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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宫女青瑶 ...

  •   “别说了,”欧阳瑾打断道,“这梦真可怕。”
      桌上摊开一幅画卷,画中的女人没有面目,正是叶青瑶梦中那一幅。

      叶青瑶倚在门边正啃着一个苹果,若无其事道:“是你要问我,我说咯,你又不爱听。”

      欧阳瑾收起那幅画,说话没好气:“我是问你这幅画的来由,不是要听你发梦!”想了想,她又摇摇头:“滴翠楼自建成起便从未被打开,那门锁了几十年,钥匙是否还在都没人晓得,你怎么会梦到那种地方去?”
      “我怎知道,发梦嘛,”叶青瑶啃完苹果,将果核丢出门外,“那现在我告诉你了,这幅画自梦中而来,你相信吗?”
      欧阳瑾翻了个白眼:“我不信。”
      “啊,斩钉截铁,真让我伤心……”

      瞥见那个与自己同住一屋的好友故作西子捧心之态,欧阳瑾一把将画丢她脸上:“这时候还贫嘴!好好想法将这画处理掉,娘娘不喜你作画,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了好了,处理就处理嘛……只是可惜,”叶青瑶拾起画作,展开后细细凝视,不由感慨,“这确实是我最好的一幅画了。”
      “好什么,脸都没有,”她揶揄她,转而好奇道,“倒是我刚才就想问,画中这个没脸的人是谁?你自己吗?”
      叶青遥一顿,随即道:“这个嘛,你猜——”

      话音刚落,叶青瑶一手松开,一手腾起,那画作一抖卷成一团,再落下时竟生生化作一只苹果,被递到欧阳瑾眼前。

      “吃苹果吗?”叶青瑶仍保持着那张笑嘻嘻的面目。
      “你真无聊!”欧阳瑾推开苹果,“这戏法又是跟谁学的?”
      “去年太子生辰,有戏班被请入宫内,我学了两手,如你所言,因为无聊嘛,”叶青瑶把苹果搁到一边,“宫里的人谁不无聊,无聊着一辈子就过去了……想想看我现在才十五岁,还有数十年的日子要这么过下去,不如给自己找些乐子,画画也好,戏法也好,塞满了脑袋,就会忘记满腹的不甘心……”
      欧阳瑾拉了拉她:“嘘!总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忘记娘娘怎么处罚了?”
      “我是跟你讲,这里就我俩,又没有旁人。”
      “以后这样的话再也不要讲,有几个人都不行!”欧阳瑾看看四周,抚了抚胸口,“看你两颊还没消肿,再经不住下一回掌嘴了!而且,我被娘娘命令看好你,也不想总被你牵累……”
      “知道咯知道咯,你每天在我耳边唠叨,我的耳朵要出茧子咯!”
      “这不是唠叨,是关心!”
      “噫,关心?”叶青瑶捉起欧阳瑾的手抚在自己胸口,故作认真道,“瑾儿,你关心我,我真感动!”
      “你真的很无聊!”欧阳瑾用力抽回手,用力推她一把,“赶紧把你刚丢的秽污收拾好……还有,今晚你当班,自己看着办,如果做错什么又被娘娘责罚,我可不会救你!”

      话毕,欲出门去。

      “唉,知道啦……”青瑶悻悻地捡起果核,“幸好许如意不在,否则她唠叨得比你更厉害。”
      “许才人的名讳金贵了,以后不可再提,”欧阳瑾身形一顿,“反正……反正她也把我们忘记了。”

      当初三人共侍静妃,话语投机而结为金兰,谁知许如意一朝飞上枝头,上回来飞袖阁为静妃请安,直至离开都未曾对往昔的姐妹抬过眼皮。

      这正是——

      “钟粹宫昔日三结义,许才人他朝忘旧情。”

      屋内气氛一滞,欧阳瑾噗嗤一声,又推了青瑶一把:“怎么话说着就唱起了……你呀,真是够贫……”

      俩人嬉笑一团,此时静妃身旁尚有弦安与秀雨伺候,她俩才能有这少许闲暇时光。谁知没闹一会,就见太监弦安匆匆跑来下房,见着青瑶直拉住她,慌张道:“青瑶……娘娘叫你赶紧过去一趟……”

      目送叶青遥离开,欧阳瑾这才问道:“过去就过去了,看你脸色青白,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弦安结结巴巴地答道:“这……这……如意……不,许才人她……她……”

      ……

      “你……说什么?如意她……死了?”
      叶青遥蓦地一惊,还来不及多加言语,两名太监一左一右将叶青遥按到地上。

      偌大的飞袖阁,今日格外热闹。李公公亲自带人来问罪,此时的他不仅仅是一个太监,而更代表了皇上所赐的无上皇威!他扬起下巴,用鼻孔哼了一哼:“叶青遥,不用惺惺作态!你自己做的事情,何必故作惊慌呢?是你嫉妒许才人受封,因此施下巫蛊。昨夜许才人遭弑,可你万万想不到吧,她竟临终前仍在桌上留下了一字——就是你叶青遥的‘青’字!”

      青瑶怒瞪向他:“什么?一个字就能定罪?你简直草菅人命!”

      李德开颇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当然,凡事讲究证据,咱家就让你死个心服口服……来人啊,搜这jian婢的房间,必定有所发现!”

      不一会,瑾儿和弦安也被赶了出来,跪到一旁。几个太监到下房乱搜一通,出来时手中果然多了一物。他们将物品呈上,李公公当着众人的面展开,冷笑一声斥道:“叶青遥,这是什么!现在你没话说了吧!”

      青瑶抬头看一眼,无甚所谓道:“不过是一幅仕女图罢了,大家都知道我画技出众,李公公觉得这幅画得好不?”
      “闭嘴!”李德开被驳了面子,不由大为恼火:“哪儿有仕女图不画脸的,这画面怪异,必定与巫蛊有关!”
      “你说有关就有关?”叶青遥不卑不亢,“李公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义父生前与你有过节,如今他过世了,你也不用把气撒在我这做晚辈的头上吧!”
      “那……那你跟我说说这幅画了谁?为什么不画面目!”
      叶青遥振振有词道:“不画面目是因为人的五官神色最为细致,落笔之前需谨慎,所以还要再琢磨。世上诸多画师,有好些都是最后才画五官,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至于画了谁嘛……”

      “青瑶所绘之人,是我。”

      突然厅堂内不大不小的一声,惊得李德开扭头看去,那说话者依旧谦逊地低着头,仿若刚才并未出声。
      叶青遥瞥了一眼欧阳瑾,唇角浮出一丝笑意。
      “这画的是你?!”李德开看看画再看看对方,“欧阳瑾,知情不报、袒护包庇,这些都是重罪!你可要考虑清楚再说话!”
      欧阳瑾细声道:“李公公,画中人确实是我,是我央青瑶给我画的。只是她对脸孔揣摩再三不敢动笔,好好的画作才成了这蠢样。不信可看底部,有她提的字……”

      李德开将画拉至底部,只见确有一行小字,写道“赠予欧阳”。字迹太小,方才一眼差点错漏了。

      “这……”李德开狐疑地盯了一阵,用手摸摸,墨迹还未干。他思忖片刻哈哈又笑了:“两个小蹄子框我呢,这字不是叶青遥写的,是你方才收到了风声,留在屋中替她写的,好给她脱罪,对否?”

      欧阳瑾不慌不忙:“李公公明鉴,瑾儿不识字,若怀疑是我所写,可令青瑶重写这几字,看看字迹是否相同,自然能证明我俩清白。”

      李德开犹豫再三,还是下令放了叶青遥。后者一得自由,当即借了阁中笔墨挥毫,果然字迹不差,是一人所写。
      李德开还想为自己挽回些面子:“但是这字……墨迹未干……”
      “你来之前,我与瑾儿正讨论该怎么画,字便顺手提上了,”叶青遥站得笔直,平视李德开,“李公公难不成连这种小事也要追究?”

      “李公公,够了罢,”在侧站了许久的静妃终于发话,“整个飞袖阁你都搜遍了,既然发现是一场误会,也就不要再多做纠缠了。如意这孩子,怎么说也是出自我这里,现在突然出了这等噩耗……我们也想静一静,为她聊表祭奠……”

      屋内的气氛凝重了不少,静妃掏出帕子象征性地擦了擦眼角,青瑶也垂下眼角,跟着吸了一鼻子。

      “呵,好,好得很,”李德开临走不忘撂狠话,“叶青遥,你给我等着!我们走!”

      待他率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飞袖阁,静妃立刻变了脸色。

      “跪下!”她怒目横眉,高声一斥,叶青遥本能地双膝一软,跪倒再地大气不敢出。

      静妃坐回太师椅:“秀雨,将那幅画呈上来!”
      “是……”

      秀雨不敢违抗,急忙将被李公公甩落地的画张拾起,双手呈给静妃。后者将画接过,略扫一眼画面,直奔底下那行小字,摸一摸,果然指尖沾染些许墨迹。

      静妃显然了然于心:“你俩的把戏,我还不知道么?!叶青遥——”
      叶青瑶伏身认错:“娘娘,一人做事一人当,画是我随手画的,原本画的是我自己,瑾儿并不知情!”
      “你还真是好义气,”静妃不屑道,“我可不管你作画的目的,我只知你作画的结果,就在今天差点闯下大祸!”
      青瑶辩解道:“娘娘,恕奴婢直言,李德开与义父本就不合,就算没有这幅画他也照样会来发难,所以……”
      “所以你就更该检点,不被人抓住把柄!”静妃忽然怒道,“叶青遥!既然身在宫中,就当守好你的本分!女子无才便是德……”

      ……

      “‘女子无才便是德,学了几个字画了几幅画有什么用?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婢,有了才学只会胡思乱想,在宫里,管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人,统统都是死路一条,还要拖累别人’……唉,说到拖累别人,瑾儿,这回确实险险拖累你,抱……啊——!!!!!!!!!!!”
      随着一声惨叫,屁股上的纱布被揭开。
      “忍着点,我已经够轻了,”欧阳瑾无奈道,“屁股开花,就不要多废话了。被娘娘听到你学她讲话,又要再罚你!”
      叶青瑶冷汗津津,有气无力还要嘴硬:“罚又如何,是她翻来覆去就会这一段,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才背下来!”
      “少一点意气用事,就少一点皮肉之苦,”欧阳瑾给叶青瑶换上新药与纱布,不由嘀咕,“还好,娘娘体恤,让我照顾你一阵,现在秀雨还在当班,你过意得去,我过意不去……”
      叶青瑶咳了一声,也跟着心虚起来:“我当然也过意不去!今日拖累大家……以后我……我再也不画了……”
      “这可不能只是说说啊。”
      “我说话一言九鼎,什么时候骗过你……那幅画,你拿去烧了吧,我真的再也不画了!”叶青瑶说完呲牙咧嘴地唏嘘一阵,不知是伤口疼还是心疼,想想还是为那幅画惋惜的。
      如同看破她心事,欧阳瑾毫不迟疑地接口:“其实那幅画,我已经烧了。”
      “啊?好吧……”
      “是娘娘命我烧的,她说下次再看到你的画,藤条抽的就是我的屁股。”
      “这……抱歉……”
      “我不要你道歉,我是要你长记性,”欧阳瑾点着她脑门嗔怪道,“这一回,幸好我会写这四个字,你手把手教过我的其中四个字,我俩笔迹因此相同,不然……我也不知道李公公真的找到借口会对你甚至静妃娘娘怎么发难呢……”
      “他这一次没得手,下一次还会来……”青瑶蹙眉,原来她也有唉声叹气的一天,“如意临终,为什么要留下一个‘青’字呢?”
      “无论怎样,这几日,宫内的风声会很紧,大家只能多提防些。”
      “怎么提防,你说该怎么提防?”青瑶苦笑道,“如意以前常打扮自己,她的心思我知道,就等着一日能飞上枝头做娘娘,摆脱我们这类下人的生活。谁知,即便已得荣宠,还是难逃一劫……她甚至还没做满三个月……”

      她心里不是滋味,欧阳瑾也沉默不语。早晨的调侃还在耳畔,但调侃毕竟是调侃,好歹相识一场,她不理她们是一回事,她死了她们会不会伤心又是一回事。
      所谓物伤其类,思及自身,除却悲伤,也只能将绝望和恐惧藏在心中,如她的画一般,焚进火里。

      “不知道今年的冬季是否还会那么冷,又会有几个人熬不过去,”她说,“瑾儿,我从小在宫里,我原本以为,我认识的人会越来越多,谁知是越来越少的。他们不是去世了,就是出宫了。我从未想过,如意年纪轻轻,就走了前一条路……”
      欧阳瑾安慰道:“青瑶,不要过于伤心了。弦安说,皇上追封她为嫔,家族赏金千两,她的家人从此荣华富贵。至少,她生时荣宠,死后风光,皇上他……确实对她有情的。”
      叶青瑶一拳锤向床沿:“呵,有情又如何,皇上总会遇到下一个‘许如意’,然后是下下个……一个接一个,总不会满足,这个宫里的大戏,我看腻了。所有的娘娘争来争去,到头来,不过是皇上掌心里的一众玩物……啊!!!!呀!!!!!别拍伤口要炸啦!!!!”

      恰在此时,秀雨走入屋内,满脸郁结。青瑶不由闭嘴,立刻明白了欧阳瑾的用意。秀雨是如意离开后才新调来的,总比不得三人一起长大的情谊,彼此间还有些生疏是常事。欧阳瑾比自己谨慎,有些话能当着别人面说,有些话,就确实不能了。

      气氛有些尴尬,秀雨绞着手,瓮声瓮气地说:“瑾姐姐,静妃娘娘说,还是由你随侍更贴心。”
      欧阳瑾连忙起身:“妹妹别这么说,妹妹辛苦了,是因我照顾这欠打的小蹄子才耽搁与你换班了……”
      青瑶插嘴:“喂……叫谁小呢,明明是你比我小一……啊!!!!!!你干嘛啦!!!!!!!”

      欧阳瑾给她盖上被子,回身时仍维持着惯常甜美的笑容:“看,如果她再贫嘴,如这般朝此地打她便是,打一下,就老实了。”

      “你……你这是教她虐待我……”

      无视青瑶的抗议,欧阳瑾款款走出门口,临了还远远丢一句话:“明儿早上再给你换药,这一晚你就撑着吧!”

      “咳……真是交友不慎,屁股受罪……”
      她边嘀咕着扭头来看,秀雨仍郁郁的,看来本就有心事。秀雨话不多,也不是个热情的人,青瑶不便多问。很快,屋内熄了灯,黑暗里除了发梦就无事可做了。

      青瑶的梦依旧如前几晚那般清晰。。
      起先,她梦见冬梅。
      她知晓那是冬梅,即便对方只有一个倚靠在井边的虚影。冬梅的虚影背对向她,身形发颤,似乎抽噎着说些什么,可就是听不清。
      “冬梅?”她唤了一声,上前一步。

      那身形,突然间便不颤了。
      一团白色的虚影缓缓凝聚,接着蓦地站直——

      叶青遥退了一步,她这才想到:哦……冬梅早就死了。人做梦时记忆总是有残缺的,她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呢?
      可一旦想起这件事,又不如想不起的好。毕竟一旦想起一件,顺藤摸瓜,就会想起第二件、第三件……她的回忆铺开,梦中的脑海里出现冬梅出水时的那个画面,在场之人的惊呼,以及冬梅那张被泡得肿胀不堪的脸。

      那个虚影,随着她的记忆,也凝成一个发涨的人形了。然而冬梅生前,是没有那么胖的,

      本能中,她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但一时间她又不知道该退到哪里去。
      自己面前,是一个僵直的鬼东西,自己身后……身后是什么呢?

      她不能回头看了,她不知道背后又有些什么。这时她是该害怕的,但叶青遥也确实感受不到丝毫的惧意。

      毕竟,梦嘛。

      叶青遥如醍醐灌顶:哦,原来是梦,是她的梦!

      ——那便更无从可惧了。

      想起这一点,什么井什么人形,一切烟消云散去。黑暗里霎时浮现千万盏明灯,整齐罗列两侧,如在夹道恭迎,直指前方……

      “你……”忽然,声音嘶哑且熟悉,“来了……”

      她朝向那虚空踏前一步:“你究竟是谁!”

      扬声质问,呼喝中,她醒来。

      叶青遥发现她醒来了。五月的夜晚尚带寒气,她因为自己的一嗓子,在夜色中打了个寒战,睁开了眼;此时的她披着发,身着单衣,手中提灯,出现在长春宫的滴翠楼外——不禁错愕万分。

      如此真实的凉风,这确实是梦吗?

      又摸摸臀部,毫无痛觉,宛如那处好端端地从未受过刑,这怎有可能!

      那么,这又好似一个梦中之梦了。

      “叶青瑶?”
      不及细思,有人发现了她。

      叶青遥顿时浑身僵硬。这个梦过于真实,若当真是梦也便罢了,可若为不是……不提宫中宵禁,哪怕是大白天,没有皇上与妃嫔的许可,太监与宫女也不得私自串门。如今,她违了例,一旦被抓到,静妃娘娘恐怕又将被牵连。

      “陈……公公……”她认出那是谁,巡夜太监陈海——她只见过他几回,并非真正相熟。
      陈公公问询:“你为什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我……”青遥语塞,干脆一咬牙,坦言相告,“如果我说,我是梦游时经过此地,方才恰巧醒来遇上了你,你会相信吗?”
      “梦游?”陈海狐疑道,“钟粹宫距离长春宫不算近,中间还隔着一个奉天门,巡夜的侍卫不少,你是如何避开众人耳目梦游到这里的?”
      “我……我不知道……”叶青瑶既慌乱又委屈,“最近我夜夜做噩梦,结果今夜醒来,我就在这儿了……”
      “你做什么噩梦了?”
      “我梦见冬梅,然后……”
      “嘘,”陈海打断她的话,“已经不在宫中的人,就不用再提她的名字了。”

      他俩一人提一盏灯,灯火微弱,映着彼此的面容。叶青遥看来,晦暗的灯光中,陈海半垂眼帘,一幅死气沉沉的模样。宫中之人大多是这幅神情,叶青遥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他今夜周身平添几许莫名而来的肃穆,却叫人不敢亲近。
      不过,听说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这倒是真的。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果然,他又道,“记住,再过一刻,一队巡夜的侍卫会经过奉天门。”
      叶青遥忙道:“明白了,多谢陈公公!”

      陈海没与她客套,径直离开。

      叶青遥目送着他的背影,见那灯火渐渐地远了,才回头看一眼——

      身后是关了数十年的滴翠楼,四道围墙将这座六层的建筑围了个结实,只有东面尚留一扇大门。那扇门本该是朱红色的,因为多年无人打理,漆掉得斑斑驳驳,白天是个灰扑扑的模样,到了晚上则如在白墙上开了一道黑洞洞的大口。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梦中来到这里,举起灯向前探了探,门上一把铜锁虽然染满绿锈,但依然完好地守在原处。
      叶青遥知道自己很好奇,不过好奇得不是时候。还有一刻侍卫就会巡过来,他们可比不上陈海那样好说话,到时被抓住可就真真麻烦了!

      她不敢再流连,辨了下方位便欲往奉天门的方向行去,才走几步,突然耳后一声叮当,十分轻微,也十分不妙。
      青瑶停步,她暂且没有回头。

      记得齐嬷嬷告诉过她一个故事。说是,以前有一个书生孤身走夜路,在静悄悄的林道中,起先是听得身后有碎石落地,他未好奇,没有回头;后来碎石越落越多,似跟随其步伐前进,他走一步,碎石便跟从一步……

      青瑶向前了一步。

      ——吱——嘎——

      突如其来的这一声,拖着长调,锐利刺耳——木质的零件互相摩擦,仿若夜枭枯啼,撕裂宫中这一角的静谧!

      ——就在今晚,在她身后,关了许久的滴翠楼,门……竟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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