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蒜花》饲养员007

6、第 6 章

　　入了春，春雨就时不时的来光顾一下。一场春雨气温就低得像过冬。我还是那两件衣服，都穿在了身上，还是有些凉意入骨，冻得瑟瑟发抖，手指也因为要洗刷而变得通红，老的冻疮还没有消掉，又长出来了新的，随着天气变化，痒得我恨不得把手剁下来。
　　清早，依旧是我一个人在厅里收拾，摆好桌子，打扫卫生，老板照例大早就去买菜，其他人都还没起来，秦哥一般要挨边儿中午才过来。我拿了一本书，在角落里坐下来看，虽然因为这些书跟小兰有些不愉快，但是抵挡不住书里内容的诱惑，以及，拿着书我就可以幻想自己还是在教室里的情形，想着妈妈还在的时候，虽然贫穷，但是妈妈还是拼命给了我一个家。
　　门被大力的撞开，雨飘了进来，跟着一个女人跑了进来，她没拿伞，浑身都被淋湿了。我赶快安排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跑到水池边拿了自己的毛巾洗干净给她擦脸。“谢谢你。”她的声音还在因凉意而发抖。“是你呀。”我喊出来，是跟火炮仗一起的那个女的，我被火炮仗骂的时候她还安慰我来着。
　　她也认出来我，其实也不难，我就穿着跟那天一样的衣服。她妆容被擦掉，虽然掩饰不住的疲倦，但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问，不知道是不是不该问。“跟家里人吵架了。”她坦言：“他们知道我在KTV，把我赶出来了，要跟我断绝关系。”
　　“哦，那你饿不饿，不过我们大厨老板都不在，炒不了菜。”我知道不应该再多问下去，转移了话题。“有面吗，能给我煮碗面吗？”她看着我，眼圈都红肿了：“可是吵完我跑出来，没拿钱，要下次才能付给你了。”我为难的想了想，还好现在她们都还没来，不过要是吃到一半老板娘回来就完了，她肯定又会说我的。
　　不过不管了，先让她吃饱吧。“你等一下，我去给你下碗面。”我跑到厨房，麻利的给她煮了一碗肉末面，加了一个鸡蛋，心里想，大不了她要是不回来给钱我就只好又用工资贴了。端过去给她的时候，她趴在桌子上，头发散乱，像是要睡着的样子。
　　“快起来，不能睡，会感冒的，把面条吃了。”我赶快招呼她。她抬起头，冲我微笑：“谢谢你啊，妹妹。”我走到柜台边上坐下来，远远的看着她吃，心里念叨着说老板娘你千万别回来。
　　她一边吃着面，一边跟我说话：“妹妹你叫什么名字？”“黎娇。”我虽然离她远远的，却恨不得坐到她边上去把我心里想问的问题都问出来，对于她们，虽然敬而远之，但其实也很好奇。“我叫郭燕。”她主动说起名字。我说：“哦。”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什么。
　　“上次那个人，是你朋友啊？”我总算找到话题，问起那个火炮仗。“不算朋友，在一个KTV做，她走了，不做了。”郭燕语气里有些羡慕。“为什么不做了啊？”我傻乎乎的问。“她存够了钱，去开了一个服装店，不做了。”郭燕一口气把剩下的面汤喝完，把碗筷递给我，说：“谢谢你，我下次一定来把钱给你。”
　　我点头，她推开门出去，正好，碰到谭海从外面回来。还好不是老板娘，我心里想。谭海看着她走远，又看看还拿着碗筷准备去洗，脸色有些难看：“不要理这种女人。”我笑：“这打开门做生意，还能不让人家来吃啊？”谭海哼了一声，自己进厨房去了。我把碗筷洗涮干净，小兰和慧慧也正好梳洗收拾好，店里渐渐热闹起来。
　　但郭燕却再也没有来还钱。等到第二个月该发工资的时候，老板娘说：“你这个月的工资，都给你叔了，剩下的五十块刚好把碗钱抵了。”我只说了声哦，就自己默默的走开了，没敢跟老板娘提起郭燕的事情。下个月再告诉她把，如果郭燕再不来，就把我的工资再补贴回去好了。
　　小兰和慧慧照例又在第二天出去逛街买东西，我照例一个人看店，没人的时候，我就拿出书来看看，算算题，也很清静，忙起来之前，总是可以歇歇的。
　　潭江却意外的回来了。
　　他急匆匆走进店里，看店里没有人，就我一个人在看书，一拍脑袋，说：“发工资了是吧。”我笑着点头：“是呢，她们都逛街去啦，老板娘也出门子逛去了。”潭江去屋里放下东西，照例又拿了两包小吃下来，是上次慧慧说好吃的麻辣豆腐干。
　　我不想惹小兰不高兴，说：“等她们回来一起吃把。”潭江说见我在看书，说：“也好，你在看书，有没有要问的啊。”我笑笑：“还行。”确实还行，这些东西我拣起来再看，得心应手。“你不读书真是浪费了。”潭江看我写在纸上的演算，感慨的说。我把纸头抢过来，把书收好，问他：“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潭江说：“让教室给人家隔壁高中考试，我们就放几天假回来了。”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问：“你是想我们兰姐了吧。”他摇头：“你可别胡说，我跟小兰可没什么。”可我明明看到他们手牵手，潭江还搂着小兰躲在楼梯后面卿卿我我。大概是不好意思了吧，我没再追问，也不想让小兰因为我跟潭江多说了两句话就跟我生了嫌隙。
　　但即便我不想，也改变不了小兰一见到我跟潭江单独在店里脸色就剧变的事实。但是她转脸高兴的对着潭江笑：“你怎么回来了。”潭江调侃：“想你们了，就回来了。”他说的是“你们”，不是“你”，小兰有些不高兴：“你这到底是惦记着谁呢，就急忙跑回来，提前也不说。”我拉着慧慧悄悄的从后门溜走了，免得又被莫名的担个骂名。
　　潭江回来这几天，小兰的情绪波动都很大，面对着潭江的时候，她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奉献给他，而面对着我们的时候，却似乎我们全部变成了她的情敌，每句话都带着防备和讽刺。讽刺慧慧跟谭海，讽刺我对潭江别有居心。
　　我已经尽量的避免让小兰有这样的误会了，有潭江的地方，我都尽力避开，也尽量替他们在老板娘面前遮掩以及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但这一切，都是白费，更奇怪的是，我越是要避开潭江，他越是出现在我周围。
　　以前我收拾卫生，小兰和慧慧都在睡觉，但这两天，潭江起很早跟我一起收拾，我拒绝了几次，潭江说：“我可是未来老板，还不能打理自己家饭店啊？”晚上收拾桌椅，原本也说她们先去睡了，我一个人收拾，现在潭江也跟着收拾，小兰就也留下来收拾，反而变成了我先去睡，他们两最后。结果小兰对我从冷嘲热讽变成了不理不睬，视而不见。
　　到了阁楼，我跟慧慧说起，慧慧说：“别理她，早就跟她说了潭江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她能管得住的，她就是不听。还有，”慧慧认真的看着我：“娇你不能被潭江那啥啊，他一开始就是这么对小兰的，小兰才喜欢上他。我看他现在，也对你来这套了。”我摇头：“慧姐，我还小，对这些不懂，也没兴趣，我一点也不喜欢潭江。”
　　最后这句话恰好被小兰听到，她阴阳怪气的接了一句：“虚伪，谁信啊。”我认真的对她说：“兰姐，真的，我不喜欢潭江，一点也不喜欢。”她扬声说：“那是他喜欢你了？不是你勾引他，他能看上你？”我愣住，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慧慧一把掀开被子，扔出来一句话：“说了多少遍，只有你把他当个宝，真没人跟你抢。”又倒下睡了，也不理小兰，我也翻身背对小兰睡下，最后她自己也觉得无趣，只好闷闷的上床睡觉了
　　但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情，让小兰彻底的抓狂了，也让我彻底的失去了继续在店里呆下去的机会。
　　潭江回到学校没过多久，他给我写了一封信。
　　邮差送信过来的时候，正是中午，大家都在，见我收了一封信，都很好奇，问我是谁写来的。我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以前的同学我在这里打工，所以基本上，不会有人给我写信。但是信封上的字迹，跟潭江给我的几本书里面的随堂笔记一模一样。
　　潭江为什么会给我写信？他要说什么？他想干什么？
　　我看着小兰，有些心虚。为了不让她误会，我只好托词说大概是我中学同学写来的吧，我没有在大家面前打开信，虽然他们都催我打开来看看写了什么。我还是跑回阁楼，把信藏在了我的枕头下面。
　　我没想到这会引起轩然大波，早知道我应该一把撕掉或者烧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