个是学习委员，一个是语文课代表，关系好的很。
　　“你不是在北京呆的好好的，怎么也回来跟我们抢饭碗啊。”
　　“回来建设福山呗。”
　　英心听着这话有点奇怪，于是问：“你北京的工作呢？”
　　“辞职了啊。”奇玉说的一脸轻松。
　　彼时正是中午，英心笑说：“中午一起吃个饭吧，这附近新开了一家重庆火锅店，特别正宗，你肯定爱吃。”
　　两人一拍即合，马上开车去了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就开在寸土寸金的茂名路，上下三层楼颇为大气。新开的店面通透敞亮，店里人气爆棚，两人转到二楼才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对看两秒钟后，奇玉笑着说：“英心，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奇玉记得英心念书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瘦长的脸颊，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文弱秀气。但事实上，她一点也不文弱，在漫长的求学时光中，英心都是奇玉的偶像，因为她具备诸多奇玉不具备的品质，比如勤奋刻苦，比如严格自律。
　　“你也没变啊，还是像个大学生。”
　　“就没觉得我瘦了点吗？”奇玉笑问。
　　“你瘦多了，更漂亮了。”
　　“真的假的？”奇玉大笑。
　　老友就是老友，多少年不见，也不会觉得有陌生感。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羊肉片、丸子一下锅，马上香味四溢。
　　“回来真好，生活质量直线上升。”
　　英心笑着问：“你这次回来就不回去了吗？”
　　“不回了，工作都辞了。我现在真的是无工作，无收入，无男友，一无所有的人了。”奇玉摊摊手，有点无奈地说。
　　英心沉吟片刻，说：“你还有的是时间。回来真的挺好的，福山这几年发展很好，马上就要跃居二线城市了。”
　　奇玉笑了起来，说：“回来当然好，就是不知道这次考试行不行了。考试之前我还挺紧张，不过题目比我想象中简单多了。”
　　“题目简单了好吗？”英心反问。
　　“不好吗？”
　　“题目简单了能选拔什么人才？你们家在恒昌有认识的人吗？最好找找关系，据我所知，很多岗位都是内定的，招聘也只是个过场。”英心说。
　　“啊，不会吧？”奇玉不满地撇了撇嘴：“大公司也这样？”
　　“你别撇嘴，恒昌虽大，但也就是个私企，这种事情避免不了。”
　　奇玉的心情马上一落千丈，她可是报了必胜的信心啊，可不能折在了“后门”外。
　　“你在恒昌有亲戚吗？”
　　英心摇了摇头，说：“没有，就只能靠运气了。”
　　奇玉使劲回想了一下，也没想起她有什么亲戚在恒昌上班，只能跟英心一样，听天由命了。她忽而想到那个叫池子娇的女孩，如果她是个关系户，那奇玉岂不是帮了她大忙了，想到这里她心里有点后悔，刚才就不应该让她得逞。
　　等待笔试通知的日子里，奇玉心情抑郁难耐，在家呆的烦闷，她就骑车在老城区转悠。这里还跟她走的时候一个样子，建筑物低矮陈旧，道路狭窄拥挤，节奏悠闲缓慢，天空不时有成群的鸽子飞过。走累了就到海边坐着，奇玉从小就特别喜欢大海，每次心情不好，在海边吹吹海风，听听海潮都特别管用。大海温暖沉默，却又宽容忍耐，它总能容纳和消解奇玉所有悲观的坏情绪。坐在海边的她，总能想起自己十几岁的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她，每天都拧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现在想来，不过是少年人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面试结果出来了，奇玉进了面试，英心毫无意外地也进了面试，奇玉想起英心的话，于是问妈妈：“我们在恒昌有亲戚吗？”
　　妈妈笑了笑说：“你问这个干嘛？放心去考就是了。”
　　奇玉觉得妈妈笑得不同寻常，于是追问：“真的有吗？”
　　“有什么亲戚啊，没有。”
　　奇玉叹口气，说：“英心说好多岗位都是内定的，她家也没有亲戚，我俩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说没有亲戚就没有，人家有也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可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奇玉分辨道。
　　“你别管有没有了，你好好考试就行。”
　　“题目很简单啊。”奇玉说的云淡风轻。
　　“那你好好准备面试。”
　　奇玉耷拉着一张脸，去衣柜里把她去年买的黑色西装拿了出来。
　　“我给你熨熨，你快准备考试。”
　　“噢。”奇玉把衣服拿出来往沙发上一扔，转身进了屋。
　　坐在台灯前，她拿着一支笔，唰唰唰地写了起来，写了大半张纸，又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地念起来。
　　“各位老师好，我叫奇玉，出生于1994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大学学的是中文专业。曾今在大学的校刊《星期八》中担任文字编辑一职，采写和编辑。有过一年报社北京晚报工作经验……”
　　奇玉说着说着，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起来。她不害怕考试，但是她害怕面试，人一多，她就开始紧张，说话结结巴巴，她真害怕到时候卡了壳，什么也说不出来。
　　尽管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可面试的前一天，奇玉还是紧张地失眠了。站在镜子前，脸上两个大黑眼圈格外显眼。她仔仔细细地化了妆，又梳了个利落的马尾，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面试在恒昌总部顶楼的一间大会议室，奇玉一心想抽个前面的号，可偏偏抽了个30号，越是不想什么，越是来什么，她居然抽中了最后一号，心里连连叫苦，面试越排在后面的人越没有优势，何况她还是上午场的最后一个。
　　会议室里人声嘈杂，认识不认识的都在热火朝天的聊着天等待叫号。奇玉一眼就看见了池子娇，正在跟几个男生说着话。人群中，池子娇是绝对的焦点，她绝美的一张脸，举手投足的姿态，让一切都成了背景。奇玉无暇欣赏，低头看起了之前准备的资料。
　　随着面试的进行，会议室的人越来越少。一个多小时过后，人少了一半，也安静了许多。
　　失眠加上长时间的等待，奇玉的头脑有点昏昏沉沉。她打了好几个哈欠，手撑着头闭目养神。
　　池子娇站了起来，往奇玉这边走来。她走近后，碰碰奇玉，悄悄说道：“我去卫生间，你去吗？”
　　奇玉摇了摇头，说：“不去了，你去吧。”
　　“你陪我去嘛！”池子娇撒娇道。
　　奇玉心想反正也是闲着，就陪她去吧。
　　两人经过面试间，池子娇冲她做了个鬼脸。走廊里静悄悄的，池子娇悄声问：“你都准备了什么题目啊？”
　　“自我介绍什么的。”
　　“据说今年的题目是……”池子娇又压低了声音，几乎不可闻。
　　奇玉侧头，说：“真的假的。”
　　“我听人说的，不知道准不准。”
　　奇玉哑然，她怎么知道？听人说的？听谁说的？靠不靠谱啊？奇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回到等候间，奇玉回到自己的座位，怀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情，在草稿纸上写着刚才池子娇说的问题的答案。
　　等候间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安静，到最后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排在奇玉前面的那个男生，紧张地四处走动着，奇玉被他扰的烦躁不安起来。不一会儿那个男生就出去了，整间屋子里就只剩下奇玉一个人。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奇玉看看时钟，秒针明明在不紧不慢地走动着。
　　“30号。”
　　奇玉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来，跟随着考场人员进入了准备区。她拿到考题一看，竟然真是池子娇说的那道，她来不及吃惊，展开了刚才自己准备的答案。
　　奇玉面试非常顺利，顺利地超乎她自己的想象，走出考场时奇玉觉得自己这次应该十拿九稳了。
　　面试已经过去一周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公布出来，这让奇玉心里疑惑。按道理说，面试第二天，成绩跟名次就应该公布，按排名先后依次录取，可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这次的面试正如赵英心说的那样，水真的不是一般的深。
　　这几天下来，奇玉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她想起池子娇，从她要抄奇玉答案的那刻起，奇玉就不喜欢她，可偏偏是她，帮了奇玉大帮。如果不是她给奇玉透露的面试题目，奇玉面试不可能这么顺利。可她为什么要帮她？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奇玉给她英语答案的回报。这么说来，两个人各帮过对方一次，算是两不相欠了。池子娇果然是个关系户没错，而且关系非常硬。除了她，还有多少关系户？她和赵英心有几成胜算呢？她心里越发没底了。
　　人越闲心里越慌，奇玉跑去书店买了一大堆书，文史哲什么类型的都有，用来填补她大把的时间和越来越空虚的灵魂。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高凯，或者继续品尝失恋的苦涩滋味，失业在家已经足够把她给压得喘不过气来。回福山之前的种种想象，在现实面前，不过都是些迷幻的泡影。奇玉又开始上求职网站，去人才市场，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
　　现在福山的大多数公司都搬去了新城区。奇玉去新城区的两次皆是考试，根本没有心思细细的看看。这几天，奇玉逛完人才市场，就在新城区闲逛。
　　新城区不同于老城区的烟火气，到处是线条简洁流畅的现代化大楼，金融中心、写字楼、百货商店、咖啡馆、书店和酒店式公寓鳞次栉比。奇玉爬上高架桥，夕阳的余晖下，新城区的壮观景致尽收眼底。奇玉不由想，如果自己能在新城区工作，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