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31（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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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声隐匿在绵延的绿色里，又是一年盛夏。
即使是为高考做了三年准备，可似乎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李井之和林靛靛夹在拥挤的人潮中，等待着进考场。
李井之和林靛靛分到了一个考场，在李井之高三的校区。李井之在理科楼考试，而林靛靛在文科楼。
考场在门口外设了道警戒线，只允许学生通过。家长们离得远远的，脖子探得老长。
第一场语文考试是九点开始。
一晃快到八点半，学生们堵在大门口准备进场。
人流缓缓流动。李井之悄悄拉起林靛靛的手。
她小手冰凉，炎热的天气并不能战胜紧张的情绪。李井之轻轻握紧她的手，小声在她耳边叮嘱，“加油。”
话音刚落，李井之听到后面隐隐约约传来母亲的喊声。
她转过头张望，看到母亲单手握拳跟自己比着加油的姿势，中二的动作和庄重的连衣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井之不禁莞尔一笑。
林靛靛察觉到身边人的反应，回过头去，她看到李井之的笑容，自己也嘴角轻扬。
当地报社报道新闻，照下了高考考生进考场的这一幕。
照片里全是大小不一的后脑勺，唯有李井之和林靛靛转过身来，灿烂的笑容点亮了整张照片。
如果仔细看，两个人的小拇指还勾在一起，像小时候玩的游戏，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扯扯小拇指，就是一辈子的诺言。
那照片还登上了当天新闻的首页，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进了考场，李井之要往右，而林靛靛往左。
分别前的一秒，林靛靛晃了晃勾着的手指，“你也加油呀。”
李井之嘴角含笑，她点点头松开手，看林靛靛往左走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然后大步走向自己的考场。
每个考生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小插曲。
第一天考试结束，李井之快走出了教室，在两人早上分别的地方等林靛靛。
其实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即使李井之慢一些，林靛靛也会在相同的地方等着李井之。
林靛靛远远看到李井之，平静的脸上起了波澜。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井之身旁，挽起她的胳膊一起出了大门。
李井之的父母在大门正对着的花坛边上等她。
看到林靛靛，李井之的妈妈一脸喜悦，“这么巧啊，刚好碰到林靛靛。”
李井之点点头，一饮而尽水保温杯里清热解暑的绿豆水。
李井之的妈妈心细，这两天简直要把李井之当熊猫养。
怕她中暑，又怕她喝冰水闹肚子，只能煮点绿豆水晾好给李井之解解暑。
她又倒了一杯给林靛靛，“靛靛，一会儿去我家吃晚饭吧，正好你和井井交流交流。”
林靛靛看看李井之，点了点头，“好，不过我要先跟妈妈说一声。”
说曹操曹操到。
林靛靛的妈妈看学生陆陆续续出来，着了急，四处张望。这一望，就瞅见自己闺女正在李井之一家人这喝绿豆水呢。
她走过来，和李井之的父母寒暄了两句。
两家人便往李井之家中走去。
说是李井之家，其实只是李井之妈妈给她在学校边上租的房子。
李井之的学校高三和高一高二不在一个校区。高三的老校区，离市中心更近，最巧的是，老校区离林靛靛的学校只有一街之隔。
林靛靛高三时没少在李井之家中住。
她家离得稍远，开车也要将近二十分钟，而去李井之家只需要步行五分钟。有时放学晚或有事耽搁了，跟妈妈说一声就直接能住李井之家。
李井之的妈妈估计是从未起过疑心。
况且，每次李井之碰着林靛靛，两个人在卧室学习，灯总是灭得很晚。李井之的妈妈以为她们在讨论习题。
李井之的父母和林靛靛的母亲一齐走在前面唠着家常。
李井之和林靛靛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话也是断断续续三句两句地聊着。
“明天最后一天了。”
“嗯，考完就解放了。”
“考完可以出去玩。”
“对呀。”
沿途有小学生模样的孩子经过。
高考期间，因为要占考场以及为了交通便利，全市中小学生都放了假。
李井之看那小朋友没穿校服，又背着大大的书包，不禁有些同情，“小孩子放假了还要上补习班啊。”
“说得好像咱们小时候少上了一样。”
憋得李井之没话说。
晃晃悠悠，没几步就到了李井之家。
李井之家租在一栋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的小区里。离学校近，交通方便，这几年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租房子的高三学生和家长。
高考生一年又一年，老房子屹立在这里，见证了不同家庭的悲欢喜乐。
到了家里，李井之爸爸切了一个西瓜，他拿了最小的两牙分别给林靛靛和李井之，“少吃点，别闹肚子。”
李井之点点头，坐在小马扎上吭哧吭哧啃着西瓜。
不约而同的，大家都没提起高考的事。
家长是怕孩子紧张，孩子更怕自己紧张。
其实有些事情李井之想告诉林靛靛的。
高考管理严格，每一场考试都有三个不同的监考老师，分别来自当地的小学、初中和高中。
李井之今天下午考数学时就碰到了初中兄弟班的班主任，当时她是自己初一初二的历史老师。
她明显比初中那时老了一些，眼角的皱纹用化妆品也遮不住了。
李井之跟她打招呼，她辨认了两秒才认出来，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像母亲般慈祥。
李井之心口一酸，那时多么严厉的历史老师啊，也会明朗地冲你笑，怕你紧张给你鼓劲，生怕你出了什么差错。
李井之下午还碰到了徐宇昊，那个初一和林靛靛同桌，让李井之吃了不少醋的徐宇昊。
可能是因为早上李井之进场晚，没注意到已经进场的徐宇昊。下午她坐在第一排掏出准备好的文具后，才看到徐宇昊安检完要进教室。
历史老师认出了徐宇昊，她又一次露出了那种慈祥的笑容，徐宇昊也笑回去，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成了一条缝。
缝还没消失，又转头看到坐在第一排的李井之，眼睛眯成的缝更细了。
真幸运，李井之心想，在自己学校考试，又碰到了初中的老师和同学。
就好像回到了初二那时候。大家坐在教室里，隔壁班最严厉的历史老师拿了份高考模拟试卷，一把甩在讲台上，“你们做去吧！”
但其实初二的学生哪里会高考题目啊，严厉的老师又不会认认真真监考，大家玩一玩，考试的时间就过去啦。
而初二已经过去了四年，隔壁班的历史老师现在再怎么慈祥，高考卷子也只能自己静下心来做。
时间如握不住的扬沙，流逝地悄无声息。
思绪回到现在，李井之决定高考完再告诉林靛靛，毕竟她那时候那么喜欢历史课，听到这消息估计还会影响心情地感慨半天吧。
至于徐宇昊，那就自己偷偷记着碰见过他好了。
李井之和林靛靛吃完西瓜回到卧室。
放下书包，李井之身体呈一个大字，躺在了床上。林靛靛躺在她旁边。
没有人说话。
闹钟的响声格外清晰。
“高考完去哪玩？”
林靛靛吓了一跳，刚才李井之不说话，林靛靛还以为她睡着了。
“不知道呢。”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看看风景，去个有灵气的地方。”
“那可以去张家界。”李井之看着天花板喃喃。
“好。”
轻松的语气好像是你在和她商量今晚吃什么。
李井之暗自发笑，怎么这么好说话呢，耳根子太软。
不过也是，不这么好说话，当初怎么会轻易和自己在一起。
她接着发呆。
天花板应该有段时间没翻新过了，本该雪白的墙壁透着一丝暗黄。
下一年的这里会住着谁，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她翻身搂过林靛靛的腰，两个人的呼吸融为了一体。
考试到了最后一场。
英语本就是李井之的强项，加上高三一整年的训练，她很有把握。
听力刚听完，窗外就下起了雨。
哗啦啦的响声敲着窗子，李井之的心情很好。
青春就是需要这样一场雨水的冲刷吧，洗去幼稚，洗去过去十几年积累的不快。然后雨过天晴，迎来崭新的生活。
夏天的暴雨总是一阵。
雨水很快停下，教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离交卷还剩四十多分钟，李井之写完了试卷。她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没发现一个错误，好像还有一点点失落。
交卷的铃声响了，李井之站起来，等待着监考老师收卷。
这响声意味着，这漫长又短暂的三年，彻底结束了。
高中三年的时光，浓缩在一套试卷上，一套你再也看不到的试卷上。
李井之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她曾设想过无数次高考完的场景。
在她的想象里，她整个人一定被喜悦填满，去大吃无数顿，睡一个月的懒觉，每天和林靛靛约会去玩。
但现在，比起喜悦，好像惆怅更多一些。
轻飘飘的。三年，结束了。
唯有想见林靛靛的心情依旧迫切。
她拿好书包，一路狂奔而去。
雨过天晴，五点多钟的太阳此刻耀眼得很。
李井之单肩背着书包，脚尖点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小水坑。
没等多久，她回过神，想看林靛靛是不是出了考场。
刚抬起头，就看到林靛靛正甜笑着朝自己走来。
阳光落在她的身后，沿着身形勾勒出一层金边。
她踱着步子缓缓而行。仿佛为了这一刻，鼓足勇气，准备良久。
李井之莫名其妙紧张起来。
她突然想到每对新郎新娘结婚时，含泪而出的那句“我愿意”。
以前不明白啊，相爱了那么久的恋人，准备了那么久的婚礼，仅仅是做出一个不知说过多少遍的承诺，为什么会饱含深情，乃至流泪呢。
大概是喜极而泣。
当着对方的父亲母亲和全部家人，许诺一辈子的忠诚和真心，接纳对方所有的完美和不完美。
从这一刻起，对方就是法定意义的另一半。
就像是李井之此刻看着林靛靛的心情。
高中毕业，离开学校的保护伞，从此以后，不再是早恋，李井之可以光明正大地介绍给所有人，这是我的女朋友。
这是我的女朋友。
她此刻像个天使。
李井之朝着林靛靛跑去，帆布鞋踩到一个水坑。雨水溅起来，有太阳穿过，折射出美丽的色彩。
她的右手已经伸出去了，左手扒开眼前的人流，跑到林靛靛跟前，握紧了她的手。
前方是铺满鲜花的康庄大道，还是布满荆棘的羊肠小路，李井之不知道。
但此时此刻，握紧林靛靛的手，她有了对抗一切困难的信心和勇气。有你在，天堑也可变通途。
微风拂面，一切来得刚刚好。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chapter31（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