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里的猫》顾不见

7、第 7 章

　　沈恪时突然来访，让陆月里有些意外，但她没有表露在面上。

　　自从察觉到周遭的暗涌后，她就一直等着暗涌漫出的那天，只是这等待的过程，实在无趣。

　　今天也是因为厌倦了一成不变的日常，所以一时兴起，弹起了那首许久未弹的曲子，没想到却把他招来了。

　　陆月里抬眸，瞥见沈恪时那头鸟窝一样的乱发，他身上的睡衣也没换下，应该是刚醒没多久就跑来了。

　　她想了几个原因，最后确定了最有可能的那一个。

　　眼看他的唇微微翕动，正欲开口，陆月里直接给出了答案：
　　“曲名叫月里。”

　　沈恪时看着陆月里那淡漠无澜的双眼，没想到他还没问，她就知道他想问什么。
　　这好像是自那以后，她第二次跟他说话。

　　意识到自己一大清早跑来打扰她，沈恪时尴尬地扬起笑，下意识抬手去抓头发，然而手碰到头发的那瞬间，他才想起自己还顶着一头乱发。

　　沈恪时把手放下，脸上笑容一僵，他稍稍后退了一步，绞尽脑汁地想着接下来该说什么。
　　幸好，他没用多久就找到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

　　陆月里没等他把话说完：“陆月里。”

　　“我叫……”
　　“我知道，你是沈恪时。”

　　沈恪时眨了下眼，因为太过突然，他忘了下一个话题该聊些什么。
　　陆月里也不急着赶客，她把手环在前，姿态慵懒从容。

　　看着沈恪时因为尴尬，而越发僵硬呆愣的表情，她眼底泛起微澜，唇角挑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谈话间，天色亮了不少，冬日清晨沁凉的风自走廊的窗户闯入，轻拂过沈恪时的脖颈，彻骨的寒意让他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虽然尴尬，且冷，但沈恪时莫名不想离开。
　　这时，他才发现陆月里跟往常一样穿着旗袍，这样的穿着在这冷空气肆掠的冬日清晨，未免过于单薄了。

　　陆月里见沈恪时轻拧着眉，抬手攥了下大衣的衣襟，似乎在犹豫什么，但很快他又放下了。

　　这一连串小动作后，他扬起笑，右脸颊上浅浅的酒窝，配上他凌乱的发型，倒是让他添了几分少年才有的朝气。

　　“那我回去了，这么早过来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陆月里闻言，细眉微挑了一下，眉眼淡然依旧，轻声回他：
　　“嗯，下回不准了。”

　　“好。”
　　沈恪时点头应声，没有半秒迟疑，流畅自然到连他自己都吓一跳。

　　陆月里的姿态和语气虽然冷淡，但那句话像带着一种微妙的亲昵感，好像他本就应该听她的话一样。

　　沈恪时还没来得及细究，陆月里已经关门，只剩他一个在走廊里傻愣的站着。

　　“哥？你一大早杵在别人家门口干嘛？”
　　女生朝气十足的嗓音，仿佛让这个冷清的早晨，瞬间活跃起来。

　　沈恪时循声看去，看见他亲妹妹沈琦突然出现在楼梯口，她双手各拉着一个行李箱，卫衣外套里还藏了一个挎包，要是她表情再丧一点，他真的以为她是来逃难的。

　　沈琦见沈恪时没有反应，立刻把行李箱仍在原地，快步走到他面前。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的话从开始的疑惑，逐渐离谱：
　　“梦游了？你以前没这毛病啊，难道是后遗症？幸好我搬过来了，不然……”

　　沈恪时很快抓住了重点：“等等，你说你搬过来了？”

　　“嗯哼，是不是很感动？”
　　“并没有。”

　　沈琦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切，不想在家里住的可不只你一个，况且我又不是要跟你住一起，我住那。”

　　说完，她指了指就在她身旁的401号，正好在陆月里家隔壁。

　　沈恪时不由地蹙眉：“那也不用搬来这，这么旧的地方，你能忍？”

　　沈琦撇撇唇，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不以为然：“你都能忍，我不能？这里是旧了点，不过很有Feel啊，也挺干净的。”

　　末了，她故意摆出一副矫情的样子，双手捧脸，拼命地向沈恪时眨着眼：
　　“哥，你不会忍心赶走你如今唯一的亲人，你亲爱的妹妹，我吧？”

　　沈恪时抬手就往她脑门敲了一记：
　　“行李呢，都搬上来了？”

　　“就知道你不会的。”

　　沈琦倒也没生气，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答话：
　　“我行李就这些，而且张爷爷说已经帮我把房整理好了，让我拎包入住就行。”

　　没想到老张对待沈琦的态度截然不同，沈恪时不禁挑眉：
　　“你跟张爷爷很熟？”

　　“不啊，我过来看房的时候碰见的。”

　　沈琦说着，回头把楼梯口那两个行李箱拉过来：
　　“加上刚才在楼下聊了两句，总共也就两面，爷爷太热情好客了，我拒绝不掉，也不好伤老人家心，就接受了。”

　　沈琦从挎包里翻出老张刚刚给她的钥匙，准备开门时，她动作一顿，回头看向沈恪时：
　　“对了，你刚刚为什么站在别人家门口？”

　　沈恪时看了她一眼，之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往自家走去。

　　沈琦没有追上去，而是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问：“喂！你还没回答我呢！”

　　刚说完，沈恪时已经把门关上了。
　　沈琦往他消失的方向瞪了一眼，随后打开401的门，拉着行李箱进屋。

　　走廊再次安静下来。

　　陆月里在自家玄关处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吵闹平息，她才回到客厅。

　　她和往常一样坐回沙发上，捏起小巧的鼻烟壶，捧着那本还没看完的杂书。
　　把鼻烟壶抵在鼻尖，陆月里阖上眼，香气依然让她感到舒适，可心却静不下来。

　　片刻后，她睁开眼，放下鼻烟壶，只是一贯沉静的眼中，产生了些许动摇，淡漠的神情里，掺着少有的怀念和眷恋。

　　“都回来了。”

　　快到中午时，周淼时隔几天再次来访，这次他来的目的很明确。
　　门一打开，就是一句劈头盖脸的：“小琦呢？”

　　看着周淼急切张望的表情，沈恪时嘴角微扬，笑意和煦：
　　“消息这么灵通，装监控了？”

　　“我在停车场看见小琦的车了。”
　　周淼说着，抬眼往屋内看去：“就算我要装监控，也是装小琦那，干嘛装你这？”

　　沈恪时掩嘴打了个哈欠，侧身让开位置：
　　“她不在我这，你可以进去看。”

　　“那倒不用，我是来还债的。”周淼收回视线，表情也平静了：
　　“不是还欠你一杯咖啡？”

　　“如果是跟上次一样，想劝我复出，那就算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

　　砰！
　　周淼还没说完，沈恪时就把门关了。
　　继续纠缠也自讨没趣，吃了闭门羹的周淼只好灰溜溜的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没走几步，周淼听到一阵脚步声，一抬眼，双眼顿时明亮：
　　“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