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传》多等一会儿

40、第三十九章

　　“我不明白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明天就要和他打了，你指望我今天能做出什么改变？”灵羽不明白罗林深夜造访，和自己说一大堆摸不着头脑的故事有什么意义。
　　“我需要你帮我去探寻大酋长说的脉络究竟是什么。”其实罗林也不太清楚他们说了什么，“这是我们的机会，如果我们能搞清楚‘脉络’，我们就找到了打败他的方法，打败金石部落的方法。”
　　“那好吧，你告诉我应该做什么，明天我试着去做到。”
　　罗林想了想之后说：“大酋长的树应该是指武学的根本之类的，买一种脉络就是一种武功，但我不相信他已经掌握了每一种脉络，你最好能把你的本事全用出来，我想知道他到底要花多少时间去看穿一种脉络。”
　　“但是他肯定之前就已经见识过八排掌，至于其他的招式也很普通，他们只是快而已，我想这都不足以称为新的脉络。”灵羽说。
　　“我知道！所以你得把那招拿出来。”罗林神情严肃。
　　“不不不，那一招还——”
　　“你得竭尽全力，做所有你能做的。”罗林看出了灵羽的犹豫，立马打断道。
　　“好吧，那还有什么要做的”
　　“我想让你回归到树木本身，用一些简单直接的东西去战斗。比如直接出拳啊、踢腿啊之类的。”罗林的这个想法让灵羽连连摇头。“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不加掩饰，没有诱饵的招式打不中人的，没有人避不开直直打过来的拳头。即使是简单的直拳，我也得想好下一招怎么出，上一招如何连贯，但那样——”
　　“那样又变成了新的脉络了，我知道。但无论如何请你试一下。”罗林的请求让灵羽无法拒绝，但是否要听从也得等上场之后才能决定。
　　与此同时，蛟还在为大酋长的表现感到赞叹。
　　“他竟然用了蝎子舞！那可是秦有人之前引以为傲的蝎子舞！而且被打得一败涂地！不得不说我有点开始崇拜大酋长了。”蛟兴奋地说道。
　　“但是——”
　　“但是我们跟金石的关系，我清楚，丹龙你用不着提醒我。从这方面来说大酋长算是相当棘手了，虽然这有些丧气，但我不认为明天灵羽能战胜大酋长。”说到这，话题不免沉重，还好白龙及时引开了话题。
　　“蛟，明天能不能多弄点水果来？今天吃的我有点口干。”

　　第二天一早，金石部落便充斥着欢歌笑语，仿佛在举行着盛大的庆典，因为所有人都深信着今天会成为大酋长摘下桂冠的日子，此时的金石部落同样需要一个人来提醒他们自己，金石部落还是最强大的部落。
　　“你才是那个应该参加比武大会的人。”灵羽一行人穿过拥挤而吵闹的人群，此刻的氛围弄得灵羽有些心烦意乱，“如果是你参加他们就不一定敢这么嚣张了。”
　　罗林摆着手，说：“我可没达到大酋长说的那个境界，而且他昨天对我说他已经恢复了一半了，那跟我交手的那个人甚至都不能称为大酋长。”
　　即使明知道他说的是丧气话，灵羽也无法反驳。
　　“但是输赢只是一时的，毕竟这只是一场比武而不是一场战争，不是吗？”至少现在还有个铁牛能出来为二人带来点安慰。
　　“其实我不明白，大酋长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打起仗来，他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灵羽问。可一问完，他又懊恼地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他那些传说了，他一个人就是一只军队。”
　　罗林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以人数来衡量实力，大酋长是一只军队，那我们呢？”
　　“嗯...也许十个？”铁牛略显犹豫地说。
　　“怎么可能，十个人都拉不住你，你怎么着也能值二十个。”罗林立马否定，接着又看向灵羽，“你能值多少个？”
　　“一百。”
　　“一百？你疯了吧。”罗林诧异的表情与灵羽的一脸淡定形成鲜明对比。
　　灵羽平静地解释道：“如果不是赤手空拳的话，给我一把剑，如果他们不一拥而上，我能杀一百个人。”
　　“照你这样说我还能杀三四百人呢。”罗林以为自己在开玩笑，但灵羽和铁牛似乎相信了他说的话。
　　“是时候停止这个幼稚的话题了，灵羽，去热身吧。”不知不觉，三人已经走到了比武场。
　　今天没有昨日那般紧张，泥象没有搞银月部落那一套，整个比武场充斥着金石部落一家的呐喊声，他们都在期待着王者的到来。
　　在观武台上，蛟又和李焱吵了起来。
　　“灵羽是仅次于罗林的伟大的将军！”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军，根本不值一提！我们东营像他那样的人比比皆是。”李焱和蛟只要一讲话，两个人就变成了小孩斗嘴，幼稚却有趣。
　　“灵羽一个人就能打你们一百个！再加上铁牛都不用罗林出手就能灭掉你们一整个东营！”
　　“那你们倒是来啊！别不来！”丹龙看到蛟这么不成熟的样子一直努力在憋笑，白龙则专注于消灭面前的一盘油桃。
　　“即便灵羽打不过大酋长，你也不能说他没有用！你们东营倒是派人出来啊！”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主角已经上台了。”在丹龙的提醒下，蛟和李焱才停止争吵，专注于眼前的比武。
　　灵羽已经和大酋长分立两边，随时准备开打。
　　“我已经见过了你的身手。”大酋长此刻并不吝啬自己的言语，“你是一个好的战士，但你到不了我们这里。”
　　“到你们那里？为什么你老是喜欢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还什么树啊，脉络啊——”
　　“你知道这些！一定是你们酋长和你们说的吧？我都很久没有和别人提过这些东西了。不过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告诉你，你没有天赋见到那棵树的。”
　　“所以呢，谁想见到你那颗想象中的树。”灵羽对此十分不屑。
　　“罗林，他有机会去见到那棵树。”
　　“什么——”灵羽想接着问下去，但大酋长已经无意回答。灵羽知道能让他开口的恐怕也只有拳头了。
　　“时辰已到，比武，开始！”
　　大战一触即发，灵羽先声夺人，他像对阵猎猪酋长时一样，想要从猛攻中寻找机会。但偏偏事与愿违，大酋长先是躲开两招，之后立马展开反击，出招的速度甚至领先于灵羽。
　　灵羽想用八排掌挡住大酋长的拳头，可大酋长似乎再次领先一步，转而攻击灵羽的手腕，一记手刀砸得灵羽生疼。
　　失去了八排掌之后，灵羽只能靠着躲闪来以免自己被大酋长的拳头肆虐，虽然不是蛇步，但灵羽也有独特的步伐，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能让他灵活移动。
　　只是这次，大酋长跟上了他的步伐，一个躲闪不及，灵羽的脸上被重重砸了一拳。
　　接连吃瘪后灵羽向后翻滚拉开了距离，大酋长紧追不舍，此番灵羽以霸王拳迎击，拳拳刚劲，拳拳到肉。可大酋长身子一扭，就把灵羽拳头上的力卸得彻彻底底，两招之后大酋长再次回到上风，将灵羽彻底压制住了。
　　“等一下！”就在灵羽即将被逼到场边时，他奋力大叫道。
　　大酋长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有意配合，还真停了手，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我知道你那套脉络了。”灵羽气喘吁吁地说，“说白了你就是知道了我的出招习惯，你用两招的时间就摸清了我的规律，不得不佩服，但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只要我每次只是用两招就换一套拳法，你就不可能摸清我的规律了。”灵羽此刻底气格外足。
　　“你当真这么认为吗？”大酋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疑惑，“看来我得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真本事了。”大酋长突然笔直站着，摇着手挑衅灵羽过来。
　　灵羽也正打算验证自己的猜想，毫不犹豫就冲向了大酋长。但是这一次，大酋长没有躲开灵羽的拳头，也没有将它弹开。灵羽错愕地看着大酋长，大酋长则带着微笑看着他。
　　在蛟的眼里，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不仅是灵羽和大酋长没有动，全场都没有了声音，没有人看懂了比武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灵羽的确出了拳，但大酋长的拳头也正正好好打在了灵羽的拳头上，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动作。
　　灵羽呆住一会儿，立马把拳头收了回来，而大酋长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拳头不行就用腿，灵羽腾空而起一记摆腿，虽然是想奔着大酋长的脑袋去的，却自己的腿正正好好踢在了大酋长的胫骨上，大酋长又一次做出了灵羽的动作。
　　这次空中的截击让灵羽重重摔在了地上，但大酋长却能笔直地立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灵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恐慌，但大酋长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灵羽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为什么大酋长可以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行动。这已经不是读招之类的伎俩，大酋长仿佛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看到了自己的下一招。如果他真能预见未来，那只有一个方法能打倒他。
　　灵羽重拾信心，拍拍屁股上的灰，再次攥紧了拳头。
　　同样的出拳，同样的结果，大酋长依然以拳对拳，模仿着灵羽的动作。但这次灵羽没有愣神，他很快出了第二拳，第三拳，这些拳头就像罗林说的一样，没有任何掩饰，没有任何变化，即使被大酋长挡住也是意料之中。
　　“还能再快一点！”灵羽接连不断地出拳。
　　“再快一点！”每一次出拳都在变得越来越快，灵羽感觉自己的胳膊像火烧一样疼。“再快点！”
　　终于，灵羽停下了自己的拳头。
　　他的拳头沾满了鲜血，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灵羽的手颤抖不止，已经没有办法攥成一个拳头，疼痛到麻木甚至让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双手。
　　大酋长的拳速比自己更快，力量也发挥得刚好，而自己的拳头还没能打出全力就撞上了大酋长的拳头，这样硬碰硬的结果就是自己无法控制的双手。
　　“灵羽怎么还没有进入昨天的那个...那个疯狂的状态？”丹龙眼见着灵羽一直处于劣势却无力反击，心中焦急不已。
　　蛟摇摇头，说：“灵羽他...不是说那样就那样的，他，你可以说他是一个施虐狂，只有越杀才能越疯，一直被打并不能让他进入那个状态。”
　　白龙看着场上的灵羽，不用任何交流，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迷茫与无助。但白龙在他身上还看到了另一种东西，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意，一种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希望。
　　只剩下那一招了，灵羽在心里想着。这是他最不想出的一招，可事已至此，已经别无退路。
　　灵羽双手无力地垂在身边，身体却顽强地挪向大酋长。
　　大酋长扭了扭脖子，也向灵羽走去，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做那些无谓的事情了，只要给他最后一击就好。
　　就在大酋长离灵羽还有一步远的时候，灵羽身体侧翻，一招倒挂金钟，这一脚绵软无力，大酋长很轻松就接住了这一脚，牢牢抓住了灵羽的脚踝。这一幕仿佛昨日再现，灵羽用手臂搂住大酋长的双腿，腰间一硬，“无敌风——”
　　灵羽在心里还没念完这一招的名字，就感觉到自己正在倾斜，片刻之后，灵羽已经摔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还有个百多斤的壮汉压在他身上。
　　“虽然是个好想法，但这招也太好破了，只要往前一倒，还有个垫子在我下面。”大酋长微笑着说，“反正你也听不到了。”
　　当大酋长站起身的那一刻，比武场发出了海啸般的呐喊声，这种声音里充满着欢愉，不夹杂别的任何瑕疵。金石部落始终是那个站在顶峰的部落，那个男人始终是那个无人能敌的男人。
　　这是属于胜利者的时刻，属于金石部落，其他人都只能暗自退场。群星固然璀璨，但太阳只有一颗，金石部落的强大，大酋长的强大在每一个人心里都留下了绝不可能消磨的印象。对于他们的盟友来说，这是一份安心的保障，但对于那些潜在的敌人，这是一次令人战栗的恫吓。
　　比武大会，就此落幕。
　　“走吧，这里没我们的事了。”蛟并不在意金石部落一会儿会以怎样的方式庆祝，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去看看灵羽的情况。身边的李焱一副“我早就告诉你了”的样子，这更令他烦躁不安。

　　“我问一下啊，咱们部落应该不会有人再躺着进这间房子了吧？”猎猪酋长还裹着步躺在床上，看到灵羽被抬进来时还不忘开玩笑。
　　“你们两个昨天还差点打了个你死我活，今天还不都得乖乖躺在这里。”铁牛边替灵羽处理手上的伤口边说。
　　罗林则有更重要的事情想问灵羽：“怎么样？交手之后对脉络有什么新见解吗？”
　　“你看看我这样子，能有什么见解？”灵羽垂头丧气地回复道，“你呢？在场边看出来了什么吗？”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聊聊场上最诡异的事情。”罗林站起身，在房间里边溜达边说，“他是怎么看穿你出的拳的？”
　　“关于这个...我也琢磨不透，就算他知道我出拳的习惯，也不可能知道我每一拳打的位置吧？我就照你说的，什么都不想，就是普通地出拳，还是被他看穿了。”灵羽说话间透着一丝无奈。
　　罗林又绕着房间溜达了一圈，随后问道：“你确定你除了出拳没有做别的吗？”
　　灵羽有些不耐烦了，焦躁地问：“你不是看着我打的吗？我不出拳我还出脚了啊？”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出拳这个动作说起来简单，可实际上却有一个繁琐套路。你的眼睛可能会盯着出拳的位置，你的肩膀会暴露出拳的方向，包括你的膝盖，腰身，脚尖，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可能就是本能...吧，你是说，他看透了我的本能反应？”
　　“也许是，或许本能才是他说的大树，一切武功都是从本能出发的脉络，这也说得通。”罗林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灵羽又否定道：“可那些不是发自本能的招式也被他看穿了，而且他并不是通过我的习惯来预测的，我觉得一定还有一些更深的东西没有被我们发现。”
　　“你亲身跟他打，一点感受都没有吗？”罗林问。
　　“说句实话就一个感受，我就像是个蚂蚱，怎么跳都跳不出大酋长的竹瓮。”
　　“这么恐怖？”
　　“就这么恐怖。”
　　罗林也开始陷入绝望：“那我们以后怎么跟大酋长交手？照你的说法我们都不可能打过他。”
　　说到这里灵羽突然眼前一亮：“对了，大酋长之前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我不可能看见那棵树，但是你有可能。”
　　“我？那我们两个之间的区别是什么？”罗林问完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没有人知道问题的答案。
　　一直没有说话的猎猪酋长忽然开口了：“或许，我有个办法能帮你找到脉络的真相。”

　　晚上，大酋长享受完胜利的庆典后端着酒杯呆在殿内歇息，突然门外传来了仆人的声音。
　　“大酋长，殿外有人求见。”
　　“这么晚了，谁啊！”大酋长有些不高兴。
　　“泥象部落的罗林将军。”
　　大酋长皱着眉头说：“罗林将军...让他进来吧。”
　　在侍卫的陪同下，罗林进到殿内，跪叩在大酋长面前行礼。
　　“罗林将军不必行此大礼。”大酋长嘴上客气，脸色可一点没有好意。
　　“不，大酋长必须受我一拜，过后咱们俩就以师徒相论。”
　　“你先等等！”大酋长突然站起身，“我可没说过收你这个徒弟啊。”
　　“您今天必须收我这个徒弟，您武学上的造诣让我深感佩服，我不来找您拜师我都夜不能寐。”罗林一副诚恳的样子。
　　大酋长面带微笑，一步步走向罗林。“罗将军，我从没想到你会是一个趋炎附势，阳奉阴违的宵小之徒。”
　　“我绝不是那样的人，只是痴迷于武学，但离您的境界相差甚远，这几日得见您的武功，我实在没有办法错失这个天降的机会。”罗林仿佛是在乞求。
　　大酋长看到罗林这个样子似乎是于心不忍，把他扶起来之后找人赐了座，端了茶。
　　“罗将军，我是不可能收你为徒的，但是我也不是不能对你指点一二。”大酋长摸着胡子说，“你深夜造访，心中一定是有些疑惑吧？不妨说来听听。”
　　“那好，大酋长，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就一个问题——”罗林的眼神突然锋芒毕露。
　　“怎么才能打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