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世都要在一起》阡途

15、十四

　　提着一大袋东西的江阮已经初显疲惫，实际上每一次的大采购，对于江阮来说都是一次身体的考验。

　　累得直打哈欠的江阮只有一个丧气的想法，得赶快和晏疏熟悉起来，然后就先只保持电联吧，她就先搬到生活便利的地方去了。

　　累觉不爱。

　　旧小区路差，江阮虚浮着脚步快走到楼道里的时候，被不大不小的坑绊了个踉跄，差点连雨伞都没拿稳。

　　积水浅浅。

　　扶着墙半弯腰的江阮随意的一瞥，却是瞥到了不一样的情况。墙根的灌木虽然能遮挡住对方蹲着的身影，但底层住户还未熄灭的灯，从窗户投出来，却透露了一些信息。

　　江阮心头一紧，可能是猫猫狗狗，也可能是……歹人。

　　一个独住的单身女性，不得不把情况往坏里想。

　　现在这个时间点，假设是歹人，如果对方足够谨慎，手上又没有什么药剂帮忙的话，绝对不会在这个不隔音的楼道口动手。

　　江阮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对方的目标，但如果那么倒霉就是她，那么，她猜，对方多半会无声无息地跟在她后头，乘着她开家门的一瞬间制服她。

　　江阮面色发冷，心头发颤，幸而黑夜暂时掩饰了她不自然的神色。

　　江阮直起身，已经可以十分自然掏出手机播出唯一存着的一个号码。

　　或许该庆幸，孑然一身的小姑娘还记得存下租客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拨通，对方低沉悦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仿佛近在咫尺，这让江阮觉得安心不少。

　　“晏疏，不过就是拌了几句嘴，你怎么这么没风度啊，居然真的让我一个人去超市买东西了。不知道女生生气的时候说得话都是反的吗？真是气死了！我都快累坏了，又淋了雨，今天肯定要感冒了，你怎么不说话啦？心虚了吧。还不快下来帮我提东西！重死了，是不是想分手！”江阮的语气十分熟稔，撒娇生气也应用得十分自然，仿佛裴晏疏这位其实搭话都没几回的房客俨然已经是她交往已久的男朋友。

　　嘴上说得顺溜，心里却在哀嚎只希望晏疏别把她当神经病，顺手把电话给挂了。

　　以防不知名的歹人察觉，江阮的脚步也没敢加快，僵硬着一步一步跨上台阶。要是晏疏真挂电话了，那她只能找些借口敲开就近一家住户的家门了。

　　裴晏疏正在用手机查询所剩不多的余额。

　　在裴晏疏看来所剩不多的余额，其实还足以交几十次房东小姑娘的五百元房租，在普通家庭里也可以充当一笔客观的存款。

　　可是裴晏疏知道，他不会永远是眼前的状态。

　　休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那些故人也迟早会找上门来。

　　那么，哪怕他懒得计较，却也要保证有足够的资金保全自身。

　　纷繁思绪，还没等裴晏疏想个明白，就接到了一通不寻常的电话。

　　可不就是不寻常吗？

　　房东小姑娘从前还会通过打电话的方式提前几天示意交房租，可自从频繁敲门当面要房租后，她就再没打过电话。

　　虽然诧异，裴晏疏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了电话。

　　不寻常的背后总归是有缘由的。

　　“喂。”裴晏疏先回了一句，紧接着就听见江阮胡咧咧的那一段。

　　小姑娘撒娇生气的语气从话筒里传来，倒让他的耳朵莫名其妙地觉得发痒，可这会儿也不是在意肌肤感受的时候。

　　裴晏疏面上的表情严肃起来，一边加快步伐往外走去，一边轻声软语安抚对方：“阮阮，不要慌，别回家，往我住的地方这边走。我在赶来。”

　　“你说的啊，我可等着你，不准放我鸽子，否则真分手啊，听见没，真分手啊！”黑漆漆的楼道里，只有江阮手机上足够亮的屏幕反映出来的光。她这故意提高音量的一声，倒是把一户人家的女主人给引来了。

　　对方没打开门，只是在门里朝外大声嚷嚷了一句：“干嘛！要吵滚回家吵！我家小孩还要写作业呐！要不是我家那位今天加班，你这样的小姑娘，我肯定要出来说你几句的！”说了一句原本可能还想说第二句，不过又听见小孩子嘟嘟囔囔的声音，大概是嫌弃妈妈说话大声更吵着他了。

　　得亏旧房子隔音差，隔着门，一点没耽误里头的话原模原句地传了出来。

　　还别说，对方的话不但没让江阮动气，反而在这黑暗中，给了她诡异的安全感。虽然真出事了，未必有多大用处。

　　裴晏疏来得很快，在那个女主人骂完大概一分钟不到，他就出现在了江阮跟前。

　　或许裴晏疏也不清楚，这短暂的时间里，不自觉加快的步伐和剧烈跳动的心脏意味着什么。只是终于见到江阮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眼前，虽然还是在黑暗中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竟然觉得莫名心安。

　　江阮长舒了一口气：“你终于来了。”此时此刻，江阮才发现自己已经怕到出了一脑门子的虚汗了。

　　“走，先回家。”裴晏疏自然地单手接过江阮手中的东西，嚯，还真不轻，小胳膊小腿的，难为她了。

　　虽然两人没有更亲密的动作，可是一个神情自然帮着拿东西，一个不自觉地就往另一个那边靠近直至肩要挨着肩。

　　两个并排往上走，抛开刚才的“险境”，还真像一对一起逛完超市回来的小夫妻。

　　一直走到两人同在的那一层时，江阮看着自己走的方向才反应过来，这，这是直接到晏疏住的那边去了？

　　她没敢说话，怕那人还没走掉，毕竟黑暗能隐藏太多东西了。得到裴晏疏肯定的眼神后，也就乖乖跟着他走了。

　　要了那么多回房租，倒是头一次光明正大地到他住的房子里去呢。

　　裴晏疏顺手按了门旁的开关，灯亮了，整个房间的布局就尽收江阮眼底了。

　　老实说，无论是裴晏疏租的这间，还是江阮自己住的那间都是最最普通的，墙体甚至都没顾着刷一层白漆，还是米黄的原件。家居和家电都是最老式的款，当然，是指江阮住的那间里头的。

　　租客的房间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家电？没福气的。

　　但是真的很干净，正如裴晏疏本人气质那样的干净。

　　说起来也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呀。

　　门口进来，其实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毕竟当初江阮爸妈只来得及购置了一边的东西，另一边还没作打算。所以这样的地方能租得出去，真的是老天赏饭吃，加上裴晏疏眼瘸了。

　　但是可以看得出租客是有经常打扫的，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地面竟然隐约泛着光泽，总之灰尘是看不到的。

　　一张折叠饭桌加半人高的凳子，是目光所及的全部东西了。

　　等等，晏疏这边没冰箱，也没碰上几次他出门，叫外卖就更不适合这犄角旮旯的地方了，那他是怎么解决自己一日三餐的？

　　每天出去买菜吗？

　　晏疏厨艺是不错，去超市买菜的日子也不是没有，只是虽然江阮不是完全像个痴汉一样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但是也能察觉到租在这边的裴晏疏并不爱出门。

　　裴晏疏让江阮先坐在了饭桌旁，江阮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你一日三餐是怎么解决的？我看你这里好像没冰箱储藏呐。”

　　裴晏疏笑了笑，倒是没想到对方经历今夜这一出“惊魂未定”后，还能想着关心他的生活。

　　“买了个小冰箱，搁在厨房里。”说着，他也就朝着厨房里走去，等到再次出来手里端着杯柠檬水后，才再次接上话，“不定期地出去采购，或者外卖，给，喝杯柠檬水压压惊。等明天，一道去派出所报案。”

　　等等，外卖，“这里不是不在外卖配送范围吗？”江阮捧着柠檬水喝了一口，啧，还是嫌酸。

　　“配送费加到十倍就有人送了。”

　　“……”

　　厉害，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她这个贫民窟女孩也想要这样的福利。

　　虽然不知道笑着说出这句话的裴晏疏是否是故意逗江阮开心，但不管怎么样，江阮此时的心境与刚才独自一人在楼道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冷静下来的江阮，注意到裴晏疏说隔天去报案，反而不确定起来。

　　“我只是看见一楼的墙根处好像有影子，当时第一反应是坏人蹲在那里，怕自己这个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所以给你打了电话，以防万一。可是现在想想，当时太紧张，我也不确定影子的大小了，也有可能是流浪的猫猫狗狗，这一片区流浪猫狗还挺多的。我这么模模糊糊地去报案，恐怕警察未必会受理。”

　　说到最后，江阮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裴晏疏，希冀从他那里得到确切的主意。

　　在适宜的工作岗位上能够雷厉风行的江阮，每每在裴晏疏面前，便将许多做决定的时候交与他，而对方又恰恰会巧妙地将主动权再交还给她。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说服警方。”

　　在通话之前，裴晏疏毕竟不在现场，他不好说，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尾随江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