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那个才女啊》三尺之南

133、长相依

　　忙时光阴易逝，招贤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楚含章和仅存的几个同僚一起加班加点地所有人的试卷都看了一遍，最后选了三十份言之有物的卷子出来。
　　“大人，咱们不是只有十五个空位置吗？怎么选了这么多人？到时候只怕是没有地方安置。”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疑惑道。
　　楚含章低头翻阅着卷子，笑道：“韩兄言之有理，只是此次招贤乃是咱们急用人的缘故，所有门槛放得便宽了些。有些人学识本事自是一流，但是人品却是末流。如今咱们多招人手，也是对某些人的告诫与警示。”
　　“纵然那人有什么不正心思，也要反复掂量掂量，毕竟还有许多人等着呢。”韩华顿时恍然大悟，笑着接口道：“如此，倒是督促他们恪尽职守，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正是。”楚含章点点头，叹息道：“时间仓促，还有许多地方不够完善。只能日后慢慢摸索，订下切实可行的规矩，争取让这些人能够发挥所长，真正造福于民。”
　　“大人太过苛责了。”韩华摇摇头，道：“如今这样就很好了。有刘猛的前车之鉴，大伙正对那些贪官蠹役深恶痛绝。这些人都是平安州本地人，亲朋好友大都居于此地，想来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的话，不只他自己受人唾弃，就是宗亲族人也要被他带累，丢尽了颜面！”
　　韩华正说着呢，楚含章却猛地一拍桌子，大叫道：“韩兄这话提醒了我。咱们不妨效法朝廷，对这平安州的所有官员一季一考核。合格者张贴红榜表彰，无能者自然也有黑榜通告。”
　　“高，实在是高！”韩华竖起大拇指赞道：“如此，不必花费大力气便可让所有官员自觉约束言行，尽职尽责。”
　　楚含章从那一摞子的纸张中抽出页放在书案上，道：“几位过来瞧瞧这篇。”
　　房中众人听他这么说了，都凑上前去看。
　　洁白的纸张上，通篇文字如行云流水般洒脱自然，只第一眼，便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再细品内容，更是务实去华，朴实本质。
　　楚含章屈指敲了敲纸页子，笑道：“虽然其他人的也不差，但与这份相比便有些浮夸了。此人胸怀丘壑，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知是何方神圣？来参加咱们这小小的招贤，倒是有些屈才了。”
　　一个清瘦精干的汉子笑道：“大人既然好奇，何不揭开这纸封，咱们大家都瞧瞧。”
　　闻言，楚含章轻轻撕去名籍上的纸封，“寇问心”三个字便显露在面前。
　　“我因为管着缉捕事宜，平日里对人便格外留心些。此人姓氏在本地倒是少见，按理说我该有些印象才是，偏偏半点都没有。”方才那汉子皱眉道。
　　这时，一位倚门而立的老者磕了磕手中的烟袋，又轻轻咳嗽了一声，方才道：“我虽不知道这寇问心是谁，但咱们平安州三十多年前确实出过一位惊世的才子。他也姓寇，叫做寇彦卿。当时我才十岁多点，他已经是名满平安州了。大家都说他是半晌钉钉的状元，谁知他家老宅不知何故竟然走了水，寇彦卿也随即失去了踪迹。”他走到书案前又仔细瞧了瞧那纸上的字迹，叹道：“这字笔力雄健，字里行间尽显看遍世情的洒脱释然，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是写不出这种字的。这位寇问心啊，说不得就是当年的寇彦卿。”
　　他这番话一出，别说是楚含章惊讶，就连其他人也都大感意外。那老者看见众人脸色，轻笑道：“这有什么？寇彦卿再如何惊艳，当时也不过只有个举人的名头罢了。这一年年的下来，平安州又有多少举人出现？人啊，都是健忘的。一个失了踪迹的人，谁又能记得他多久呢？今日若不是见着这个卷子，我也想不起来他。”
　　所谓人生百年匆匆，斯人不过沧海一粟尔。听了他的话，众人都沉默了。
　　半晌，楚含章叹道：“若果如白老所说，这位寇问心便是当日的寇彦卿，平安州幸矣！”
　　“是啊，”白老笑道：“这么些年了，只盼果然是他才好。”

　　自楚夫人来到，黛玉便彻底地闲了下来，每日只看书赏花、间或做些针线活便罢。
　　因着头天晚上飘了一夜雪花，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衬得那树盛放的红梅更加的鲜艳。周仓和宁安难得有了一日的空闲，都被岚岚拉了出来。
　　周仓市井间长大，虽年纪不大，却已尝尽世间冷暖。自来到楚府，衣食无忧，又有先生教导，周仓分外珍惜这难得的机会。每日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使唤，一刻都不敢放松。
　　因此，当岚岚拉他出来的时候，他多少有些不情愿。不过是看在楚含章和黛玉的面子上，才磨磨蹭蹭的来了。
　　宁安更别说了，性子腼腆安静，对这种嬉笑玩闹的场合向来不感兴趣。因此，周仓与宁安二人虽然来是来了，却有致一同地站在一边，并不像岚岚一般在院子中疯玩。
　　虽然也有丫头们陪着，但岚岚与他们年岁相差太大，便有些不怎么尽兴。她眼珠子转了转，看到站在檐下的周仓和宁安，嬉笑着蹦到二人面前，道：“周大哥，宁安哥，咱们一起玩吧，光站着多没意思呀！”
　　宁安笑着摇了摇头，周仓看了眼院子，皱了皱眉道：“我大了，不喜欢玩这些。”见岚岚小脸有些失望，忙道：“不是有许多姐姐们正陪姑娘玩呢？他们比我们好。”
　　岚岚摇了摇头，道：“自我来，你们天天都忙，好不容易今日才有空。再说了，她们太大了，我和她们玩不到一起去。”说完，她皱巴着小脸，伤心道：“你们是不喜欢和我玩吗？我来这里这么久了，一个玩伴也没有，每天只我一个人。”
　　这么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可怜兮兮地看着你，明亮的双眼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似乎立刻就要落下泪来。
　　宁安霎时便手足无措起来，他涨红了脸小声道：“大姑娘别伤心，我陪你玩就是了。”
　　“好了，你难过什么呀？我又没说不陪你玩。”周仓粗声粗气道。
　　“真的？”岚岚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二人，不待回答便拉着二人跑到院子里去了。

　　坐在窗边的黛玉见状，几乎笑弯了腰，叹道：“岚岚这个小丫头，装可怜倒是很有一手。她方才那样子，安安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夫人拈起一枚松子放进嘴里，笑道：“这丫头呀，真真是百只麻雀炒碟菜，尽是嘴了。倒也是咱们家姑奶奶的脾性，个个都是能说会道又会哄人。”
　　黛玉想了想，掩嘴笑道：“可不是？仔细想来，院长倒也是这么个秉性。”
　　“就连老爷子都说，咱们家男儿虽称不上是博学大儒，但也是能书能画的。反倒是姑娘们，说认识两个字还真不是自谦的话。”楚夫人看了一眼黛玉，意有所指道：“不过呀，说不定这种情况在岚岚她们这一代要变了呢。”
　　黛玉顿时俏脸飞红，道：“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说不定以后是个比岚岚还甚的话篓子呢。”
　　“不会，不会。”楚夫人笑眯眯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也是个能诗善书的文雅话篓子。”
　　黛玉忍不住笑道：“瞧婆婆这话说的，话篓子哪有文雅的？就咱们家这个，简直是要吵得人耳根子发麻。”
　　楚夫人指了指院子，心有余悸道：“这才哪跟哪呀？我们来的时候才可怕，那丫头从坐上马车，嘴就没有闲过。那一路上，我只觉得舌头都生生磨薄了三分。”
　　婆媳两个正笑成一团，冷不防从窗台边冒出一颗小脑袋，叫道：“祖母，你又在说我的坏话啦！”
　　“没有，我们在夸岚岚呢。”楚夫人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顺口答道。
　　岚岚看了看黛玉，又看了看楚夫人，狐疑道：“是吗？刚才你们看着我笑得很奇怪。”
　　“真的。”黛玉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咱们家岚岚又聪明伶俐，又可爱懂事，我和你祖母夸都来不及呢？”
　　听了黛玉的话，岚岚的小下巴得意地翘起，捏着嗓子道：“啊呀，别说了，怪不好意思的。”
　　屋内的婆媳二人伸手指着她，齐齐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却是楚含章下衙回来，从后面把岚岚抱了起来，揉揉她的脑袋，笑道。
　　一旁的周仓和宁安忙躬身问好，楚含章点了点头，道：“给你们带了礼物，已经送到你们房间里了。先回去看看，不合适的话等会吃饭的时候一并拿过来，我再让人去换。”
　　周仓和宁安先道声谢，然后便各自回房去瞧东西了。
　　岚岚拍了下楚含章的手，不满地嗔道：“小叔叔，你把我的头发都弄散了。我今天梳了新发型，这上面的小铃铛还是小婶婶给我的呢。”
　　“哟，还没有我腰高，就这么臭美了？还发型呢？就你这两个小揪揪，还不如花生豆的尾巴好看。”楚含章戏谑道。
　　花生豆，乃是黛玉养的一只绯胸大鹦鹉，因其嗜好吃花生而得名。
　　岚岚想了想花生豆那斑斓的尾羽，再也绷不住地大哭起来。气得黛玉抓起手边的大枕头就砸了过去，嗔道：“不逗逗岚岚，你是不是心里特别不舒坦呀？外面冷天拔地的，她这么一哭，又灌了一肚子凉风。”
　　楚含章讪讪地笑了笑，抱着岚岚进屋。柔声哄道：“岚岚，你看叔叔给你带了个特别的东西呢？你不看看？特别的可爱，还软软的，胖乎乎的。来，咱们和岚岚打个招呼吧。”
　　岚岚只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凑在自己的手边，睁开眼一看，竟是一只小狗。这只小狗通身黑色，不见一点异色，两只眼睛就像最纯正的黑色玛瑙珠子一般，短短的小尾巴左右摇晃着。
　　“小叔叔，这是给我的吗？”岚岚惊喜道。
　　楚含章点了点头，道：“叔叔拿这只小狗和你道歉，好不好呀？”
　　“好好好。”岚岚满口答应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狗光亮的毛发。楚夫人看了看岚岚，又看了看那只小狗，微微皱眉。
　　黛玉离她最近，看她皱眉当她是不同意岚岚养小狗，便笑道：“狗最是知道忠心护主的。有这只小狗在，岚岚也算是有个玩伴了。”
　　楚夫人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岚岚养狗是没问题，只是说到底那也是个畜生，倘或哪天不妨，冲撞了你可如何是好？怀胎的女人最怕这些猫猫狗狗的东西，一个不好，容易出大问题的。”
　　“没那么严重吧？”黛玉犹豫道。
　　楚夫人摇摇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有个什么，谁赌得起？”
　　岚岚已经聪明地听出了楚夫人的意思，她收回了放在小狗身上的手。楚含章想了想，道：“是我考虑不周。小狗呢，仍旧留在府中，不过不能留在岚岚身边。就放到前院，让小子们养着，什么时候想看了抱过来看看也就是了。”
　　“等孩子出生，就可以抱回来了。”黛玉笑道。

　　用过饭，楚夫人和岚岚自去回房歇着了。黛玉散了头发，也准备去床上睡一会。楚含章却神神秘秘地把一个红木盒子放到黛玉手中，道：“打开看看！”
　　黛玉心有所感，依言打开盒子。盒子里面铺着黑色的软绸，上面放着两只长簪，一对镯子，一只扳指。
　　“这是什么？”黛玉边问边拿起两只长簪细看。除了一只略显纤细些，一只较为粗狂些外，簪头上都雕着一对相依偎的大雁。
　　楚含章伸手拿起一只略细些的插在黛玉发间，柔声道：“以后咱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安澜。这些东西都是我亲手雕的，为了庆祝咱们的生活即将到来的改变。料子虽然不怎么好，但我却希望我们能如这双大雁一般，一生一世永远相伴。”
　　黛玉摸了摸发间的碧青色的簪子，笑道：“谢谢你，静之！你总是让我惊喜。”
　　楚含章笑了笑，拿起另外一只发簪递给黛玉。她爱惜地抚摸了一下那两只大雁，才珍重地插在了楚含章的发髻上。
　　随后，楚含章把扳指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又把那对镯子戴在黛玉的手腕上，握着她的手，轻轻抵着她的额头，笑道：“安澜，现在好像感觉我们更亲密了！”
　　“嗯，亲亲密密，缠缠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