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传》多等一会儿

12、第十一章

　　“呼，呼。”白龙一直喘着粗气，。
　　“就差一点了。”丹龙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汗水顺着脸颊滴落进泥土里，“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好了。”
　　校场上的士兵全都俯身撑在地上，罗林在前审视着每一个人。“好，起来！”白龙听到了命令却起不来，胳膊一软直接摔在地上，这一个上午白龙的训练量对于他而言是空前的巨大。“还好吗？”丹龙边问便把他扶起来。
　　“接下来是马步，所有人给我扎好了！”此时的罗教头分外严肃。
　　“他们都不会累的吗？”白龙边抱怨边扎好马步，“你看看这些人，脸上的表情轻松得很。”那些刚下战场的士兵一个个都轻松得很，在操练之时还能谈笑风生。
　　丹龙虽然也不容易，但比起白龙还是要好得多，不过有个人格外引起了丹龙的注意。“就不说那些人了，你看唐乾，他可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白龙往那边一瞧，唐乾的马步扎得方正，而且抖都不带抖的，比起自己站都有些站不稳，他着实厉害太多。
　　“呃啊！我不能输！”白龙咬着牙努力克制住抖动，虽然没什么效果，但他至少还是晃晃悠悠扎好了马步。“看那个家伙的臭屁样，我可真不想输给他。”昨天白龙也找丹龙打听了另外两个新兵的情况，自然也知道了唐乾的嚣张跋扈。再加上今早他还摆个臭脸，自己是越来越讨厌他。
　　“话说这一个上午都快过去了，怎么没看见向阳向潜他们啊？”
　　“他们两个可精得很，罗将军一回来还不得好好表现，肯定站在最前面呢。倒是那个卫忠，一开始还在这，怎么突然就没影了？”丹龙开始四下张望，在视线可及的地方都没能找到那个长发少年。
　　“我可...没心思...听你说...”才一晃神的功夫，白龙的颤抖就散布到全身，幸亏这个时候罗林的命令救了白龙一命。“好，所有人休息一下。”白龙一听立马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真想趁着这个间隙好好休息。
　　“来来来！最后围着校场跑五圈，开始！”罗林一下命令，所有人齐刷刷地冲了出去，只剩丹龙和白龙留在了原地。
　　“你们俩干嘛呢？”罗林大声呵斥道！丹龙吓得赶紧扶着白龙一起跑起来。白龙是真想迈开步子跑，可昨天的伤加上今天的疲惫，他可真是跑不动了。
　　没法子，丹龙只能拖着白龙费力向前走，他生怕罗林因此而大发脾气，所幸的是，很快就有人超出了他们一圈，二人渐渐被人群淹没，这样至少能躲过罗林的监视。
　　“你们去前面那个土坡躲一会，等最后一圈了再和大家一起出来跑完就行。”卫忠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贴在丹龙耳边小声说，说完就立马跟着人群跑走了。
　　丹龙听完，扭头看看白龙，白龙回以一个期盼的眼神，丹龙看出了他的心思，借着人群的掩护，加快脚步走到了土坡下。
　　“你在这休息会，快跑完了我再扶你出去。”还没等白龙回复自己丹龙就一个人跑开了。
　　白龙坐在地上，全身一阵阵的酸痛，自己真不该逞这个能，不老老实实在床上待着，非得说大话来校场。现在倒好，白龙觉得自己半个身子已经埋进了土里。
　　趁着这个机会，白龙坐在地上好好想了想自己的未来，他其实并没有想过自己能当兵，可是稀里糊涂地就走到了这一步。那自己之后要一直以一个士兵的身份活在‘泥象’吗？要上战场吗？要在此成家立业吗？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他想起自己甚至还有些弟弟妹妹留在了“犇图”，有朝一日他们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呢？太多的问题要去思考，却没有人能够向自己解答这一切。
　　他回忆起自己在“济世堂”的点点滴滴，那时的日子虽然苦，吃不好也穿不暖，每天也只能听先生无趣地教书，可他总能找到一丝安逸。或许对于白龙来说，与其得到一些物质上的满足，更不如精神上的陪伴。
　　丹龙是真心实意地想帮自己，向阳和向潜对自己也如兄长一般照顾，阿婆虽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可她就像严苛的母亲一样，给予严厉的同时也是在实施教育。蛟虽然不常和自己见面，对自己也鲜少关心，但他是自己的大恩人这件事却永远不会改变。
　　就算有这么多人陪着自己，白龙还是会觉得少了些家的感觉，或许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够弥补的，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制造羁绊吧。
　　“那小黑呢？”白龙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那个舍命相救的人可没和你呆多少时间，他难道没有把你当作至亲之人吗？”白龙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快，白龙，咱们走啦！”不知不觉所有人都只剩最后一圈，丹龙拉起白龙就开始飞奔，好歹算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跑完了。
　　“行了，今天上午就到这里了。”
　　结束了训练之后白龙坐在饭堂里，面对眼前的饭是想吃而吃不得，他的手一拿起筷子就发抖，一夹菜油汤都在四处飞。这几天饭堂里人特别多，尤其是那些老兵，各个都有点凶神恶煞的样子，万一自己不小心把油溅到哪个人身上，还真怕出点什么篓子。
　　“得得得，还是我来喂你吧。”丹龙夹起一大坨肉往白龙嘴巴里塞，白龙的嘴被塞得满满当当。“债来口换！”丹龙又夹起一口饭喂给白龙。这一幕正巧被向潜看到了，他笑得饭粒都从鼻孔里喷了出来，白龙和丹龙压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向潜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和二人解释道：“你们就像年迈的老父亲照顾自己的傻儿子。”
　　“一边去。”丹龙摆了摆手，“来我们接着吃，啊——”白龙乖乖张嘴，又是一大口饭下肚。丹龙想夹点大白菜，白龙使劲地摇头来拒绝。
　　“你可不能光吃肉，不搭点蔬菜吃怎么长身体啊？”即使白龙脸上满满的不情愿，丹龙还是硬塞进了他嘴里。
　　愉快的午饭时光就在丹龙的喂饭中结束了，拿不起筷子的白龙也心满意足地把自己吃了个撑。吃过饭，白龙好好睡了一觉，这次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睡得甜，可是还没把精神头补回来，白龙就被丹龙叫了起来。
　　“我能不去了吗？我只想在床上好好躺他一个下午。”白龙抱着枕头慵懒地说道。
　　“我跟你说，下午的训练一定很有意思的，你到现在还没正经练过两手兵器吧？”
　　一听到兵器，白龙突然提了点兴趣，小说里那些盖世英雄，谁没有几件神兵利器啊？比起那些威震天下的门派武功，还是这些传世的兵器更加吸引着白龙走入武侠的世界。
　　“行，我去。”一来到兵器库，白龙就为自己做过的决定后悔了。“这也太粗糙了吧。”白龙从地上随便捡起一杆木枪，此枪的枪身弯弯曲曲，表面还有些木渣，枪头更是已经锈得发绿了。“咱们西营连拿的出手的兵器也没有？”
　　“那都是上战场才用的，平常练习拿那么好的兵器干嘛？”
　　“可这...唉。”白龙看着这杆枪，听到了自己的幻想破灭的声音。
　　丹龙看白龙这么失望，于是领着他到了库外的空地上。“这枪虽然看着不怎么样，可其实韧劲还是不错的。”丹龙拿着枪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随后在面前轻轻一点，整杆枪弯成了一道月弧。
　　“哟呵！这还挺有意思。”白龙拿杆枪也想来试试，他把枪往下一挥再突然停住，整杆枪也死死地停住了，一点都没弯。
　　“你别急着学这些，先好好练基本功吧，咱们拿着枪快去校场，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下午校场上的人少了很多，大部分正规军都回家探亲了，罗林将军也没有出现，向阳又当了一回大王。
　　“你们四个会不会用枪？”向阳把四个新兵都叫到一块，除了丹龙，其余三人都只能摇摇头。
　　“那成，你们几个就先跟着丹龙学些基本功，等你们学会了再来跟着我们训练。”向阳以为自己想了个好办法，省了力气教这些初学者。可他没想到的是，这里面可有个暴脾气。
　　“你有什么资格来教我？”等向阳走远后唐乾不客气地说道，“你不过就靠着人情早进一会儿校场而已，你凭什么压我一头？”
　　丹龙无奈地叹口气，说：“我没想压你一头，只是因为你们没学过向阳才让我教你们，你要是有那个能力自学，我也不会求着你做我的学生。”
　　“能力？靠着耍花招通过了考验的人也有资格跟我谈能力？”唐乾不屑地说。
　　丹龙这下是真有些生气了，自己和白龙也是拼了命才通过的测试，被别人如此轻蔑地说成耍花招。“那你到底要怎样？”
　　“哼！”唐乾双手叉着腰说，“你不是比我们多学了半个月吗？我就用一周的时间靠自学超过你，等一周时间到了咱俩来场比试，谁输了就得认对方大哥，怎么样？”
　　丹龙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唐乾实在是有够幼稚。“你去自学是你的事，但我不会跟你比武的。”丹龙转身想带着白龙离开，可身后的唐乾不依不饶。“两个废物，趁早滚吧！”
　　白龙还想替丹龙出口气，可丹龙早就忍不住冲到了唐乾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好！下周你给我等着！”放完了狠话，丹龙拉着白龙到了没人的地方。
　　“我们还是从最基本的拿枪开始学。”丹龙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开始手把手地教白龙，“脚下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的弓步，右手握在靠近尾端的地方，左手伸直。”丹龙抓着白龙的手，告诉他该抓着哪儿，可白龙却不能一门心思放在眼前这杆枪上，他从没见过丹龙这么生气，虽然他并不害怕这种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可他害怕暴风过境之后的平静只是丹龙假装出来的，而内心还是有一团怒火在燃烧。
　　“你不用在意那个唐乾说的，你们两个的比试很精彩。”卫忠突然来到二人身边说。
　　“我还以为你跟着唐乾走了呢。”丹龙没有看他，依然抓着白龙的手说，看得出，他对于唐乾的不悦已经发展到了卫忠身上。
　　“我和他只是恰好在那一次合作而已，而且他这个人我确实也不怎么喜欢，既然向阳都说要我们跟着你，那我还是老老实实听他话比较好。”
　　既然卫忠都这么说了，丹龙也不可能拒绝他，他放开白龙的手开始指点卫忠。“你和他一样，看到他手抓的位置了吗？就抓着这。”丹龙教好两个人基本姿势之后就进入了下一步。
　　“第一步我们要学会扎。”丹龙拿起枪亲身做出示范，“右手顺着左手往前送，送到两只手碰到一起，肩膀和身体也要跟着转过去。”
　　卫忠和白龙也跟着做，只是白龙把枪送出去时把左手磨得像火烧过一样。“或许你的左手应该松一点，别抓那么死。”卫忠在一旁提醒道，白龙再试着把左手松掉一些，刺出去的枪就平滑了许多。
　　“枪扎一点，就是说我们每次扎出去的枪都要扎在同一个点上。出枪要平，始终保持一根线。手要稳，出枪之后不能抖。”丹龙不放过二人的任何一个细节，从脚到肩膀，每一处他都在观察并矫正。在严格的教学下，二人的进度也是相当缓慢，仅仅学习扎枪就耗时长久。渐渐白龙失去了耐心，焦躁地说：“我不是觉得这样学太慢了，只是你一周后就要去和唐乾比武了，在这里慢慢悠悠地教我们真的好吗？”
　　丹龙没有急着回答，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之前跟向阳的比试虽然也是我一时兴起的结果，但我是真心想和他比试比试。可这一次我根本就不打算答应他，只是受了他的挑衅才一时脑热，所以比起投入到比试的准备当中，我更想冷静冷静，思考自己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才好。所以你们就照着我的步调，慢慢来好吗？”听完丹龙的话，白龙也安心了多，至少丹龙心里还是有着自己的盘算。
　　一下午下来，白龙和卫忠已经把扎枪这一个动作练习到驾轻就熟，枪之准，手之稳都已经得到了丹龙的认可。三人打算休息一段时间，趁此机会白龙打算去侦查侦查唐乾的情况。
　　白龙毫不费功夫就找到了唐乾，毕竟不管在哪这家伙都能引起一些骚动。
　　“我说，枪可不是你这样拿的。”因为手拿到了枪中间，看不过去的士兵开始指点唐乾。
　　唐乾突然开始拿着枪在自己手中转起来，再将枪头停在那个士兵面前，说：“我还轮不到你教。”
　　白龙一看就有些发慌了，自己一下午就学了个扎，可唐乾似乎已经可以把枪当作一个兵器，拿在手上任意把玩。他赶紧跑到丹龙面前汇报情况，可丹龙却没什么反应。“你不害怕吗？照这个速度下去他说不定真能超过你。”
　　丹龙笑了笑，说：“我本来会的就不多，也就是基本的拦拿扎，想超过我也是很简单的事。”
　　“那你还不急啊？还不快练练，有没有什么杀招？练好了就赢定了的那种。”白龙焦急地说。
　　丹龙依然笑着摆摆手，说：“要是武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没有基础的招式就如同空中楼阁，看起来再怎么厉害也是一击即溃。”
　　一直到训练结束，丹龙都没有自己练习些什么，只是在教卫忠和白龙。
　　“或许唐乾并不是生你的气，而是生自己和我的气。”吃完饭后卫忠找到了丹龙。
　　“这话怎么说？”
　　“相信你也不难看出来，唐乾是个非常直率的人，做起事来也是直来直去，可是他通过考核的方法竟然是靠我的小聪明，心里自然是气不过，可我毕竟帮了他通过考核，那气肯定就只能撒在你们俩身上了。其实他说的那些‘没资格’啊，‘废物’啊，之类的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听到卫忠这么一说，丹龙也有些明白了唐乾的心情，不过既然他出口轻蔑了自己和白龙的努力，那便不会轻易原谅他。
　　这天晚上，丹龙去敲开了唐乾的房门。
　　“你找我干嘛？”
　　“聊几句呗。”
　　“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唐乾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和丹龙一起出了门。
　　“你是不是还是认为我们靠的耍花招才通过了考验？”
　　唐乾冷笑了一声，说：“就为这事啊，之前是我措辞不当，你们不是靠的小聪明，是靠运气才进的，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怎么台子就塌了呢。”
　　丹龙没有急着去争辩什么，只是撩开了自己的衣服，在衣服底下藏着的全都是大片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
　　“我相信这些伤痕在你身上也不会少，这都是我们拼过命的证据，而考核的通过就是对我们付出的认可。如果你认为没有凭一己之力把铁牛推下台就不算赢的话，那你现在是不可能赢过他们的。但是现在，我们都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或许现在确实还没有能力去打败他们，但给我们一个变强的机会难道不好吗？”
　　唐乾听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满身淤青的丹龙，然后默默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看到打着赤膊的唐乾，丹龙瞬间被惊到了，他的身上不仅有最近的新伤，还有一些早就愈合了的刀疤。
　　“在我的世界里，输了不仅仅是明天再来而已，很有可能就会受到再也起不来的伤。而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种在背后阴人的人，明明没有受死的觉悟，却怀抱着一颗伤人之心，这样的人就是实在的小人。”
　　丹龙以为唐乾是不会理解自己了，想着罢了，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缠下去，可此时唐乾却开口了：“你已经给我展示了你与他人正面对决的勇气，那之前也算是我看错人了，比试的事情也就算了吧。”唐乾诚恳地说完后打算起身离开。
　　“等等，我可不能就让你这么走。”丹龙也起身，叫住了唐乾，“我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你说我几句也没什么，但你既然污蔑了白龙，那我就不可能放过你。”
　　“那你想要怎么样？”
　　“比试要如期举行，到时候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击败，然后你就要当众向白龙道歉！”
　　“好！”
　　自这个晚上过去以后，丹龙白天还是照常稳扎稳打地教着白龙和卫忠，只是到了晚上自己总会找个没人的地儿偷偷练习。白龙虽然没有陪在丹龙身边，可他还是日日夜夜都为马上就要到来的比试而担心。
　　很快一周的时间就过去了，到了约定好的这一天，白龙从起床开始就在为丹龙揪心。
　　“你们什么时候比试啊？”
　　“说是上午训练一开始。”丹龙边喝粥边说。
　　“你们不会真拿枪吧？到时候出了点事可怎么办？”
　　“你就放心吧，我们到时候都是拿钝了的枪头，外面再裹上一块布，伤不了人的。”
　　白龙还是不放心，接着问：“那你有没有练好什么招式啊？”
　　丹龙摇摇头，这下又把白龙给弄急了，他大声吼道：“你怎么能这么随意呢？你是找不到什么枪谱吗？还是说——”
　　“行啦。”丹龙把白龙一把扯到怀里来，“你到时候就老实看着吧，我可有十足的把握。”
　　“真的？”
　　“真的。”丹龙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