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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谁与共 ...

  •   世事如覆雨翻云,古往今来,尽皆如此,管他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
      争名夺利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两手空空,什么也带不进黄土拢中,徒留一世笑柄而已。

      想到这些,厅内众人心神皆凛,心中思潮起伏不已,在这一片沉寂之中,愈发见得闵峰源的哀叫可惊可怖,他每号叫一声,青城派门众弟子头便垂得更低,仿如被人从身上生生剜却一块肉去,脸红耳烧羞惭不已,堂堂青城掌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叫得如此凄烈,于青城而言,面子可谓消得十足十,但当此情此景,明知闵峰源罪行认定,又有谁敢上前说个不字,救闵峰源于水火?

      冯蘅的目光注视着在地上翻滚的闵峰源,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喜是哀,她等了这么久,筹划了这么久,无非是盼在此时此刻揭穿闵峰源的真面目,还小妹以清白,证黄啸之无辜,而当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心中忽然一片空虚,放眼望去,厅内众人神情各异,却独独不见那人,逐步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月夜下那落寞的一袭青衫。

      忍不住低声说道:“黄啸,如果你看到了这一切,你会开心吗?”
      她目光收回的瞬间,黄啸抬起了头,一仰脖,咽下了最后一口酒。

      厅内青城派人众中忽然跃出了一人,紧抿着嘴唇,刚毅的脸上尽是悲痛愤慨之色,黄啸认得他正是青城派的三师弟狄青云,脾气出了名地耿直暴躁,当日在青城与自己最为交好,黄啸叛出师门之后,也是他最先与自己割袍断义,声称从此恩断义绝。

      狄青云俯身对着地上翻滚不已的闵峰源厉声喝道:“闵峰源,青城十戒之第五条是什么?”闵峰源已痛得神智全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狄青云并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替他说道:“戒欺凌弱小,□□妇女,犯者必死,你身为掌门,犯下此戒,当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闵峰源闻言,本已涣散的眼神蓦然迸出一线光彩,他落得如此田地,师弟若肯给他个爽快,强似如现在这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当下强挣着说道:“多谢师弟成全。”狄青云哼了一声,面上微露出一丝怆恻之色,手起掌落,内力浓厚的一掌正击在闵峰源脑门之上,闵峰源愣了愣,脸上露出奇异之极的笑容,仿似解脱,整个人软到了地上,抽搐了数下,便即不动。

      只见狄青云绷着脸,大步走到冯蘅面前,深深地一揖及地,大声道:“我今日谨代表青城派上下二百余弟子,感念冯小姐为我青城派辨别一件门户大事。”狄青云在武林中声名不小,他这个礼行得也忒大了些,冯蘅急忙侧身避过,正色说道:“阁下如此大礼,小女子愧不敢当。”

      冯蘅话音未落,狄青云已火爆霹雳般的接下去说道:“闵峰源虽多行不义,但他到底也是青城掌门,此番青城颜面被冯小姐削了个干净,冯家威震江南,在下虽然自知不是对手,却也甘愿为青城拼却一条性命,他日必当向冯家正式请教,以雪今日之耻。”他怒目圆睁,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冯蘅敬他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颔首道:“好,江南冯随时恭候阁下光临指教。”

      闵峰源既死,狄青云俨然便成青城之首,他挥了挥手,立刻有门下弟子抬起闵峰源的尸首,健步如飞般离去。
      青城派离去之后,余下的门派便也纷纷告辞,冯蘅忙着与众人寒喧,眼神一瞥之处,似乎见到一个熟悉之极的背影悄然飘出大厅,心中一动,连忙叫师兄代为招呼客人,提步便追了出去。

      门外一步即天涯,除了告辞离去的数个门派中人,那有什么熟悉之极的人影,冯蘅怔忡而立,怅然若失。
      摇摇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向门内走去,老管家笑呵呵地站在当地,神情慈蔼之极,和声问道:“阿蘅,可是心中不开心吗?”

      老管家福伯为冯家效力四十余年,漫说是冯家双姝,便是父亲冯介亭,当年也是福伯照看着长大,与冯蘅名虽主仆,实有祖孙之情谊。
      冯蘅经他一问,登觉眼中一酸,哽咽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明知是不该,我却总是想着他,福伯,你说我是不是很傻,自那日听过他的箫声之后,我便再也忘不了他。”

      福伯只是笑了笑,伸手抚摸冯蘅的秀发,说道:“既然想着他,为何不去找他呢?”
      “他只记挂着他的小师妹,他心里何尝有我?”
      “你问过他了吗?如果他心中没有你,他怎么会千里迢迢赶到江南来,又为何来了又要走?”
      “福伯你说什么?”冯蘅惊讶地抓住了福伯的手,眼睫上虽犹挂着泪珠,那惊喜之极的神色,仍是从眼里缓缓往外流淌。

      福伯笑了笑,指着远处说道:“你现在赶去,应该还来得及。”
      “谢谢你,福伯。”冯蘅深深向福伯鞠了一躬,吸了口气,突觉心中一片彻底澄澈,仿佛云开雾散。

      福伯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叹道:“痴儿,但愿此去不是痴梦一场。”

      黄啸走得并不快,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自三年前失去一切之后,仿佛只剩下了报仇一事支撑所有信念,如今心愿已了,心中却殊无半分欢乐之意,反而平添许多惆怅。

      他信步走到江岸之侧,随意登上一艘游船,大锭银子抛将过去,吩咐船家即刻开船,船家大喜之下询问去向何处,黄啸却一时踌躇难答,船家搔了搔头说道:“这江上的风景不错,客官如果想不出去那里的话,不如由我慢慢摇,客官且看看景想想去处罢。”
      黄啸无可无不可,任凭船家信步飘摇。胸中积郁难平,正自神思飘渺之间,江岸忽然传出了清柔之极的歌声,细辨歌词,恍然正是:
      浪涌孤亭起。
      是当年、蓬莱顶上,海风飘坠。
      帝遣江神长守护,八柱蛟龙缠尾。
      斗吐出、寒烟寒雨。
      昨夜鲸翻坤轴动,卷雕、掷向虚空里。
      但留得,绛虹住。
      五湖有客扁舟舣。
      怕群仙、重游到此,翠旌难驻。
      手拍阑干呼白鹭,为我殷勤寄语。
      奈鹭也、惊飞沙渚。
      星月一天云万壑,览茫茫、宇宙知何处?
      鼓双楫,浩歌去。

      歌声似乎唱绝了他此时的心境,更奇的是,歌声竟然似曾相识,黄啸惊愕无比地望向江岸,渡头之上一个绿衣少女正盘膝而坐,她的膝上搁着一具瑶琴,她一边抚琴一边浅吟低喝,歌声由彼岸悠悠传来,声音仿佛系上了游丝,袅袅随风飘散。

      船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这二人光景,呵呵笑了笑,船橹摇得更慢,黄啸听了片刻,慨然抽出箫声相和,箫声清亮,与琴声之柔相得益彰,正如风中铁戈鸣,月下花间语。

      一曲罢,冯蘅抱琴而立,江边风大,她的一身衣裙在风中猎猎飞舞,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便会御风飞去,黄啸心中起了怜意,提声叫道:“冯姑娘且回吧,你此番相送的情意,黄啸铭记在心。”

      冯蘅抬头喊了几句什么,她丝毫不会内功,声音不能及远,遥遥望去,整个人如同一株白莲,娇怯动人之极,她双手拢于嘴边又大声喊了几句,黄啸侧耳倾听,仅捕捉住几个飘零的音节。
      “碧海潮生,桃花影落,执子之手,相濡以沫。”

      她的神情极是郑重坚决,黄啸怔住,胸中仿佛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惊喜所贯穿震撼,嘴里喃喃念道:“居然会是你,居然会是你。”船家鉴貌辨色,早知这二人之间彼此有意,不待黄啸吩咐,竟然将船儿向岸边从容行来,一边摇船嘴里一边大声唱着一首民歌。
      “妹妹生来爱唱歌,情歌出口百鸟合,郎哥有心把歌对,胜过千人把媒说。”

      歌词朴实易懂琅琅上口,竟把船上的黄啸和岸边的冯蘅同时闹了个不自在,两人眼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慨,但觉此生茫茫虽未知,唯有此刻却是永久。

      船家将船靠了岸,吱吱呀呀地摇橹离去,冯蘅笑吟吟地站在当地,待黄啸纵跃上岸后,她却又垂下了头去,脸上悄然浮现出红晕。
      她的发髻上簪了一支碧玉桃花,细细的金丝花蕊迎凤轻颤,许是心情紧张的缘故,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怀中的琴弦,黄啸心中一动,过去所有的芥蒂仿佛都随着这丁丁咚咚的琴声,随风慢慢消弭于无形,他低低一笑,悄声说道:“你可是想好了,我黄啸生平从不轻易承诺女人,承诺了,你就要跟随我一生一世。”

      冯蘅的脸更红了,久久地不发一语,黄啸也不急,就这么笑着望向她,看到她身子瑟瑟单薄,于是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与她接触的刹那,她忽然全身一震,慢慢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虽是娇怯不胜,笑容却是满满地绽放了出来,轻轻一点头,顺势靠在了黄啸的怀中。

      黄啸伸手拥她入怀,但觉馨香阵阵拥入鼻端,仿佛怀中抱拥的便是他的整个世界,心中只盼这样的真实并不是梦境,最好能长久一点,久到此生此世。(额滴神啊,雷死我了!!!)

      两人静静相拥,目视着远处天水相接,白云如游丝瞬间万变,几只江鸥在江面上欢叫浅翔,一派安详平和景象,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了翅膀扑腾的声音,一只小小的白鸽在空中盘旋得片刻,停在了冯蘅的肩头。
      冯蘅轻轻咦了一声,从鸽腿上取下一张纸条,看得片刻,脸上的神情凝重了起来,皱眉说道:“黄大哥,江湖上出大事了。”

      黄啸看到飞鸽传书,料想是冯家的家事,他身为外人不便过问,因此避嫌走开了几步让冯蘅单独处理,听到她的询问才问道:“是什么事?”

      冯蘅将纸条递给他,他只看了一眼,把纸条狠狠一揉,冷哼道:“欧阳锋好毒辣的手段,九阴真经虽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但也不能公然欺上门去强取豪夺,此举实不符他武林宗匠的身份,实在令人齿冷!”

      欧阳锋为了争夺九阴真经无所不用其极,他单身一人闯入上清观,一连杀死杀伤众多弟子,逼迫观主余惊涛与他决斗,输了就要交出九阴真经,余惊涛伤势未愈,如何能是他的对手,最后宁愿跳海一死也不愿交出九阴真经,欧阳锋一怒之下血洗上清观而去。

      欧阳锋在上清观中一无所获,转而迁怒于上清观的分支——清虚观,意欲前去找清虚观主贺惊风的麻烦,贺惊风与冯介亭向来交好,自知能力不足以与欧阳锋抗敌,因此派遣弟子前来报信,希望冯介亭能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出手相助,冯介亭身子不适,目前由冯蘅经手掌管家中诸事,她突然离开了冯府,接信弟子见到事情紧急,便向冯蘅飞鸽传书,召她回府商讨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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