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定于井》奇异抹茶

30、chapter30

　　冬天的夜黑得彻底，室外是寒冷的漆黑，室内是温暖的明亮。
　　隔着一道窗子，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如同差了一个亲吻，两个人的关系就是天壤之别。
　　李井之还沉浸在刚才的吻中，无法自拔。
　　但隔了中间的几个小时，重新回到房间里，一切似乎又…无从下手。

　　两个人一起回到房间，气氛有些微妙。
　　李井之背过身去在衣柜里挑挑拣拣。先拿出自己的睡衣，又找出一套粉红色的长袖睡衣给林靛靛，那是李井之初中时的睡衣，上面印着兔子的卡通图案。“先委屈你穿我的啦，谁让你自己不带。”
　　“好。”林靛靛一脸甜笑地接过去。

　　睡衣上有淡淡薰衣草香。
　　要在哪里换呢，林靛靛偷偷瞥李井之，发现她也愣着没动，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要不关上灯换吧？”李井之看出了林靛靛的顾虑，当然她自己也有些害羞。
　　“行。”林靛靛乖巧地点头。

　　灭灯，拉窗帘，室内一下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林靛靛怕黑，不过比起刚才，她觉得自在了许多，起码是在换衣服这件事上。

　　林靛靛脱掉自己的薄毛衣，纠结一瞬后解开内衣带，换上睡衣。
　　如果打开灯的话，一定能看到此刻林靛靛大腿雪白，胸脯浑圆，撑起了李井之睡衣上小兔子的耳朵。

　　李井之的睡衣是连体服，她换得很快，没两下功夫就收拾好，然后躺进被窝里。
　　其实她更喜欢裸睡，但林靛靛在这里，她觉得自己不能…耍流氓。

　　黑夜里，时间的流动变得缓慢。
　　李井之躺在那里对着天花板干瞪了半天眼睛，林靛靛还没换好衣服。

　　李井之看不到她具体在干什么，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如帮靛靛放好衣服，李井之心想，朝林靛靛的方向伸出了手。

　　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前进，盲摸了半天，终于碰到了一撮衣服。
　　李井之想当然地以为那是林靛靛换下的毛衣。
　　于是，一把抓了上去。

　　柔软的触感淹没了李井之。李井之脑子一片空白。
　　下一秒，她突然意识到，刚才碰到的衣服，应该是自己给林靛靛换的睡衣的下摆，毕竟林靛靛穿起来会大一些。
　　那…现在她摸到的地方是哪？

　　感觉不到骨头的、豆腐块般稀软的、如果捏一捏还会有些弹性的地方…
　　李井之一下羞红了脸。她赶忙把手收回。

　　呼吸声有些沉重。
　　不只是李井之。
　　尴尬的气氛蔓延，直到林靛靛躺下好久，两人也没说一句话。

　　钟表滴答滴答，李井之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这么清晰。

　　林靛靛躺在自己身旁，李井之没有一丁点的睡意，况且刚才还经历了那一幕。
　　李井之躺在床上不敢动，她害怕自己翻身会吵醒林靛靛。

　　林靛靛呢…睡着了吗？
　　李井之在黑暗中回想，刚才她会是怎样的感觉呢？没大叫一声被吓走真是万幸啊，虽说，虽说自己并非故意。

　　然后她脑海里又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那触感，仿佛是整个人都被大团的棉花包裹。
　　柔软弹性、表面丝滑，哪里需要什么温柔乡，一个棉花乡就够李井之沉溺的了…

　　不过林靛靛应该会很生气的吧，李井之暂停刚才无边无际的开心，毕竟是那么…隐私的部位。
　　李井之想起自己之前在街上看到别人搂搂抱抱还会很鄙夷。她不是一个喜欢身体接触的人，她设想的爱情，都是白开水似不加一点杂质。

　　初中生物课学到那方面知识时，她甚至有些…反感。
　　可是…今天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李井之鼓起勇气，气流摩擦发出微弱的声音，“靛靛，你睡着了吗？“
　　“没…“林靛靛躺在床另一边。

　　李井之兴奋的神经又一次被点燃了。
　　她不说话，翻身到林靛靛的方向。

　　均匀的呼气此刻有些火辣。
　　李井之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在空中犹豫了半天，然后垂直降落到林靛靛的上方。
　　当然，是隔了层被子。

　　她的手放在了林靛靛的肚子上，手带来的压力提醒着林靛靛，旁边的人是活生生青春期的少女，这不是个梦境。
　　不过也是…自己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梦呢？
　　林靛靛不着边际地想着。

　　李井之见林靛靛没有反应，胆子更大了些。
　　她轻抬手，身子往林靛靛那侧挪了一些，再轻轻放上去手。
　　刚才笔直僵硬的双臂这会儿放松下来。

　　林靛靛依旧没反应，李井之得寸进尺，放在被子上的手不老实地往上动了动。

　　“……”林靛靛轻轻啧了一声，像是小声的责备。
　　她伸出手来，把李井之的手放回去，然后转身朝向李井之。

　　李井之不敢乱动了，“你怎么还不睡？“
　　林靛靛气得想跳脚，还不是因为你？
　　李井之可能自己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嘟嘟囔囔又说起来，“我也睡不着，咱们聊会天吧。“

　　“好，“林靛靛不敢大声，”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嗯……你……”
　　“我怎么了？”李井之头压在两只手上，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你什么时候……”
　　话说到这里，李井之已经知道林靛靛要问自己什么了。
　　她故意耍坏，“什么时候怎么了？”
　　“就是什么时候…哎呀，我问不出来我睡了。”即使是黑夜中，林靛靛还是红了脸。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被子里的温度让她直冒汗。

　　李井之不逗她了，“我也不知道，可能第一眼就是看你长得好看，然后就对你很好奇，就想多了解一些。”
　　“……”
　　“你这回答…我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好歹也得是人美心善这一类的吧？只是人美就够了吗？那等我年老色衰了你就不嗯嗯我了？“
　　林靛靛还是害羞，那两个字始终没敢说出口。
　　李井之觉得她可爱的不得了，手在被子里缓缓移动，轻放在她腰间。“你想听吗？这可是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暗恋故事。”

　　李井之的回忆穿过浓稠的黑夜，回到初一那年开学的夏天。
　　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喜欢上林靛靛的呢？
　　是第一次她自我介绍的时候吗，看她说着流利的英语心里道不尽的好奇。
　　还是军训看她踉踉跄跄摔倒的时候，一边笑她笨一边马不停蹄地送她去医务室。
　　抑或是因为她和徐宇昊的关系感到头疼，醋坛子打翻了不知几个。
　　……

　　细细想来，如果不是因为林靛靛，或许李井之还没想明白自己的取向。甚至…最糟糕的情况，是一直没意识到这点，随便找个喜欢自己的男孩子在一起，过着不温不火的生活。
　　喜欢你，其实也是更好地喜欢自己。

　　李井之的记忆像一团找不到头的毛线，胡乱缠绕在一起。
　　可即使是再乱的毛线，也终能织成美丽的毛衣。
　　不管是从哪一刻开始动了心，终究是和林靛靛有了解不掉的羁绊。

　　林靛靛见李井之不说话，自言自语起来，“其实你对我的感觉，我初中就能猜出来一些，因为我总觉得我们的友情好像不太一样。要说哪不一样，我还真不太确定。“

　　李井之倒是吓了一跳，她以为自己一开始藏得很严实呢。
　　林靛靛接着说，
　　“但是我不敢面对，因为我觉得这样的事，太冲击我的三观了。“

　　“对呀，但是我是从小学初中那时候就发现自己和别人不同了，我…那时候从来没有幻想过这么多。“李井之轻声说。
　　林靛靛顺了顺李井之的头发，接着说下去，感情的闸门好像被打开，不吐不快。
　　“可是经历那么多自己，还有身边人的分分合合，我突然意识到能和一个相互喜欢、相互了解的人在一起实在太幸福了。”

　　李井之接上她的话，“稀罕的不是遇到喜欢，而是遇到了解。“
　　“谢谢你知道这么多，却从来没有拆穿我，没有打击过我的勇气。”李井之顿了顿，“我没敢奢求你喜欢我……”

　　“可能我不是天生喜欢女孩子，但我喜欢你呀。”
　　那两个字，终究是说出了口。彼此的隔阂，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林靛靛无声地笑了笑，“我本不是一个敢于选择的人，是你给了我离经叛道的勇气。“

　　我本不是一个敢于选择的人，是你给了我离经叛道的勇气。
　　李井之吃了蜜一样，甜得心痒痒，没过两秒才反应过来。
　　“怎么就离经叛道了？？“

　　林靛靛嗤地一声笑出来，她的手搭在李井之的手上，轻轻摩挲。
　　李井之抓过她另一只手，紧握在自己掌心里，温暖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