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传》多等一会儿

11、第十章

　　丹龙给白龙解释了一遍规矩，还告诉他了之前的人挑战的情况，白龙听完整个人都头皮发麻，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和台上两个人的差距。
　　“你有没有好办法？”白龙心虚地问丹龙，“比如，把他们的裤带子扯掉之类的？”
　　“别傻了，就这两个人，他们不扯着你的裤带子把你到处甩就不错了。咱们啊，估计只能试试看了。”
　　“那我们挑谁啊？我看还是挑那个瘦点的，那个大个子我们一看就打不过，推肯定也推不下去。”
　　“那可不一定，俗话说以己之长，搏彼之短，我们要是去和那壮汉打，不比力量只看招式兴许还能有机会，可要是选另外一人，我们就是完完全全被压制了，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可你要如何把这壮汉打下台去？”
　　“不知道，但我们尽可以试试，目前为止这两人都没怎么出手，最多就是把对方简单推下台，并没有要和我们打斗的意思，包括挑战者，也没想过要和他们正经地比武。但是我们如果和他们打起来，会怎么样？”
　　“会被打死。”白龙似乎是在认真回答。
　　“那就去试试他呗，不过我还是相信他不会下狠手。”
　　白龙丹龙挑了铁牛上台，趁开始前，丹龙开始小声和白龙交流：“就像我们之前说过的那样，明白吗？”
　　“嗯。”
　　战鼓一响，白龙丹龙迅速跑开，两人各自来到铁牛的两侧，丹龙率先进攻。他主攻铁牛上盘，拳脚并用，可铁牛摆好架势，只是用一只手就挡住了多半的进攻，而其他的拳头就算打在他身上他也面不改色。
　　正当二人缠斗之际，白龙迅速从另一面上来，对着铁牛的腿就是一个横铲，可谁知铁牛的腿纹丝不动，反倒是白龙的腿隐隐作痛。白龙不死心，用双腿夹住铁牛想把他撂倒，但铁牛大腿一抬，就把白龙踢了出去。
　　看到白龙被踢飞，丹龙也暂时收手，原本计划是自己吸引铁牛的注意力，让白龙有机可乘把铁牛放倒，可现在看来铁牛实在太瓷实，任何一人都打不动他。
　　“现在怎么办？我看这大汉根本不怕我们打，你看他姿势都没变。”
　　“那我们就只能玩点狠的了。”丹龙咬着牙说。
　　二人商量了一阵后开始了新的一轮进攻。这次由白龙先上，靠着每晚丹龙的教导，现在白龙的拳路有模有样，也打到了铁牛不少拳，不过他的拳头还不如丹龙有力，铁牛自然是用身体接也不在话下。
　　丹龙瞅准机会，迅速绕到铁牛身后，踩着他的背骑到了他脖子上。不管别的地方练得多结实，脑袋总会是人的弱点。丹龙抡起拳头朝着铁牛的脑袋狠狠砸下去，一拳，两拳都结结实实砸在了铁牛的天灵盖。丹龙还想打第三拳，只是铁牛一只手就将丹龙拽下来，扔下了比武台。白龙见状也不想再打，赶紧跑到丹龙身边询问道：“没事吧？”
　　“没事。”丹龙嘴上虽然说没事，可身上还是挺疼的，一时半会儿没爬起来。
　　“喂，丹龙，我想我们完蛋了。”白龙突然颤抖地说，他指着台上的铁牛，丹龙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双浑圆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铁牛也一改之前的立姿，摆出了主动出击的态势。
　　看到此情此景，丹龙也不住地打起了哆嗦。自己还以为铁牛只会被动防守，他要是真和他们两个打起来，那取胜的概率可就微乎其微了。
　　丹龙正趴在地上想办法，绝望之际他突然看到了胜利的转机。
　　“你看看这比武台的下面。”白龙低头查看起来，整个比武台下都是木制的架子，上面搭着木板。白龙再怎么仔细看也没看出是吗端倪。
　　“你仔细看看最中间的那根，已经有些裂缝了，它上面的木板也开始发生微微的变形。”
　　“那你的意思是？”
　　“也许我们不需要把他推到台下也能赢了。”
　　二人随即回到台上，从表面上看那处凹陷并不明显，对于丹龙来说，这就是个完美的陷阱。看到两个人在比武台上窃窃私语，怒气冲天的铁牛二话不说就冲向二人，他们立即作鸟兽散，跑向比武台的角落。
　　“就在中间打。”这是丹龙唯一的战术。丹龙又回到台中间，静等铁牛过来。还没等丹龙挑衅，铁牛就自己冲了过来，丹龙的一记扫堂腿被铁牛轻松躲开，丹龙特意在地板上停留，引得铁牛一脚踏了上来，丹龙虽然灵活地躲开了，可木板并未如期破碎。丹龙还想先做休整再卷土重来，可铁牛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上前几步对着丹龙就是一脚，这次丹龙根本躲避不及，被踢飞快有一米远。
　　眼看铁牛还要追着打，白龙赶紧跑过来阻止铁牛，他也来不及思考，对着铁牛胡乱挥拳，铁牛一把就摁着白龙脑袋往地上摔。
　　坐在下面的罗林也在犹豫该不该阻止这场比武，可是比起让这两个人冒着受伤的风险，他更想看到他们到底能努力到什么地步。之前唐乾与铁牛的比试，是将力量之美发挥到了极致，而眼前的这两人，则是战法的追求者，不恋战，不乱战，虽然目前为止还没对铁牛造成什么威胁，可每一次进攻都带着目的，罗林相信他们绝不会轻易认输。
　　修整好的丹龙赶忙来解救白龙，他飞起身对着铁牛的脑袋就是一脚，可是铁牛被踢到后只是歪了下脖子，他转过身给了丹龙腹部重重的一击。
　　丹龙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痛苦地□□着。之前被丢下台，现在又吃了一记重拳，白龙清楚丹龙一多半是再难爬起来了，他只好靠自己拖延一些时间。铁牛抬起手对着躺在地上的白龙又想来一拳，可不知为何有人拖住自己的腿，铁牛的拳头重重锤在地上。他反过头来一看，原来是倒地扑在自己的一只腿上，想用双手牢牢锁住。
　　铁牛可不会任凭白龙扒拉在自己脚上，为了挣脱白龙，他一脚踩在白龙背上，可白龙还是死不撒手。接着又是一脚，又是一脚，铁牛连着踹了他三脚。
　　这三脚虽然不轻，但也还没到要命的程度，不过白龙还是把手松开了。铁牛以为是白龙不忍疼痛，可躺在台上的白龙高举手臂，在他的手上，是一条裤腰带在随风飘扬。
　　这下铁牛被彻底激怒了，他把腿高高抬起，就悬在白龙的脑袋上。罗林一看，这一脚定是要出事，立马起身要拦，可箭在弦上，哪里又能拦得住，铁牛这一脚眼看着就要踩下去，不过白龙瞅准时机灵巧地往旁边一滚，铁牛一脚踩空重重地踩在了比武台上。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木屑四处飞溅，等众人反应过来，铁牛的一只脚已经深深陷在了比武台里。
　　他奋力起身，迅速把脚收了回来，还准备接着打，结果被突然跳上台的罗林一拳干翻在地。铁牛晃着脑袋，半天没能站起来。
　　“还想打，你非得打死人是不是？看没看见香已经燃到底了？”
　　铁牛倒在地上，哪里还看得见香啊，只能假装看见点头附和。
　　“不过也无所谓，”罗林看看白龙和丹龙，“刚刚踩空的时候，你的脚已经沾地了。”
　　当罗林说出这句话时，两个倒在比武台上的年轻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匍匐着吃力地爬到了一起，但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他们俩并排躺着，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蔚蓝的天空，再无其他。
　　突然天空中伸出一个大脑袋，罗林蹲在他们身边，问：“你们俩还能站起来吗？”
　　白龙和丹龙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结果一笑，两个人全身都痛了起来。
　　“得，今天过了四个，三个都起不来了，也省的欢迎你们了，你们就在这好好躺着看看天，休息休息吧，后天再来入册。”说完罗林就拖着铁牛和灵羽走开了，走的时候白龙和丹龙还听到罗林对着铁牛骂骂咧咧。
　　现在就剩丹龙和白龙两个人躺着，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天也不想干别的什么。
　　“起来吗？”丹龙问。
　　“不起来。”
　　丹龙一听咯咯咯地笑着：“我也不想起来。”

　　等白龙再次睁眼看到天的时候，颜色已经变得昏黄。身边的丹龙依然闭着眼睛，比起自己，他一定要累得多。
　　“喂，丹龙，你快醒醒，再躺下去就要着凉了”
　　丹龙皱着鼻子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身边的白龙，说：“成，咱们走吧。”
　　于是二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在夕阳的余晖下，慢慢离开了已经破败的比武台。
　　“恭喜丹龙！恭喜白龙！”向潜向阳特地在饭堂摆了一桌好菜，腊鱼腊肉，水煮河虾，虽然不是什么名贵菜，可在这西营能吃到这等好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罗林将军特地下令不让别人围观选拔，向阳向潜就只能在这默默为丹龙祈祷，可他们并不知道二人面临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他们发现丹龙白龙这么拼命，恐怕得特地烧一炷香了。不过一听到二人通过的消息，向阳向潜都快乐疯了，抱在一起转了好几圈，也算是对他们的祈祷有了回报。
　　“考核之前我就想丹龙肯定没问题，不过白龙，你是怎么混到里面去的啊？”向潜问。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白龙开始回忆几个时辰之前的事。

　　“白龙！”在把木雕送给罗林之后，白龙听见有个人在背后喊自己，他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个熟悉的人。
　　“阿婆！我今天一天都没看见你人，你去哪了？”
　　“我儿子回来了，我还不得和他多呆一会儿啊？”阿婆的眼里难得流露出一些慈爱。
　　“那你儿子一定是随罗家军出征的士兵，现在光荣凯旋了吧？”
　　“我的儿子可不只是个小卒，他啊，你刚刚才见过。”
　　“啊？是那个挺帅的？还是那个大高个？不会是罗林将军吧？”
　　阿婆点点头，说：“就是罗林将军。”
　　白龙虽然早就想到这个阿婆肯定不是一般人，可哪成想他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罗林将军的妈妈，难怪她能作出承诺，说让自己进校场就能进校场。
　　“阿婆你果真不是一般人，我就说我没看错。”
　　“行了，少在这捧我老太婆的臭脚，我是有正事和你商量。”
　　“阿婆，这次又有什么活啊，放心交给我。”白龙拍着胸脯保证。
　　阿婆摆摆手，说：“这次可是个大活。你说我也带你半个月了吧，这段时间你的体力也有长进，性子也收了些，我看你也该去试炼试炼了。”
　　“试炼？”
　　“今天下午是新兵考核，我想让你去试试水。”
　　白龙听到又惊又喜，可他还是慌忙摆手道：“我都没正经练过武，连新兵都不算，还怎么去参加考核？”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和丹龙一块练武啊？我看你这胳膊都粗了一圈了，反正去试试嘛，我也没指望你现在就能入营，但这个经历错过了还是可惜。”

　　“我就是这样才参与了考核。”白龙向所有人解释道。
　　“那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啊？”丹龙嘚瑟地说道，“我就知道阿婆一定能帮上你。”
　　“行行行，白龙在此谢过了！”白龙举手作揖，一副假正经的样子，把向阳向潜都逗得直乐。
　　“好了，你们两个回来这么晚，我们都饿坏了，这桌菜再不吃就凉了，我啊，先吃为敬！”向潜一屁股坐下来开始胡吃海塞。这要再不吃，眼看着就会被向潜吃完了，其他三个人也立马闷头吃起来。
　　晚上向阳向潜一起把两个人扶回了房间，白龙和丹龙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疼痛，可心里的喜悦还是冲淡了痛苦。躺在床上，接触到绵软的被褥的那一刻，两个人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融化了。
　　“你小子还学会偷师了啊，我的解裤带都学会了。”丹龙欣慰地望着白龙。
　　但白龙根本没有理会丹龙的提问，此时此刻，还有更大的烦恼在困扰着他。
　　“丹龙，你觉得我能当兵吗？”白龙把脸蒙在枕头里问。
　　“什么意思？”
　　“虽然我这次通过了考核，可实际上我的水平比起你还是差远了吧，如果你都要艰难通过的话，那我岂不是还差得远呢。”
　　丹龙艰难地翻过身，随后说：“比起我，你还差得远,那我比起向潜也还差得远，向潜比起蛟也是如此，蛟比起那几位将军更是如此。如果一直拘泥于差距太大，只会让自己不断陷入绝望。有时候不如只看着自己，只要问心无愧，别人就随他去吧。”
　　白龙听完若有所思，也许着眼于自己是比较好，可是在胜利的喜悦褪去过后，白龙的心里全是对于明天的担忧。“欸，你说向潜跟蛟差距也大，那蛟到底有多厉害？”
　　“嘶——怎么跟你说呢？其实单说□□方面，蛟与向潜差不了多少，可就算用同样的招式蛟也会远好于向潜，这就是对于招式的理解的差距，一个只是把招式打到位罢了，而另一个却能做到呼吸般顺畅。”
　　“呼吸般顺畅......”
　　“当然，对于蛟来说还是夸张了点，如果你能见到灵羽将军的拳法或许你就能感受到了。”
　　“灵羽将军是谁啊？那个长得很俊俏的吗？”
　　“嗯，另外一个是铁牛将军，这两个名字你可得记好了，以后还得经常跟他们打交道。”
　　灵羽，铁牛，白龙在心里默念着两个名字，直到他们被刻在自己的脑袋里。灵羽，铁牛...白龙带着这两个名字，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白龙起来时鸡都已经打鸣了许久，睡了一觉后身体的疼痛更加明显。他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却发现身边的白龙却不知所踪。
　　他费尽力气来到房外，看到了正在倒立的丹龙。这让他想起他第一次和丹龙度过的那个早晨，这是他才忽然明白丹龙昨晚所说过的话，这就是他对自己的问心无愧，即使身体在□□，意志也会坚持下去，一年四季从不改变，这种问心无愧，才是这世上对自己最为严格的苦行。
　　“丹龙！”白龙站在门口大喊，丹龙正过身子来答道：“干嘛？”
　　“咱们去入册吧。”
　　简单收拾了一番后，二人找到了入册的地方，令丹龙惊讶的是，还有两个人也恰好在这。
　　“你是...唐乾？”唐乾完全不搭理丹龙，只是反复盯着自己的手看。那位长发男子倒是礼貌地主动上前打招呼：“我叫卫忠，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丹龙对他鞠了个躬，说：“我叫丹龙，他叫白龙，以后还请多多指教。”白龙隐隐觉得这个卫忠有些奇怪，或许自己很少遇见这样彬彬有礼的人吧。
　　“哟，我的小兔崽子们！”有个声音从门外传来，白龙一听就知道是谁，罗林欢快地走了进来，见到丹龙和白龙在场，他还略微有些吃惊。“还以为你们得到明天才能来呢，想不到休息一晚上就又能生龙活虎啦！”罗林开玩笑似的拍拍白龙的背，这一拍直接让他咳嗽了好几声。
　　罗林安排人把他们都记录入册之后，领着四个人往校场走。
　　“之前因为某些原因你们有些人已经在校场上练过一段武了，但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正式成为了罗家军，从此以后校场就是你们的战场，不站在自己人头上，你都没有资格去和外面的敌人较量。”
　　这句话在他们看到校场的那一刻，就如同一个巴掌拍在了脸上。校场比平常多了几十倍的人，这些都是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尽管他们和所有人都在一起训练，但丹龙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的区别。那不是身体上的差距，而是那些人眼里的决断，是杀人者的决心，是能够将自己的性命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上的决意。这些人，才是有资格去在战场上杀敌的恶鬼。
　　看到罗林出现，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静静等待大将军入场。罗林领着四个人来到所有人面前，开始介绍道：“这四个小子，从今天起就是你们的战友了，以后，请不要对它们客气。”
　　白龙不懂这句不要客气是对谁说的，可他看见这么多牛高马大的男人就是会感到些许恐惧。
　　“好了，所有人，在这集合！你们四个，到最后面去！”
　　等队伍全部排好，四个人一起在最后挑了个地儿站好。“这是要干嘛啊？”白龙小声问丹龙，丹龙也只能以摇头回应他。
　　“现在，所有人都跪下，亲吻你脚下的黄土。”所有人纷纷跪下，照着罗林的指示亲吻大地。
　　“是这片土地养育了你们，是这片土地保护着你们，我们要时刻记住，我们，是为了脚下这片土地而战！是为了‘泥象’的每一个子民而战！为了你们背后的家人、朋友而战！也许有一天大家会忘记你曾经的荣誉，可在‘泥象’的繁荣，‘泥象’的和平下，永远都有你们的热血在流淌。
　　“最后，谢谢你们为罗家军带来的荣誉，万分感谢。”罗林也真诚地跪在地上，亲吻大地。
　　白龙在这虽然没有亲人，可向阳、向潜、阿婆、丹龙，这些人对自己已经是如至亲一般，是他们拯救自己于百般孤独与痛苦之中，任何时候自己都不想他们受到伤害。恍然间，他不再对身边的这些大汉心怀恐惧，他明白这些人和蛟，和丹龙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泥象’而拿起砍刀的勇士，他们用生命保护的正是自己这样还不够力气去保护自己的人，正是他们，替自己做到了自己还做不到的事。
　　如果自己当时有能力，济世堂便不会被放火烧光，如果自己当时有能力，小黑也不至于枉死。
　　白龙看着四周的人群，看着那些快意男儿眼里的泪水，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此刻所有人都高喊道：“罗家军，魁然！”
　　“罗家军，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