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去来》shawchat

5、五

　　一身穿蓝色衣裳的女子站在院门边，她先应了一声，看一看江北林，向许诚问道：“诚儿，这是……？”
　　许诚这才想起，向女子道：“娘，这位老伯要出山去，我怕他在山里迷路，便准备去送他。”又向江北林道，“老伯，这是我娘。”
　　江北林只看着那女子，口中道：“若非小郎君说了，我险些要将夫人认成小郎君的姐姐。”话才出口，他又摇头道：“哎！我竟说了些胡话，夫人莫要与我这糊涂老儿计较。”他话中仿佛歉疚，却不住地去看那女子，女子也是一愣，才笑了笑，道：“老丈说得什么话？这有什么可计较的。”又道，“我也算不上什么夫人，你……”
　　她话未说完，江北林已抢先道：“那我唤你许家娘子？”他说得这一句话时，目光寸步不离女子面庞，女子都不禁微微偏过头去，都忘了回答他这一问，却是许诚开口道：“……老伯，你怎么一直看我娘？”
　　江北林这才将目光转回，道：“这……实在是因为许娘子生得好看，虽然我已年老，也是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美人。”他说罢，咳了两声，叹道：“小老儿我也晓得自个儿错啦，小郎君、娘子，我不看了。”
　　许诚本欲再问他几句，见江北林已是垂首长叹、仿佛十分愧疚的模样，便俱都说不出口来。但他心中一时间仍如堵塞着什么，不上不下地叫他说不得一字，正这时，却听得他娘道：“老丈言重了。”
　　许诚自然要去看他娘，却见得他娘面上微微红了，又道：“……我不过一个普通农妇，哪里算得什么美人？”
　　许诚愣愣地瞧着他娘，心头莫名觉得不对，却也说不分明，只脱口道：“娘，你在我心里可美了！”
　　他这话一出口，他娘立时失笑，那让他觉得不大舒服的感觉也随之散去了，许诚也跟着笑了，接着向江北林道：“老伯，你不必道歉，你夸我娘，这是好话，我们听了只有高兴的。”
　　江北林忙应道：“哎、好。”他说话时，又去看了许诚他娘一眼，正叫许诚见着了，但许诚才将将不自觉地下压了眉峰，便听得江北林道：“小郎君、娘子，我叨扰得够久了，该走了。不必小郎君你送，我这把年纪也不算白活，总是找得着路的。”
　　许诚一呆，道：“这……”他还未想明白该如何说，江北林就又接一句，道：“小郎君，你若不嫌小老儿我贪心，不知能不能从你包裹里取一块干粮给我？”
　　许诚听得这一句，忙先道：“这包裹都给你，你路上慢慢吃！”他将包裹卸下递过去，江北林只是摆手推拒道：“一块便好！一块便好！等出了山，我自己就能去买些吃的。”他一面摆手，还一面往外走去，口中道，“小郎君，你若一定如此，小老儿我却一块都不敢拿了。”
　　许诚几步追上去，拽住他衣服，道：“不行，你……”
　　江北林苦了脸，叹道：“娘子，你劝一劝小郎君罢！”
　　许诚也喊道：“娘！”他去看他娘，见他娘神色疑惑，这才想起他娘并不知其中内情，他一时间更是着急，却忽听得他娘道：“老丈，这会儿日头正烈，即便你不愿诚儿送你，也还是歇会儿再走罢？”
　　许诚再看江北林，见他面露犹豫之色，赶紧道：“是啊，老伯，你过一会儿再走罢！”
　　江北林看了看天，叹了口气，却道：“天上云多，不算多热，待会儿再走，却不知还有没有云了，我还是先走罢。”他一拍许诚肩膀，笑道：“小郎君的心意，我心领了。”他说罢，朝许诚他娘一点头，就跨过门出去了，许诚欲跟上去，却叫他娘拦住了，他娘微微蹙眉，问他道：“诚儿，这究竟怎么了？”
　　许诚道：“娘，我等会儿再和你细说！”就往门外跑去，才跑得几步，却见江北林未走出多远，只半弯下腰站着。
　　许诚觉出不对，一面跑过去，一面问道：“老伯，你怎么了？”
　　江北林不应他，只在许诚伸手搭在他肩上时，身体猛然一颤。那动静几乎把许诚吓了一跳，他有些迟疑地再问道：“老伯，你还好罢？”
　　江北林方开口道：“没什么……就是不知怎么，肚子突然疼得厉害。”他才说完，就又是一抖，肚子也极应景地响起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许诚一时手足无措，正不知该如何做时，他娘走近前来，道：“诚儿，先将老丈扶回屋里去。”
　　许诚连忙应了，和他娘一起扶着江北林走回屋里，江北林的肚子又响了一声，他发出一声呻丨吟，道：“啊哟，我……小郎君，没什么，我解个手便好了……”
　　许诚就将江北林扶到茅厕，江北林颤巍巍地蹲下时，一阵更响亮的声音自他肚子里传了出来，许诚担忧道：“老丈，你还好罢？”
　　江北林只是喘气，过了一会儿，哀哀叫道：“不成……小郎君，我怎么就是疼呢？”
　　许诚也是茫然，他娘此时在外面，也无人能帮他，他胡乱想了想，道：“老伯，是你吃错了什么东西？”
　　江北林道：“我……我今日什么都未吃啊，就……就只喝了你给的那一碗水……”他声音哀戚，又道一声，“好疼，好疼啊……”
　　许诚听得此言，一时如坠冰窟，他道：“啊？”他有一时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直到江北林的又一句话传入耳中，江北林道：“好像……没那么疼了，兴许也不是吃错了什么，就是我这副老骨头禁不起用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喘了口气，道，“小郎君，你扶我……我坐一会儿……坐一会儿该就好了。”
　　许诚就又去扶他，只是他这会儿有些恍惚，等到坐到了板凳上，才醒觉江北林已被他扶去了床上躺着，而他娘正轻声问他，道：“诚儿，你怎么了？”
　　许诚颤了颤嘴唇，道：“老伯、老伯什么都没吃……就吃了我给他的水……我……”他说得有些颠三倒四的，幸好他娘听明白了，安慰他道：“诚儿，你莫吓自己，怎么就一定是吃坏了肚子？何况那水我们今早上都喝了，现下都还好好的。”
　　许诚这才缓过劲来，道：“我……我就是害怕。我方才也想不到这个了。”
　　他娘道：“这有什么可怕的？便是他确然是因为那一碗水生了恶疾，咱们找大夫来将他好好医治就行了。”她摸一摸许诚的头，温柔道，“娘今日才去领了工钱，请得起大夫，莫怕。”
　　许诚眼眶红了，点一点头，他娘笑了一笑，才问道：“诚儿，莫想此事了。对了，你方才不是说要跟我细说发生了何事？你说罢。”
　　许诚便也想了起来，他应了一声，就将上午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他娘只是听着，许诚却在回忆时发觉一些蹊跷，渐渐停了说话，他娘疑惑看他，道：“诚儿？”
　　许诚皱着眉，道：“娘，我觉得……不太对。”
　　他娘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轻声问道：“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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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坚强日更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