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专业打脸师》青云台

90、第九十章

　　秦雨微看着他，他俊朗的眉头中藏着一股复杂的情绪，哀愁、无奈、痛楚，就像两人脚下的长宁市，浓缩了人间万象，涌动着千万种复杂的情感和思绪。

　　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儿什么，但她心里一片空白，只有韩钧低沉的声音在回荡。

　　繁华都市里有那么多人，那么多祈愿，还有许许多多实现了愿望，却不付出报酬的人……

　　清道夫的工作或许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会不会终有一天，哪怕他们倾尽全力，也无法扭转失衡的趋势，眼睁睁看着汹涌的力量将现实世界撕得粉碎？

　　想到这里，秦雨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声问：“……祈愿本身其实是一件不好的事，对吗？”

　　韩钧沉默了几秒，低声回应她：“不一定的。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要不顾一切地去做，哪怕豁出姓名，甚至肆意妄为地赌一把……于是将心愿托付给了冥冥中不可知的力量。”

　　“这样的事……我还没有遇见过。”秦雨微摇头叹息：“如今想来，即使在哥哥失踪，到处都找不到他的绝望时刻，我也没有生出求神拜佛，许愿祷告的想法，是我太不将他的事放在心上吗？还是说我太过现实冷酷，不愿意给自己希望？”

　　“……或许只是因为你遇到的麻烦还不够大。”

　　韩钧的声音里并没有讽刺的意味，只是单纯的陈述。秦雨微一怔，感觉他话里似乎有潜台词——自己遇到的麻烦还不够大？意思是如果遇到再大一些的事，再绝望一些的处境，自己也将不能免俗地求助于虚无之力吗？

　　他就这么肯定？

　　来不及多想，秦雨微发现韩钧已离开了楼顶边缘，朝通往下方的大门走去，赶紧叫住他：“你去哪儿？！”

　　“再去看看齐悦林，走吧。”韩钧招呼她跟上，“他应该还没醒。”

　　顺楼梯下到顶层，两人来到齐悦林的病房外，房门关闭着，并未上锁，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唯有头顶惨白的灯光默默照耀。

　　秦雨微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边传来隐约的电视声响，看来齐悦林没关电视就睡了，她轻手轻脚地将们打开，和韩钧一起走进去，跟着又把门合起来。

　　齐悦林穿着睡衣，靠在床头睡着了，头发在靠垫上蹭得乱糟糟的，呼吸平稳，发出轻轻的鼾声。他放下来的左手里还半握着手机，电视和空调的遥控器扔在旁边。

　　“怎么这样就睡了……”秦雨微暗暗摇头，上前关了电视，悄声对韩钧道：“这大明星现在日子有点儿不好过，因为受了重伤，短时间内无法复工，经纪公司对他也怠慢起来，都不怎么管他，女朋友工作也忙，他又不愿意临时找个保姆，听明雅说，他好多时候都自己照顾自己，也挺不容易的。”

　　“嗯。”韩钧点点头，示意她先不忙说话，手指在空中轻轻点了两下，只见一层蓝幽幽的光芒悄然笼罩住床上的齐悦林，仿佛雨后的轻雾。

　　秦雨微睁大双眼，这是什么？

　　“这就是清理之后的力量平衡状态。”韩钧低声解释道：“有强烈的祈愿未曾实现时，人的身周会形成明显的光带，也就是你所见的，往黑洞内飞奔的轨迹；而在愿望实现后，光带便会消融，变成雾气，随时间推移，这层雾气将越来越淡，最后彻底看不见。”

　　“所以齐悦林身上现在就只有一层雾气了。”秦雨微点点头，上前一步，仔细看着齐悦林身边载沉载浮的水雾。

　　“但从光带到雾气的过程中还有一个中间态。”韩钧继续道：“当人的愿望被实现，而报酬尚未兑付时，光带是不会马上变成雾气的，它会维持原有的形态，并朝着人的身体逐渐收紧，就像绳索将人慢慢捆起来。一定时间以后，这些绳索会与人彻底融合，不断汲取力量注入那边的世界里，如同不断往天平的一边增重。”

　　“……原来两边世界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交换和传导力量的。”

　　秦雨微点头，如今齐悦林的祈愿已实现，他也通过清理给出了报酬，所以他身上的光带变成雾气，象征着两边力量已达成了平衡。

　　齐悦林这件工作，就算是彻底完成，两不相欠了，对吧。

　　刚想到这里，秦雨微听见韩钧又道：“齐悦林，是力量失衡前清理的最后一个人。”

　　“什么意思？”

　　“按理说，所有已经完成的祈愿，祈愿者身周的光带都会变成雾气，渐渐消散，但自从齐悦林之后，这个过程就被打破了。”

　　韩钧在一旁的沙发里坐下来，揉了揉眉心，身上显出一种心力交瘁后的疲惫，“这也是我为什么同你说目前已出现失衡的原因：自从齐悦林之后，你经手的每一件工作，虽然在表面上看都已完成了清理，但他们身上的光带并没有消散，而是变成绳索，与他们紧紧相连，这证明他们并未脱离祈愿之力的影响和掌控，相反，还更快地成为了漏洞的连接点。”

　　秦雨微听得目瞪口呆，这……怎么会这样？

　　“你想一想，这些清理对象是不是都没有在清理完成后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而是有后续转折？”

　　秦雨微皱起眉头，照韩钧这个说法……郑威在清理结束后突然跳楼，如今重伤躺在长宁医院里；王舒脱离了一成不变的大学生活，成了自己的助手；陈思芸彻底改变了逃离陈家的想法，决定借势奋斗，改变人生，还有……

　　不对啊，还有一个人没后续！

　　“梁甜甜。”秦雨微反驳道：“我还清理过梁甜甜，她当初给白教授当小三，结果被人家老婆当场打脸，工作也丢了，她就没有什么后续转折呀。”

　　“你确定？”韩钧冷静地看着她，“你在之后联系过她吗？了解过她的生活状态吗？你就这么肯定她没有任何情况？”

　　“这……”

　　秦雨微给他问得哑口无言，自己还真没了解过梁甜甜之后的情况，难道真的……

　　如果连梁甜甜都还有后续变故……

　　想到这里，她感觉背脊上冒出了一层冷汗，难道还真是只有齐悦林是按照既定的规划，干干净净完成清理，两不相欠，没有节外生枝的了？

　　所以韩钧才说，他是失衡之前的最后一个人？

　　他是哥哥的“遗留问题”，因为秦雷失踪才由陆国风完成的清理，之后便是自己在做，而自己经手的所有清理对象都偏离了轨迹，成为了失衡力量中的一部分，这，这到底是……

　　秦雨微不敢再想下去，走到韩钧面前蹲下来，紧张地抬头看着他，颤声问：“难道……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完成工作？”

　　看她这模样，韩钧一怔，赶紧道：“不，不是的，你完成得很好，是两个世界的映照本身出了问题。”

　　他一面说，一面抬起右手，放在秦雨微头上，轻轻抚过她的头发，仿佛在安慰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给他这一碰，秦雨微先是怔了一秒，跟着整个人往后一缩，一屁股坐在地上，睁大双眼看着韩钧——她实在没想到，看似冷冰冰的韩钧竟有这一番突如其来的温柔。

　　她惊讶，韩钧同样意外。因为她这一退，韩钧的手顿时空落落的停在了半空，好不尴尬，脸上沉静严肃的表情也凝固了，然后，他飞快收回手去，轻咳两声，转开了脸不说话。

　　秦雨微坐在地上，也不知该说什么，室内陷入尴尬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音乐声打破窒息的气氛。

　　叮咚！

　　两人一惊，同时看向发声处，发现是齐悦林的手机上来了一条消息，这声响化解了尴尬，也惊醒了瞌睡中的齐悦林，他身子一动，睁开眼，看到了房间里的两人。

　　“你们……是谁？”

　　齐悦林似乎有点儿迷糊，揉着眼睛坐直身体，秦雨微赶紧站起来，转身看向他。

　　这下，齐悦林认出来了，惊讶地招呼她：“秦小姐？”

　　“哎，齐先生你好，不好意思，我们……”

　　“你怎么在这里？这位先生是……”

　　“哦，这是我朋友韩钧，今天长宁大学发生了爆炸事故，我们有朋友受伤被送过来，我们在等他那边的情况，然后来探望一下你，结果上来发现房门没有关，但看你睡着了又不好叫醒，就想在旁边等一下，所以……”

　　她这番说词多少有点乱，认真推敲的话破绽不少，但齐悦林刚刚睡醒，脑子还不够清明，倒也没有多想，反而被她话中提到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你说什么……爆炸？你有朋友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