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传》多等一会儿

23、第二十二章

　　“快！把他抬到床上！”罗林和铁牛把蛟抬到了医馆，丁大夫让学徒赶紧把蛟抬到了里屋。
　　罗林焦急地问丁大夫：“他的伤严不严——”
　　“出去！都出去！”丁大夫冲着罗林大喝道，二位将军灰溜溜地出了门。
　　丹龙和白龙也闻讯赶来，正好看到了两位将军吃了闭门羹。
　　“蛟伤得重不重啊？”丹龙小心翼翼地挪到罗林身边问。
　　“我也不清楚啊。”罗林盯着紧闭的房门。四个人站在门外，相顾无言，时而踱步，时而静坐，坐立不安，翘首以盼。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学徒才从屋里出来，四人急忙上前将他围住，你一眼我一语地问了起来，让那学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好啦！我先问！”罗林大叫道，“蛟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倒是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要下床呢恐怕就有点难。”
　　“现在我们能进去看他吗？”
　　“还不行，师傅还在给他缝线呢。”
　　“他受的伤严重吗？”罗林接着问。
　　“倒是没伤及内脏，不过伤口可不浅，足足一寸有余，这段时间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了。”
　　听到这，四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罗林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久经沙场的大将军遇到这种事，腿也会悄悄发软的。
　　“要是蛟出了什么事，我——”话到嘴边，罗林又咽了下去。他并不害怕任何人的怪罪，在一些人眼中他这个大将军比一个酋长的养子要重要得多，只是他真的很喜欢这个男孩，他不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蛟就这样离开。
　　“这样的结果已经算不错了，在沙场上分神还能活下来的人可不多。”铁牛面带严肃。
　　丹龙听了也有些好奇，到底蛟是如何受的伤，他开口问罗林将军：“罗林将军，蛟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一提起这个，罗林的脸更垮了，他抬头看看铁牛，又叹了口气。罗林抬起手指着铁牛，说：“你和他们说说吧，我头疼。”
　　“这件事说来还真有些奇怪，原本一切都还好好地，灵羽一个人杀在前面，我、罗林还有蛟都在后面观战，谁知蛟一个人突然就冲了上去，我们两个就跟在他后面追，等我们追上他时就看见他杀了一个敌人。哪成想他杀了人之后就骑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结果就被后面的敌兵偷袭了。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发呆？怎么可能在战场上发呆，蛟怎么了，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丹龙担心地问。
　　“谁知道呢？看来只能等等再问问他了。”铁牛说完就走出了房间透口气。
　　“罗林将军，您不用回到战场上去吗？仗应该还没打完吧？”白龙问。
　　“那边有灵羽在就够了，没了我盯着他肯定杀得更开心。你们两个也别在这傻站着了,给我打盆水来，我要洗把脸。”
　　“是！”
　　丹龙和白龙一起出了房门。
　　“你去拿条毛巾吧，我去打水。”丹龙支开了白龙，一个人在水井旁独自神伤。他想起之前蛟火急火燎地来看躺在床上的自己，如今立场调换，自己却不能陪在他身边，想到这就不禁捶胸顿足。
　　“他一定没事的。”白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丹龙身边，白龙搂住丹龙的肩膀，说：“不管发生什么，至少还有我陪你一起扛嘛。”他笑着看向丹龙，丹龙也终于舒缓了眉头，二人一起回到了医馆内。
　　在罗林洗脸时，一位传使匆匆赶来。
　　“报，我军大捷，灵羽将军正在清点战场，幽冥寨举寨投降，烦请罗林将军与铁牛将军回到寨里，安排好今后事宜。”
　　罗林犹豫了一会儿，回复道：“行，那你也别走了，就在这等着，里面一有什么情况就向我汇报。你们两个，有什么尽管困难告诉我，只要你们把蛟照顾好了，明白吗？”三人都点了头。
　　二位将军离开后，一直躲在门后的唐乾和卫忠也来到了房内，丹龙又把刚刚了解到的情况和唐乾、卫忠说了一遍。
　　“那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你们四个安静呆着就好了！”丁大夫一边擦手一边出了门，“病人需要静养，你们话那么多，别人怎么休息！”
　　唐乾终于压抑不住怒火，愤愤不平地说：“不是，丁大夫，我早就想说了，你脾气暴我还能忍，但你老说我们吵就不服了，明明这个房间里就你最吵。”
　　丁大夫瞪大了眼睛说：“我吵？我干××，你说老子？我——”丁大夫大发脾气，刚抡起袖子要动手就被身后几个学徒摁住了。几个人这才知道为什么丁大夫的学徒们为什么都这么壮，并不只是为了体力活，更重要的是能把丁大夫死死摁住。
　　趁着丁大夫被制服，丹龙和白龙也赶紧把唐乾架了出去。“你在这好好冷静下，丁大夫出来了，我应该能进去看看蛟了，白龙你也在这先看着他。”
　　丹龙一进房间，就看到丁大夫被按在地上摩擦，嘴里还大叫着：“放开我！让我打死那小子！”
　　丹龙朝其中一个学徒使了个眼神，想要得到进里屋的许可，接着那人也回以了一个点头和一个快飞出去的下巴。
　　丹龙立马心领神会，小心翼翼贴着墙边经过了丁大夫以及他身上的四个壮汉。
　　丹龙进了门就看见赤膊着上身的蛟，腰上缠满了腰带，躺在床上面露难色，嘴里还偶尔发出□□声。
　　“呀，你来了。”看到丹龙后蛟试图坐起来，可他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动伤口就痛得不行。丹龙赶紧坐到他身边，把他按在了床上，温柔地说：“你就别动了，好好躺着。”
　　等蛟老老实实躺在了床上，丹龙才接着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丹龙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不过至少吃的这方面自己还是能力所能及地做一些。
　　“我，想吃，焖牛腩。”
　　“焖牛腩？”二人相视一笑，“丁大夫会让你吃才有鬼呢。”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没什么想吃的，就吃吃丁大夫的药膳吧。”蛟对丹龙说。
　　“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蛟看出了蛟眼里的诚恳，绝不是嘴上说说的惺惺作态。
　　“你别说，有件事还真只有你合适。”蛟向丹龙招招手，让他到自己嘴边来，他在丹龙脸旁耳语了些东西，听完之后丹龙吓得大退了一步。
　　“真让我干啊？”丹龙有些不可思议地问，“这有些不合适吧。”
　　“那可不，来来来，快帮我把裤子脱了。”
　　好不容易挣脱了满身大汉，丁大夫气喘吁吁地逃回到了里屋，可他没想到在这里自己更呆不下去。
　　“你俩干嘛呢？”丁大夫眯着眼睛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光着身子的我都见得多了。但是看你们这样一个光着身子，一个衣冠整齐的我还真是没见过。”
　　“说什么呢！”丹龙有些慌张地说，“我这正帮他把尿呢。”丹龙一只手扶着蛟，一只手抬起了他的左边大腿。蛟的身下放着一个尿壶，说话间，丁大夫听到了水流撞击器壁的声音。
　　“哎哟，我先出去了，你们两个慢慢来。”丁大夫转身就跑，引得丹龙一阵发笑，蛟则憋得难受，生怕一笑伤口就会裂开。
　　与此同时，罗林也已经赶到了幽冥寨，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残身断臂，想必是灵羽闹得实在过火，不过这样也好，和山贼交流就该如此简单粗暴。
　　“罗林将军到！”罗林将军走过平原，到了幽冥寨的大门。第一次走这大门，罗林还真觉得新鲜，不知道幽冥寨里有了怎样的一位工匠，能在这石壁上开出一条路来。这路虽然不宽，可倒平坦的很，罗林边往坑里走，边观察这幽冥寨。
　　百姓傍水而居，军营就守在这羊肠山道的尽头，河口处也建了一座大闸，从外面而来的人轻易不能通过。罗林经过士兵的指引后找到了灵羽，灵羽正对着幽冥寨的寻常百姓施威恫吓。
　　“我相信，你们每个人在军营里都有朋友，或者是家人，他们为了保护你们已经牺牲了不少人。只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们清楚，你们的反抗都是无用的，只能徒增伤亡，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就可以继续在这幽冥寨坦然生活。更重要的是，你们的父亲，兄弟，不用再伸着脖子卖命，只要他们能安心做些农活工事，我们泥象部落也绝不会亏待你们。”
　　灵羽说完这番话后，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站出来不服，当然也没有人鼓掌叫好。不过灵羽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一定有些效果，这些百姓都是自己特意挑选的，以女子与小孩为主，让他们妥协并不是一件难事，接着这种和谐的氛围便会传遍整个幽冥寨。
　　罗林就在一边看着，直到灵羽结束了自己的宣讲。
　　“老远就听见有人在喊‘罗林将军来了！’，你还躲在那里干嘛？”
　　“别耍贫嘴了，咱们还是说说这幽冥寨吧，你这都安排妥当了吗？”
　　“差不多了吧，俘虏我们正往犇图城押呢，剩下的这些老少妇孺倒也不闹事，估计平常在寨子里也没什么地位，现在寨子当家易主了她们好像也不怎么在乎，总之这里还算太平，出不了什么乱子。蛟呢？他还好吧，他要出点什么事儿我们可没颜面回去了。”
　　罗林叹叹气，说：“没什么大碍，但是伤得也不轻，这段时间可能都得在床上静养了。”
　　“别那么丧气，没事不就行了吗？之前我在前面撒了欢，都没注意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你和铁牛不应该看着他吗？怎么让他一个人跑到前头来了？”
　　罗林这又把当时的情况向灵羽说了一遍。
　　“发呆？”灵羽略有思索，“你是说他杀了一个人后就骑在马背上发呆了？”罗林点点头。
　　“是不是嘴巴上还带着笑容？还抬着头看着天？就像咱们小时候在瀑布底下迎着水？”
　　“这...”罗林皱着眉头，“我还真没看那么仔细，不过有点你说的这个意思。”
　　灵羽点点头，说：“那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快说说啊！”
　　“这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我保证蛟以后绝不再像这次一样。话说，铁牛那家伙到哪去了？”
　　“我让他回泥象去向酋长呈递战果了，他老人家应该还挺关心的吧。不过我嘱咐下去了，千万别透露蛟现在的情况，就怕有人趁火打劫。”罗林面色再次凝重起来，“希望这次铁牛能带回来点好消息吧。”
　　而此时的铁牛，正站在议事堂当中接受众长老的狂轰滥炸。
　　“调兵不提前报备，一声不吭就攻下了一个寨子，我看你们西营是想造反啊！”独眼长老大声呵斥道。
　　铁牛刚想解释，光头长老又立马开口骂道：“你们是不是想悄默声地把幽冥寨收入囊中，再联合犇图另起炉灶啊？”
　　“你们两个别急啊，先听听他怎么说。”白胡子长老急忙制止。
　　铁牛这才有机会解释，赶紧说：“我们本来还没想攻打幽冥寨的，只是在打探情报时发现对方早就对犇图有了企图，我们这才情急之下连夜赶来找酋长调兵，再晚一步兴许犇图就已落入他人之手了。”
　　“哼，就算如你所说，这犇图城有自己的守兵，哪还需要你从泥象调三百人过去，我看你分明是想趁此机会削弱咱们泥象的兵力！”独眼长老依旧不依不饶。
　　“狗子！你没完了！”胖长老勃然大怒，“你可以说他们没按规矩办事，但要说他们对泥象有二心，这不是一派胡言嘛！你可别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啦！”
　　“我怎么就泼脏水啦？单凭一些空穴来风的线索，仗着自己大将军的身份就从我们部落里调出了三百精兵，不说你们有意谋反了，就是你们完全效忠于泥象我也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很明显，独眼长老说什么都不会放过这次打压西营的机会。
　　“不是，打了胜仗挺高兴一件事，到了你这里怎么成了一桩罪过呢？”胖长老急得要跺脚，“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罢休？我一心为部落好，只要有人做出于部落不利的事我就决不罢休！”
　　眼见二位长老如此剑拔弩张，白胡子长老连忙出面调停，说：“二位长老都别急，这不还有酋长在呢么，且听听酋长是怎么想的，二位长老再行进言也不迟啊。”
　　此时的酋长正斜靠在虎皮凳上，静静看着底下的争吵。
　　“酋长，此事万万开不得先例，长久以来，泥象的任何一位将军请兵出征都要先上报给诸位长老来决断，经过调查商讨之后由我们来决定是否呈递给您，他罗林知道自己身为泥象第一大将军，您不好对他婉言相拒，于是直接在深夜拜访，这都是他耍的花样啊！”
　　酋长摆摆手，慢慢坐了起来，说：“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罗林不合规矩是事实，但情况紧急也是事实。我只是有一点不明，还请铁牛将军指明，犇图城没有这三百兵力，就当真守不住吗？”
　　“这...”铁牛有些犹豫，“我们也不清楚对方的兵力，万一人家深藏不露，或者有些什么闪失，还是有些后备才好。”
　　“我的问题是，犇图城没有这三百兵力，就守不住吗？”酋长这次问得更慢，更轻。
　　“大概是守得住的，不过——”
　　“没什么不过的，如果你们三位将军坐镇的城都如此容易攻陷，那我倒是要被吓了一跳。其实，罗林打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要反攻进幽冥寨了吧？”
　　这话铁牛真回答不了，罗林很多事也不和自己商量，他当初要这三百人的理由究竟为何，而酋长又想听到什么答案，铁牛真是一概不知，稍一开口，恐酿大错。
　　“你也别阴沉个脸了，打了胜仗总归是好事，只是今天你回去传个话，告诉罗林，这件事还没完，等他和蛟回来了，不管是奖还是罚，都有他们受的，”酋长一脸轻松地说道，“你先走吧，省的在这不自在。”
　　“是。”铁牛垂着头灰溜溜地出了酋长殿，这回好不容易才过了长老和酋长那一关，下次蛟和罗林来时又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形。
　　“唉，就知道，那个独眼长老处处刁难我们，看来这次又会被他咬着不放了。”灵羽听完铁牛的遭遇，烦躁地说。
　　“这事也不好怪别人，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当初去调兵时想着这三百人总能用上，想不到被这些人钻了空子，看来我得好好准备一套说辞才行了。”罗林搓着脑袋说，如今幽冥寨这儿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完了，若再不赶回去复命酋长的火气恐怕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蛟呢？”灵羽问，“你不还得把他带回去吗？不过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好上路啊。”
　　罗林点点头：“岂止啊，要是被那独眼长老和李焱知道了蛟现在床上动弹不得，他们必定趁机把蛟打下的基础都给毁了，城防恐怕也会落入他们手中。总之，我会回部落向酋长解释，你们两个就在这照顾蛟，什么时候他痊愈了，什么时候才能让外人见他。这段时间我会坐镇后方的，你们就放心吧，明天一早我就出发。”
　　夜色渐浓，蛟吃了点东西后便已睡下，丹龙和白龙就在床榻旁守着，寸步不离。
　　“想想不觉得有些后怕吗？”丹龙凑在白龙耳边说。
　　“什么啊？”
　　丹龙转头看着蛟说：“他差点就死了，不是吗？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白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丹龙还是在自顾自地说：“人要是死了，就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不能哭，也不能笑。叫也叫不应，喊也喊不听，就算是请最好的郎中来看也没有意义。无论花多大的功夫，付出多少的努力，都无法改变它，这就是死。”
　　“你要不...休息一下？”白龙感觉丹龙有些不正常，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又不累，有什么好休息的，还得在这看着蛟呢。”丹龙没有继续理会白龙，白龙也就顺势去房外透了口气，正好遇见了在锻炼唐乾，今夜秋风徐来，还真适合动动。
　　“一起？白龙点点头。
　　唐乾和白龙依旧没什么话说，说也说不到一块，不过□□上的交流倒是挺合拍，两个人相互较劲，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动一动爽快多了。”白龙瘫在地上说，“今天一天都怪阴郁的。”
　　“大哥是不是很难过啊？”唐乾也挺担心丹龙的，只是丹龙呆在屋子里都没出来过，唐乾也难和他说上几句话。
　　白龙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不，咱们给大哥和蛟殿下冲冲晦气？”唐乾灵光一现。
　　“哦？此话怎讲？”
　　“你且听我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