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安》衔青枝

7、夏幕晚霞（七）

　　（七）
　　因为流鼻血的缘故，姜信这顿夜宵吃得很少，对着桌上满目琳琅美食只能浅尝辄止，而老板免费赠送的几罐可乐到她眼前时也都被沈慕舒给拦下，重新替她要了一杯热牛奶。所以姜信就只能喝着牛奶，看着白晟之和任嘉乔两人大快朵颐。沈慕舒也吃得少，馄饨清淡，他吃过后便一直喝着茶，丝毫不为桌上丰盛的食物所动。
　　回去的时候换作沈慕舒开车，白晟之因为喝了点儿白酒，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后就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整个车内都回荡着他喝醉后粗犷的呼吸声。任嘉乔吃得太饱，靠在座椅上也小声的嗔唤着，车里并未继续之前的音乐，反倒是二人的呼吸和叫唤声此起彼伏。
　　等到了楼下的时候，白晟之干脆快要叫不起来，愣是姜信开大了手机音乐放到他耳边才将他一下子吓醒。任嘉乔将书包交还给姜信，一边摸着吃饱的肚子，一边同沈慕舒和姜信道别，他满足的冲沈慕舒又一崇拜的笑过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往对面楼里走去。
　　剩下了他们三人。
　　白晟之干脆把自己当成一个挂件一般扒在沈慕舒身上，死活不撒开手，他喝酒上脸，此时整张脸已经烧红起来，衬得剑眉十分醒目，且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嘴上挂着十分欠打的笑。姜信小声的笑着，打开手机相机开始不同角度对着白晟之拍照。
　　白晟之已经完全醉入梦乡，沈慕舒无奈，只好扶着他往楼上走。姜信走在前头喊着声控灯，引着沈慕舒往白晟之的住处走。
　　她的大舅家住在自家和外婆家楼下，三楼。
　　因为楼道比较宽的缘故，一路扶着白晟之上楼还不算太艰难。到达房门口时，姜信重重跺了跺脚，声控灯继续亮着，等沈慕舒扶着白晟之站定之后，她转身在白晟之的外套兜里摸索着钥匙。
　　“咦钥匙呢？”姜信在白晟之的兜里摸了个遍，连钱包都翻找过，也没看到钥匙的影子。
　　沈慕舒稳住歪歪扭扭的白晟之，“不在他身上吗？”
　　“嗯!好像不在。要是他习惯把钥匙并在一起就好了!”姜信还在不死心的找着，但心里已经确定了钥匙不在身上的答案。
　　白晟之的强迫症是把房门钥匙和所有其他钥匙都分开归放，若是合在一起，必定心中有一大疙瘩难以解开。现在不在他身上，也肯定不在他车上，姜信停下寻找的双手，叹了口气。
　　“没有备用钥匙吗？”沈慕舒问。
　　“备用钥匙我想一想啊！”姜信上上下下的打量房门周围，开始回忆着衡之有没有告诉过她备用钥匙的位置。
　　声控灯在沈慕舒的响指下继续亮着，姜信连门边的对联都扯了下来也没发现备用钥匙的痕迹，而白晟之却偏偏开始又吵又闹，继而又要呕吐起来，沈慕舒赶紧将他拉到门边放置的垃圾桶边，照顾着他吐起来。
　　白晟之难受的呕吐声愈加肆虐，再这么下去肯定会吵到外公外婆和楼里的邻居。姜信四下张望着，终于在脑子里回想起衡之告知过她备用钥匙放置的位置。她赶紧在楼梯台阶右手边的几盆兰花之间的缝隙里扒拉着，因为摆在这里的盆栽许久未有人打理，略微一动便有灰尘扬起，姜信忍住咳嗽，终于在角落处找到了备用钥匙。
　　“找到了!”姜信兴奋得将钥匙举过头顶向沈慕舒示意。
　　“好!”沈慕舒回答。
　　白晟之刚刚吐完，他扶着他靠在墙边，用手轻拍着他的背脊。
　　“终于可以开门了！”姜信挥着钥匙快步踏下楼梯，“我……”
　　话还未出口，脚下便似踩了油一般，未能准确找到台阶处便顺势要滑下来。
　　“啊！”
　　姜信惊呼，脚下变动得太快，她已经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小心。”
　　但紧接着她下坠的身子便被沈慕舒稳稳的扶住，因为滑落力道的缘故，她几乎是扑在了他的怀里。一瞬间，沈慕舒身上淡淡的清香便入侵她的鼻息，也就在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沈慕舒身上暖暖的温度。脑子唰的一下就变得十分混乱，她的心似坐了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声控灯却在此时暗淡下来终至黑暗，像是空气与时间都凝结了一般。
　　“没事吧？”沈慕舒轻咳了几声，他放开姜信。
　　声控灯又亮了起来。
　　“没……没事儿!”姜信赶紧摆摆手，她快速凑到门边，拿起钥匙开门。
　　“好难受啊！我还想吐啊！大哥!”
　　靠在墙边的白晟之快要瘫软在地上，沈慕舒赶紧扶住他，姜信在开过门后也来帮忙扶着。
　　“你难受去厕所吐去!别在你家客厅里就吐了啊！”姜信腾出一只手关上门，又顺势打开了客厅的灯。
　　“我扶他去厕所吧！你休息一会儿。”沈慕舒扶着白晟之往厕所而去。
　　“好!”姜信点头。
　　她又跑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 再去饮水机处替白晟之倒了杯热水。
　　“ 慕舒哥，这儿有热水让我哥先喝一口吧！”
　　姜信将水放在桌上，朝开了灯的厕所喊着。
　　“好!”沈慕舒将白晟之从厕所扶了出来送进房间，继而再走出来。
　　“你喝过了吗？”沈慕舒拿起杯子。
　　“喝过了。”
　　“等他喝过水，我们就走吧！你也该早点儿休息了!”
　　“嗯!”

　　好在白晟之一沾上床便很快消停下来，沈慕舒将喝空的杯子拿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姜信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走吧”沈慕舒轻轻说，他拿起桌上的冰水。
　　“好。”
　　姜信跟着沈慕舒一同开门走出去。声控灯又亮了起来，外头已然十分寂静，姜信关好门就要上楼。
　　“慕舒哥，我家就在楼上，现在都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姜信指了指头顶。
　　沈慕舒一笑，“我听到你关门的声音之后再走，去吧！”
　　“……嗯!”姜信点点头，她快步的走上楼梯，但还是在拐角处停了下来，“慕舒哥……”她又顿了顿，“你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吗？如果星期五你能来的话，我可以联系你!”
　　“好啊！”
　　沈慕舒掏出手机，微蓝的荧光浅浅映在他的脸上。
　　“告诉我你的号码，我打给你。”
　　姜信报出了自己的号码。
　　沈慕舒飞快的按下按键，在保存下来之后对姜信挥了挥手机，“好了!快回去休息吧！你明天还要上课!”
　　“嗯!”
　　在得到沈慕舒的回答之后，姜信兴奋得加快了脚步。她很快跑到了自家门前，打开门开了灯。
　　“慕舒哥，我到了，你回去吧！”她对着楼下轻轻喊着。
　　“好!注意门窗安全，早点休息!晚安！”
　　随即，沈慕舒迈了步子往楼下走去。
　　姜信关上门，拿出钥匙将门锁上。家里又是她一人，她放下书包，径直去洗手间洗漱。水龙头出水声哗啦，姜信漱着口，又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跑到沙发边上在沙发里摸出手机。
　　果然有一个未接来电。
　　是沈慕舒保存电话时打来的!
　　看着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她的嘴角渐渐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