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传》多等一会儿

27、第二十六章

　　“酋...酋...酋长？”丹龙说话直哆嗦。谁能想到，一大早就有酋长光临，除了蛟所有人的腿都在发抖。酋长身着一身素衣，远处看来还不知是谁家的老农。
　　“从小就是父亲手把手教我武功的，所以我就想着这次把他叫过来替我教教你们，我想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吧？”蛟叉着腰得意地说，殊不知身后的几个人根本不觉得高兴，只觉得惊恐，连婉春婉秋也很久没有在私底下见过酋长了，见到都不敢抬头。
　　不像蛟，老酋长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紧张，他赶紧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大把东西。
　　“来来来，二位姑娘过来接着。”原来酋长是带了一大把瓜子来，“等我们操练起来了，你们就在旁边嗑嗑瓜子，喝喝茶，一定要在旁边给我们助威哦。”
　　婉春婉秋接过瓜子，相互偷看一眼，躲到后面偷偷乐了起来。
　　“这两位就是你的徒弟？”酋长走到白龙和丹龙面前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接着又上手抻了抻丹龙的胳膊，捏了捏白龙的小腿，总之对二人的身体检查了好一阵，最后才抱着双手，对丹龙说：“你身上的线条都很自然，看得出不是特意练的，而是在平时的锻炼中自然而然修成的，不错，是个努力的孩子。”接着酋长又转过去对白龙说：“你虽然练得没有他多，可天生骨架就不错，假以时日，只要你肯努力，肯定也不比他差。”
　　酋长笑嘻嘻地说完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两样东西。“这个东西就当是见面礼了。”丹龙和白龙接过一看，原来是两颗兽牙。
　　“这是狼牙，虽然也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就是觉得好看，正好有一对，就送给你们了。”
　　“谢谢酋长！”
　　一番寒暄之后，终于还是进入了正题。
　　酋长背着手说：“儿子，你要我来教他们，你心里可有数？”
　　“当然，在习武这方面父亲是最严格的，我若不知道这点又怎么会请您来呢？”蛟答道。
　　“好，那你说说我为什么在练武的时候最严格吗？”
　　蛟想了想，说：“因为武乃立军之本，没有一身好武艺如何带兵打仗一统天下。”
　　酋长听完这番话不禁笑了出来，说：“你啊，净说些大话。之所以在习武时严格要求，是因为平时的松散到了战场上就是送命，说白了，武艺不精就是一个‘死’字。”经历过死亡洗礼的蛟此刻最是明白这个道理，或许酋长这番话也正是特意说给蛟听的。
　　“蛟说想让我教你们一套刀法，我觉得至少得先看看你们的本事。三阳刀法，我就不看了，你们不如直接来砍我如何？”酋长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而白龙和丹龙则差点窒息，丹龙更是直接惶恐地单膝下跪，说：“我们两个怎敢以下犯上，您贵为酋长，我们两个无名小卒万一伤了您皮毛，都是不可饶恕的啊。”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喜欢弄些表面的套路。”酋长一边脱下身上的布衣一边说，“伤不伤的到我哪轮得到你们说的算。”衣服落地，酋长身上的露出数不清的疤痕，不仅如此，虽然酋长看着年老色衰，身上可全是一块一块的腱子肉，白龙还从未见过这样精炼的体格。
　　“看来是我太天真了。”丹龙小声说道。
　　蛟让人搬来了三张椅子，和婉春婉秋一起坐在屋檐下看戏，白龙和丹龙一人手持一把朴刀站在院子里，面对着打着赤膊的老酋长。
　　“那我们上咯？”白龙试探性地问酋长，也实在问丹龙。
　　“那上吧？”丹龙也同样犹豫不决，两个人肩并肩，你一步我一步慢慢挪向酋长，快到酋长跟前时，两个人再次止步不前。
　　“真上啊？”白龙侧着脑袋问丹龙，丹龙马上瞪圆了眼珠，白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刻自己就被酋长踹到了地上，回头一看，丹龙的脑门也正中了一拳。
　　“我说你们两个也太墨迹了，直接来！”酋长招着手，挑衅两个人。白龙和丹龙相互确认了一个眼神，齐齐冲向酋长。
　　白龙似乎是感觉受到了侮辱，充满了怒气，他提着刀毫不犹豫就冲着酋长的脑袋砍过去，酋长退了半步轻松躲开。丹龙紧跟其后，一刀刺向酋长的腹部，酋长一脚踢开了他的刀尖。
　　白龙接着又是一顿上砍下劈，可在酋长眼里这不过是小孩子的瞎胡闹罢了，他游刃有余地躲开了每一个向他袭来的刀刃。白龙的动作大到丹龙都不敢接近，只敢在一边远远观望。
　　“小伙子，力量还可以，不会控制有什么用？”酋长带着笑眯着眼嘲弄道。
　　被嘲笑的白龙愈加恼羞成怒，拿着刀就开始胡乱抡起来，酋长躲了几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等白龙横着砍过来时，酋长高高抬起腿，一脚把白龙手里的刀踩在了脚下。白龙失去刀，就像被浇了一盆凉水，眼里的愤怒骤时间就变成了恐惧。
　　“看来只剩下你了。”酋长一脚依然踩着刀，另一个腿嘚瑟地抖了起来。
　　丹龙一是因为谨慎，二也是害怕，迟迟不敢出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酋长一说完，便踢开了刀，大步走向丹龙。丹龙把刀竖在自己面前，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只因为一刻的犹豫就被酋长一把抓住了刀背，酋长把刀刃放在自己面前，大喊道：“动手啊！”丹龙不胜惶恐，双手都在打哆嗦。
　　“动手啊！”酋长再次大喊道。丹龙一狠心，把刀抽了回来，全力砍向酋长，虽然这一刀有些突然，酋长还是轻易地躲开了。丹龙砍完这一刀后似乎彻底卸下了包袱，酋长的吼声为他把那只无形的手彻底驱散掉了。
　　丹龙重新调整姿势，眼神也变得坚定。酋长看到丹龙的变化，欣慰地笑了出来，自己也认真摆出了架势。
　　丹龙用刀不会别的，就是三阳刀法练得最多，三阳刀法虽然简单，可也扎实。丹龙一步一刀，刀刀迅猛，可终究还是没能砍到酋长身上。几招下来，丹龙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两人的差距，即使再耗几个时辰自己也砍不到酋长一刀。
　　“我看就到这好了，你们两个的实力我已经摸得差不多了，”酋长也看出了丹龙已经没了战意，他穿上衣服，走向婉春和婉秋，从她们那拿了几颗瓜子，边嗑边说：“现在看来丹龙的性格不太适合用刀啊，你心思细腻谨慎，喜欢和敌人周旋，在几个回合之中去寻找破绽，这样的战法并不适合用刀，倒是白龙，虽然你表现得不怎么样，可你这种势头是不错的，用刀就是要猛，但是猛要收得住，你是不是很想学一套厉害的刀法？”白龙点点头。
　　“那好，我给你出个题，只要你能完成了，我就教你。”
　　“什么任务？”白龙殷切地问道。
　　酋长想了想，对蛟说：“你让老刘弄一笼豆腐来。”
　　等老刘把豆腐拿上来，酋长挑出了一块豆腐摆在桌上，说：“只要你一刀砍下去，能切开这块豆腐但不切断，也不切散，就算你完成。当然，慢慢磨可不行啊，就得一刀砍下去。”
　　“这有什么难的，豆腐这么软，还不随便就切开了。”蛟在一边说，说完还拿起刀打算试一试。酋长上去一把拉住：“欸，你就别在这里逞强了，我们就等着看白龙的表现吧。”
　　白龙在众人的注目下，拿起刀慢慢走向豆腐。他盯着豆腐，深吸一口气，一刀劈下去，在刀刃即将碰到豆腐的那一刻紧急收住力，白龙瞬间如静止一般，一动不动。所有人都立马围成一圈，聚焦在豆腐上。
　　“切开了吗？”婉秋个子矮，扒在姐姐的背后问。
　　“好像...没碰到？”婉春小声说。
　　“唉。”丹龙和蛟都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来来来，丹龙你也别看了，他这指不定就要劈一下午呢，咱们两个先聊聊。”酋长把丹龙拉到了练功房内说，“你这种在战斗中不断试探寻找胜机的方式跟一样兵器特别契合，你知道是什么吗？”
　　丹龙想了想，说：“难道是剑？”
　　“当然不是，用剑者常自傲，他们认为自己的剑招举世无双，才不会去费尽心思去揣测对手的想法，真正能摸清敌人心思的，是枪。”酋长从练功房里挑了一杆磨秃了的枪出来，对丹龙说：“用枪者往往能与对手拉开一丈有余的距离，。而在交手时，给了自己足够盘旋的余地，，这就是枪术的精髓。你拿着这杆枪，来扎我的手脚试试。”
　　丹龙没想到又是这样让自己为难的事情，不过他也坚信酋长绝不会被自己所伤。丹龙接过枪，没说一句话突然就扎向酋长，这突然的袭击把酋长吓了一跳，往后大跳了两步。
　　“不错嘛。”酋长刚想夸奖，丹龙又接着提枪上前，不给酋长一丝喘息的机会，对着酋长的左脚就一枪扎过去，又是一枪右脚，丹龙连续进攻酋长的下盘，可酋长总是能灵巧地避开。
　　“集中注意力！”酋长咆哮道，一边还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
　　丹龙听了酋长的话后收起了攻势，看了酋长的动作后才开始真正思考起来。按理说即使是酋长这种练家子抬脚的速度也不可能比自己出枪的速度快多少，他能躲开自己的每一枪恐怕是因为常年来积累的经验，枪头一动就能看出枪扎过来的方向。
　　这样的话...丹龙抓住枪尾，不断转动枪头，枪头在空中不断划着圆圈，枪头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整杆枪都变成了一道圆弧，丹龙相信这样酋长绝对看不清枪尖的方向。丹龙一直加速，直到枪快要收不住时全力刺向了酋长，这一枪他势在必得，他紧盯着酋长的右脚，眼看枪就要扎到他脚尖，可酋长这次又鬼使神差般向后退了一步，再次躲开了这一招。
　　“丹龙啊，好好回想一下我的话。”酋长满脸笑容地说。
　　酋长说过的话，丹龙开始回忆起来：对手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出枪收枪进退有余，几番试探之后抓住破绽精准出击。酋长的这些话里究竟有什么玄机，丹龙就像身处大雾当中，看不清却又似乎摸得着。
　　对手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丹龙这才记起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仔细观察过酋长的动作，他枪头正对酋长，开始绕起圈子来。丹龙这才发现，酋长的脚后跟从不沾地，总是脚尖点地，难怪他离地的速度这么快。
　　出枪收枪进退有余。兜兜转转之后，丹龙打算先试探试探酋长，他不把注意力都放在酋长的双手双脚上，而是去观察酋长的变化，他先是刺向酋长的右手，酋长一掌拍开了枪头，丹龙没有急着刺第二枪，等着观察酋长的反应。酋长楞了一下，随后又露出了一个笑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丹龙接着刺向酋长的左手，酋长手腕一扭打算反手抓住枪头，丹龙眼明手快，往后一缩，立马刺出第二枪，直冲酋长的左脚，但酋长依旧如之前一样跳开了。
　　几番试探之后抓住破绽精准出击。酋长的双手实在太过灵活，想要刺中难比登天，还是得从脚上下手，可酋长步伐灵活，想要刺中也没那么简单。苦恼间，丹龙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丹龙扎好步子，慢慢靠近酋长，酋长依然是脚尖点地，摆好了架势。丹龙抬起枪头，对着酋长的右手刺了过去，酋长再次把枪头拍开，丹龙几次扎向酋长的上路，酋长是左挡右闪，丹龙一枪都没扎中。酋长害怕丹龙就此灰心，他看向丹龙，竟然发现丹龙的眼里透露出满满自信的光芒。表面看上去毫无进展，可丹龙此刻确定了一件事情，攻上路的时候，酋长从不会向后躲。
　　丹龙一眼看出了这个细节背后的意义，他趁热打铁，开始对着酋长的左右手一阵猛刺，酋长还以为他终于气急败坏，毫无章法也毫无威胁，他随意躲闪就躲开了丹龙的每一个突刺。正当酋长准备给丹龙个痛快时，丹龙突然调转枪头，直冲酋长的面门而去，这突然的袭击酋长真没预料到，但他本能向后一退，脑袋往后一仰，枪头从自己眼前划过。这一退躲开了不要紧，重要的是酋长的脚跟现在结实地踩在了地面上。丹龙之前的铺垫就是为了这一刻，酋长现在的重心都在后面，脚跟绝不可能挪开。
　　就是这一枪！丹龙知道这一枪酋长绝对躲不开，他狠狠地刺向酋长的脚面。
　　“嘶！”酋长坐在地上不停揉脚，“你这枪有点狠啊。”
　　丹龙既高兴，又害怕，不知该笑不该笑，只好半跪在酋长身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好了，我们去看看白龙怎么样了吧。”丹龙扶着酋长走出了房门，正好看到白龙又砍坏了一块豆腐。
　　“你力气太大啦。”婉秋在一旁边嗑瓜子边说。
　　“不对，是太慢了！”蛟立马反驳道。白龙已经被这两个人吵得头都大了一圈，本来就被一块豆腐折腾得死去活来，现在身边还多了两只麻雀叽叽喳喳，更加恼人，烦的他都想把刀扔得远远的。
　　看到酋长一瘸一拐走出来，所有人都吓傻了。
　　“哎呀，别看着我啦，白龙，都过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切好？”
　　白龙也不好意思回答，低着头不说话。
　　“我告诉你一个小秘诀吧，你的目的并不只是要砍这块豆腐，而是要将刀砍到应该的位置。”酋长竖起食指说。
　　白龙没听明白其中的奥秘，脸上写满了疑惑。看白龙不明白，酋长接着解释道：“你去砍这块豆腐，砍得太用力，就切断了，稍有犹豫，豆腐就会碎，如果你只想着这块豆腐会被砍成什么样子，你自然掌握不好力道，但你如果能控制刀应该砍到什么地方，这件事就容易多了。”
　　白龙稍稍明白了酋长的意思，他放下刀，拿出一块豆腐开始观察。虽然每块豆腐都有些微的差别，可厚度也差不了多少，不过一寸左右。也就是说，只要把刀停在离桌面不到一寸的地方就好了。应该砍到这个地方。白龙想起了以前在济世堂里先生教过的一件事情。
　　“马如果停的快，人就会飞出去。人扔东西出去，手却先停了。这都是因为力量打出去之后不是想收就收得住的。”气力不应该是在不到一寸的地方收住，而是应该在那个地方消耗殆尽。
　　白龙明白这点后把豆腐放在桌上，自信满满地提着刀，他有自信，这次一定能成功。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不敢干扰白龙。白龙深吸一口气，手起刀落，又一块豆腐成了刀下“亡魂”。
　　“还是接着练吧，你还不到家呢。”果然，就算道理明白了，白龙还是没办法轻易做到，婉春和婉秋也在一旁偷笑。
　　“我看还是先吃饭吧，时候也差不多了，老刘说今天中午有一大碗豆腐脑吃。”蛟打趣地说道。
　　“我不去了。”等所有人准备离开时白龙咬着牙说，“不劈好这块豆腐我就不吃饭了。”
　　看到白龙如此决绝，丹龙也不想横加阻拦，便留他一个人呆在院子里。
　　其他人走了之后，白龙觉得这院子都清净了些，他拿起刀，试着劈向桌子，刀就悬在桌子一寸之上。
　　不对。白龙仍然感觉到是自己在收力。白龙在空中一次又一次挥刀，不断寻找那种气力消散的感觉。
　　太阳越来越刺眼，白龙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可自己立下的豪言壮语又怎能轻易违背？白龙只好硬着头皮，一刀接着一刀砍下去。
　　“哟，还在呢？”吃完饭的婉秋迫不及待跑回来看戏。
　　“哼。”白龙最不想在女孩子面前丢脸，可自己可能是前一天没睡好还是着了凉，脑袋发热，手脚还渐渐没了力。
　　不管了。白龙决定孤注一掷，拿出了一块豆腐，做出他最后的尝试。白龙双手握刀，可眼神却渐渐失焦，压根儿瞄不准豆腐。白龙摇摇晃晃走近了几步，凭着脑子里留下的感觉，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刀砍了下去。
　　这把刀刚刚好，卡在了豆腐中间，给豆腐开了一条小缝。
　　“你成功啦！”婉秋兴奋地大叫。她的喊叫声引来了其他人，纷纷跑到院子里来观看这一“盛况”。
　　“你真的成功啦！”丹龙跑过来紧紧拥抱住白龙。这一抱，就把白龙抱到了地上，昏了过去。
　　等白龙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他揉了揉眼睛，睁眼看看身边，婉秋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睡着了，自己的床边摆着一碗水。他慢慢坐起身，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兴许是听到了动静，婉秋醒了过来，看到白龙坐起了身，连忙坐到他跟前，说：“你可吓死我们了，突然就晕过去了。”
　　白龙刚起来还有些迷糊，他不太记得自己晕倒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我最后是不是砍了一块豆腐？”
　　“是啊。”婉秋答道。
　　“我成功了吗？”白龙满怀渴望地望着婉秋。
　　婉秋没有回答，偷笑着就跑了出去。白龙都糊涂了，可婉秋叫也叫不住，自己也没辙，无力地瘫在了床沿上。
　　不一会儿，自己的房门就被推开了，酋长背着手走了进来。白龙想起来鞠个躬，结果差点一跟头摔倒在床下，酋长赶紧跑上前接住了他。
　　“你看你这个样子，我明天还能不能教不教你刀法了？”
　　白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什么？”
　　“明天，我就亲自教你一套上乘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