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狗造反了》六曲屏山

10、戏精何弃疗（1）

　　曾几何时，姬飏是厌倦活着的。

　　在外人看来，他生活在锦衣玉食的天堂里，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父母无止境的争吵与内宅姬妾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让他觉得好累。

　　他曾经问大哥，这世上能否有一个清静的去处，能否没有争吵没有勾心斗角，能否只有努力地热情地生活着？

　　大哥告诉他，倒不是没有，只是，需得勘破一切的名和利，抛下一切的名和利，如此，才能远离这一切世俗纷争。

　　为此，他不惜远离北疆，只身南下。

　　一路寻寻觅觅，不断求索，一路放荡不羁，不求名利。

　　最终，在一个热得出奇的夏日午后，在一块蛙鸣声不断的水田间，他遇到了她。

　　原以为她只是寻常的农耕女子，却又注意到了她身后跟着的乌泱泱一大群人。

　　她是那样的淳朴，却又是那样的雷厉风行。

　　原本问题重重的田间劳作，在她的指点下很快得到了高效的解决。

　　当夕阳微笑着落下，迎着万丈霞光，她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对着身后的佃户回眸一笑：“以后就用我教你的方法来就行。”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恋爱了。

　　在那之后，他不是没有刻意制造过相遇的机会，却总是徒劳。

　　直到……

　　啊，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姬飏看着眼前微笑的女子，不由得也笑了：“多谢三小姐关心，我睡得很好啊。”

　　说话间他已经坐在了客座，将心头涌起的情绪掩藏。

　　芈凉见姬飏似乎欲言又止，并不打算追问。说到底，两人不过初相识，没有那个刨根问底的理由。

　　便吩咐颂竹去看看早膳好了没。

　　颂竹应声出去，片刻后，门房那来了人，说是会邙颇有名望的姚氏来了人。

　　芈凉只得让姬飏自己坐会，转身迎了出去。

　　姚氏来人，那不是半个月后的事吗？怎的提前了如此之多的时间呢？

　　芈凉按下心中困惑，笑着向那姚夫人令狐氏行了礼。

　　令狐氏系出名门，断不会招呼不打就上门来，这里头，有猫腻。

　　芈凉却不好问人家为何而来，只揣着糊涂装明白，叫吟兰让厨房再加个人的早膳。

　　如此酷暑，令狐氏不穿清凉的便服，却穿着正经的二品诰命夫人的官府，显然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说。

　　只是，令狐氏抬眼瞧了瞧芈凉的发髻，见上面只簪了一根不算特别名贵的碧海丹心，顿时有些失望。

　　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嗯”来，令狐氏环顾院内，不见想见之人，便问道：“你的姨娘顾氏呢？”

　　芈凉的脸色顿时非常难看，什么叫她的姨娘？说的好像她是个庶女一样。

　　这断不是正经高门大户的夫人该说的话，怕是心有怨怼故而出言不逊。

　　芈凉却不是那好拿捏的面团，正色道：“姚夫人怕是有什么误会，听你所言难道是与顾氏有什么约定？故而才来寒舍相见？”

　　令狐氏冷鼻子冷眼地睨了芈凉一眼：“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可以的？”

　　芈凉挺直了腰板，冷声道：“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姚夫人到底是姚府之人不知我芈府之事，芈府掌事之人并不是顾氏，因此就算有什么约定，也是不作数的。”

　　令狐氏闻言，顿时黑了脸来，质问道：“怎么？难不成我们长辈的事情要你一个晚辈来置喙不成？”

　　“不敢，只不过会邙人人都知芈府由我芈凉主事，姚夫人既有事相约，我自然要过问一二，免得顾氏不懂礼数，怠慢了姚夫人。”芈凉不客气地回敬道。

　　令狐氏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便告诉她，所约之事未见成效，明日我当再来叨扰，若明日依旧没有成效，那么我给的约定之礼也当退还于我。”

　　令狐氏说完，瞪了芈凉一眼便走了。

　　芈凉虽心中怒极，却还是依着礼数将客人送到了门外，这才冷着脸回了府门内。

　　娇俏的凤目微微上扬，她瞪着门房众人，问道：“谁给令狐氏送的请帖？何时送的？”

　　门房的两个小厮面面相觑，像是知道些什么但是并不敢言语。

　　吟兰见状，气得一张鹅蛋脸红扑扑的，骂道：“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三小姐问话你们是聋了还是哑巴了？再装死，小心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一个瘦弱些的素来害怕吟兰的脾气，见吟兰恼了忙跪在了芈凉面前，颤巍巍道：“是……是顾姨娘命管家亲自去送的拜帖。顾姨娘给了小的们一人十两银子作封口费，故而……故而……”

　　芈凉心中已经有数，联系到方才令狐氏特意扫了眼她的头顶，以及那随之而来的失望，再联系到令狐氏这不可一世的嚣张态度，怕是早就吃定了她会戴上那些来历不明的发簪，毕竟，那些可是比长姐的遗物名贵多了！

　　可笑，她芈凉难不成是弱智吗？这几年碍于父亲的孝期她处处韬光养晦不想招惹事端，却不等于她可以由着别人欺负到头上来。

　　便冷哼一声：“我是否说过，如果我不在府中，一切人情往来的拜帖需报给咏梅存档？”

　　那小厮忙不迭点头。

　　芈凉又问：“那么我在问你，芈府当家人是谁？”

　　小厮心知大事不妙，只得苦苦哀求道：“三小姐，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只是昨日那事由管家做主，小的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还请三小姐念在小的们初犯，给小的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芈凉本也只打算警示一番，便冷哼道：“既知错了，那以后切记小心谨慎些，不过今日之事家法可免，小惩小罚却不可免。吟兰——”

　　吟兰压抑着心中怒气柔声应答。

　　芈凉瞅了瞅依旧黑压压的天空，道：“眼下虽然雨停了，但今日免不了还有一场大雨，稍后若是雨来了，让他们两个都给我在雨中跪着！”

　　小厮们听了忙不低叩头谢恩，恨不得现在就来一场大雨，赶紧认罚了事。

　　事情至此，却并不代表了结了，顾姨娘目中无人试图陷害，这事还有得闹。

　　芈凉便由吟兰陪着回了花厅。

　　见老神医与贾巍等人都在了，便吩咐颂竹让厨房上菜。

　　贾巍虽是男宠，却是以姬飏父亲部下之子的身份作陪，自然是可以入席的，只是那蔡氏作为老爷没有名分的通房只能在一旁帮忙端茶倒水。

　　芈凉虽感念前世蔡氏舍身相互之恩，却也不好在今生没来由地就过分宠幸于她，只得任由她热情地帮忙着。

　　片刻后，顾氏与乐氏相携而来，她们作为逝去老爷的姨娘本不该在主人家见客的时候过来，却又有着实打实的理由，芈凉便放下碗筷，听她们有什么说辞。

　　顾氏今日特地打扮得更加素净简朴了些，见芈凉没赶她走，当即捏着帕子哭了起来：“三小姐，方才门房小厮们受罚一事妾身已经知晓，只是妾身不知，妾身只是请闺中密友来府上一叙，怎的就惹三小姐不高兴了呢？三小姐不高兴奴家便罢了，怎的又无端处罚了小厮们，叫他们没得把妾身怨怼一番呢？”

　　瞧瞧，开始唱戏了，芈凉不作声，只听默默地看着她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