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飞花火》杨小刀seesee

3、野草风吹尽

　　半尺宽的白刀刃手起刀落，菩提武身后，一个脸面像猿猴的人头忽然掉落，刀还在菩提武手中，一丝残血被菩提武擦过，放进了嘴里：“既不是人，说什么人话，做佛要有慈悲心。”
　　菩提武的右使，齐家寨二当家金蟾猿猴的头就这样掉了下来，只因他自作聪明，说了那句“杀尽荆州山庄。”
　　褚人和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这个人，这个佛，不，这个鬼，远比自己想象的可怕得多。
　　菩提武：“我要条件。”
　　菩提武忽然笑了一下。
　　褚人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在鬼的面前，人的定力已经不足挂齿。
　　菩提武：“我要条件，放过荆云山庄。
　　菩提武的话说得干脆利落。褚人和也明白，齐家寨既然能一步步直杀到这里来，就算他们真的攻进东叠山，也一样没有什么胜算。褚人和看了一眼孙先生，孙先生眼神复杂。孙先生的手在他的胳膊后轻轻地捏了几下，这是他们之间传递信号的秘语。
　　褚人和：“说吧，什么条件？”
　　菩提武后面的一个“鬼”忽然搬来一张椅子，菩提武坐了下来，一柄宽刀抵在地上，刀柄盯着他的下巴。这时，从他后面又走过来一个高高瘦瘦的“鬼“，那“鬼”手里拿着账簿，阴森森如同地狱里的判官。那“鬼“朝喊道：“我们只要荆云山庄的财产，荆云山庄有多少，我们就要多少，不仅今年要要，明年还要要，不仅明年还要要，后年还要要，荆云山庄只要还在，就要年年向东叠山进贡……”
　　“你们这是抢劫！”苏妈忍不住了，提剑想要冲上去，却被褚人和挥手拦住。
　　“不仅要钱，还有珠宝，布匹。”椅子上的菩提武终于说话了：“你们想跟中土人做的生意，以后东叠山替你们做。”
　　这是赤裸裸地威胁，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菩提武正是要告诉他们，东叠山的野心并不是一个小小的荆云山庄就能喂饱的。
　　褚人和的脸上的肌肉再次开始颤抖。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菩提武，这目光里除了愤怒，震惊还有一种难以言说地情绪。但是，菩提武抬头接住了他的目光，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褚人和的牙齿里逼出了声音：“我不可能答应！”
　　菩提武：“我并没有在跟你商量。”
　　褚人和：“我不可能让你和中土人做生意。”
　　菩提武：“别忘了，你这是再买你荆云山庄的人命。”
　　菩提武有些怒了。褚人和沉默片刻，他忽然一步向前，站到了前面，朝菩提武喊道：“大宋建国以来，东叠山本就是宋之国土，你占领东叠山，居山为匪，祸国殃民。就算不是我荆云山庄想除你，朝廷也不会放过你们。你当真以为这次是我想要攻打你们东叠山？不要太天真，是朝廷！与中土交易是国家贸易，岂能是你们匪帮想做就做的？”
　　菩提武有些楞了，这又是来自褚人和的赤裸裸的挑战。
　　褚人和：“你想拿走荆云山庄的东西，我拱手想让，想要拿走大宋的东西，我恕难从命！
　　褚人和义正言辞，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他刚一说完，空气瞬间凝滞了。
　　片刻后，菩提武忽然大笑起来，他站直起身子，仰头大笑，笑声剧烈，响亮，好像他很开心，可是这个时候，他怎能这么开心呢？最后，菩提武止住了笑声，他用手摸摸眼角，眼泪都挤了出来。
　　菩提武：“没想到你褚人和到现在还这么愿意当大宋的走狗！”
　　这句话说出来，令所有人都愣住了。

　　孙先生着急了，喉咙里低低地逼出声音，对褚人和说道：“不要再说了。”
　　孙先生为褚人和着急，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跟匪帮讲道理，尤其是不能跟这群在大宋建立之初，就盘踞在东叠山的前朝余党讲道理，这道理是讲不通的。如果，这次东叠山进共荆云山庄是江湖之事，熬过这一劫，让江湖中的和事之人平事即可，大多不过是损失多些银两，东叠山要是无理，只是应，日后自有解决的办法。可褚人和这么做，无疑是把这件事上升到了国家事件，可是他面对的，偏偏是前朝余党，然而，他还不知为何，一上来就坚定了自己大宋臣民的身份，这矛盾是激化到极点，无法挽回了。
　　褚人和似乎毫不在意孙先生的担忧，他还静静地等着菩提武的话。
　　菩提武在思考着什么，这回他又坐回到椅子上，白刀点地，静静地思考着，月亮升高，一丝云朵悄然划过。而就在这时，在东叠山的方向忽然燃起了一束烟花，烟花升空，遮蔽了角宿星的颜色，紧接着，第二束烟花，第三束烟花也升了起来，直到升出了五束烟花，才停止。
　　所有的“鬼”都看着那个方向，他们的瞳孔里映出了烟花，但也带着迷惑和惊恐，东叠山升了五束烟花，这是什么意思？
　　烟花报警？烟花报喜？烟花传信？
　　这五束烟花并不是东叠山齐家寨特质的那种报信的烟花，所以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齐家寨的人放的烟花，可这明明清晰的在东叠山的方向，不是东叠山的人放的，那就说明有人侵入了东叠山，放了这烟花。而这人进入了东叠山，放着烟花到底是什么意思？
　　菩提武看向了褚人和，难道是褚人和故意演出了这苦肉计，然后拖住他们，派人入侵了东叠山？
　　可是褚人和的眼睛也看向了东叠山的那几束烟花，眼神里也是难以言说的迷惑。
　　褚人和对上了菩提武的目光，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否定。
　　褚人和急切地说道：“我没有派人去东叠山！”
　　这一瞬间，一种不祥的预感划过了菩提武的内心。褚人和的这句话让他十分信任。菩提武转身提起白刃朝荆云山庄门外冲去，身后的群鬼一样紧随其后。褚人和和孙先生也随之走出后宅，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洞开的荆云山庄大门不知被什么人紧紧闭上，外面还被锁了起来。一种动物的叫声从门外传来，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杂，有人忽然惊恐第喊了出来：“这是荒北金狐的叫声，是……是平成派的人！”
　　菩提武回头望了一眼褚人和。就在这时，一只箭从外面飞来，稳稳射中了褚人和的心脏。
　　孙先生和苏妈瞪大了眼睛，他们看着褚人和仰面倒了下去。
　　荒北金狐的叫声越来越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