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山负海》子知鱼之乐

6、第 6 章

　　电话被握的发烫，盛伯嵩如此珍惜的弟弟，这六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司机按时到了楼下，盛伯嵩要去的地方却换了。他和陆仲溟来到A市最大的商场，就一个字：买。

　　陆仲溟负责换衣服，盛伯嵩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电话一边帮陆仲溟挑衣服。正是青春年纪，陆仲溟一张帅气的脸穿什么都好看，再平平无奇的衣服换到陆仲溟身上就立刻洋溢着青春气息。

　　一开始陆仲溟还有些忐忑，用冷酷掩饰紧张，结果盛伯嵩只看了他一眼，手指动了动，示意他换一套。接着马上和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

　　陆仲溟一套接一套的换，换到最后他累到坐在试衣间休息，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进奇迹溟溟之类的奇怪游戏。

　　“不换了，都不好看还穿什么。”陆仲溟抱着一堆衣服，直接全都摔在柜台上。

　　盛伯嵩电话打完了，起身对销售说：“这些全都包起来。”

　　“好的，总经理。”

　　“这几件把其他的颜色也包起来。”

　　陆仲溟慌了，忙道：“哎，你买这么多干什么？选几件得了！”

　　“没办法，你穿都好看。”盛伯嵩摸了摸下巴，说:“小孩子才做选择，有钱人向来是全要。”

　　“…”

　　原本以为买完衣服就结束，谁知道盛伯嵩带着他将商场都逛遍了，可以说将陆仲溟从头到脚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当盛伯嵩要给他买一块手表时，陆仲溟觉得有些贵，他也用不上。盛伯嵩一收刚才的霸总模样，又恢复成哥哥模样，说：“仲溟，你是我弟弟，我有什么，你也必须有。”

　　弟弟…陆仲溟低下头，因这两个字内心酸涩不已。

　　“爸妈如果在世，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我要这款。”

　　盛伯嵩：“有眼光，和我的是同款，就是表盘小一些。”

　　就是同款，才喜欢。

　　回家吃过午饭，盛伯嵩在书房处理工作，陆仲溟窝在沙发上给展天翼打电话。

　　“喂，是我。”

　　“你谁啊？”

　　“陆仲溟，这是我的手机号。”

　　“卧槽你终于有手机了！真的是你的号？我随时可以给你打电话？”

　　陆仲溟皱眉，没好气的说：“没事别打。”

　　展天翼一拍大腿，说：“对了，刚才班主任用消息通发消息了，周一开家长会。你赶紧注册一个，三年了，我终于不用当你的传话筒了。”

　　“知道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你二婶会这么好心给你买手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回我家了，是盛伯嵩给我买的。”

　　“什么？你爷爷奶奶肯放你走？”展天翼从床上蹦了起来，接着问：“你不会是偷偷跑的吧…”

　　“不然呢。”

　　“你牛。”展天翼满心佩服，又有点担心，“他们会不会来学校闹。”

　　陆仲溟脱口而出：“有盛伯嵩在。”

　　不假思索，毋庸置疑。

　　原本家长会陆仲溟没打算让盛伯嵩去学校，毕竟他的成绩惨不忍睹。叶家人倒无所谓，陆仲溟就是要恶心他们。这人一换成盛伯嵩，陆仲溟脸皮立马变薄，成绩拿不出手，盛伯嵩也会没面子。

　　还记得盛伯嵩上学时，品学兼优，妥妥隔壁家的孩子。每次盛伯嵩带着奖状回家，陆仲溟比谁都开心，恨不得跟全天下宣布这个好消息。那几天只要陆仲溟出门，见到谁都会一脸骄傲的说：我哥哥又是第一！

　　盛伯嵩不去开家长会那是不可能的，反而过分期待了，准备了好几套衣服，不停问陆仲溟：“这样穿会不会太随便。”

　　陆仲溟拦都拦不住，说：“大家穿的都很随意，没人会穿带领结的白色燕尾服。”

　　“那我换一套，搞得太特殊会让你不合群的。”

　　已经不合群了，陆仲溟想着，嘴角却扬了起来。

　　周一家长会，要求学生在八点之前到校，家长则是十点。

　　校园是个很神奇的地方，生机勃勃，承载了无数家庭的希望，装满了年轻生命对未来的无限希冀。七点半，校外的早餐摊还冒着白气，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的同学带起路边的枯枝，走路上学的学生三五成群，或是期待假期，或是讨论期末。整条街因他们而生动起来。

　　寒冷的天气，光秃秃的枝桠，餐车周围油腻的污渍，并不清新的空气，吵闹的学生，陆仲溟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可爱。

　　虽然不是正式上课，教导主任依旧准时站在了学校门口，记录册被卷起来，看到违反校规校纪的穿着打扮，记录册就不是记录用了。

　　“看看你们这是个什么鬼样子，考完试就能染头了？”教导主任个头不高，一双眼睛小而聚光，“高考不考了？”

　　说话间记录册就要往女生胳膊上落，陆仲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葛主任，早上好。”

　　“嗯…陆仲溟？”葛主任仔细看了看陆仲溟的脸，又低头检查他的校牌，还真是陆仲溟。

　　葛先进做了三十多年的老师，像陆仲溟这么难搞的学生少见，他听说过陆仲溟高一的时候和别人吵架，直接用拳头打掉了对方的一颗牙。后续不得而知，但葛先进知道陆仲溟这个学生不是叛逆，是真的狠。

　　有一次他在校外小巷子打架，葛先进路过，瞅见他的眼神，暴戾凶狠。他身上受了伤，对方几个小混混也没好到哪里去。葛先进本能的认为是陆仲溟惹是生非，谁知陆仲溟却拉过躲在一旁哭的厉害的女学生，凶恶地说：“再敢来一中敲诈勒索，我就打死你们。”

　　那时的陆仲溟浑身笼罩着一层死气，没错，就是在充满希望的年纪看不到希望的那种死气。

　　此刻的陆仲溟头发剪短了，整张脸柔和了许多，不再用充满敌视的眼光看别人，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葛先进教训过陆仲溟很多次，但他出现向好的改变，葛先进心里还挺欣慰。

　　“我有什么问题吗？”

　　“嘿，改性子了，进去吧。”葛主任收回手，看了那俩女生一眼，自语道：“有放飞自我的，也有改邪归正的。”

　　陆仲溟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教室里说话声停了一瞬，陆仲溟尽量忽视同学们异样的眼光，镇定地走向最后一排。

　　他本就是这个实验班的异类。

　　陆仲溟在年级的成绩是垫底的，他无论如何也分不到现在的班级。可是陆仲溟这个刺头，一学期打架无数次，别的班主任都不肯接。陆仲溟便在校领导的安排下跟着班主任贺竹兰去了理科一班。

　　理科一班几乎凝聚了这一届高三最优秀的学生，准备冲进985、211。高三开学之前，贺竹兰找陆仲溟长谈了一次，约定不能捣乱班级纪律。那时陆仲溟正在谋划逃跑计划，便答应下来，几乎没惹什么事，对于叶嘉林偶尔的挑衅权当没看见。高三课业重，叶嘉林在文科班更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学习，碰到的次数就更加少。

　　“是陆仲溟。”

　　“剪头发了！”

　　“好像没那么凶了…”

　　瞿巧巧撅着嘴，瞪着陆仲溟，他刚坐下就骂道：“好你个陆仲溟，手机号就跟展天翼一个人说，我不是你朋友吗？”

　　陆仲溟从新书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瞿巧巧，说：“我以为他会告诉你，你们不是每天语音通话吗？”

　　瞿巧巧注意力立马移到了巧克力上：“费列罗！好贵的！”

　　“哎，你这话说的，哪里有每天？要不是这家伙求着我给她讲题，而我又是个热心肠的好青年，我会花这时间？”展天翼盯着巧克力，笑眯眯地问：“没我的份吗？”

　　“有。”

　　展天翼朝他挤眉弄眼，说：“嘿嘿，苟富贵，勿相忘。”

　　瞿巧巧问：“一会儿家长会你们家谁来啊？这应该是咱们学生生涯倒数第二次家长会，再下次就是百日誓师了。陆仲溟，你们家谁来啊？高三开学的时候没见着。”

　　“就你这张嘴能叭叭，每天那么多问题。”展天翼和陆仲溟在一个班三年，知道陆仲溟一些家里的事。高一时陆仲溟揍人的时候他就在班里，可给展天翼的小心灵留下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