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穷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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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原上，十多个村民们站在一起，身上被均匀涂抹上黏稠的粘液，奇怪的味道有一些呛鼻。
重夜把装着粘液的皮口袋递向双笙。
那粘液是臬妖的诱囊中的液体，抹上之后能够扰乱妖魔的认知，将对方视作同类，然而一旦接近，还是能分出区别。过去的这么多天以来，重夜利用妖魔的特性，不停引诱、改变妖魔之间的位置，同时收集臬妖的诱囊，就是为了今日。
前一秒钟还在和重夜说话的双笙，见着忽然送到自己面前的皮口袋，不解地摇头：“前辈，我应该是和你一起做诱饵的。”重夜在布置安排时说过，这粘液只能远远起效，所以想要让村民离开，他们必须有人做诱饵，她知道重夜自然会主动担下这个角色，但也不能阻止她这么做。
重夜盯着她毫无惧色的面容，站起身来，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收回。
“我说过，我不需要。”早在捉捕九尾之时，双笙就曾自告奋勇做诱饵过，当时重夜就拒绝了。
双笙也收回了原本调笑的表情：“不是你需不需要，是我选择这么做。重夜前辈，我也有自己的意志，我选择来帮你，我选择做诱饵，我选择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做。”
“你……”重夜一噎，见她一脸固执，把头转开看了看莽原那头，似有心事：“若遇到危险，我顾不了你。”
双笙轻笑：“前辈，我看起来像是要你照顾的人么？”
“刚才是谁要我……”重夜话说到一半，思量着那个词怎么都说不出口的样子，干脆忽略跳过：“这次的计划我安排了几日，你受了伤，万一关键时候出事，连累的是十多条性命。”
双笙低头看了眼重夜身边那个小女孩，女孩还瞪着一双大眼睛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她们俩，看起来对他们的对话颇感兴趣，她弯下身附在小姑娘耳边说了几句，女孩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待女孩的背影被村民的遮蔽，双笙才回头，“前辈之前想说的词是‘心疼’么？”
重夜的眉微皱——他自觉自己说的话已经很重，为何她却独独惦记没说出口的那两个字？她脑子里到底想的都是什么？
“前辈，受了伤的不止是我一人——你也中了蛊毒。”双笙淡淡地接着道，“若我们还要在这个问题上你来我往，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等到龙渊承影他们回来，我们就按照您之前的计划行事，好吗？”
她说话的感觉不争不抢，也不咄咄逼人，可看似询问的背后，却是不容让步的坚决。
“也是，你毕竟还有两个随伴身侧的剑灵。”重夜忽然嘴角一挑，“你说的不错，我无从决定你怎么做。”说完他就走开了。
双笙莫名地望着他的背影，想跟上去，心里却又堵着一股气，索性回到了队伍里头。
自己该卖可怜也卖了，该讨好也讨好了，如果这样也不起效，她不可能再让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忽然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
此时墨羽刚帮一个村民涂抹完粘液，见到双笙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小十七，身体还是不舒服？”
双笙摇摇头：“没什么，大概是被前辈认为我受伤是个累赘。”
“啊？我并未透露分毫。”之前小十七要他保守这个秘密，所以他一直憋着，只是照着师父的吩咐让师妹好好服药。
“我知道师兄你不会说的。”双笙看着面前文文弱弱的墨羽，实在不懂师父为什么要她带着五师兄来，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了：“那个……师兄，之前的月试，你为什么故意输给对手？”
墨羽：“啊？”
“我看得出师兄的剑术并不普通，依当时的形势，你怎么都不会输的，可是你却收手了，才会在最后一招中败给了追月峰的师姐。”
墨羽神色有些古怪：“……”
“师兄如果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双笙看得出了他有些难以启齿。
她只是不能理解，墨羽师兄一贯待人平易近人，做事也认真不苟，是个十分值得人信赖的人，不像会为了什么额外的利益打假赛，就怕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自己能帮上忙当然是最好。
“也不是……不能说。”墨羽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伤人。”
“欸？”
“那一剑如果我真的刺出，必然见血。”墨羽目光稍敛，似在回想，“我不喜伤人，更不喜见血光。比试不过只是比试，收手只是让自己输一场，出手却要让他人承受血肉之苦，那不如就认了罢。”
双笙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答案，墨羽师兄这个性格简直是圣人啊。
“师妹大概会觉得我是个怪人吧，一个剑修，却畏首畏尾，还不敢见血，如何能上得了台面……”
“不，人各有志，剑修不过是修剑修心，初衷也并非为了与人针锋相对，师兄不需要因此自责。”
虽然自己也算是良善之人，可是思想觉悟却也没有高到这个境界。尤其在自己和赤霄相处久了之后，也不知是不是互相影响的关系，她性子中狠绝的那一面也渐渐体现出来——该赢的就要赢，别人打她她就要还手，比试之中偶尔见血也是常情，哪怕她那日被习烈在掌门喝止之后偷袭也觉得并不奇怪，可是墨羽师兄却宁愿自己承受欺辱和骂名也不想伤人一根毫毛？
“师兄，那天你还说我心善，跟你这么一比，我差得远了。”双笙笑笑说道，“只是待会儿就要面对妖魔，一旦厮杀起来，血腥是避免不了的，师兄你……”
墨羽表示自己能应对好，让双笙不要担心。
眼见双笙整顿村民们准备出发了，他忽而又在她身后问了一句：“小十七……刚才，我无意间听到了你和前辈的对话，前辈他——中了蛊毒？”
* * *
重夜横剑一挡，拨开了面前的妖魔的利爪，利落的一个剑花翻转刺向身后，一朵红莲业火蓦地自被刺中的妖魔脑后爆绽开来。下一秒如星火燎原一般，自这朵业火之上，无数的火种呈扇形直线激射而出，伴随着剑啸声气吞山海。
他眼中不见喜怒，手中有剑，心中更有剑，剑在他手中，就仿佛与之化为一体，同进同退。
这世间没有什么能拦得住一个心无旁骛又无所畏惧的修者，红莲修罗正是领首之人。
击退了一波妖魔的袭击，他一脚踏在尸山之上，足下轻点，跃向空中，莽原另一头十几个化为黑点的身影已经逐渐消失不见。
成功了。
只要那些村民能安然离开，他也不必再束手束脚。这十多日的养蛊，蛊虫已经吸取了他大半的修为，他并不是拿蛊虫束手无策，只怕自己若然做了什么，会让穷奇提前行事。这蛊，能吸，自然也能取，穷奇想要他的修为，而他，想要穷奇的命。
他要试试那个办法。
正想着，体内忽然一阵气血翻涌。
蛊虫……竟然在此时发作了？
不可能，他的修为还有大半，蛊虫为何会选择在此时发动？
难道被他的意图已经被发现？
正想着，一阵地动山摇的气势随着一声震耳的啸声振荡，有猛烈的风呼扇，最终一道黑影砸在他的面前的土地上。
五六丈宽的巨大双翼，状如猛虎的头颅，身披黑蓝毛发，一对獠牙仿佛能撕碎一切，无可匹敌。
穷奇。
重夜只是按着胸口紧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就站直了身躯。
手中的剑边缘已是残缺不堪，这十多日下来，饶是皇极门的佩剑，也难以招架百千妖魔的强袭。
穷奇发出一声恐怖的嘶嚎，骇人的气体湍流随着这声吼叫再度震荡开来，所过之处，草木皆摧。
不好！深感这一吼之中的所蕴藏的巨大威势，重夜手中剑猛然左右一拨，硬生生把面前的冲面而来的空气撕开！
锵！
明明只是气流而已，却与重夜手中的剑刃相撞发出了刺耳的锵鸣。
重夜高束的长发连同发上的丝绳倏地向后凌乱飞扬，一瞬之间，有金属划过他的脸侧，一道血痕出现在他的脸庞上。
瞳孔蓦然紧缩，因为，他的剑，断了。
仿佛是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穷奇化作一道黑影霎时消失在原处。
重夜果断地提身后撤，眸光抬也不抬，断了一半的佩剑反手一握就往右上方截断了一击，这一次，连半截的剑身也消失了，空留下他手中的剑柄，他毫不留恋地将剑柄扔开。
知道他失去了武器，近身相搏显然是弱势，穷奇也丝毫没有客气。
再一击跟来时，重夜已经一道小法诀掐在手中，尽管面对穷奇起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显然打算一试。
不过有人没给他那个机会。
穷奇一掌拍下，而一柄剑显现在它掌下。
少女骈指按在剑身上，凭借一己之力挡住了穷奇的拍击，任谁都看不出以女孩单薄的身躯是如何力挺这千钧力道的，但她就是做到了，而且做得极有气势，脚下的土泥随着穷奇的压制一层层如泥沼化开，女孩的身形压低了几寸，却寸步不让。
“你挡不住，退开！”重夜手中的小法诀变化了手法，一道赤红色的光团在他指尖成型。
可是就在此时，蛊虫又开始作乱，他咬着牙，努力维持手中的法诀不散。
双笙的声音自穷奇掌下传来：“谁告诉你我要挡——”话末，四面八方剑鸣声声爆响，数不清的灵剑奔袭而至！一道接一道，啸鸣声声声入耳，如同天外飞仙，以疾光电走之势刺入穷奇的周身！
穷奇吃痛地松开了掌，虽说灵剑威力尚无法对它致命，但数百道灵剑同时落下，尤其刺入了双翅连身之处，它多少还是受了影响。
穷奇似乎被激怒了，一掌力道微松的那一瞬，另一掌再度拍下——
赤色的飞焰拖拽着焰尾轰击在穷奇和双笙之间，虽说是救了双笙一命，却也让她差点被火光波及。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辈出手还真是干脆……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重夜的心似乎比赤霄还要狠一点。
红莲修罗的薄情寡性真不是空穴来风。
双笙想着，稍微分了心神，穷奇的双翼扇起的一阵如刃的气浪轰顶而至。
重夜忍着巨大的痛苦一记掌风将双笙推开：“想什么！”
“前辈！”此时此刻重夜已经没办法再强装镇定，双笙轻易就看出了他正在承受剧痛，“是蛊虫发作了吗？”
重夜眉头紧锁，双指在周身几个穴位速点，封住了经脉中因为蛊虫作祟而疯乱奔流的灵力。
没想到先出问题的居然是自己。
“你走。”他对着双笙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语调微沉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如果换做一般人，可能早就因为重夜的命令下意识地照做了，可双笙从一开始就听过话。
“前辈，不管你有多讨厌我——”随着双笙的指法，她手中的剑一立，百道灵剑如若活物一瞬齐聚回她的身前，如剑林剑海，红色的统御剑意连接着所有剑，阻隔开他们和穷奇的距离，“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重夜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
眼前的她似乎和某个时刻的她的影子重叠了。
[傻瓜，就算他们要得到我，也是先杀掉你，你还有自己上去送死的？]
尾音上挑的轻笑。
那是他……？
不，不是他。
蛊虫的肆虐让他无法思考，重夜不得不中断了脑中骤现的臆想。
“如果你执意要留，按照我说的做——”
* * *
墨羽安置好村民一行，身后的莽原传来不详的嚎叫声。
少年的眉头紧皱，按着身侧的剑端。
师妹让他照看好村民们，可是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小十七和红莲前辈在莽原上苦战？
他是不喜交战，却更不希望有人死。
可如若自己擅自离开这里，这些村民的安危……
“哥哥去吧。”小女孩忧心忡忡地看着莽原的方向，又乞求地看着他，“求求你去帮帮哥哥姐姐。”
“可……”
身边又走上来一人，正是小女孩的母亲：“请放心去吧，这里已经安全了，我们也不想恩人因为我们受难，若能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
墨羽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若我擅自离开，你们有个万一，那才是真的对不起小十七和前辈的苦心安排。”他怅惘地望向莽原上的火光，按捺下心中的不安。
拜托了啊，小十七。
双笙大概是重夜见过的最好的苗子。
说是苗子，因为她的修为还不算高，和那些金丹元婴相较仍有差距。可她的剑法身法极为扎实，甚至又超过了许多金丹元婴的剑修，也得亏于此，尽管不能凭借修为硬碰硬，却能在他的指点加上她的剑灵协同而战之下，和穷奇拼上几剑。
“东方角宿。”
“南方翼宿接南斗天弁。”
“织女、天桴——顺转右旗，慢了！”
双笙一个脑袋两个大，虽然以前赤霄教她身法用的也是星宿走位这一套，可是天上那么多星宿，她哪里能全背下来，要不是脑中还有剑胎指示，她很可能跟不上重夜的节奏。
她循着重夜的意思，借着龙渊抵抗穷奇风刃的一刹，剑气刺入那一处的地下。
与此同时重夜那里传来痛到极致的呜咽。
穷奇的口中冒着黑光，黑光的另一头是已经半跪在地上的重夜。
重夜单臂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的双指点按在心口丹田之上，不让蛊虫离体。
没过一会儿，体内的压力消失了，他抬头却见到少女自穷奇跟前倒飞出了十几丈外。
他喘息着，连喊出她名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回头看她。
双笙落在远处的土地之上，但很快站了起来。
两个剑灵继续缠斗着穷奇，根本无暇顾及。
即便相隔甚远，他依然能看到她面无血色，根本是在强撑。
为什么……
他明明只是其一。
“前辈！位置！”即使身陷绝境，她也依然没有任何放弃的打算，更没有放弃他的打算。
可能……并不仅仅是其一也说不定。
重夜又说了几个方位，穷奇似乎感到了危险，向重夜放出了数不胜数的疾风利刃，天地都被着风刃笼罩，根本避无可避！
“前辈，接着！”
重夜下意识接过飞来的东西，手中的触感似曾相识，是一柄通体黑透的小剑，入手的一刻瞬间化作长剑大小。
这剑……
不待他细想，随着剑舞长空，重夜身周顿时爆发出灿若繁星的红莲业火，竟比他往日全盛时期的剑诀还要霸道！风起火势，所有风刃遇到火更是助长了业火之势，燎原的火光冲天而起。
可是他的余光却见到双笙的身影一个趔趄。
“双……”他收住口，因为她陡然突变的气息。
淡然肃穆，冰冷卓绝。
无数的冰花自她身前的一剑绽开，直逼向穷奇面目。
他和她有一瞬间对上了视线，他却发现，此时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她。
这一战漫长且危机重重。
附体的剑灵本就强势无比，也因此压力减少了几分。
他终于懂了那一日那个名叫龙渊的剑灵说的话，如果双笙要强，她可以做到强过自己的地步。
可她一直是循着自己的剑道，一步一个脚印走着。
只是这一战，她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所幸昏迷的她，意识被剑灵接过，龙渊和承影配合着重夜的示意，终于完成了那个巨大的地脉剑阵。
那个这十多日里，重夜真正在准备的杀招。
地脉之力，远远强过凡人的力量，再加上以妖魔之血浸渍，更是强悍。
穷奇被困在地脉剑阵之中，上古凶兽的气息猛烈爆发似要反扑。
“皇极烈烈，诸魔入剑——！！”
遥远的天边传来一声嘹亮的飞剑清响，整个天地之间都充斥着汹涌的剑意。
“师父。”
重夜唤出了来人的身份。
* * *
数日后，无息山。
“太莽撞了！”甫清醒过来不久的双笙就被兜头盖脸地骂到僵化。
太微声色俱厉地说道：“我许你去救他，却没许你去送命，一个连筑基都未成的小剑修，居然跟着他杀上古凶兽？你是嫌自己命太硬？”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师父……”双笙虽然应和着，却没什么底气。
“好好的？要不是你五师……”太微话说到半途，却急急停了下来，“总之，禁足一个月，不许你再去见什么红莲白莲的——”
“欸，师父，我醒来还没见过前辈呢，前辈好说也救了我……”
“谁救谁？你倒是跟我说个清楚？”
双笙皱了皱眉，嘴巴欲张欲阖，终究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我也想听听，到底是谁救的谁？”门外传来一声威严的男音，随即数人步入堂内，恰好和空蝉剑派各据一边。
太微回过头，出声的正式皇极门的现任掌门，玄决。
他身后跟着一众人，包括此次围剿穷奇的其他门派大人，以及那个风口浪尖的人物——
红莲修罗，重夜。
双笙见他安然无恙，不禁舒展开了眉心的褶皱，微微笑开。
重夜平平地望了她一眼，看似古井无波。
不过这一眼，看的未免久了一些。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意气用事，叛出师门之后，就没有多学点东西？”玄决高高在上，身周俱是上位者的气场，对着太微说道。
双笙听到这句话，顿时呆楞在原地。
叛出师门？
“不要拿陈年旧事说事，何况我并不想叛，逼我叛的是你们。”太微面色沉沉，似乎对提气这桩旧事很是抵触。
玄决端着身淡道：“叛徒就是叛徒，真是毫无敬畏之心。”
“你莫要欺人太甚！”太微气结。
虽然重夜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还是出声提醒：“师尊，这里还有其他门派的尊者在。”
玄决毕竟做了皇极门掌门这么久，早已没有凡人那种争强好胜的脾性，之前说出来不过是因为给个下马威罢了。他目光微撇，扫过太微身后的少女，“你就是双笙？”
突然被提到名字，双笙应了声。
“难得空蝉剑派这种小山头也能教出一个剑修来。”这话说的极为讽刺，但玄决的表情却始终如一，“不管如何，重夜道是你帮忙对抗穷奇才让他得以拖延时间，皇极门在此谢过。”
周围一片低呼的议论声。
竟能让皇极门的掌门亲口致谢，这已经是无上的荣耀。
双笙不知该怎么回应，下意识说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说完就发现自己这句经典古文用错了方向，举整个界域之力才能封印的上古凶兽，这怎么能说是小事。
玄决极为疏冷地笑：“好一个不足挂齿。不过，既然你能得到我徒的赞誉，必然不容小觑，不知你是否愿意加入皇极门？”
一话既出，整个堂内都沸腾了，皇极门掌门师尊居然亲自挖角，还是当着人家师父的面挖角？！
连重夜都很意外，他看着双笙，后者也看着他。
然后她闭了闭眼，说道：“承蒙前辈抬爱，空蝉剑派山灵水秀，师父亦有天人之才，双笙既是空蝉剑派的弟子，就不会往别处去。”
大堂之内落针可闻。
既然有人拒绝了黄泉界第一门派的邀请。
真是……大开眼界。
之后的事其实也不过是互相扯皮了一番，说明功劳，分发奖赏，本来还有一个互捧的步骤，然而太微师父和玄决掌门有隙，所以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这个步骤就免了。
他们所在的无息山就是之后黄泉大比之处，因为这里是黄泉界修者们的共有的地方，资源也最为齐全，所以最后就把他们安置在此养伤。
双笙真的被关禁闭了。
师父还真是说得出做得到。
入夜的无息山万籁俱静，双笙趴在窗前望着山顶的天盖上悬着的一钩新月。
“看来你字典里就没有‘好好休息’这个说法。”龙渊手中的披肩顿了顿，还是递给她。
双笙闻言接过，将披肩披好，道了声谢。
“吃葡萄。”承影丢了一粒葡萄到她嘴里。
“好甜。”双笙捂着嘴问道：“哪里摘的，别不是人家门内的东西吧？”
“放心，我又不是那种会偷抢的人。”承影倚着窗棂，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又转头看龙渊，笑得调侃：“你要是真担心，就把她抱回床上去，光在后头皱眉有什么用。”
双笙闻言回头，龙渊淡漠的眸光里倒是没有半点退却。
“是你想多了，我没有要担心什么。何况只有她愿意，我才能这么做。”
双笙轻咳了声：“龙渊，你……”她忽然停住，转头望向屋檐。
一道白色的身影翩然落在院中。
“叫你抓紧时机，你看现在，又要被人抢了风头。”承影耸耸肩，又给双笙递了一粒葡萄。
双笙还沉浸在惊诧中，下意识张开嘴，把葡萄含进口中，唇瓣不小心还触到了承影的指尖。
院中的那个人影微微皱眉。
他自海棠树下走过来，夜风拂过，花瓣纷纷飘落，坠在他肩头，衬得他那张面孔煞是好看。
桃花眼轻轻勾着，明明是魅人的眼色，在他身上却不见半点轻佻。
倒有几分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前辈……”
“看来，我不该来。”
作者有话说第144章 穷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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