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去来》shawchat

4、四

　　少年猝不及防被江北林握住了手，正欲挣脱，却听他说得这样一番话，不禁问道：“灵药？”
　　江北林连连点头，道：“是呀！我拿给你看……”他手上松了些劲，少年立时挣脱开来，向后退了半步。少年这一下用力颇大，险些未站稳，他看了看自个儿的手，再看江北林时，便多了几分狐疑神色，却只抿了唇，并不说话。而江北林摸索半天，终于自衣服里摸出个药瓶，当即向少年笑道：“小郎君，你莫觉得小老儿吝啬，只肯拿一颗药来赔你，实在是此药珍贵得很，小老儿我也才三颗呢！”
　　少年目光不错地看着江北林，道：“既是如此珍贵，那还是你自己留着罢。”
　　江北林向前迈了一步，姿态颇急切道：“不可！”继而一顿，收回去抓少年的手，道，“再如何珍贵，也比不得小郎君赠水之情，我还摔了小郎君家中的碗，若非此物多了也于小郎君无用，小老儿我是恨不得将灵药全数赠与小郎君！”他说罢，朝少年笑道：“小郎君啊……”
　　少年眨一眨眼，一手在身侧握成了拳，他道：“林间不缺水源，算不得什么。至于这碗，我父亲说要多照顾老人家，待他一会儿回来了，我向他说明缘由，他也不会怪我。”他停一停，又道，“若我父亲晓得我收了你的东西，他才是要狠狠揍我一顿。”
　　江北林迟疑道：“这……”他眼珠转了几圈，仍看向少年，道，“实不相瞒呐，小郎君，小老儿我既是想借这灵药谢谢你，也是想你能不能给小老儿我一些干粮，我的行礼跌进水里去了，现下身上什么都无，若没些吃的，怕撑不到下山。”
　　少年神色犹豫，道：“不必你拿灵药来换，我自然愿意给你些吃的，只是我父亲管得严，若你走了，我怕他以为我偷吃，又要打我。不如你留下等一等，我父亲也该回来了。”他说罢，有些紧张地瞧着江北林，江北林便叹道：“小郎君心善，可小老儿我怎么好白白占你的便宜？”
　　少年忙道：“我父亲回来了，也不会收你的东西的！”
　　江北林垂下头，过得一会儿，长叹一声，道：“小老儿我却不敢这等的恬不知耻。”他朝少年拱一拱手，就往院外大步走去，走了好几步，方听少年道：“你身上又没干粮，怎么走得？”
　　江北林掩面，长叹道：“我突然记起身上还有些干粮，足够我撑到下山，小郎君你不必担心我。”再多走几步，就走出了院门，直走进了林子里，只是他进了林子便寻了棵树半蹲下躲着，瞧那屋子，过得一会儿，少年也自院门中走出。他左右看了看，朝江北林这方向望了望，便又回去了。
　　江北林又蹲了一会儿，就站起身来，只是他还未迈一步，便有人轻飘飘问他，道：“那脏雀儿呢？”
　　江北林答道：“还在树上。”
　　方思故嗯了一声，走了几步，两手背在身后，回身看江北林，道：“你要好生养它。”又道，“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方小思。”
　　江北林应道：“好。”
　　方思故看着江北林，两眼眨也不眨，他忽道：“你将它照顾好了，等你死了，我可以考虑埋一埋你。”
　　江北林微微一笑，道：“多谢你。”他说罢，却见方思故也露出个笑，向他一点头，并不说话，就自含着那笑转身走远了。
　　江北林站在原地想了想，捋了一把胡须，将脚步放重了些，重又走回院门前去。他把药瓶放下时，故意弄出些声音来，放缓了动作，少年打开门时，便正见得他才往外走了几步远。
　　少年道：“你……你这是做什么？”他拾起地上的药瓶，道，“你把这个留下做什么？”
　　江北林叹道：“小郎君，你就收下它罢。”江北林看向少年，道，“你也不大信小老儿说的，是不是？那你也不用当它是什么稀罕东西，只当做是小老儿我送你吃的糖豆就是了，这样你就能收下了罢？你不吃也不妨事，你收下，叫小老儿换个心安罢！”
　　少年张了张口，未说得出话来，而江北林已继续走了，少年才终于追上前来，道：“你……我真不能要你的灵药！你等一等，我去拿……”
　　江北林摇头道：“小郎君吶，莫劝了。”他一面说，一面脚步不停，少年想叫他停下，一时着急，却是直接拽住了他的胳膊，道，“你莫走！”但任是他抓住了江北林，江北林仍在继续朝前走，少年自个儿也被拖得朝前踉跄了一下。
　　少年满脸吃惊之色，江北林就笑了一笑，道：“小郎君，我也是吃过那灵药的，虽然因年老灵药已不大有用，却也叫我有些力气，你是拦不住我的。”
　　少年错愕道：“什么？”
　　江北林道：“就是如此，这灵药能让普通人吃了便生出数倍的力气，那力气都不弱于一个武林侠客，我之前卖出去了一颗灵药，那服药之人的力气就比一个入青城派八年的弟子还要厉害！”他说罢，就去挪少年抓住他胳膊的手，而少年神色楞然，直接就松开了手。
　　他木呆呆的，瞧着自己另一只手中拿着的药瓶，道：“这……这真有这么厉害？”
　　江北林道：“是啊，不过此药也有缺陷，就是只第一颗有用，之后再多吃也不会多长力气。”
　　少年猛然一醒，道：“这已经很厉害了！”他看了看药瓶，又去看江北林，道，“不……我不能收！”
　　江北林笑道：“小郎君，小老儿我未看错你，你果然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你莫想太多，只当它是个糖豆——它找不着卖家时，对我而言也确然只是个糖豆。”
　　少年连连摇头，道：“不、不。”他脸色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却未说出话来，只道，“你、你等一等，我娘马上就回来了，你等我娘回来，我……”
　　江北林道：“小郎君，莫说啦，我真的该走了。”
　　少年却又扯住他衣袖，急急道：“你等等……我还错怪了你……你不能走！你等着，你和我进屋去，我得给你东西，我……”他看江北林只是笑着摇头，心中大急，而江北林又道：“有那一水之恩，便已足够了。”
　　少年听得，却灵光一闪，忙道：“那一碗水你还未真的喝到，若你一定要把这药给我，你得先进去喝一碗水！”
　　江北林一愣，道：“这……”少年见他这副神色，便又道：“老伯，你就进去喝一碗水罢！”
　　江北林做得为难之色，看了看少年，方叹道：“好罢，多谢小郎君了。”
　　少年立时露出灿然笑容，半扶着江北林走回院中，再走回屋里。
　　他引着江北林坐到凳子上，再端了一碗水来，匆匆说了一句：“您慢些喝。”便又转身进得里面一间屋子。待到江北林一口一口地喝了半碗水，少年就拎着个包裹出来了，江北林诧异道：“小郎君，你这是……”
　　少年笑道：“老伯，您于此地不太熟悉，我想了想，还是我送你一程。”
　　江北林急忙摆手，道：“这、这怎么使得？”
　　少年道：“老伯，你别说了，这里离出山走不到半个时辰，但要是不认路却恐怕一天都难走出去，就让我陪你罢！”
　　江北林道：“哎……这……好罢。”他又道，“但小郎君你身上这个包裹……”
　　少年不见半分慌乱，只道：“这个啊，就是些吃的，再过会儿就该吃饭了，我准备路上吃的。”
　　江北林动摇道：“我……”
　　少年道：“老伯，您别多心，我就是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江北林便道：“啊，嗯。”他仍有些踌躇，少年则悄悄松一口气，又笑道：“老伯，你喝好了吗？喝好了咱们就走罢。”
　　江北林方如梦初醒般地应道：“哦、哦！好了！那……就麻烦小郎君了。”
　　少年忙应道：“没什么的。”又道，“老伯，您莫叫我小郎君了，我名许诚，你唤我名字就好。”
　　江北林只是摇头，连声道：“不可。”许诚便也不劝，只和江北林一起出得门去。许诚走出屋门时，先向后面的江北林道：“老伯，您小心。”江北林点头，低头看着门槛慢慢走了出来，他走得慢，连带着许诚也走得慢些，但许诚此时颇有耐心，只不断去看江北林。他正看着江北林时，忽听得推门声响，尚未反应过来，便听一人问道：“诚儿，他是谁？”
　　许诚抬头，惊喜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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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哇超字数了，写了3000耶，明天是不是可以只写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