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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

  •   原是生过再养新宠的念头,但怕狼狗绒绒可怜也就作罢,只是当丈夫近日带他去了名犬展后,苻宁终究动心抱回两只狗崽来。
      雪白的卷毛狗玩具一般小,任谁都能轻松抱起,两只是一窝的姐妹,不认生但怕冷,溜溜转着黑圆的大眼睛,都紧紧被苻宁用兔皮毯裹住贴在胸口。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呢?”他忍不住喃喃念叨起,拿起特制的奶瓶来喂一只,又非叫邵长庚也过来将另只也抱住。
      “以后我们不要孩子,就养小狗好不好?”omega故意冲丈夫撒娇,邵长庚自然也乐见苻宁无忧无虑的样子。
      “你还别说,它们的模样还真是比婴儿好看。”
      苻宁被逗乐了,在丈夫靠近时偎到人肩膀上,“等在我们在首都周围的各处地界都看过了,就往南边到新夏省的雪山温泉去,在新年之前我们再回来,你看怎么样?我好想换个地方看看啊......”他仍在搂着小狗,兴冲冲地安排起了婚后的生活。
      “我以为你想去个暖和的热带海岛什么的,不过这也不错,我们的外祖父曾经在那一片购置了度假庄园,去新夏倒也很便利。”邵长庚说着,把已吃饱的小狗接过换着自己抱。
      “小时候都想去玩了......”苻宁拿手帕擦着小狗嘴边的奶渍,“可是妈妈讨厌那里,所以我也不能去。”说着他眼里的神采暗淡下去,邵长庚一见便随口换了话说。
      “还没给我们两个宝贝女儿起名字呢。
      “好难呀......”虽叹了气,但苻宁还是以很快乐的样子抱起了另一只小狗,这会他先故意不给吃的,逗得小狗追着橡胶奶嘴呜呜直叫。
      “要不然让绒绒起名字?它是它们的姐姐。”
      “你别说了,我都害怕绒绒看见小狗们。”苻宁玩笑着搡了丈夫一把,“它不会嫉妒吧?会不会吃了这两个小可爱?”
      他们说笑间寝室外头的门敲响了,两人略整理过着装才叫仆人进来,苻宁见是汤药立马扭过头去抱怨,“喝了好几天,舌头都要被苦掉了。”
      邵长庚叫送完药的女仆先下去,自己端起加了糯米又淋了蜂糖的枣子到苻宁面前,“阿宁听话,你看这药连续用过几天,现在不是再不反胃恶心了吗?喝完就吃甜点......”
      还是多犟了一会儿,苻宁突然又觉得自己不再是小孩子,干嘛还要怕苦呢,这才点了头,让邵长庚一勺子一勺子吹凉了喂他喝下。
      不用吞苦水后苻宁立即含了蜜枣在嘴里,两只小狗则自在地滚在床上蹦跳。
      “这药也奇怪,总是叫我犯困,最近像是根本睡不够。”苻宁对丈夫说着,斜倚在枕头上靠近小白狗们,邵长庚没回话,只忙着动手展开更厚的绒毯为他盖到胸口。
      只是犯困但不想立即睡去,苻宁又从床头立柜上拿了婚礼照片来看。
      他将□□的脚从毯子一侧伸出,故意踢了踢alpha,“我难看不难看?”苻宁接着举起照片问邵长庚。
      “阿宁要难看世间就没有美人了。”一面说着,邵长庚握住苻宁的脚踝将omega的整条腿略微推高,宽松的裤管滑下去,一溜白嫩的肌肤正露出来,“我亲亲的小宝贝......”alpha亲切地念着昵称调情,俯身从脚尖沿着胫骨一路吻到膝盖。
      苻宁立即感到了那些抚摸的温度,“你别这样。”他撤回了腿,又将毯子牢牢盖住身体,实在不愿回应丈夫的求欢,只得先装出沉默乱翻起照片,好在邵长庚也知趣没再多搅扰,苻宁这才安下了心,从相册里挑出了自认最漂亮的几张。
      “我想把这些再复一份。”他说着便将照片放到丈夫手上。“然后就给我表哥寄过去,这次我一定要气死他。”
      邵长庚收过照片来,像洗牌般翻了一遍,“恐怕冯文昭不会生气吧,他是不在乎你的,你的痛苦和幸福都不会触动他。”
      “他爱我。”说完这句的苻宁泄了气,瘫睡下去再懒得动弹,只不时伸手把小狗头上的毛揪起一撮。
      邵长庚心知多说无用,自个整好了照片便出了寝室。
      他即刻向女仆传达,随后才唤来管家叮嘱,叫人安排之后医生来替苻宁看诊的诸项事宜。

      柜台那边的人头也不抬,砰砰几声盖下公章后,就把钱用文件包了递过来。
      邵南云连声道谢,捂好口袋里的津贴便笑盈盈地出去街上。
      早上见天阴还怕有场大雨,好在这会儿的天气清爽又晴朗,广播里说将来会是个百年不遇的寒冬,不过邵南云此刻并不忧心,一身羊毛料的新衣轻柔又暖和——即便济贫公署里有人对他侧目,邵南云也非要赶着把好衣服在身上穿随和不可。
      路上他特意找了小巷里瞎眼的老太婆算命,人家说他必定生下alpha男孩,为了乞求平安顺遂,邵南云又花了五十块买了红绳系在手腕,在宴会上受贵族白眼的事已然翻篇了,他轻松自在地逛起大街来——街头的人和人似乎都没什么区别,只有在看见穿制服的学生时才稍感怅然,要不是冯文昭他必然和他们一般念着书。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怨恨侯爵,邵南云大体还是满足于alpha的照顾,更别说酒店套房住起来分外舒适,有人一日三餐的伺候,就连泡个澡都备有香薰蜡烛和各色花水在旁,连日下来邵南云已然习惯了——即使更多时候是一个人,他去看电影,去公园湖里游船,在马戏团见识了跳舞的狗熊和斑马。
      邵南云把手上的红绳系紧了一圈,串的几颗小圆银珠硌得皮肉凹下去,他反倒觉得更安全。现在他能拿两头——多亏叔叔邵长庚的钻营他有孤儿津贴可领,冯文昭也给了钱叫他零用,原本上学住校叔叔一周只给两百块,现在他已然暴富了,邵南云再摸摸腕上保平安的饰物,暂时竟达到了极好的心情,太愿意好好买些东西潇洒,但逛了半条街又想到今天冯文昭似乎约了医生来给自己检查。
      要没有孩子侯爵便不会照管他,邵南云立马妥协了自个。
      城里如今短途打电话订车倒也方便,可邵南云总觉得自己跟陌生司机一块儿别扭,相比之下他宁肯搭公共电车,原来穷惯了当然也是一因。再说未雨绸缪总没错,邵南云虽手头阔绰了但心里总持着攒钱念头。
      叮叮铃响里他迈步踩上踏板,车厢里混杂的味道迎面袭来,肯定是哪个没公德的东西抽了烟,然而车门关掉便没办法了,邵南云只有尽量向后头躲。
      一塌钱在衣袋里贴着心跳,极想把它们掏出来数一数,但怕露富惹祸,又不得不扭转腕间红绳上的珠子解闷,旁边坐的小孩朝他伸了伸手就被母亲按回怀里,邵南云尴尬了一会儿低下头去,扣上了敞开的外套,怕哪个人看出他小小年纪就有身孕。
      但就算自己把自己给拘束起来,对面座竟突然响起刺耳的口哨,抱孩子的妇人白过那男人一眼还能够泰然,可邵南云薄脸皮,看对面人身上衣服松垮脏旧,散出一股子泥土味,举止也尽是市井泼皮之态,邵南云当下便起身要坐去清净处。
      “小弟弟,你躲什么呀?”
      料不到对方跟着他前后脚坐在了同一排,邵南云恨极了给陌生人戏弄,“你要是骚扰我,我就报警!”他故意提高嗓门对男人威胁,然而车厢内没响起哪怕一句声援,邵南云见状无可奈何,又因男人仍是挤眉弄眼的无赖样子,即刻便怕了,立马起身打算等会儿车一停就逃下去。
      “你不认识我,但我可认识你呀......”
      男人非要纠缠着堵到他面前。
      “我会报警......”邵南云又急又气,差点破口大骂。
      “罗耀祖你认识不认识?”
      “什么?”
      他的错愕叫对方笑得歪过头。
      “你情哥哥要坐牢去了,给判了十五年在采石场的苦劳力,这你都知道不知道?”
      邵南云攥紧了栏杆,眼前的街景走马灯般一晃晃过去。
      “怎么会呢?”他咬着牙问,虽晓得无论知道什么都于事无补,但就是鬼使神差地说了胡话。
      对方赶紧压低声音,也不知是真热心还是只爱是非,“他在自个儿上工的酒店闹事,非说有个富翁老爷弄了自己omega,还非打人家两枪,那omega不会就是你吧?”
      alpha母亲浑身烧伤的样子猛然跳出来,她躺在病床上张了张嘴,像是还要憋着訾骂,而叔叔说他和下等人搞在一起丢丑现眼。
      “我不认识他。”邵南云冷冷地回答,那人再跟耳边唠叨什么他都一概不理。
      那是罗耀祖的朋友熟人吗?他思索着,可再想却觉得无用,自己只通了冯文昭一个人的奸罢了,而冯文昭一直都好好的,怎能说受了枪击呢?况且罗耀祖虽有真心体贴,但一老干出暴力不法的事,也并不能算是自己害了他,于是邵南云越想就越得镇静。
      车铃再响起时他又镇静地踏步走下台阶,怕是为了已交的车票钱,先前对自己纠缠不休的男人现在也只能在他身后喊几句好狠心之类的废话。
      “得让冯文昭娶我。”他走出几步后骤然生出这念头,要是此刻不能翻身,所有事情都不会过去。非要高高爬起不可,如此才能躲过污尘秽土。
      尽管算是立下了志,然而一想到最近连侯爵的面都难见,邵南云只能心灰意冷地去买冰淇淋了。

      收到照片的时候冯文昭只觉可笑到不得了,表弟显然没什么长进,他以为他还会痛彻心扉吗?眼下正是所谓光天化日的时候,酒也戒了几天,不管来个什么都能泰然处之,低落沮丧也只不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因此他大略翻看了苻宁通身璎珞、宝冠闪烁的冶艳模样,再就是和新丈夫的恩爱亲热,随即便将相册锁进了书桌边的抽屉。像是终于封印下了恶鬼,冯文昭长舒一口气,这才关注起了今天的日程安排。
      首先是给怀孕的小omega做个检查,这会儿算来医生总该在路上了,他也不怎么担心。
      第二件事倒有些分量,不多会儿萧澄私家的亲戚便会登门拜访。若说按照定好的离婚计划,那边就算来几个人冯文昭也不会在乎,可这会儿他时刻焦虑前途,何况萧家庶支血脉已在地方占了些势力。至于被强占的那些财产,冯文昭自己在首都无依无靠,更没法到人家在西北的地界去讨公道,但alpha世界自有其中的规矩利害,尽管各地风俗殊异,但总不能简简单单为了个omega翻脸,冯文昭也不欲多方树敌。于是他仔细换了身周正衣服,又叫管家去催促萧澄准备。
      omega昨晚通宵打牌,清晨时才带着酒气跌跌撞撞回了家,到现在还是瘫睡不愿醒起,不论是谁去叫都得挨骂,冯文昭切齿愤恨,刚想冲去同萧澄吵闹,可管家及时拦在了面前,说是客人们的车将要开到了。

      “阁下,向您问安。”年轻人一下车便给了冯文昭灿烂笑脸,“小的名叫萧志宰,还请侯爵阁下多多关照。”他接着介绍自个,再领几个随从一道向冯文昭鞠躬。
      “我们是一家人,不需如此客气。”受了礼后冯文昭才放低下态度问候,“令尊近来安好吗?”
      他打量着萧志宰身上的士官生制服,心里暗暗感慨,不知那可恶的萧元亨使了何种手段,竟把亲儿子塞进了首都的军校里,但人家对他更客套,又照北边规矩依次摆出了礼物来,有整两套嵌金丝的薄胎白玉茶酒器,红狐、灰鼠、貉子和猞猁皮料再是若干张,琥珀蜜蜡的原石也给特意装在玻璃匣中叫人看明白。
      “阁下的关心真是叫小的惶恐,家父上次来首都身负着公务,回去后一直都说遗憾没能好好拜会您呢。”
      “怎能说是遗憾呢?岳父的葬礼丧仪全都由令尊操持,让我实在是为自己的无能羞愧......”
      和萧志宰谨慎寒暄过一阵子,冯文昭便热情地邀人进屋,做晚辈的时刻都紧着规矩,脚下总后他几步,到了门厅也是点头哈腰地请侯爵先行。
      一来二去冯文昭也算对这年轻人印象不错,首都贵族家里那种十七八岁的alpha在他看来大半都是不成器的东西,高傲自满到连往日诸多老礼都不顾了,且不要说讲话带上敬语,那些散漫的态度有时候就算是自认开明的冯文昭都无法忍受,现在他还戏谑觉得真算是礼失求诸野,蛮子地方过来的萧志宰倒还人五人六。
      太久未有得体地同人谈话了才有了此种感觉,冯文昭也并非应付不了一个小年轻士官生,他屡屡试着诱出这拨子萧家人对自己真实是何种态度,更要紧的是探候出他们在西北地方的究竟。
      期间冯文昭殷切一副长辈人的关怀面孔,让家仆沏出最好的茶来招待萧志宰,年轻人每每自若地说着惶恐,似乎只是为了礼貌迂回而全无隐匿心思。
      萧家不再只是个暴发户,而成了岭北军司令的姻亲,但平头百姓的亲戚都有个远近之分,再论起来帝国也尊重地方的风俗,一军司令也只有在岭北才能内宅妻妾成群,司令缺的不是一两个岳父或舅子哥。冯文昭确定萧志宰的父亲是凭着精习通用语和帝国中原风俗才得了脸,然而就是大者觉这样的部族头人在皇帝面前也要下跪叫一声王汗,岭北的金门总也低首都贵族一等,他虽然一时混得凄惨,可几千里外谁人晓得?说到底,和当初成婚时没有不同,萧家仍想叫他的出身家世给脸上添彩。
      要不是彻底和萧澄崩掉关系且绝无再修好的可能,冯文昭还觉得自己真没准就投到北方去了。
      “也不知道你喝不喝惯这种清茶。”冯文昭继续问候着,盘算要是好处给够他再忍萧澄几年也无所谓,萧志宰虽是头次到这帝国的京城来,可举动都循礼修谨,再将香茗品鉴一番后,才委婉提起了近来要修葺家族祠堂的事。
      刚开始冯文昭有点怕,担心自己非得老远跑过去一趟不可,但渐渐他听出了个音来,眼前的萧志宰同其父萧元亨都算不得嫡系血脉,修祠堂又能是在修什么呢?
      “祠堂是顶切要的。”萧志宰小心和侯爵解释,“可也不知是怎么了,之前叔叔那里好像闹出些误会......”
      这冯文昭倒真不知道了,大体听了一遍,他没料到萧澄竟就一个妾婢牌位进祠堂的事和萧元亨杠上。
      “你不用担心,也叫你父亲别多虑,儿子为母亲尽孝本就是天地间的彝伦,我总归是不能在这上面当恶人的,千言万语都该去劝你叔叔”
      现在才算是宾主尽欢,一见冯文昭是这种态度,萧志宰欢喜着也愈发恭敬了,像是登门前做过功课,他接着称赞起侯爵收藏金石字画的雅号来,虽荒废多日,冯文昭还是感受到了被恭维的快意,当下便邀萧志宰去楼上书房里鉴赏几幅。
      “不过是敝帚自珍,请别觉得我卖弄。”冯文昭开始了故意的自谦,“说起来,近些时候京中倒是兴博古雅集,甚至是在高级军官中间,得了部好法帖简直比获了勋章还神气。”
      听这话的也是聪明人,此刻冯文昭也觉得叫萧志宰晓得自己的价值。
      至于萧澄则从来都不重要,默认了这点,且装着忘记遗产纠纷的冯文昭得以更自在地同更有价值的萧家人来往,反正想开了,不离婚也只是萧澄自受罪,他离了政坛,就算夜夜当新郎又有谁能指摘呢?

      然而omega也逐渐不爱安分做人了。

      “我知道萧元亨除了嫁出个女儿给那什么司令,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儿子。”这问候从萧澄嘴里出来时阴阳怪气,omega不容侄子辩解又瞪向丈夫,“为什么你先问候他呢?我是萧家嫡出的身份,难道你这无礼的小子忘了么?”
      “叔叔,如果让您不快的话......”
      “真是可恶!”萧澄近乎蛮横地打断了,他身上还散着隔夜的酒气,冯文昭听得尴尬又恼火,但不便在萧志宰前头发作,只得先软下脾气来开解萧澄。
      “你不用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他也是能称我为叔叔的人吗?难不成以后见了萧元亨还要我回尊一声大哥?我是正室的嫡子!萧家财产唯一的继承人!你这个做丈夫的而今竟昏了脑袋,同妾生子的后代一起折辱我吗?”
      omega严厉斥责的气势整得冯文昭一愣一愣,“这可怜人现在就用这点儿东西维护自尊吗?”他无奈地想着,赶忙在萧志宰想辩解什么之前将人拦住了。
      见两个alpha都面露窘迫,萧澄不由志得意满,冯文昭再圆场叫他多休息时也仅以冷笑相对。

      按原定好的程序,这会儿他该和那萧志宰坐在餐桌前,现在冯文昭瘫在长椅上,半边身子叫阳光烤得暖融融,虽说不知和萧澄生活的煎熬何时能到头,反正到了眼下什么也就那样罢了,他很快又发起了呆,突然想起前几日在玄江王郡主订婚宴上认识的陆军准将似乎有个宴请,他该卖个人情给萧志宰也弄去作陪吗?现在很明白那个小子要走从军这条路。
      他不得不再全盘估算一遍利害,可照实烦人得狠,金艾没有眼色要来送饭,冯文昭定着没理会,omega竟放下托盘自顾翻动起客人送的礼来,将红狐狸的尾巴来回揉抓。
      “快放下吧。”冯文昭叹了口气说道,金艾甚至根本没听见他。
      “您送一个好不好吗......”眨眼间金艾又蹲到了他面前,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哀求个没完,一来二去冯文昭只得允诺了。
      “你就悄悄拿别让人知道。”进一步妥协后,他终于鼓足精神站了起来,好赖打算看几页书去,但omega不仅在胳膊上搭了两张皮料,还顺手抓了个玉酒盅。
      “不要动那个,否则一套不齐全了。”冯文昭仍旧叹气不止,他落了座,刻意坐得端正挺拔,却不想下意识竟去伸手拉抽屉。
      “钥匙又给放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会知道。”金艾即刻就回他,还唠叨着叫赶紧吃饭别放凉了汤。
      “马上就该打发了他,这omega已然欺负到了我头上。”冯文昭心思烦乱多端,不敢再惦记着苻宁婚礼上的照片,只好先埋怨佣人。
      金艾也不是迟钝的人,晓得自己惹得侯爵不快了,半晌仍赖在书房,非蹭到冯文昭身边去。
      “您要是愿意,我也给您怀个孩子。”omega把下巴搭在alpha的膝盖上献媚。
      冯文昭将指间刚转了几圈的钢笔放下,“你知道什么?”
      “段无殃勋爵什么都告诉我了......”
      “我觉得你该给他生个孩子去。”
      金艾嗤嗤笑起来也不回应,“那您也给我说说,外头那位好看不好看?”
      “反正不丑。”冯文昭顺手捏了捏情人的脸。
      “您买房子养他吗?”
      “你管这干什么?”这下冯文昭又焦躁起来,即刻将金艾赶走了,他觉得可恶,怕自己以后再难出人头地,身边只会有这般市侩贪婪的omega,原先带着秘书汪松宜和邵南云双飞的快活时光算是回不来了,别的什么都是迷茫,只是不出意外明年铁定抱上私生子。
      他再跟锁较劲狠拽,半晌才醒悟过来,决心不能让苻宁那些微末的奸计得逞,冯文昭终于准备去瞅上邵南云一眼了。

      “它叫雪中梅。”
      “怎么像个南班艺伎似的。”
      “别这么说小狗呀......”
      桓维霖放下刀叉又瞟到小白狗身上,“我多想跟你一样,天天什么都不干光抱个狗耍。”
      说话间,桌中央的烤架缓缓轮过新一圈,羊肉的油香混着孜然迎面扑来。
      雅间里给炉子整个熏得暖腾腾,桓维霖将军装外套甩到旁去,挽起袖子后端了酒盅叫人斟满,自己先红了脸后便力劝邵长庚也举杯。
      “看你这伤呀,还是少喝些才能早日康复。”新晋升的海军上尉倒也不动,只把狗往怀里抱,酒是一滴不沾,像是故意看着白狗扎向烤肉的模样取乐,“你也不能吃呀。”邵长庚对名叫雪中梅的小狗说教,“油腻又放香料的东西你吃不成。”
      “要么说呢,长庚你还真是享福的命呀。”桓维霖砸着舌头,享受起满嘴酒肉味道,不时摸摸自个包着纱布的鼻梁,“我们这一天到晚给上头的政策整得团团转,你却研究起了狗崽子们的营养。”
      邵长庚也跟朋友一道大笑起来,终于端起了酒杯,雅间里伺候的分好羊腿肉便退了出去,仅留他们两个后桓维霖才自在骂开人来。
      “我他妈鼻骨断了,大夫说要是恢复不好呀,那还得再做手术。”
      “真是好严重啊。”邵长庚感慨道,回想起朋友在自己婚礼上因调戏傧相挨打的丑事,反正最终还是给压了下去,但他还是因为心情松快听桓维霖继续抱怨。
      “他以为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冰清玉洁的好东西?哪个老实omega净往alpha堆里钻?”
      “人家还小呢......”
      “能小过你家里那位去?”桓维霖恶狠狠地将刀子切进肉里,“反正都到了该挨肏的年龄。”他含混猥亵地调侃起来,邵长庚静听着也只能叹气,过了会儿朋友又非把烤羊腰推过来叫他进补。
      “难不成你是怕自己吃了家里的omega受不了?”邵长庚推脱道,笑着把玩喝空的酒盅,可过会儿又不得不去按住膝头的雪中梅,不让小狗蹦到桌上去。
      “家花哪有野花香?”桓维霖即刻便反问。
      白酒就着香嫩的羊肉,很快便叫人上头了,军官借机窃得了某种解脱,“我真该把那做傧相的小东西办了,破了他的身见红,也好给你婚礼冲冲喜。”
      邵长庚砸了砸舌,径自走去开窗,好叫凉风使桓维霖清醒些,“你不怕omega的爹吗?”
      他故意问着将对方激了起来,“那一支都被革出苻家族谱了,不能祭祀祖宗,更分不到爵位财产,可不就是成了贱民?我闲出个胆子怕他?”
      “想来也算我岳父运气好呀,本来是老三轮不到做家主,结果大哥平叛时阵亡了,二哥又这样......”
      “哎,你还真专心打听过些苻家的事呀?”桓维霖趁着酒意疲倦地伸了个懒腰,“全都是苻家这位二大爷自己硬娶了个外国贱籍的。”他志得意满地说给邵长庚听。“当时不同现在,一家之主就是比天大的王法,败坏门风更是绝不宽容的......”已在风凉中清醒的军官拍了拍朋友,仿佛自己比同龄人多活过十几年,“那小东西我亲一口又能怎么着?要搁在原来,他就该从了生他的omega,永远是千人摸万人骑!”
      邵长庚回了声笑,却转了话头,嘱咐起酗酒对骨伤的害处来,但仍旧掏了烟给桓维霖点上,“哎,这他妈狗屁世道!”军官报复性地吐出一大团烟气,“这他妈也要管,那他妈也不行,亲个omega挨打,抽烟喝酒违反军纪,上头那帮人还想怎么着?尸位素餐的老东西们!有种到外头打仗开疆扩土去,一天天净是自己人整自己人,怕不是要学着南獠子革命党搞肃反吧?”
      邵长庚把银烟盒握在手里自己却不拿火机,只偶尔逗一逗小狗雪中梅,“咱们也没办法呀......”上尉也不说哪一方面的不是,他闲瞥了眼挂钟,可这时候桓维霖又非来了兴致要叫花局。
      “原来岭北那群孙子就喜欢幼的,咱不兴搞这套,十七八够够了......”
      “却怕今时不同往日了。”邵长庚把狗抱在怀里劝告,“刚改的制呀,宪兵开始管到我们头上了,那些人可没有咱自己的督察好说话。”
      桓维霖伸手过去,一把撸下了狗头上的蝴蝶结,“怕个锤子怕!”
      喝酒吃肉又过了两个钟头,应召omega们才叫雅间里拥挤了起来,邵长庚倒是很大方地贡献出了雪中梅,任由这些漂亮人儿们玩耍抚摸。
      “乐空馆来的人,这场子才开的,玩个新鲜。”邵长庚凑到桓维霖耳边小声介绍,随即又拿了菜单酒单叫omega们自由增添。
      几巡酒下去,又是哼起了软糜的小调,连带着桓维霖也不再发牢骚,怀里搂着个轻纱蔽体的小姑娘,故意用狗头花夹起女孩的刘海,一套又一套的豪壮言语几乎飘到天上去。
      浑身脂粉香的少年也依偎到邵长庚身上,“我真想变成您养的小狗呀。”他还不时用头蹭一蹭上尉的肩章,“您是什么军衔啊?是将军吗?”omega说着又柔又蠢的话,手底下抚撩不断。
      “他倒看这那般老?”桓维霖抢一步嚷嚷了开,非得上来把靠着邵长庚的omega掐几把,可他手上和脚下都不稳,直接将整壶酒撞翻,淋淋沥沥将作陪女孩的裙子污损了,桓维霖很是受用,偏要再端了酒杯朝人胸口浇下去,女孩子闹娇嗔要躲,两个人便在包厢里你追我赶嬉闹了开,小狗雪中梅听着动静也跟着汪汪大叫。
      “给掐疼了吧?”邵长庚在一片欢声笑语里贴到omega耳边。
      “不正有您给我揉着呢?”omega换了个舒服姿势在上尉腿上坐好,他又伸下手去同人十指交缠,“您结婚了呀......”触到邵长庚婚戒的omega嘟囔了句。
      “也太急了点。”上尉说着拒绝的话,然而对方总不依从他。
      “我可没法同你过夜。”邵长庚继续轻声念叨,冷不防却咬到了omega颈侧,腺体散发出的馥郁立马盈满口腔,他这才倒是真心想给小东西一点惩戒,不料桓维霖同玩疯了,其余的omega依旧笑着看热闹,还故意让小狗多吠几声。
      眼前和心里都乱成了麻,莫名的憎恨散开来,不多时又引出欲望煎熬,邵长庚再次含了omega的腺体,逼对方除了贴近自己别无选择,上尉即使有点糊涂也心知肚明,一切混乱都无伤大雅,似乎桓维霖也如此认为,跟他的女孩正咯咯笑着乱扭卖骚,将一桌的杯盘弄得乱糟糟。
      银碟里冰冷的果子四处掉落,不一会儿竟借着大理石的光滑劲滚出了门外。

      “两位军官先生......”
      洞开的门里悚然站着帮士兵,为首的正盯着桓维霖身上散乱的制服。
      哪怕酒劲再大,这会儿的邵长庚也清楚是撞到宪兵枪口上了。
      “您已经违反了纪律条令......”
      “放你妈的臭狗屁!”
      不等邵长庚阻拦,桓维霖已脱口骂了那宪兵队长,对方至今还算给面子,却不想反倒助长了桓维霖的气焰。
      “我需要记录二位的姓名、军衔和所属部门,职责所在,烦请多多配合。”
      趁着刚放过的豪言壮语还没过劲,此刻桓维霖丝毫不服软,他放开了几乎被剥光的女孩,邵长庚也赶紧叫纠缠自己的小东西躲到一边去。
      “可我到要先问问你这人是什么来头?”说话间,桓维霖还戴正了帽子,生怕对面的宪兵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宪兵队长自然认得桓维霖高过自己的军衔,但却没法再手下人面前输了气势,只得摆出想要以理服人的架势,“阁下,希望您能理解宪兵的工作......”
      “难道连自己的名字和军衔都说不出口吗?”
      “卑人钟亮臣,现任首都宪兵部......”
      “你能想象得到么?我认识你呀!”
      邵长庚听着朋友故作夸张的语气,再看看这队宪兵的模样,顿时觉得心里虚晃晃,一旁的omega们不断窃窃私语,他赶紧使眼色过去叫人消停,然而喝了酒的桓维霖真像是哪个都认不得。
      “不就是凭做了入赘的女婿才升到宪兵队长位子的货色吗?哪里来的胆子作乱呢?管我们?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眼看着桓维霖又要点烟,邵长庚赶紧放下刚抱回怀里的雪中梅去拦,“长庚呀,咱们可不怕他,这家伙的老丈人倒也算个名将了,哦不,现在还是大校,就堪堪高过我去而已,当不上京畿总兵官,自然是戴不上将星的......”
      “维霖,可以了,人家也并没有为难我们......”
      说到兴头上的桓维霖偏要再加卖弄,一把便甩开了邵长庚欲扯住自己的手,将一干宪兵们视若无物,“你们他妈听清楚了,老子就是抽烟喝酒玩女人,谁来管都不好使,就是你那老丈人苻弘邦站到这儿也是一样。”咽了口唾沫后他又转向邵长庚,“你知道这人吗?”
      邵长庚叹了口气,实话讲他谁也不认识。
      眼见着闹了开,宪兵队长脸上自然挂不住,只说着叫人遵守军纪军规的浆糊话,实际倒也硬气不起,只想着赶紧顺着台阶下谁也别开罪,可桓维霖不依不饶,非得将对方欺压一番才罢休,指着邵长庚便对钟亮臣大喊了起来,“你赶紧给他跪下吧!”
      连小兵都看不过眼了,纷纷替长官怒骂桓维霖。
      “不管你的狗腿子是吧?那我可敞开说了,你认作靠山的岳父原本是个什么?苻氏庄园下头的家生奴才,靠从军发达便冒主家的姓氏?不巧哟,今儿让你们碰上货真价实的苻家人了。”
      “您这......”纵使领着兵,可钟亮臣像仍对桓维霖存着忌惮。邵长庚趁机也算是看透了,不过是新到任上想抓几个违纪军官充功的,可惜惹错了人,双方本来打个哈哈就完的事,但可恨桓维霖用他做靶子。
      “你看看你们这里的样子,都是败类,坐牢都不冤枉!”在旁的小兵看着那些年轻过头的omega骂向桓维霖,邵长庚正抓住了机会,他跟着提起气势,“卑贱的东西,竟敢对海军元帅的儿子出言不逊!元帅大人可是皇上的亲信,你们这般无礼是在作死吗?”
      对面的钟亮臣听得愣住,正叫邵长庚捕捉到脸上失措的神色,可桓维霖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呵斥宪兵们滚出去。

      等omega们重新聚拢过来才算是太平了。
      “你本不用认真对待那些个东西。”
      “怎么你还看不清里头的门道?”桓维霖说话时呛人的烟气喷出鼻腔,邵长庚冷冷地回了个笑,又将小狗雪中梅放到地上去了。
      “你以为刚那姓钟的虾米算个屁?宪兵队的新头头兴风作浪是为了什么呢?”
      “要是有更舒服的位置,那位叫苻弘邦的大校或许能安分?”上尉语气随便,只试探着问了句。
      看了看四周omega俊俏的脸蛋,桓维霖同样用冷笑对邵长庚,“既然都是你招来的人,那我说话也不害怕。如果一动不动,秃鹫必定把你当死肉吃掉,我们能向泥腿子穷骨头示弱吗?你之前跟个学究一样,想来也没打听到吧,大校要是能当上京畿卫戍军的总兵官,现在没准儿能成个少将。”
      “我就听着你骂人了,可你骂的那些人呀,讲真的,我的的确确是一个都不认识。”
      “难道陆军的山头派系还天天跟明星绯闻似的登报见刊?”玩笑话里却藏着刺,桓维霖说完则又是另一重无所谓态度,再撩起袖子看了眼表,邵长庚自然清楚朋友怕是等不急和旁边的omega春风一度了,做出的腻歪样子逃不过给他时时看见。
      “还早着呢?你已经开始想家里那个了吗?”见邵长庚无意寻欢作乐,桓维霖仍要多问出个究竟。
      “我只是越来越觉得这些东西无趣。”上尉拍开揽着自己的柔软胳膊站了起来。

      睡了个极好的午觉后,苻宁在刚入夜时自然醒了,卧房只拉了层薄帘子,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他浑身虚乏无力,头脑也是空白的,继续躺下去,不久竟感到了久违的饥饿。
      床铺全是由自己的体温带暖的,苻宁根本不想离开,因此只叫仆人支起小桌简单上些菜。
      女仆在他身后垫高软枕,苻宁挣着困倦的双眼,刚想问丈夫去了哪里,可随即便想起了答案,他又想差人立即叫邵长庚回家,然而念头再转,却觉得不能总是一副离了alpha便活不了的可怜样,越想越乱,最终只命令女仆今晚不准端药过来。
      “可是医生说了......”
      “我自己不知道自己好了吗?哪要医生说什么!”苻宁呵斥回去,随即觉得精神了不少,这才用勺子拨弄起碗中的参鸡汤来。
      他仍未想好新小狗的名字,又怕打扰狗睡觉,也就不让仆人抱它来,汤饭又渐叫他全身暖和,等一摊子又收拾了下去,苻宁便再窝进了被子里,他伸展了胳膊和腿,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悠闲。
      自然闲下来的人是要找事的,苻宁躺了不一会儿就胡思乱想了开,记得邵长庚说表哥不在乎他,也不会为那些婚礼照片生气,开始苻宁只以为丈夫是吃醋,可意识到冯文昭竟已许久不联系自己,想来真给说中了,这让苻宁再也平静不下,他掀了被子,即刻便给表哥去了通电话。

      “你最近过得好么?”苻宁故意放柔了声音。
      “阿宁,你怎么这时候......哦,对,都还可以。”
      “真是可恶呀,你是毁掉我的人,竟说自己过得好?”
      “不,绝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
      苻宁不愿听得满耳语无伦次,当下打断了冯文昭,“难道你没见到我送给你的照片吗?是婚礼上照的!现在我嫁给别人了,你还会觉得好过?”
      “你同邵长庚幸福不就行了?我怎样是不重要的。”
      冯文昭倒是心平气和说了句,但苻宁一听就来气,他刚准备破口大骂,但又觉得根本不能解气。
      “我有了你的孩子。”
      他盯住自己映着窗玻璃上的脸,而后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碰撞,可以想象冯文昭惊惶失措到连听筒都握不稳的模样,洒满黑夜的玻璃上渐渐衬出他的笑脸,苻宁再不给表哥解释直接拔了电话线。
      他的alpha会疯狂地拨回来,甚至是再到他跟前来痛哭流涕,总之绝不会太好过,这样静谧祥和的夜晚冯文昭是不配享受的,苻宁确定自己的计谋起效了,他乐不可支地躺回去,翻出床头柜里的糖果吃了起来。
      嘴里甜腻到了极点,苻宁才得空发现了个小疏漏,于是赶紧唤了仆人进来,要把整个宅子的电话线都断掉,他用力摇响铃,女仆也立即赶到,然而不及开口,嗓子便齁得发痛,苻宁干咳了几声,才接过漱口的水杯,不想给这下激得呕吐出来。
      仆人又有得忙了,围着苻宁又是拍背又是擦嘴,好不容易等人吐净了才消停,管家也给惊动,赶过来嘘寒问暖好一阵,紧接着便劝苻宁多少吃些药。
      所有人都做好了因进忠言挨骂的准备,然而苻宁只剩下了虚乏,瘫躺着任由旁人劝告。
      夜风积蓄起来,玻璃窗砰砰了一阵后给撞开了口子。
      初冬的冷气里苻宁忍不住打了寒颤,“我这是怀孕了吗?”他茫然去问。
      本要退出寝室的管家停下脚步,回说医生才能诊断这事。
      “不要告诉我丈夫。”
      管家闻言只是将头低下。
      苻宁从床上撑起身子,“否则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他狠瞪着管家威胁。

      刚开始不过是潮湿,接着水雾又结成了网,黑夜里噼里啪啦炸起雨点子来。
      前挡风玻璃上的视野在水流中扭曲了,路灯和霓虹顿时分外刺眼,冯文昭火急火燎地开车,雨刮器嘎嘎吱吱,搅得他头痛欲裂,可恨的前车简直是成了精了蜗牛,冯文昭满心都是苻宁,赶着要超车竟直接碰上了前头的尾灯,这会儿也顾不上许多,脚底狠劲给油,轰得便逃了出去。
      表弟婚后的新家似乎有着漂亮的前庭花园,可冯文昭来不及欣赏,守门的更是阻挡不得,他没法做什么姿态了,一路吵闹着扑到大门口去。
      两扇门紧紧闭住,家丁也赶了过来,连劝带拉要叫他冷静,冯文昭半句听不进,人家拉扯也像是没有感觉,攥起拳头就朝着厚实的木门上砸,不能多落下几拳,他便差点顺着门打开的方向摔出去,但迎面而来的是omega温暖又混乱起伏的身体,苻宁是赤着双脚跑来的,在颤抖中不断轻喘。
      冯文昭一时语塞,未曾想表弟又贴上了他的胸口,那些心跳绝对无法遮掩,“我骗你的,别害怕。”苻宁施舍他安慰,但冯文昭只觉得恍惚,竟昏到想搂紧怀中人,omega只顺从了片刻,随即像触电般挣开他。
      “我只是想叫你煎熬。”
      表弟垂下眼睫说话,竟是极可怜的模样,冯文昭毛骨悚然,这才确定所谓身孕不过是谎言,他也晓得自己再不能对别人的omega发脾气了,“你的恨要是这么深,干脆现在就把我的命拿去吧。”
      “所以你现在开始烦我了吗?你觉得是我害你了?”苻宁冷笑着反问,“就这么不想对我负责任?”
      冯文昭接连后退,背手向后抓住了黄铜门环,“我怎能越过你丈夫来负责呢?阿宁,你折腾我便罢了,自己脑袋里也该算计清楚些。”
      雨势骤然剧烈,嘈杂中似鬼哭不断。
      “求你去自杀吧。”苻宁惨淡笑着面对表哥,“等你死了,我就把肚子里的小杂种也送下去陪你。”
      “可我简直不知道该信什么了。”冯文昭近乎崩溃,见苻宁笑他也咧开了嘴。
      “就是你的孩子!”
      说话的与听话的均是脑中空白,苻宁几乎要咬碎牙齿,“你眼睁睁叫别人作贱我,然后又强迫标记......”
      “那次是你求我的......”冯文昭在焦躁之中口不择言,往日对苻宁的愧疚顷刻间一扫而空,“是你求我做的!”他终究忍不住对屡次以怀孕要挟自己的表弟大吼起来。
      这般撕破脸后是再也不能久留了,风雨也早透过门缝将后背完全打湿,冯文昭不敢再看苻宁的脸,踉跄着后逃,却不想又撞了人。
      紧跟着为邵长庚撑伞的司机陆达荣一把便将他推开。
      “侯爵阁下大晚上倒打扮得齐整。”
      戏谑的语气令冯文昭忍无可忍,他今晚本受了陆军准将的邀约,怎奈苻宁一通电话过来,什么宴会雅集全给抛到了脑后,现在他近乎气急败坏,更是什么都不想跟邵长庚饶舌,只想尽快离开是非之地,不料对方却死死抓住他手腕不放开。
      “刚才撞车的东西想必是你了?失心疯了吗......”
      “把你的狗嘴闭上!”冯文昭回骂邵长庚,“赶紧管好自己的omega,再别叫出来祸害别人了。”
      苻宁被揭了伤疤,似乎原来自欺欺人营造的安乐全破灭了,曾经他在施暴者身下受着凌辱,一声声唯有哭求表哥,原来自己仍是冯文昭眼中的破烂罢了,他又听着丈夫同表哥大吵大闹,眼底突突跳痛起来,苻宁恨自己犯蠢,好好的非招惹冯文昭,平白又受许多侮辱,他是没用的人,做的也都是没用的事,表哥不会认他的孩子,等邵长庚知道了,唯一能依靠的丈夫也就没有了。
      “去死好了......”omega盯着表哥呢喃,已颤抖得不成样子,但冯文昭此刻正将邵长庚骂得起劲,说人不过是苻家养的狗,只配吃些烂肉剩饭。
      自然烂肉就是他了,无论如何再也骗不了自己,苻宁转头走向内厅,争吵声竟如咒语般缭绕不绝,嗡嗡的杂音发了疯,逼得谁都忍受不了,他随手掀翻了身旁的高脚果盘,鱼般的小刀银闪闪蹦起来。

      猛然就是一片白光晃过,苻宁不由地眯起眼睛,鸟儿的啁啾渐渐清晰起来,暖风卷着学生们的嬉笑打闹涌到耳边,他好不容易借着石榴树干爬上矮墙,现在只需要轻轻一跃便能从满是烦恼的校园里解脱了。
      但站在高处的人犯起怯,又叫夏天毒辣的太阳烤昏了.
      “我不敢跳......”只有十三岁的omega带着哭腔。
      “你别怕呀。”表哥仰起头,明亮干净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阴影。
      他向他张开双臂,“我在这儿呢。”

      苻宁冰冷颤抖的指间暖和起来,他长舒一口气,满手皆是猩红,冯文昭就这样毫无防备给捅了刀。
      首先慌神的是仆人们,立即左右搀住了侯爵让躺平在地上,又乱喊着医生、七手八脚扯来布料给捂住腹部止血。
      邵长庚晓得真闹出了事,也怕冯文昭就此给死了,绝不敢再任苻宁胡作非为,谁知上前安抚时又叫omega觉得手上力气大了,当即被锋刃扎进手臂。
      连伤两人后苻宁才在一片血腥荒乱中被陆达荣夺了凶刃,失了利器,只剩下浑身瘫软,周遭充斥着表哥哀嚎连连,丈夫则大喊着要医生过来。
      洞开的大门外闯入风雨,毫不留情将所有人冷湿透了,苻宁眼见表哥身上一片暗红污秽,脑中稍稍撑起的清醒再度崩塌,他又扑到冯文昭身边放声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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