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朵朵为谁开》菜影

7、第 7 章

　　七．
　　疆北雪域——
　　凌云戒备地望着立在一旁的冷艳女子，这个姐姐好漂亮，杏面雪腮，未施粉黛却美得摄人心魄，可她总不笑，也总不说话，不像红雨姐姐又爱笑，又亲近。他一直担心着玄都的状况，可那个“黑脸哥哥”叫这个“黑脸姐姐”将自己带来这里，问她什么她也不回，也不知哥哥和红雨姐姐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千万不可以有事，他们一定击退妖魔恢复玄都村的安宁啊！
　　——
　　阳春三月，风朗气清。
　　凌绝突然来了兴致，许久没有出游了，叫上凌云一起去落日峰打猎吧。
　　约定好辰时在村口相见，凌绝告知村长后如约而至，不见凌云的身影，却看到了一身戎装的小尾巴。
　　今日的红雨身穿鹅黄色及膝单裙，下身着白色稠裤，脚蹬白色小短靴。她手拿两张落日弓，背着一筒羽箭，在村口的桃花树下徘徊。未施粉黛，微红的小脸却仿佛染上了淡淡的胭脂，艳若桃李，明亮的眼眸里带着掩抑不住的欣喜。
　　哎……不意外，不是她才不寻常。凌云，你好样的！
　　“红雨。”
　　“凌绝哥哥！”听见凌绝的声音，红雨雀跃地回头，看着这个器宇轩昂的男子朝自己走过来，“云儿头痛难忍，去找张大夫了，就让我陪你去打猎。他，跟你说了吧？”
　　这个借口啊，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是把他哥当傻瓜么？装作一脸担心的样子,“没有啊？他平日极不愿去医馆的，看来这次有些严重了，我得去看看他。”说罢，就欲转身。
　　红雨急忙拉住他，不能让他去，去了不就暴露了，“凌绝哥哥，你别担心，张大夫说了他并无大碍，让他多休息便好了。”
　　“嗯，也对，云儿定是不愿我去打扰他休息的，那我们……。”凌绝意味深长地看着红雨，故意不开口了。
　　被他这样盯着，有些心虚，“云儿就是怕坏了你的兴致，才叫我陪你去打猎的……凌绝哥哥，你别辜负云儿的一番好意嘛。”
　　“我们走吧。”拿过一张弓，又从红雨背上取下箭筒，大步流星地走向落日峰。嗯，是不能辜负弟弟的一番好意，也是该和凌云好好聊聊了，不能总是出卖自己的亲哥哥啊。
　　红雨松了口气，赶紧跑着跟了上去，“凌绝哥哥！”
　　到了落日峰，红雨决定好好露一手给凌绝看看，她很快盯上一只雪白的兔子，自信的拉弓射箭——它一点儿也没受伤,一眨眼工夫就逃进树林深处去了。心虚地望了眼凌绝，他却没注意自己，自顾自地寻找猎物。
　　两人在落日峰跑了一日，都累了，也饿了，将猎物用树叶包了拖至明镜河旁。红雨跟着那只兔子追了一天终于将它捕获，凌绝也只猎到了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鸡。
　　红雨用木棒和石头架起烤架，生起火后便坐在石块上看着凌绝处理其内一只猎物——可怜的兔子。
　　看着一身淡蓝色简束戎装的凌绝蹲在河边将那只白绒绒，肥嘟嘟的兔子开膛破腹，再用河水清理血迹，红雨深觉不可思议。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凌绝，他做这样的事，若非亲眼目睹，决想象不出。
　　很快，他走过来，将兔子用洗净的木棍穿了架在烤架上，坐了下来。今日打猎，他将头发全都束了起来，用发带固定好，这样看着少了一分温润，眉眼间多了一分英气。
　　凌绝盯着兔肉，转动木棍，很快兔油冒了出来滴在火焰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烤肉的香味直钻入两人的鼻子，随着微风飘散在四周。
　　清澈的明镜河在一旁静静流淌，还歪歪扭扭倒映着两旁的桃树和垂柳，除了小鸟飞过树枝，掠过河面，发出叽喳的声音，周遭是很安静的。一种幸福感油然蔓延，笼罩着红雨，三月微风拂面让人格外舒服，还有，凌绝，他在一旁，真好，真好。
　　“凌绝哥哥，你看，落日。”红雨抬头，看见夕阳正悬在落日峰峰顶，日落西山红霞飞，半岸清山半夕阳，“好美啊！”
　　夕阳余晖射向湖面，微风乍起，细浪跳跃，搅起满湖碎金。
　　“当然了，落日峰就因落日美景才称之为落日峰啊。”凌绝抬头看了一眼，继续翻转兔肉。“好了，可以吃了。”凌绝将兔子从烤架上取下来，扯下一腿兔肉，递给红雨。红雨忙接过，她是饿惨了，不顾烫嘴咬了一口，“呼，烫烫烫。”
　　“吹吹再吃。”凌绝看着她，宠溺地笑着。这个小姑娘啊，每次跑来跟着自己，总令他有些头疼，但似乎每次相处下来感觉都不错。他是个温柔又温暖的人，拒绝不了“别人”对自己好，也控制不住想要对“别人”好。
　　吃完兔肉，两人在河边净手。看着这一派落日带烟生碧雾，断霞映水散红光的美景，红雨突然就开口问道。
　　“凌绝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一副闲来无事，随意聊聊的样子，却在心中想了无数次，要在怎么样的场景中，问出这个困扰了她好多年的问题。
　　“啊？这……我未曾想过。”凌绝听到红雨的问话，罕见地脸红了，他在害羞啊。
　　看到凌绝的不自然，红雨“趁火打劫”，说：“不如现在就想想吧，你以后总要娶个娘子，你希望和怎样的人共度一生？”
　　凌绝从河边捡起一块被河水打磨得光滑的鹅暖石，看着上面朱红色的纹路，思索了一会道：“我希望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
　　红雨心里一阵窃喜，温柔善良，这说的不就是她吗？
　　“还有呢？”继续引导。
　　“沉稳冷静。”凌绝认真地回答。
　　红雨心里一咯噔，沉稳？冷静？她好像不太沉稳，也不太冷静。
　　“还有呢？”明显底气不足。
　　“还有成熟睿智。”凌绝没发现红雨的异样，继续配合地回答。
　　成熟？睿智？貌似她也不太成熟，不太睿智。
　　这样看来，自己不是能让凌绝哥哥钟情的姑娘啊。不由叹了口气。
　　“怎么了？”
　　“凌绝哥哥啊，想到终有一天你会遇到你喜欢的姑娘，会和她成亲，会和她辛福地过一生，我又替你开心，又，又有些难过。”
　　凌绝轻笑，“红雨，缘分之事顺其自然就好，若遇不上那个姑娘也没什么，能与你们一起生活我也很开心。”
　　“你真这样想？”
　　天色微微暗淡了，借着夕阳的余晖，他看到她眼里闪出星星了。
　　“嗯。我是玄都村的玄子，当然要与你们在一起。”
　　原来凌绝哥哥和自己，和大家一起生活得很开心，太好了，她和凌绝哥哥，和大家一起生活也很开心。至于那个温柔善良，沉稳冷静，成熟睿智的好姑娘，还没遇到呢，先就不管她了。
　　“凌绝哥哥！”
　　“嗯，怎么了？”
　　“没什么。”
　　“走吧，天黑了，该回去了。”
　　“好。”
　　夜色渐浓，周围没什么人，很安静，只听到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的对话。
　　“凌绝哥哥！”
　　“怎么了？”
　　“没什么，哈哈哈。”
　　“……”
　　“凌绝哥哥！”
　　“……”
　　“凌绝哥哥！”
　　“有点傻。”
　　“……”

　　红雨眼角留下一滴泪，她缓缓睁开眼，她醒了，同时也清醒的意识到，那个场景是梦啊，那是她和凌绝的过往，凌绝哥哥已经死了，唯一留下的就只是桃花手链里的一缕神魂。她取下手链，紧紧攥在手中，“凌绝哥哥！”她以为留下的这缕神魂，想到他还在她身边，心就不会那么痛了，现在才发现，凌绝的死，玄都村的灭亡，这带给她的伤痛快要把她毁灭了，没有什么能缓解那深入骨髓的痛。
　　“凌绝……呜，呜……凌绝哥哥……”她突然觉得好孤独，很委屈，养育她长大的村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从小就爱慕的凌绝哥哥离开她了，一直生活的村庄被毁灭了，就这样失去了一切，从今以后，她该何去何从呢？
　　独活还未走进房间，已听到这响彻云霄的哭声。
　　头疼……洛红雨是想将这云杉雪岭的精灵都惊动吗？
　　不满地踢开房门，面无表情地走到坐在床边的红雨面前，只是不开口。红雨自顾自继续哭，还越哭越大声。她不是故意的，当一个人伤心难过，哭泣时，旁边若来一个人，不管他是否会开口安慰，都会引发出更饱满的宣泄。
　　独活当然不会安慰她。
　　“已经一个时辰了，你还要哭多久？”独活就这样站着看着她哭，一个时辰便这样过去了。红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可她的嗓子不允许了，不得不停止哭声，却仍在抽泣着。这一停下来才觉得眼睛疼，嗓子疼，头疼，全身都疼。
　　“不哭了是吧？那就起身，那个小孩在等你。”
　　他说的是凌云，红雨这才想起，之前把凌云托付给独活了，“他……他在……哪？这又……是哪里？”异常困难地开口问道。
　　“这儿是云杉雪岭，他在雪域里。”
　　“那我们……我们赶紧出发，他一定，很害怕。”红雨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上站起来，头又痛又晕，踉跄了一下定定神才站好。
　　“不至于，他胆子比你大多了。”说着，独活转身离开，红雨只得追上去。
　　云杉雪岭位于冰天雪地的疆北雪域和暖风绿盎的江南之间，既有南方的青山黛眸，又有疆北的点点雪意，山岭上的云杉孕育了各种生物，神出鬼没的精灵。后来红雨才知道这是独活为自己寻的一座行居，也不常住。只是近年来得到了《厥阴经》和纵横石，下江南到人类世界的机会多了，便找到了这儿以便歇息。一只狼妖，还挺会享受，找了个这么好的地儿。
　　只是他为何将自己带到云杉雪岭而不是他的老巢，又要辛辛苦苦地走去疆北雪域，还不让腾云。上次回玄都也是如此，他似乎很喜欢走路。
　　越往北方走越寒冷干燥，红雨自小畏寒，即便现在体内有了法术护身，仍是敌不过这天寒地冻的冷意。她自是不会求助把她丢在身后不管的独活，他是妖，还是狼妖，天生嗜血残忍，冷冽无情，更何况，现在她也不想说话。
　　一路无语，红雨艰难行走在茫茫雪海中，跟上独活的步伐，踩着他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努力保持平衡不至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