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兔子与病美人》鱼愿

50、五十章

　　苏白单手托腮，盯着眼前被他胡乱摆放成匕首形状的点心，另一只手有下没下的上下抛玩着腰间挂着的那个小铜球，草原上最敏锐的野兽竟然在他人地界，轻而易举的放下了防备，甚至发起了呆。
　　“吱呀”
　　“在想什么？”见自己推门进来之后，苏白方才回过神来，轩辕绯辞有些意外，要知道，他这徒弟的听力可比寻常的中原高手还要敏感的多，由此可见，他之前想事情的时候是有多专心。
　　“师父……”放下托腮的手，狼崽子闻言坐直身子，抬眼往轩辕绯辞那侧看去，“我只是想不通，师父这般安排，意义何在。”
　　来到桌前，将手里那只小胖貂放在桌面上，轩辕绯辞并未立即回答苏白的问题，而是掀起衣袍，沉默着在他身前坐下。
　　“师……”苏白等了许久也不见回应，疑惑着抬头，恰对上对方脸上便是万年也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情，吃惊之余，甚至受到了点惊吓，这导致他后边不自觉接上的那个“父”字，直接变成了轻音。
　　向来总是一副好说话长辈模样的轩辕绯辞其实并非什么事都能洒脱对待，在苏白的记忆里，师父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平时笑，想要整人的时候会笑，准备折磨人的时候更会笑。
　　草原上族群部落众多，有野心者更是不在少数，苍狼既是统治者，也是被颠覆者，据说，每一代少将军的长成都伴随着阴谋与迫害，苏白至今记得，那年云度被某个部落派来的奸细毒害，师父将对方抓获后一脸和善下黑手的模样。
　　当然，云度也因此倒霉的被练成百毒不侵，而苏白因为体质原因逃过一劫，就是题外话了。
　　或许是未曾见过师父这般神色，苏白没来由的感到有些沉重，隐隐觉得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他现如今的人生轨迹发生转变。
　　“小白。”师父难得叫了他的名字，甚至抬起手，轻轻摸了摸狼崽的脑袋。
　　“在。”苏白抬起头同轩辕绯辞对视，很认真的等待着他即将说出口的内容。
　　师父的眼睛同别人并不一样，就像来往草原的波斯商队里那稀有罕见的红色水晶石头，干净又纯粹的暗红，漂亮又特别。
　　往日里师父整治他和云度时总是一脸慈爱，颇有种为老不尊的模样，可这次苏白看的真切，师父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只是一个长辈对小辈纯粹的怜爱。
　　“还记得苏先生教给你们信仰那课时，让你扮演的那个角色么？”
　　“记得。”被这句话勾起了回忆，苏白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早在他们这群人是个半大孩子时，萨满便让他们开始学习了，那时燕惜洲他们刚从北部被接过来不久，十位少将军恰好聚在了一块，而有关信仰，正是苏白他们所上的第一节、也是最令他们印象深刻的课程。
　　还记得那是一群好动的狼崽第一次被勒令认真的跪坐在毛皮毯子上，对周围环境抱着极度的不满，可很快，这些情绪在见到新来的先生时便都化作了泡影。
　　因为先生自称，自己只是个讲故事的人，然后，似乎是在印证什么似得，先生介绍完自己后就真的坐下来，同他们讲起了故事——
　　在草原传说里，初代天狼星同他的十位狼将军在早年的征战中，曾开辟出一道后人无法逾越的传奇。
　　若说天狼星是草原神明的化身，那么狼将军的后代就是天狼星的守护者。
　　也不知苏先生在来到草原前是做什么的，惯会讲故事，那些传说经过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拥有了生命，所有人都被这个故事所吸引，每个人也恰巧都能在故事中找到自己的部族，甚至引以为傲，唯有苏白是个例外。
　　故事的最后，苏先生提出要玩一个小游戏，每个人都将代表自己的部族，作为新一代的小狼将军，带着木头做的小腰牌，领着自己的小护卫，在先生安排好的稻草人林子里，冲锋陷阵。
　　唯有苏白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最边上，身后没有传说中的部族，也没有仆从护卫，就像根野草，仿佛去到哪里都是多余。
　　或许是一帮孩子太过吵闹，将轩辕绯辞引了过来，在问清原委后，他连说不对不对。
　　然后，在一帮狼崽的质疑下，他笑着坐在最前边的案桌上，同大家说起了那个传说里被灭族，又最神秘的，第十一位狼将军的故事。
　　不过这个故事到底同传统传说中的不大一样，最后也只是被当成一道秘辛，而身后没有任何势力、也没有代表性身份的苏白，最后阴差阳错的捡了个便宜，被分配扮演的是被遗漏的天狼星。
　　现在想想，师父当时不过是想为他解围罢了，毕竟，他只是一个被母亲厌弃的弃子，配不上那样的身份，更别提在一众小狼崽因太过单纯而生出的一点恻隐之心中，顺利当上的假天狼星了。
　　“其实为师同苏先生一起骗了你，你不用去扮演，你是货真价实的。”这时，耳边响起的声音将苏白拉回了现实。
　　苏白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那句话的意思，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微微晃动了两下，就好似他此刻的内心一般，止不住的有些颤动。
　　“那乌……”苏白下意识的想起了记忆中仅有一面之缘却早早夭折的那个孩子——那是他的兄长，若能活着，现在也当是个英俊的少年郎了。
　　“他不是，那是我骗你的。”轩辕绯辞打断苏白的疑问，语气中的肯定让苏白不自觉的抬起眼睛。
　　他想从轩辕绯辞的眼神中找寻出一丝这不过师父想要忽悠他同云度一般去冒充天狼星的破绽，可除了对方眼神中的不忍，其他的，苏白什么也没看到。
　　“还有其他人知道么？”沉默了会儿，苏白问道。
　　“白仓和云度知道。”轩辕绯辞道。
　　手中握住的铜球在掌心印出了个印子，苏白松开手，似乎是叹了口气:“师父现在告诉我，是有什么交代么？”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轩辕绯辞转身望向窗外，道，“要变天了，你该回去了。”